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旅行 - 制裁

一輛警車慢速開來，停下之後，車門打開，一個中年的彪形大漢站到地面便馬上看見了案發現場四周圍起的黃色警戒線，還有三台停在街道邊處理公務的警車。殉職的警察已被蒙上白布，血跡也正在慢慢地被處理乾淨。大漢環顧四周，身為身經百戰的刑警，他培養出了細心觀察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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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猖狂啊。這個世代的年輕人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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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這樣喃喃自語一番才轉頭問拿筆低頭紀錄的青年「除了傷亡之外有任何損失嗎 ? 」

「他的配槍不見了。車上的備用子彈也全部被拿走了。」

跟在他身邊的青年男子說著。他是中年刑警的新助手，在前輩的管理下學習處理案件。

「槍傷的部分經過法醫檢驗之後會有更進一步的線索。」

「嗯。」

大漢點點頭。他早已習慣看見血液、對屍體見怪不怪。血液就算清理乾淨了，他還是看得出那裡曾經死過人。作為職業病，他對血的鐵銹味、顏色都非常敏感，某個前輩跟他說這不過是心理作祟，但他認為這更像是某種潔癖。

「我們的任務是要找出這個犯案人的真實身分，然後把他抓進大牢。」

「是的，收到。」

他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裡「打算怎麼做 ? 」

「呃…… 先看看有沒有符合嫌疑人特徵的通緝犯 ? 」

青年似乎有點不確定。剛從警察學校畢業的他畢竟是菜鳥，對自己的專業好像沒有什麼自信。

「嗯，就這樣做。」

大漢最後一次盯著地板上的血漬，他發現了，那灘液體的形狀像是一朵半枯萎的罌粟花。

「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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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步確認襲警車輛特徵與持槍者的大致身高和外型後，警方先調出本地目前的通緝犯名單看看是否可以找出更多輔助的線索。目前當地的警局接到的通報案件只有一起偷竊慣犯行竊和小偷目前下落不明的私闖民宅案，明顯不符合目標持槍搶劫的犯案特徵。照這樣看來，這對犯案者是外地人，必須調出最近的通緝案件找出最有可能的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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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目前犯下最嚴重的案件是襲警致死。」

「最近有些偏僻的地方商店也通報警方有搶劫事件，有證人目擊看到嫌疑犯開的車是藍灰色的小轎車。嫌疑犯總共兩人，一個負責拿槍，一個負責拿錢。」

「嗯，常見的分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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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迅速掃視過資料後地圈起幾個可用的線索「藍灰色轎車、兩名嫌疑犯、再加上會用槍……基本上重疊挺多啊。」

「考考你，如果嫌疑犯很有可能要快速離開我們這個城，他們會往哪裡走？」

「西邊的公路。那裡沒有住戶、晚上路燈少，發生車禍也很少抓得到肇事逃逸。」

對區域地形瞭若指掌的菜鳥完成了標準回答，布萊恩滿意地點點頭。

「那裡的路離我們城的邊界很近了。基本上出了邊界，我們不會管。」

「但這是大案件。」

「事情在哪裡發生的，當然就是哪裡的人有責任管到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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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笑了出來「按照目前的推測，也許我們有機會看看他們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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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走到山路附近的唯一一間小店前面，一個是年紀約四十但身材仍然精幹的大叔，一個是清瘦得像槍桿的青年。四下無人，只有會無限延伸般的藍色天空壟罩了所有可見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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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大叔問著青年「嘿，傑森，你喝酒嗎？」

「不喝。」

「抽菸嗎？」

青年搖搖頭「也不抽。」

不知道是在嫌傑森過於沒有生活樂趣還是讚賞後輩完全沒有惡息的清純，菸酒均沾的刑警嘴角扯起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進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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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上各拿一杯飲料地走出商店。布萊恩一臉正常，傑森卻顯得有些不自在。兩個值勤中的警察站在黑色車輛的外面，各自用吸管吸著自己的飲料，什麼話也沒說。喝著喝著，傑森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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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現在要喝飲料？」

