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偵探柯南 - 【名柯】同歸　6　赤安　END

很久之前他曾經與景光等人偶然地聊起將來的事情，不外乎就是那些喜歡哪種類型的對象，打算何時結婚之類世俗的話題。

松田說還那麼遠的事情誰知道，荻原嘻嘻一笑，臉上怎麼看怎麼不正經的促狹讓其他人也不想探究更多了，倒是伊達突然正襟危坐，表示當然是上門拜見岳父請求把女朋友嫁給他，一臉嚴肅的神情讓大夥兒只能為他鼓掌。

──那麼零呢？景光問。

他是怎麼回答的？

降谷零自夢中悠悠醒轉，在迷茫的視線中迎接他的是一片寂然的辦公室，以及逐漸充斥整個空間的旭光，眼前光景讓他這才發覺自己就這麼直接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角，接著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沓雜亂的毫無章法的文件夾從他膝蓋上跌落，撒了一地。

他連電梯也等不了，使盡全身的力氣奔跑著，穿越過空無一人的走廊，沿著水泥台階不斷往下。

說實話他早就忘記自己當時的答案了，愛情與婚姻對那時的降谷零來說是個遙遠如星河彼岸的名詞，或許每個人最終都會走進某個人的懷裡，受情愛的薰陶與折磨，用自己剩餘的人生交換來另一個人的相知與相許，但當時的他看不見也無法想像。

可是後來他遇上了萊伊，從此他的人生再也沒有所謂的海晏河清。

失去孩子的那個晚上，他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想起景光的臉，好像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的離去，都與赤井秀一有關。所有令他痛苦的，欣喜的，甜蜜的，悲愴的東西，都是赤井秀一給他的。

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那個晚上他們在居酒屋中，他灌下幾大杯啤酒，臉色潮紅視線朦朧，但他很清楚他在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他唯一的錯誤，就是對不起那個他尚未察覺就逝去的小小生命。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了，溫暖的金黃色的，充滿希望與未來的光芒，在光的底下，一身黑衣的男人靠著鮮紅色的車子，穩穩地站在那裡。

於是降谷零一步一步走過去。

好像總是這樣，不管是萊伊諸星大還是沖矢昴以及赤井秀一，他永遠都走在他前面，搶先他一步，做出一些讓他不樂意的事情，有的時候實在叫人恨他恨得牙癢，想除之而後快，可平心而論，不管是哪個階段，赤井秀一至始至終也只是在做他能做的事情而已。

而且必須得做。

就像他現在要做的事一樣。

「降谷君。」即使等了足足一天一夜，赤井的臉上也沒有任何不耐，甚至在發現降谷時就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降谷凝視著他，突然說道。

「手。」

「嗯？」

「你的手伸出來。」

雖然不明白降谷的用意，赤井仍是依言而行，未料降谷從口袋拿出了一個小方盒，打開，沒有一絲猶豫的放在赤井手上。

一枚閃亮的鉑金婚戒靜靜地躺在那裡。

FBI的王牌徹底愣住了。

降谷零吸著鼻子，有點彆扭地垂下眼。

「我實在是不喜歡你什麼事情都搶在我前頭。」他說，「偶爾也得主動出擊一次才行。」

他的話未完，整個人就被赤井拉進懷裡，男人把他抱得很緊，緊到好像要榨乾他肺部的空氣，又湊在他的脖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你快放開，這裡可是──」是公安委員會的大門口，最近的警衛離這裡才隔著一條馬路！

「我有沒有說過……」赤井嘆息著，嘴唇與吐息淺淺地擦過降谷的皮膚，「我愛你愛得不得了這件事？」

降谷愣了愣，沉默幾秒，接著狠狠一口咬在眼前赤井的肩膀上，反正隔著幾層布料也不怕真咬傷了什麼，警視正索性毫無顧忌，拚上狠勁似的咬他。赤井動也未動，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了幾分，像是要把降谷的腰活生生勒斷。

「你這渾蛋……」片刻之後降谷零抬起頭，用水洗過般的眼神瞪他的男人，「你以為我是用什麼心態去買戒指的？」

懷裡的人話說得狠，赤井聽來卻帶了點小小的委屈，彷彿一個努力用功渴望得到嘉獎的孩子。

於是狙擊手低聲嘻笑起來，惹來公安不悅的憤慨，最後以一個吻作為終結。

沒有純白的和平鴿，沒有鮮花與鐘聲，在柏油馬路邊，沐浴著宛如新生的晨光，細暖的熱流從皮膚上流淌到心窩裡，降谷零終於覺得，他與他走到了一起。

他伸出手，抱緊了赤井的脖子，在他的氣息中閉上了眼睛。

＊

當房裡的窗簾被刷──地猛力拉上時，降谷零的心跳也同時漏了一拍。

厚重的織料將亮晃晃的陽光擋在外頭，赤井轉頭朝他走來，在昏暗的室內握住他的腳踝，接著放肆的一路往上。

降谷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赤裸的魚，身下柔軟的床墊如同冷硬的砧板，赤井左手上的那枚戒指就是銀光閃爍的刀，把他的身體一吋一吋的分開來，再拼湊成連他自己都不認得的形狀。

