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偵探柯南 - 【名柯】For　Therese　赤安　01

＊提醒：架空設定，只是想寫個學生檔赤安跟音樂跟青春少年的故事。

＊

他從未聽過那樣的琴聲。

現下正是入梅時節，庭院裡的紫陽花壇浸潤了雨絲的味道，飄出一股暗香，與那從窗沿流洩出的音符合二為一，為這陰霾的灰色季節裡染上了一點富含生命力的色彩。

赤井秀一停下原本正要離開的腳步，驀地踅首。

就像跟著兔子闖進不思議國度的少女，當他隨著旋律來至琴房門外，樂音卻戛然而止，他急急地湊上去，透過木門上嵌著的透明壓克力板，看見他的愛麗絲。

＊

「你最近常過來啊，秀。」

宮野愛蓮娜摘下眼鏡，用毫不掩飾的眼神打趣自己的外甥，赤井秀一只淡淡的嗯了聲，又繼續低頭去翻琴譜。

他的母親與愛蓮娜阿姨是英國人，但姊妹倆卻都默契地選擇嫁給日本人，愛蓮娜與丈夫在地處郊區的地方開了間專門教授鋼琴與小提琴的音樂教室，數年經營下來在業界也小有名氣。赤井秀一從小耳濡目染，也跟著練過一陣子的琴，只是後來上了高中，一方面課業繁忙，再來接觸的東西多了，反倒對練琴不似幼時那麼上心了。

窗外依舊斜風細雨，彷彿天地物事都朦朧了，宮野愛蓮娜從櫥櫃裡取出茶具，在偏冷的午后開始泡起紅茶，大吉嶺茶葉在熱水中蛻變成溫暖的褚紅色，再加入一小杓桔子果醬，茶香與果香頓時取代了雨水的味道。赤井秀一接過茶杯──他姨母的手藝一如往常的精湛，無可挑剔。他默默地啜飲溫熱的茶水，靜靜地等待，等待夢境再次降臨。

牆上的壁鐘準點響起，在十分鐘之內，一把熟悉的靛青色雨傘便出現在庭院的紫陽花叢後，撐著傘，穿著立領學生制服的少年輕巧地越過庭院的小水窪，在門前收了傘，露出被沾濕的臉龐與奶油金色的頭髮，淺霄藍色的瞳孔極像染上水氣的花瓣。

「啊，零來了。」愛蓮娜起身走出內室，順手撈過毛巾，替少年開了門，「來，趕緊弄乾，不然要感冒的。」

「謝謝您，愛蓮娜老師。」少年有禮的回應，一邊擦拭頭髮一邊問道，「今天能用一號琴房嗎？」

「真不巧，一號琴房今天已經被預訂走了。」愛蓮娜對他露出歉笑，「但是今天有免費的熱紅茶，想加檸檬還是牛奶呢？」

赤井跟在愛蓮娜身後，他站在走廊默默遞給兩人一個眼神，便轉頭走進了空間最大，通風也最好的一號琴房，落鎖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刺耳，讓少年原本就有些發寒的心情更加不悅。

「這孩子真是的，」愛蓮娜皺起眉頭，把少年拉進客廳，讓他坐在赤井剛剛坐的位置上，「秀一越大越不可愛了，零你別和他計較，我這裡有早上剛做好的餅乾，配著紅茶吃很美味的。」

「秀一？」少年眨動眼簾，水滴從他的睫毛上落下，落進黑色的制服領口中。

「是我的外甥，小時候在英國念書，上中學後才回日本的。」愛蓮娜替他倒來一杯新的紅茶，說道：「前幾年好久不練琴，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又開始往我這跑了。」

「哦……」

「雖然人看上去有點難相處，不過其實那孩子的個性還不錯，做為老師的我可以保證」愛蓮娜朝他眨眨眼。

「要是能和零處得來就好了。」

＊

今天仍然是個雨天。

赤井早早結束了學校的課程，他沒有參加任何課後社團和私人補習班，以往他不是回家，就是上街閒晃等到晚餐時間。但現在他幾乎天天往愛蓮娜阿姨家跑，坐在鋼琴前就是一、兩個小時，瑪麗和妹妹打電話時談到兒子的轉變，倒是頗為訝異。