「不知道任務結束之後還喝不喝得到啊。」

中年大叔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拿鐵。他不加糖，覺得這樣好像更健康一點。

「倒是你，怎麼喝可樂這種東西啊？」

傑森一臉難為情「我想要放鬆一點……」

雖然他也是真的很喜歡冰可樂就是了。話說回來，拿鐵也不是一般上班時會喝的飲料吧？

「沒事的，你會應付得很好的。」

布萊恩拍拍他的肩膀，好像在勉勵他一樣。

「工作完之後想做什麼？」

「我想去海邊吃烤魚。」

「年輕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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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已經在這個地方擔任刑警多年，離稱得上年輕小夥子的年齡已經一段距離了。在出任務的時間裡他也常常不知道要跟後輩說什麼話題，只好問問無關緊要的事情。他也大概忘了之前自己還是菜鳥的時候到底都在想些什麼了。但他想自己不管是以新人的身分還是老手刑警的身分來設想，他還是覺得讓才初入職場的菜鳥就去接觸十幾年來難得一見的殺警案確實不是個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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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據他們所想的路線，在犯案過後一天後，他們出城的時候會經過西邊山路的中段。警局方面大致上設置了配備武力的警察觀察這個區域，如果幸運女神眷顧警方的話，說不定他們可以藉由難得的機會直接逮捕嫌疑犯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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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吸著飲料，感覺到杯中冰塊漸漸融化。周圍還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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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繼續等。手中的飲料杯外頭開始汗如雨下，弄得兩人的手和衣服都濕了一塊。公路上沒有什麼車輛經過，倒是不少的黃沙隨風飄起、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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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彷彿無所事事般的寧靜一直維持到一輛破舊的紫羅蘭色車輛出現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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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力絕佳的布萊恩看到遠方好像有動靜後拿起對講機「目標疑似出現，請求支援。」

他快速喝完最後一口拿鐵，望著目標開車經過時草飄動的方向，他覺得應該來不及佈置好捕捉嫌犯的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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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灰色車輛出現在彎道，輪子揚起的粉塵在乾燥的空氣中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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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可能來不及。」

他嘖嘖嘴，一隻手撐在玻璃車窗的邊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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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點事，但是不要操之過急。」

傑森吸掉剩下的一點可樂，「怎樣算操之過急？」

「簡單。我有動作你再跟，跟久了你就知道什麼叫正確時機了。」他自信滿滿地說，一點也不在意後輩臉上充滿懷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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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出現，所有人聽我指令。1車埋伏，2車跟著我們。不要和歹徒起正面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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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灰色的車如他們預測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車子在蜿蜒的公路上疾駛，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似地一個勁猛衝。布萊恩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抬著頭，就這樣冷冷地盯著車上的駕駛，手一邊按住了口袋裡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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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的窗戶是開著的，駕駛座上的金髮男子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冰冷的目光看向路邊的黑色車輛，兩個人的眼光頓時碰到了一起。男子旁邊的人探出頭來，是個面容還帶點稚嫩的青年，好奇的眼神看著車窗外，但沒有看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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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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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俐落地掏出槍，傑森見狀也緊張地拔槍指向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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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車想辦法射破輪胎、記下車牌號碼，1車攔截，對方有武器，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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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灰色的車輛開始疾速蛇行，用超過時速180的速度快速闖過大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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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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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射出的子彈打中了車輛左邊的照後鏡，這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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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的車子按了長長的喇叭、不甘示弱地抗議，但是他還是繼續往前直直衝撞，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傑森舉槍試圖瞄準輪胎，可是由於目標速度過快，子彈射偏到了坑坑巴巴的柏油路面上。電光火石之間，一切快速地發生又回歸平靜。車子開離視線，他們沒有捉到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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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沒望了。等1車消息吧。」