他們無視時間的推移，在恍如與外界隔絕的床鋪上纏綿悱惻了數個小時，直到汗水蒸騰，氣息紊亂才稍停，赤井厚實精壯的身體壓在降谷的胸膛上，降谷捧起他的臉，湊上去輕輕舔舐著男人的唇瓣。

他們已不是第一次親密交合了，但這卻是讓降谷最有感覺的一場情事。赤井由著他舔吻自己的嘴唇，不時伸出舌頭逗他，隨即摟著降谷的腰翻了個身，讓降谷反過來疊在自己身上，他的東西仍舊停在降谷體內，肉壁摩擦帶起的快意惹得降谷低吟一聲，赤井摸到他的後腰，輕柔地揉著，問道：「這裡嗎？」

降谷輕哼了一聲，索性靠在赤井肩窩處閉著眼睛小憩，剛完事的兩人皆是大汗淋漓，皮肉濕黏，整個房間充斥著黏膩的氣味，多日來的勤務操勞與這場一時興起的情事徹底抽乾了降谷零的體力，縱使下腹還有些不適，他也寧願趴在赤井身上，懶洋洋的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

赤井側過身，輕輕讓他往下滑躺到床墊上，在他頭頂上輕吻一記，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赤身裸體的走出了房間，降谷閉著眼睛，意識矇矓，但仍能隱隱聽見從浴室傳來的水流聲，但他真是太累了，直到某個溫熱潮濕的東西突然貼上他的大腿，他才猛然睜開眼睛。

只見赤井坐在床沿，腰間圍了條白色的浴巾，正在用擰濕的毛巾幫他擦去雙腿間的一片狼藉。他見降谷醒來，便湊過去親吻他的臉頰，手上清理的動作仍然未停，直到確定降谷的雙腿與下身都乾淨了後，他才低聲問他：「這樣行了嗎？」

降谷閉著眼睛點頭輕哼，察覺某個溫熱的東西落在自己臉上，接著一路往下，從下巴溜到脖子，再到胸膛，最後停在自己的肚腹上，如雨點般在那裡流連忘返。

他撐著睜開眼，正好對上赤井的視線，狙擊手輕撫著他的小腹，很是艱難的開口，「你那時……痛嗎？」

降谷沉默了片刻，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一股許久未聞的酸楚立刻攫住了他的心臟，把他重新拉回那個僅有自己獨自承受，獨自暗泣，獨自痛苦的深夜。

他哽咽了數秒，才聲音暗啞的緩緩說道：「已經過去了……我沒事……」

赤井瞧著他的模樣，突然就坐到他身邊把他緊緊摟進懷裡，拍著他的背，把他的臉壓在自己肩膀上，要不是赤井這麼做了，降谷也不會發現，自己臉龐上佈滿了好幾道淚水，那些水液弄濕了赤井的肩膀，帶著生命的重量，與他一起重重的壓在那裡。

他疲累的淺嘆，放鬆了身體四肢，再度閉上眼睛，卻仍然能感受到彷彿沒有盡頭的淚水不斷的從眼角流淌出來，赤井只是更加抱緊了他，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就如同降谷所說的，都過去了。燒燙的淚水是枷鎖，鎖住了過往所有的不堪與悲哀，遠去的人事只剩緬懷的功能，剩下的人只能踏在時間的洪流上，若是能做彼此的那朵玫瑰，那麼即使在孤單的星球上，寂寞或許也不再是那麼可怕。

今晚，他終於能有個安詳的夢了。

＊

他們的結局在一個寧靜溫暖的上午到來。

工藤優作與工藤有希子抵達這棟樸素的郊區教堂時，毛利小五郎與妃英里正好在外頭的草皮上，夫妻倆人正貼耳交頸，不知說些什麼，見到許久未見的好友，四人都是欣喜，更別提還是在如此喜慶的場合中。

「沒想到零醬和秀醬居然會走到這一步啊……」有希子摸著下巴，感慨萬千。

不怎麼方便表達意見的毛利小五郎只能乾乾地笑著，畢竟他在得知降谷零的警銜後當場石化，足足睜著眼睛暈眩了超過五分鐘，還是被女兒一記手刀才劈回神的。

工藤夫婦就更不用提，他們原本就認識赤井和降谷，在共同籌謀力抗烏丸集團時也合作過，如今長居美國的工藤優作更是偶爾會接到來自FBI的委外請求。世事真正難料，工藤優作怎麼也想不到，那杯紅茶竟然會將緋色搜查官的結局導向了最羅曼蒂克的展開，該怎麼跟死忠的讀者交代，想必會是個艱鉅的工作。