密布的雲層淹沒午後的陽光，視野一片灰撲撲水濛濛的，連外邊圍牆上的白色籬笆都顯得頹喪萬分。赤井繞過大門，從房屋側邊的小門進入庭院，這棟房子是他兒時的遊樂場，即使離開數年，他也記得一磚一瓦的位置。

而現在，在那些曾經熟悉的記憶上，有某種簇新的東西覆蓋在上面。

一段嶄新的沉重的厚實的，他曾經聽過又未曾見聞過的，存在感十足的東西，把所有無機質的聲音從他身邊抽離，不間斷的雨聲與沾滿濕氣的花香，灰色的烏雲和透明無色的傘，在那些流瀉而出的音符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彷彿從未存在過。

琴音快速轉換，從低沉的呢喃轉為輕快的節奏，他不須親眼所見，就可以在腦袋裡想像出黑鍵和白鍵錯落舞動的樣子，還有那雙在八十八個音節上敲打的手指，宛如在指尖綻放出如夢似幻的魔法，每個音都像是從高空砸落的雨水，從他的皮膚上融化進去，深深的侵蝕他的血肉。

等赤井回過神，他已經站在琴房門口許久，穿著立領制服的金髮少年絲毫沒有發現他，坐在平台鋼琴前，兀自沉浸在自我的感官世界裡，說真的以技巧來說他還算不上爐火純青，但十幾歲的少年卻有著無以倫比的優勢。

透過音樂傳達出來的感情是最天然的──沒有人能在音樂面前說謊，宮野愛蓮娜曾經這麼對赤井說，以前他半信半疑，現在他十分肯定阿姨並沒有欺騙自己。

「很好聽吧。」

愛蓮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身邊，與他一起幹起小小的偷窺偷聽勾當。她見外甥只是沉默不說話，但眼裡的光芒早已訴說他有多陶醉。

「零雖然只是中學生，可是學得很快，又肯練習，好久都沒看過像他這樣的學生了。」宮野愛蓮娜一開口便是源源不斷的稱讚，「要是他肯願意一直學琴的話，再過幾年絕對能大放異彩……」

「他叫什麼名字？」

降谷零。」愛蓮娜笑起來，又看了一眼專心在琴譜上的少年，「很特別的名字，是不是？」

＊

在正式和降谷零說上話前，赤井秀一便已經從自己的阿姨那，知道很多他的事情。

目前就讀N中二年級，和自己差了約三到四歲，性格認真，天資聰穎，在學校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他和愛蓮娜是在附近的公園認識的，那時候降谷才唸小學，正和幾個同年齡的孩子吵架，愛蓮娜恰好路過，便順手調停，又把受傷的降谷帶回家給他上藥，又留他吃了晚餐。從那之後，男孩就成了宮野家的常客。

「零又乖又懂事，看我教學生後說也想學琴，就真的一直努力練習下去。」談起自己這個得意門生，愛蓮娜臉上滿是得意。

升初中那會兒，降谷原本可以申請更好的學校，卻為了想繼續學琴，就留在了郊區的公立中學念書，每逢課後及假日，就抱著琴譜往宮野家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某方面來說，零也挺頑固的──不過那孩子很聰明，知道在哪些事情上得堅持下去，哪些事情又適可而止就好。」

愛蓮娜說，曾經向降谷提議參加鋼琴鑑定考試，卻被降谷拒絕了。

「他說，他知道自己的目標不是音樂這條路，總有一天會放下琴，所以現在要把握能彈琴的時間。」

現在，愛蓮娜那張與瑪麗相似的臉除了得意外，還有幾分欣慰，就像真的把降谷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所以，降谷可以在其他學生來不了的時間自由的使用琴房。

他可以進入宮野家的廚房，和愛蓮娜做出美味的英式司康餅。

他甚至得到宮野厚司的許可，讓他在花季時摘下庭院的花，晾曬乾燥後，做成永不凋謝的插花擺飾。

赤井每聽一句，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幼年時見過的，從教堂穹頂灑下的染滿各色晶瑩的陽光，那樣美麗又虛幻，人總是會追尋美好的事物，以前的赤井不甚明白，現在他卻懂得了。

