黑堂記典初始短篇系列 - 亦夢非夢

　那日並無特殊行程，黑堂也未見有客人拜訪。

　我一人獨坐在椅上翻閱著詩詞古籍，已是有些無聊的狀態，亞受到陛下的邀請又前往朝廷了，直至現在也有幾個時辰了還是未回來。

　大概又不知道會與皇上和大皇子二位吃個飯吃到何年何月了吧，我闔上書本，嘆了口氣。

　好吧，我的確是覺得有點被冷落了。

　悻悻然的攤在桌面上，大暑後的下午太陽正烈著，蟬聲特有的喧囂在烈暑中迴盪，黑堂也許是因為空氣對流得當，總是維持著涼涼的溫度，身上反而沒流什麼汗。

　風緩緩的吹著我的髮絲，連捲而上的睡意不知不覺的侵占知覺，眼皮漸漸的越來越重，便這樣趴在桌上睡著了。

－－......舉起劍，褚冥漾。

－－為了在褚家生存，你必須學會這一切......

－－學會用劍保護自己......

　猛然驚醒，我從桌面上彈起來。

　......是夢，我愣了愣，那夢真實的令人有些害怕，我朝著黑堂的四周看了一圈，確定自己並非仍在夢中後，慢慢的看向自己的左手。

　自己連提起一般物品都有問題的左手，也沒辦法在輔助自己回到過去了。

　壁上擺著裝飾用的利劍，我慢慢走向前嘗試將它提起。

　「嗚......」

　使力一提，那劍只有右邊往上提起一些，左邊卻是絲紋不動。我無力的放開力氣，頗有重量的劍摔回支架上發出輕輕的碰一聲。

　這樣的身體已經連劍都拿不起來了，我莫名的有點感傷，接著卻又自己笑了出來。

　「我在做什麼啊......」我嘲諷著，我從以前就根本不是戰鬥的料了，何況在這裡我很安全，何必再為了什麼保護自己提起劍戰鬥？

　褚家也不可能再復興了，僅憑我一個人是不可能達到的，我也不必再去想什麼戰鬥之事，亞與我約好了，他會保護我，保護這個已經沒辦法在涉獵江湖的我，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

　「我到底是在想什麼啊！」

　我抓抓頭，都是那個詭異的夢害我現在心神不寧的。

　嘆口氣，我簡直像個白癡一樣。

　「......去中庭走走吧。」

　喃喃說著，這是我最後作的結論。

　也許是有些恍神的關係，坐在庭中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漸漸在頭頂上方盤據的黑雲。

