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弎、菟絲子

「終極的佔有，是虎與倀的關係。」一一《色戒》

／

不倫不類的中式建築，大紅大綠、中英混雜的中國料理餐廳招牌。這裡不似故鄉，卻也只能是他們的故鄉。

黑夜的紅燈籠殘存著一口昏黃氣息，直到白日到來，嗩吶的哭號聲像是在大聲宣示著什麼，聽的人揣著心卻也心照不宣。

在異鄉，一身黃皮膚、一頭黑髮往往輕易被釘上次等的角色；而屬於這些人，似不像故鄉的中國城、唐人街，它背負著太多沉重歷史，它曾被人詬病環境骯髒，但人卻又捨不得它所帶來的龐大商機。它不合宜地像是在上流的宴會裡穿著睡衣出席一樣，令人不自覺放大注目，過於醒目。

然而時間會讓人成長，它也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經歷過太多故事，以致於他們早已學會不擇任何手段都要捍衛他們的生活。

故事便開始於有人說：唐人街的玄黃會小兒子從英國回來了，送湯老先生最後一面。

玄黃會，名詞解釋僅是一個歷史悠久的中國黑幫。然而，唐人街的玄黃會在逝世的湯老先生掌管下，它早已有自己的一番獨特，是古典，更是雅俗的規矩。

高齡八十九歲的湯老先生共有兩名兒子，而不知從何時開始老先生的小兒子便被眾人默認，他將會是下一任繼承者。

畢竟多年前，他還只是個孩子，人們也早已忘了當時跟在他身後的一抹嬌小影子，如今成了什麼模樣。

／

一樣又不一樣。

祖母綠色的老壁紙上，剛剛好的深金色花紋，古典不張揚卻也無法叫人忽視。

太妃糖色的地毯鋪在地上，短短的絨毛往右一拂才能發現它杏仁色的底部，往左一拂又變回了原本的色彩。

她的視線來到此刻側著身的男人上。三年不見，他又高了不少，黑髮剪短了，模樣俐落，年輕的面容與深色的西裝恰似被壓抑的野心，而一雙幽邃的眼睛，卻駁回了人們的所有猜測，它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別給予它什麼、向它傾訴什麼，它是全都不要的。

「我留了兩個禮物給妳，妳要哪個？」他開口問道。

她按捺住懷疑的眼神，隨口道：「便宜的就好。」她只是湯家的下人，湯猷成的附屬物。

「那麼妳許久未見的養母，現在人就在隔壁房，去吧。」

養母？她對這名稱並未存有過多地感觸及回憶，那位養母從多年前就將她拋棄了，丟在了這裡，直至今日。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獨自過去了。見到對方，女人染著一頭紫紅色的頭髮，想藏住的不是那一根根白髮；而是青春早已不再的不願。形容枯槁的身材，配上高飽和的綠色寬鬆洋裝，活活地像一根花莖上頭開著一朵大而俗氣的塑膠牡丹花。

「裴嬿，妳來了呀！」女人見到她，連忙起身招呼。

「女士，妳找我有什麼事？」裴嬿平淡地用英文回道，卻只顯得她幾分驕傲。

女人心裡冷笑，瞧這丫頭，要不是她需要那年輕人的錢，她可不做這種事。她不願記得，多年前的她也是因為錢，才答應了那位夫人的要求。

女人尷尬地笑說：「妳對我感到生疏是應該的，畢竟我並非妳的養母。」

語落，她便拿了一張相片給了裴嬿。

「這位老夫人，她才是妳的養母。」

相片上的老夫人，僅能用雍容華貴來形容，一眼就是出生自富貴人家。

見到相片的裴嬿愣了，遲遲回不了神。

女人之所以拿出這張這片，自然是預料到她會有這般反應，內心嗤笑一聲。

裴嬿抬起頭來，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腳步輕飄飄的，像鬼魅般回到原先的地方，

主座上方掛著一張年輕男女的合照，彷彿被人算好了時機，一進門便叫人入眼。

相片的男女是年輕時的湯老先生與湯老太太。

男的俊，女的美，可仔細一瞧，年輕的湯老太太長得跟她竟有幾分相似。

她像是要懂了，卻寧願裝作不懂。望向不遠處的男人，她的主人。他都知道了多少？

她走向他，環抱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背。

一位下人的身分，她這麼做是大不敬、不稱職的。不過這裡只剩他了。

她在向他撒嬌？是他用一筆錢讓那女人吐出了實情，再將那一張相片擺在了顯眼的位置。

他捏了捏她細軟的髮絲，比黑夜還要深的黑髮，比月色還要嬌柔的肌膚，在他看來是下賤的，一點點的、小小的卑。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78O72bNU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4v8xTP177

玄黃會有一套送養傳統，幫會的親信們會將自己的一名孩子送往湯家，以表示忠誠。經過湯家人一番調教，最終挑選的那名孩子將會成為湯家孩子的貼身隨從。

湯猷成，湯小少爺便是湯老先生的二房太太所生，而自幼開始學習服侍他的那名孩子，則是裴嬿。

裴嬿並非她的本名，這裡會給予他們這些孩子一個新名字，好讓孩子們明白他們的人生只要還為湯家服務，便只能稱呼這個名字。

六歲起，她所受的教育和生活起居全由湯家主理；然而她被送來時，在一群孩子當中過於年長，早已過了懵懂無知、好讓人塑形的年紀。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便成了大人口中的麻煩孩子。