「報告，已記下車牌號碼。」對講機傳來1車的消息。

「收到。」布萊恩簡短地回答。

「總算有一點收穫了。」傑森邊這樣說著邊把空空的可樂瓶子丟到車上帶走。

「他們感覺很熟練的樣子。」

「嗯，看來得多做一點防護措施。」

今日任務算是成功，快要下班的刑警決定獎勵自己一隻菸。

「收工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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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車昨天拍下來的照片被好好地貼在會議室的黑板上。他們拍攝到了嫌犯車輛的各種角度，還拍到了駕駛載著墨鏡的側臉。照這樣子的進度來看，只要適當聯絡各地警力，有很大的機會可以順利捉到這兩名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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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案件的房間還是跟老樣子一樣悶熱。雖然想抽菸，但知道傑森不喜歡別人在密閉空間裡抽菸，布萊恩只能壓抑住煙癮、食指指節一直反覆敲打著金屬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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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之前說得一樣。嫌疑犯的特徵跟兩個月前殺掉黑道老大並潛逃的專業殺手有高度相關。基本上可以確定就是同一個人。」

「查爾斯今年大概二十五歲，是黑幫的職業殺手。常用的武器是槍，近戰能力也不能輕視。是做事風格狠毒，殺人不眨眼的類型。」

「另外一個人呢 ?」

傑森唸著他已經畫好註記線的嫌疑犯線索「完全沒有是資料。他不黑幫的人。」

「有可能是被脅持嗎 ?」

「看起來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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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用原子筆標記出這對嫌疑犯疑似犯下的案件「他們目前做的事情是入室搶劫大概三起，問題不大。主嫌疑犯殺害黑幫老大之後殺掉多名殺手，細節尚未釐清。」

「最重要的是上個禮拜，我們的同事因為這兩個人的槍擊殉職。這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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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下來行動的方針是什麼 ?」

傑森打開自已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拿出筆來，就等著要在上面寫下代辦事項。

「活捉。從他們的嘴裡問出他們犯了什麼罪。」

「至於要讓他們坐牢還是絞刑，那就只能交由法律制裁了。」

「嗯。」

傑森是個無時無刻都恪守本分的人。社會就是一部各司其職的機器，有人負責做髒活，有人負責執行社會的秩序。在他自己看來，每個人都只是在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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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已經搞清楚最有可能的嫌疑犯是誰了，那你對他接下來的行動有什麼預測？」

「我找了他們去過的所有地方、搶劫過的店家，把地圖路線找出來了。」

「真的 ? 讓我看看。」

布萊恩的表情一掃先前的煩躁和煙癮的痛苦，還有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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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刷地把畫上車輛搶劫路線的地圖貼到黑板上展開，上面各種顏色的線亂到不行，車子走過的路線遍布東西南北，像是被貓玩到亂掉的毛線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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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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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犯悠哉悠哉地開車從西到東、從南到北，然後又彎回東部一點點、接著又跑去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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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怕被追殺才到處亂開。」其實布萊恩更想說他們瘋了，但他最後選擇交叉著手指隨便講個理由，假裝他真的讀懂了嫌疑犯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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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怎麼確定要埋伏在什麼地方 ?」

「殺警之後，他們要不就會更小心，要不就會更想要逃出這裡。」

「有沒有可能會偷渡 ?」

「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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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在思考最有可能的偷渡地點。窮的話，他們最有可能逃去西邊的國家。而且他們應該知道自己正在被警察追殺，不可能還有多的時間開車偷渡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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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有腦袋，就會繼續往西邊開。」

「可是就算朝西邊，路線也很多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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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到了下班回家後還在揣測嫌疑犯到底會怎樣逃出生天。最後他想到了，也在隔天和布萊恩分享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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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約三天之後，在一個清爽的秋日，他們的努力總算得到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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