　而當我注意到的時候，豆大的雨滴便密密匝匝的往我身上砸，我一驚。

　「糟糕了。」

　連忙往屋內跑去，但無奈我們的中庭有一定的面積，當我回到屋簷下時身上的衣服已經幾乎全濕了。

　我甩甩同樣濕漉漉的頭髮，擰了擰衣袖嘗試擠出水來。

　「冥漾少爺，您在哪呢？」聽見僕人的叫喚聲，轉過身與我對上眼的那個侍女發出驚慌的叫喊聲：「我的天啊，少爺請您等等，我馬上拿毛巾過來。」

　「謝謝你。」我說道，不消幾分鐘那名侍女便拿出一條大毛巾往我身上蓋，然後搓著我的頭髮把水吸乾。

　「您也真是的，怎麼會淋成這樣呢？等等請回房間將身上濕掉的衣服換掉吧。」侍女邊揉著我的頭髮邊說著。

　「好，我會的。」我苦笑的回應道，突然間覺得鼻頭有些搔癢，「......哈啾！」打了一個噴嚏。

　見狀，那侍女更緊張了，「不好不好，少爺快去把衣服換下來沖沖熱水澡，要是您感冒了就不好了！」說完便硬是推著我往我房間走去。

　我愣了愣，「總不會感冒這麼嚴重吧，天氣這麼熱涼一點也不錯啊。」

　「請別再說多餘的話了，您要是真的感冒了亞殿下也會責罵我們的。」我身後的侍女一臉正經的對我說：「請動作快一點吧！」

　我說不過她，「好啦好啦......」

　被一路推進房間中，我脫掉連內襯都濕透的全身衣服，稍微擦拭了身體後換上全新的一套衣服。

　「有點冷呢，是錯覺吧......」我搓了搓手臂，接著便聽到了敲門聲。

　「褚少爺，亞殿下已經回來了。」

　「好，我等等就出去迎接他。」

　我應聲，迅速的將衣服穿套好後往黑堂走去。

　外頭的雨還是下的急忙，前往黑堂的途中能夠聽見乓乓的雨聲擊打在窗櫺上所發出的聲響。掀開大堂的門簾，入眼的便是沒有濕到半分的亞。

　「亞，你回來了。」我對他微笑，走向前，「你有淋到雨嗎？」

　亞向我搖搖頭，「這時節下午老是下雨，跟庭上借了把傘出來。」他摸著我還有點濕濕的頭髮，「你淋雨了？」問道。

　「一點點，沒有關係的。」我握住他放在我頭上的手抓至胸前，「已經擦乾了。」

　「那麼請問這位被亞帶來的貴客怎麼稱呼呢？」我轉身對著站在一旁的陌生人。

　那個陌生人笑了笑，「還以為兩位打算忽視我呢。」

　聞言我也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禮了，「若讓您不舒服的話我很抱歉。」我向他鞠躬。

　「不，怎麼會不舒服呢？」他向我搖搖手，然後探向亞對他說道：「皇弟阿，你這個二堂主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有禮貌啊。」

　「皇兄別調侃褚了。」亞皺眉說。

　我對這稱呼錯愕了一下，仔細的觀察著這人的面貌後我有些驚訝。

　「您該不會是大皇子大人吧？」我說道。

　只見眼前的人勾起微笑對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今日我微服出巡，也請別那麼大聲。」他說。

　我連忙單手摀住嘴，「失禮了。」

　「呵呵，記得就好。」大皇子笑了笑。

　「感謝您，那麼這位客人就請先坐吧。」我也對他微笑，比向一旁的坐位，「我去為各位泡個茶，稍待一下。」

　「難道沒有更能灼熱心肺的飲品嗎？」大皇子作勢小酌的動作。

　「很抱歉本堂不提供酒精類飲品，皇兄想喝等您回宮後就能喝個夠了。」亞無奈的撇了他一眼，「何況您若是醉倒在此可是我們麻煩。」

　「到底會不會醉倒還不知道呢，倒是亞皇弟可從來沒看過你喝酒啊。」大皇子靠在桌上說道。

　「我只喝茶，不喝酒。」

　「那麼何不試試看呢？酒的滋味令人著迷喔。」

　「這點請容我拒絕......」

　突然間，陶瓷碎裂的聲音迸開來，環繞在大堂的梁柱之間。

　我愣愣的看著摔到地板上的茶具，剛剛一個手滑居然將昂貴的器皿落至地面摔個粉碎。

　「褚！」亞連忙起身將我拉開，「你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我握了握自己的左手，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把茶具打破了。」

　亞對我搖了搖頭，然後呼喚僕人們清理善後，「沒有受傷就好了。」他幫我將另一組茶具端至桌上，對我說：「以後請僕人來泡茶就好，何必每次都自己來呢？」

　「不可以，為別人泡茶是一種心意，怎麼能交給別人來處理？」我正經的回道，這是我不能通融的原則。

　「是是，我知道。」亞拍了拍我的頭。

　「你不要敷衍我啊。」我說道，端起勺為茶葉倒入熱水。

　頓時茶香四溢，我小心翼翼的倒了三盞茶，今日左手的感覺比平常還要更無力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大皇子聞了聞茶，小啜一口，「這茶還真香呢。」他道。

　「當然，這裡的茶可都是上好貨色。」亞回應：「皇兄您也該少喝點酒，多喝茶吧，有益身體健康。」

　「何時變得這麼會品茶了？」大皇子呵呵的調侃道，「想畢都是二堂主的功勞吧，每天勤勞的泡茶給這個不知好歹的人喝也辛苦了。」他看向我。

　我連忙搖搖手，「怎麼會呢？品茶也是我的興趣之一，可以算是一舉兩得了。」

　大皇子笑道：「是替喜歡的人泡茶吧。」

　被直接這樣說出來頓時我臉一陣紅，亞則半瞇著眼瞪著自己拼命來亂的兄長，「請問您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沒做什麼啊，偷偷來看看我這個弟弟老是在提起的這個可人兒的模樣啊。」他挽起袖笑道。