因為即便他表面上淡然如宜，但他的內心卻住著瘋狂的魔鬼，飢渴的想和那個少年說上一句話。

＊

今天仍然是個雨天。

赤井撐著傘，毫不介意沾了泥巴的鞋子和被打濕的褲管，他已經遲了，班導師對他的升學志願表有所疑惑，把他留了下來想跟這位校排前三的優等生好好談談。

其實意義也不大，赤井心裡明白，也早就做好打算，只是還沒取得母親的同意，只是他那精明幹練的老媽說不定早就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去，只是在等自己開口。

「嗯？」

他陡然停下急促的腳步，即使光線因為陰雨不佳，他也絕不會認錯那個正站在公園涼亭裡的身影。

──是降谷零。

赤井很是訝異，他還以為此時的降谷早就坐在宮野家那最舒服的一號琴房裡了，扣除上課的使用時間，先到先贏就是他們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赤井只猶豫了半秒，就轉向朝降谷走去，後者馬上看見了他，漂亮的眼睛裡立刻露出些許驚訝。

「你……？」

狀況實在是有些尷尬，兩人算不上熟稔，卻也不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降谷才想著要怎麼開口，赤井倒是先搶了先機。

「你的傘呢？」他問。

如同愛蓮娜所講，降谷有他自己的堅持，連攜帶的傘具也一樣，但那柄有著沉穩的靛青色的傘卻不在降谷手上。

「……班上的女同學忘了帶傘，借給對方了。」降谷猶豫了兩秒，還是決定誠實以告。他原本以為只是一小段路不打傘也沒關係，誰料到半路雨勢陡然變大，就算勉強到了宮野家也會濕得無法練琴，只能緊急找了最近的地方避雨。

「這樣啊。」赤井點頭，降谷本來以為對方就只是問問，但赤井卻走進了涼亭，將手上的傘遞給了他。

「什麼？」

「你先過去吧，我在這裡等雨小一點。」赤井在涼亭內的椅子坐下來，抹了把有些濕掉的臉。

降谷這回是真的嚇了一跳。

他知道眼前的男生是愛蓮娜老師的外甥，F高二年級，有著連身為男性的自己都覺得帥氣的臉，雖然愛蓮娜老師會偶爾小小地埋怨一下，但能感覺出來她十分關愛自己的外甥。

躊躇片刻，降谷還是把傘遞了回去。

「不行，這樣太不好意思了，而且沒料到雨會變大本來就是我的錯。」

「你還真的和阿姨說的一樣啊。」赤井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裡閃爍著某種降谷從未見過的色彩，像是能把人吞進去一樣，惡魔般的綠色。

「總之，不行。」他又把赤井的傘往前遞了遞。

「好吧。」

赤井站起來接過還留有自己溫度的傘柄，撐起傘重新走入雨中。

「那你把我的東西顧好，我馬上回來。」

他指指留在原位的書包，不等降谷反應，便跑進雨花之中。

「喂！喂！你等等！」降谷怎麼喊也喊不回他的身影，整個人懵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到底怎麼回事？降谷不明白，也不知道赤井到底想做什麼，他看著赤井有點被雨淋濕的書包，想了想，還是拿出自己的手帕，盡量拭去上頭的水珠。

他不是不知道，從那天第一次見到赤井後，自己在琴房練習時，總能感到來自背後那濃烈的目光。

剛開始他很疑惑，不知道對方的打算，加上每次在宮野家兩人見到面，赤井的態度也不冷不熱，談不上視而不見，卻也說不上熱絡，反正自己練琴的目的他自己心知肚明，既然對方要看，就給他看吧。

說起來，自己被赤井看了這麼久，但角色轉換的次數，也就那麼兩次而已。

實在難以想像，黑髮的少年坐在鋼琴前，一臉的憂鬱比陰雨天還暗沉，但是從手指流瀉的音符卻無比輕快明亮，像小鳥在枝頭跳躍，流水歡快的歌唱，萬物隨著旋律起舞，一朵朵的小花開出絢爛的彩虹，實在是──很不搭調。

降谷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笑。

踏過水花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赤井秀一重新出現，這回他手上多了一把傘。他一路跑回涼亭，微喘著氣，將雨傘遞給降谷，說道：「可能有點小，不過總比沒有的好。」

降谷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要是女孩子，誰能不吃這樣的操作啊。

他笑了笑，在赤井瞪大了眼睛的目光中，撐開有著粉色花朵的傘。

「謝謝你啊，秀一前輩。」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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