他們一同走進教堂，實在是不知道降谷與赤井是怎麼才會發現這個地方的。屋子的設計不但簡樸，連位置都在稍嫌偏遠的郊外，才讓工藤夫婦花了點時間才找過來，但另一方面，也能明白這兩人有多認真在看待這件事。

教堂裡，赤井瑪麗與真純和秀吉已經入座了，三人看見他們隨即站起身招呼，工藤新一與毛利蘭也早就抵達。今天這場婚禮，除了此時在場的眾人外，赤井與降谷沒有再邀請更多的人了。

陽光穿透穹頂上的彩繪壓克力玻璃，細緻的塵埃在光線中跳著寂靜的舞，禮堂的大門敞開，一黑一白的兩名男子挽著彼此的手臂，踏上地毯。

世良真純捧著雙頰，發出幸福低淺的哀鳴──她從沒看過那麼好看的大哥，她也從不知道，那個高深莫測的咖啡廳員工，安室先生，會有如此安詳平和的表情。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宛如在雲端踏步一樣，緩緩來至神聖的祭壇前，他們胸前各自點綴著一紅一白的鮮豔玫瑰，黑與白的西裝衝突的很顯目，卻也揉合的彷彿天成，他們在陽光中微微低垂著頭，聆聽著牧師口中沉穩莊嚴的誓詞。

沒有繽紛的鮮花，沒有響徹雲端的鐘聲，沒有振翅飛起的和平鴿。

只有他們重視的人，以及彼此。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了。

「赤井秀一先生，你是否願意接納身邊的這位先生作為你合法的伴侶？」

「我願意。」

底下的瑪麗用力抿了抿嘴唇，閉了閉眼睛，真純則是大方地掏出了手帕，淚眼汪汪地注視大哥人生中最光榮的一刻。

「那麼，你是否願意一輩子愛護對方，在他困難時陪伴他，面臨抉擇時尊重他，不論尊貴貧賤，不論疾病康健，不論何時何地，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願意將自己的心交給對方嗎？」

赤井深吸一口氣，握住了降谷零的手：「我願意。」

這下子不只赤井家那頭，工藤家與毛利家的女人也開始小聲地抽噎，各自捏緊了丈夫和男友的袖口。

「那麼，降谷零先生。」牧師微笑著轉向降谷，「你是否願意接納身邊的這位先生作為你合法的伴侶？」

「……」

祭壇前陷入寧謐又有點小尷尬的沉默，牧師和藹地笑著，彷彿經驗老道般的又再度詢問了一次，這回大夥兒包含差點昏厥過去的新郎之一總算聽見了來自降谷零那句肯定的答覆。

「……我願意。」

「我願──嗚────！」

神聖的誓言突然中斷，只見降谷零狠狠推開了赤井，二話不說衝下祭壇，蹲在一邊扶著牆壁，摀著嘴巴嚴重作嘔，甚至連站都站不住，就這麼軟倒在地上。

「零！」赤井嚇壞了，他急急衝到降谷身邊，摟著他的肩膀，毫不在意的用西裝袖口替他拭去嘴邊的唾液，「怎麼了？你還好嗎？」

所有的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降谷零又猛力乾嘔了幾聲，才扶著赤井的手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非常抱歉……」他勉強靠著赤井的支撐站起來，向一眾傻眼震驚的家人親屬及牧師正經地鞠了個躬，「這幾天身體有點不適，耽誤到了大家的時間實在很──」

「什麼耽誤不耽誤的！」第一個發出高亢尖叫的是赤井瑪麗，跟著是同樣作為母親的兩位女性，三人直直衝過來，硬生生把赤井推開，擠到降谷零面前。

「你這個樣子已經多久了零醬！」完全失掉女明星風采的有希子異常激動，只差沒抓著降谷的肩膀搖晃。

「除了嘔吐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症狀，像是食慾不振，不好入睡，飲食習慣改變之類的？」妃英里宛如在法庭上舉證般振振有聲，嚇得這位年輕公安直直往後退，無力招架。

「這個──倒是有點……」

「什麼？」

「比較嗜睡，總是想吃辣的食物……」他的口味原本可是道地的日式呢，偏偏這陣子總是想吃垃圾美式食物，感覺很是彆扭。

三個女人默契的沉默了，三秒鐘後，瑪麗突然狠狠出拳，絲毫不在意長子已經比自己高上不只一顆頭，重重的拳頭就砸在赤井的下巴上，怒喊：「還楞著幹嘛？」

被自己媽媽擊倒在地的FBI王牌和公安菁英雙雙愣住了。

「還不快去醫院！」瑪麗氣得指著兒子的鼻子大罵，「跟人家在一起這麼久你難道都沒發現嗎？笨蛋！」

赤井秀一與降谷零的視線緩緩對視，平常辦起案子當起偵探總是運轉飛快的腦袋直到此時終於開機完畢，登入系統。

「咦？」

「……不會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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