　聞言，我低下頭來，只覺得自己的臉更紅了。

　「別......別鬧了。」亞帶點結巴的聲音傳來。

　「呵呵，我這生性凜冽的小弟居然臉紅了，不可思議呢。」他最後還是忍不住的調侃道。

　「不過說到這，這位少爺啊。」大皇子看向我，我抬起頭回望，只見他壓低聲音細聲的說了：「您是姓褚吧。」

　我苦笑，既然二皇子已不在也不必特別做什麼隱瞞，「的確是。」

　其實有許多人不知道我的姓氏的原因出在亞對我的叫法，這樣對我的呼喚反而讓人誤會我的本名，不過我不是很在意，反正也是習慣了。

　「也就是說您就是當年褚家唯一的生還者了？」

　「正是。」

　見我承認的直爽，大皇子也不忌諱的繼續說了：「那麼方便讓我問個問題嗎？」

　「請問。」我道。

　「感謝。」他對我笑笑，「那麼我聽說褚家精通武術，尤其又以其劍術為傲，這是真的嗎？」

　我頓了頓，「......的確沒錯。」

　「果然沒錯呢。」大皇子看似頗為高興，「那麼也容我失禮的問一句了。」

　只見他擺出興味盎然的神態看著我，低聲說道：「能否與您褚家的劍法稍稍切磋一下呢？」

　我一愣，他指的是要與我比試劍術。

－－拿起劍來，你是正宗的褚家人，不能忽視的罪惡血統。

－－只有這點你不能逃避。

　那個夢依然鮮明，或許這是冥冥中一種徵兆，我抿抿唇。

　「皇兄，適可而止吧。」亞率先站起身制止道：「褚已經很久不拿劍了。」

　但是，我還能夠再使劍嗎？

　「抱歉，若是您拒絕的話我也不勉強，我只是好奇而已不必太過應和我。」嘴上是這麼說的大皇子卻依然一臉期待的望著我。

　我無奈的笑了笑。

　「好吧。」我說。

　「褚？！」亞驚愕的回望我，不理解我的回答，「真的可以嗎？你的手......」

　「左手不行，但右手應該勉勉強強可以吧。」我說道。

　「可是......」

　「亞，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只是稍微比劃一下而已沒關係的。」我牽起他的手，露出笑容，「而且你在旁邊看著，我又要怎麼出事呢？」

　亞漂亮的眼眸望著我，一隻手輕輕覆上我的臉頰，依然留存著擔憂的對我說道：「那麼你要小心點。」

　「好。」我向他點點頭，然後說：「那幫我把劍拿起來好嗎？我一隻手提不起來。」

　大皇子殿下興奮的看著我，抽出他腰間的配劍。

　我也單手抽出了亞交給我的劍，「那麼還請您多多指教了。」我笑，右手舉劍遞向前方。

　我想看看，我到底還能不能再拿劍了。

　「請多多指教！」他興奮的回道。

　眼前的身影微微搖晃，閃著寒光的利刃朝我衝來。

　那場雨仍未停歇。

　吭一聲，金屬相互撞擊的聲音從大堂中央迸發，我眼神一凜，握在右手的劍被突來的刺擊一振差點無法握穩，我下意識的伸出左手輔助劍柄，然而卻徒勞的讓手中的武器從手中脫離，落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武器脫手的同時，即代表我的敗北。

　我停頓了幾秒，接著穩住身子朝著面前的人行禮。

　「謝謝您的指教，大皇子大人。」

　「彼此彼此，褚二堂主，即使是廢了一隻手還是有此等劍法真不簡單。」大皇子勾起笑容，收起劍，「收穫良多呢，而且還見到了許多我從沒見過的劍技，不虛此行了。」他說。

　「感謝您的讚美。」

　亞走了過來扶著我有些搖搖晃晃的身軀，「沒事吧？」

　「嗯。」我搖搖頭。

　「那麼皇兄還有什麼事嗎？」亞讓我靠在他的身上，另一方面冷眼的看著大皇子，說道：「褚他需要休息了。」

　「喔，皇弟可不要討厭我啊，我可是很克制了。」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疲態的大皇子笑道。

　「......信不信我現在把你麾出去？」

　「好好好，亞皇弟你冷靜，我沒事了，我要走了，真的。」

　這一點架子也沒有的人實在令人意外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我們送您到門口吧。」我說。

　「褚你還好嗎？臉怎麼那麼紅？」亞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我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很紅嗎？我覺得我沒事啊。」我對他說：「大概是剛剛做了點運動的關係吧。」

　「對了，關於剛剛那場比試二堂主您使出了許多迅速且動作極小的精準刺擊，這些通常上了比武場會被唾棄的攻擊便是此劍術之道吧。」

　大皇子頓了頓，又朝我說道：「綜合幾點來看關於褚家的職業傳聞，應該是真的吧？」

　我看著他，雙瞳微微顫動。

－－為了存活，提起劍吧。

－－將那些阻礙的人，全都殺掉。

　拓展開來的血色夢境，歷歷在目。

　暈眩的視野使現實與夢境相互交疊著，讓我頭昏腦脹。

　「殿下。」我微喘著氣，說道：「我只能與您說，天上既創白同時也成就了黑，這就是天朝與褚家的關係最佳的寫照。」

　褚家是，當今朝廷的黑暗面。

　大皇子大人嘆了口氣，「好吧，我也不多問了，畢竟那也是過去兩年前的事了。」他說：「那麼我走了，不用送，我自行離去即可。」

　「請慢走。」

　看著大皇子離去撐起雨傘的背影，我捂著頭閉上眼睛試圖阻止不斷搖晃的視野。

　「亞，我先回房間休息了。」我對亞說，亞點點頭，「早點休息吧。」他說。

　我也朝他點點頭，接著拖著沉重的身軀往前走。

　好難過，頭好暈，身體好燙，好像快要燒起來一般，那些曾經失去過的人生又依靠著夢境朝我席捲而來，我想逃離那片赤紅如火燒一般的顏色。

　但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宛若被黑幕壟罩一般的從天而降。

　然後，最後的印象停留在驚慌的朝我奔來的亞，還有所有都橫躺而下的景物。

　今日也與昨日相同，被呢喃的細語聲包圍。

　大人們也與昨日相同，說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去殺人。

　他們說，褚家是黑暗的善，而繼承了褚家之血的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默然的接受這一切。

　舉起劍，殺掉礙事的人，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但是，為什麼他們就該死呢？

　小小的我呼喊著，我不想要殺人。

　可這是命運啊，父母無法理解的看著我，我搖搖頭，為了別人而殺人這是總是令我無法接受。

　啊，自小的訓練就這樣浪費了，他們說，自此雖然仍有在家中相同的待遇，卻比起兄姐們更加沒有立足之地。

　徒有一身殺人的劍法卻不用來殺人，只是用來保護自己吧。

　這樣也好，至少能夠不用依靠他人而存活，他們嘆口氣，也不再逼迫我了。

　高興？不，應該說是鬆了一口氣吧，對於家人的寬容與諒解。

　但我依然討厭那黯淡的紅色，直到那顏色吞沒了我所有的家人和我的一半身體，我都一直極度討厭。

　「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赤紅色的雙眼凝望著我。

　而也只有這紅色是閃耀著，在我面前輒輒生輝，我伸出手，呼喚著那雙眼睛的主人，自此之後我最重要的人。

　「......」

　睜開雙眼是熟悉的屋頂。

　額頭上覆蓋著一抹涼涼的物品，我伸手摸摸，是沾了水的毛巾。

　看這狀況，是我生病了嗎？

　「......亞？」

　我下意識的呼喚他的名字，惹來一旁的侍女們注意。

　「啊，冥漾少爺已經醒了，請稍等，我去請亞殿下過來。」其中一名侍女對我說後走出房門，而另一名侍女走了過來，是下雨時拿毛巾給我的那個人。

　「我感冒了？」我撐起身子，苦笑的向她問。

　那侍女無奈的回道：「不是請您去沖沖澡了嗎？亞殿下可是很生氣喔。」

　「他怎麼不在這裡？」我問。

　「殿下已經不眠不休的照顧你一個晚上了。」她示意我看向窗外，清晨的微光從半掩的窗戶透進來，「是我們請殿下先去休息的，不然為了照顧您病倒的話就更不好了。」

　我無奈的笑笑，這時房門被推開，略顯疲態的亞走了進來。

　「那麼小的先行告退了。」侍女朝我們微微行禮後退出房間。

　亞往床上一坐，我看到他在瞪我。

　深知是自己不對在先，我閉緊嘴戰戰兢兢的等著他先開口。

　「......覺得不舒服為什麼不說？」

　劈頭第一句不是責罵讓我微微一愣。

　「那，那個，我一開始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的......」我越說越小聲。

　紅色的眼睛還是在瞪著我。

　「對不起，淋雨我應該先......」

　「好了，不用說了。」

　亞打斷我的話，像是放棄與我爭辯一般的嘆口氣，「感冒就多休息吧。」他那雙溫暖的大手覆上我的額頭，接著順著弧度滑向我的臉頰，「我本來還在想你昨天怎麼怪怪的，你可從來沒有打破茶杯的。」他說。

　聞言我就有些不好意思，接著他又說道：「肚子餓了吧，我去幫你拿點稀飯過來。」說完便站起身。

　「啊！」

　情急之下我連忙抓住亞的衣角，亞踉蹌了幾步，回過頭疑惑的看向我。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動作，我紅著臉低下頭不敢看他，手還是死死的拉著他的衣角。

　「不，不要走......」

　我小小的說，只見亞揚起眉，接著輕輕的握住我拉著他的手又坐回床上。

　「怎麼了？」他輕聲說。

　突然之間，我有種好像有什麼快要消失的錯覺，然後緊緊的將亞抱住。

　瞧見被我抱住的亞一愣，我將臉埋進他的胸口中。

　「昨天等你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睡著後，做了一個討厭的夢。」

　悶悶的聲音傳出來，「那是以前的夢，褚家的人都還健在的時候的夢。」

　「我生性不嗜殺戮，所以本能的拒絕繼承褚家家業，父母兄姐們也體諒我，那個時候我很快樂，甚至能與現在差不多的快樂......但是那些都不見了。」

　「當時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與生俱來的劍技，一起消失在火中了。」

　亞輕柔的拍著我的背，靜靜地聽我的自說自話。

　「吶，亞，你聽我說喔。」我蹭了蹭他的胸口，說道：「雖然這樣平靜而且幸福的生活我很滿意，然而總是在某次默默的回想起以前曾經擁有的一切，回想起曾經失去的痛。」

　眼淚無聲的滑下眼眶，沾濕亞的衣襟。

　「接著夢醒時分，不經意的又將夢境與現實連結，恐懼著連現在的幸福都會再度失去，想到這裡我就好害怕，亞......我好害怕我還會失去你。」

　亞扶著我的肩膀將我扶起，一隻手抹去我臉上的淚。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哭著說，流著鼻水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冒。

　亞再度擦掉我臉上的淚，然後一個深情的吻吻在我的唇上，我閉起眼睛感受著對方唇齒間的溫柔，配合著相互吸吮著綿柔的津液。

　許久後，亞離開我的唇，他的雙眼閃動著光輝輒輒的發著光。

　他掛著一抹溫柔的微笑看著我，搓著我依舊泛淚的臉頰，「我不會走的，哪裡都不會去。」

　「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就如同我那天答應過你的一樣，永遠不會改變。」

　三天後，大病初癒。

　「居然花了三天也真夠久了，這次可真的是重感冒吧。」

　「哈哈哈......」

　面對亞的若有似無的抱怨，我只好回以苦笑。

　大堂中，坐在對面的大皇子殿下又再度登門拜訪，這次是來道歉的。

　「前些日子硬要二堂主與我對練真的是十分抱歉。」他向我微微傾身，據說這件事被陛下知道後責罵了他一頓，當今聖上可真是一明君，連這一點點的小事也這麼入他眼。

　「沒關係的，事過即可。」我道。

　「怎麼沒關係，要不是那場比賽褚的病情也不會加重了。」

　「亞！」

　亞翻翻白眼，我則無奈的嘆口氣。

　「總之勞煩您親自登門道歉了，也請您抬起頭來吧。」我說，倒了一杯茶遞向前，「上次沒有好好招待您，這次就讓我補償補償好嗎？」

　「那真是太謝謝了。」大皇子安心道。

　我微笑，桌面下亞的手朝我伸來，穩穩的握住我的手。

　這份柔情的溫暖，並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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