直至七歲的某一天，她才終於見到他。

依稀記得那日窗外刺眼的陽光，室內的白光氾濫，顯得整條長廊曝光過度。而一群孩子排排站，男女交錯之間，她也身在其中。

身後的大人們竊竊私語道：「湯小少爺又換了人，先前他不是才選了一位同齡的孩子當作他的人嗎？看來那個孩子還是不中他的意，希望這次……」人們忽然噤聲，她不自覺朝左側望去。

緩緩前來的老管家一旁，小男孩神色淡然，一副對何事都落落寡歡的模樣。

果真，男孩宛若只是經過這裡，走過一個個孩子面前。他看得見，卻又像是看不見，萬物皆入不了他的眼，什麼又入得了他的眼？

她一手抓住男孩飄飄的衣袂，成功讓他看向了她。

「妳有什麼好玩的嗎？」男孩第一句就直問道。

「我會找給你。」她說。

男孩收回目光，離開了長廊，但她知道自己抓住機會了。

然而，她卻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反倒是夫人決議要和老先生離婚的事，引來了湯家上下的關注。

從洗衣房出來的她，身上的小圍裙沾著幾道洗衣時的水痕，嬌小的手則捧著一籃剛洗好的衣物。

月光似銀河傾洩在長廊，裴嬿走過一扇扇門，門縫底下透出一絲鮮活的光亮，誘惑她一般，虛掩的門傳來一聲悶聲。

手中的籃子被她放下，身體靠了過去，睜著一隻眼睛悄悄地窺視。

男孩的肌膚毫無陽光，布滿蘚的潮溼和灰黑的霉，這塊畫布是髒了。

一道蒼老的嗓音讓他褪下襯衫，露出形狀獨特的點點瘀青，正是他身上的霉，蒼白的底色下透著的是蘚的溼冷。

背對著她的老人、男孩開開合合的嘴，耳邊她只聽見有人在不斷重複著那幾個字……溫良恭儉讓……溫良恭儉讓，溫良恭儉讓。好似詛咒一般，她忍不住閉起眼，再張開，男孩望向了她。

回神過來，她提著籃子，奔起步來了。

幾日過去，她又被獨自派遣洗衣的工作。小小的身軀圍繞在一片白色世界裡彷彿快被吞沒；但她黝黑的頭髮在宣告著她的存在。

她哼著走了音的小曲，將純白床單全倒進相對她而言，碩大無朋的洗衣機裡去。又像是忽然起了玩心，她將小小的頭探進洗衣機深處，歌聲頓時被聚攏一起，有了麥克風的效果。

「妳會掉下去的。」

被倏然出現的聲音嚇得一個不穩，好在她即時反應過來，不然栽進去可就糗大了。

對方是絲毫不在意她，只問道：「妳發現什麼好玩的？」

裴嬿想了想，朝他靠過去。身為女生的她發育得早，身高比同齡的他還高了一點，她微彎下身，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一一有關他母親的。

隨著內容，他的眼神忍不住幽幽一閃，跌宕起伏。

「挺好玩的，妳知道這件事。」

那樣的事，他真覺得好玩？

「官家先生會來告知妳的。妳別玩了，還有，唱歌。」他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不久，那稚氣的聲音依然唱著。

隔日，裴嬿不用再做那些家務，但她一人被要求接受更多課程的禮儀和基礎教育課程。

就這樣，她成為了小少爺的新隨從。在他身旁學習、照顧他、陪伴在他身後，直到他倆十七歲。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5zXiLtc8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aTHwM9tl

一場盛大婚禮舉行前，白衣新娘在明亮的鏡子前，任由他人為她梳妝打扮。

她垂眸看著寂寞的無名指，那副模樣惹得旁人笑道：「怎麼，等等妳就是整場婚禮的女主角了。」

「是呀，很快我就是了。」女人喃喃道。

「恭喜您。」

聞聲，女人卒然嚇得臉比白紗還要白，抬眼透過鏡子的反射看向來者。

高挑纖細的少年，倚著門，大喜之日身著黑衣黑褲，半明半暗之間，模糊了他的樣貌。

不知何時其他人都走了，留下她和他兩人。

「是你？」母子感情生疏，一時之間她也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祝賀您找到好對象了。」少年笑出聲，或許此刻那嘴角正上揚著。

卻叫女人心頭一澀，苦笑道：「阿特（Ater），你要原諒母親。」

阿特是湯猷成的英文名字，外面的人都是這麼稱呼他的。

「您不能這麼說，媽媽。」

他轉正身子，這才看見他左手拿著一束鮮花，那是異地才有的花朵一一盛開的藍盆花正低垂著頭，毫無笑意。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BBTfSikJ

同樣跟隨他到來的裴嬿，雖被暫時打發走，但正好能有個時間找個洗手間好好休息一下。

剛要走進去，隔壁男廁傳來一聲巨響。她腳步一頓，探頭過去，發現一個男人倒在洗手臺前。

她上前拍了拍男人，嘗試喚醒，眼看對方無明顯外傷，身上濃濃的酒氣味倒是說明他喝了不少。

「先生，你還好嗎？」

再仔細一瞧男人的面容，她倏然收回動作；然而一切驟然像是連鎖反應，她起身便要離開，偏偏酒醉的男人已抓住了她的手腕，張開眼睛，看見了她。

「嘿……妳別逃啊。」

雖然喝醉了，但對方依然是個男人，裴嬿的力氣根本抵不過。

她一手被壓制住，對方另一手卻似條冰冷的蛇恣意爬行，來到了她的蝴蝶骨，之間僅隔著她那件薄荷綠色的小洋裝。

她瞥向門外，一陣恐懼莫名襲來，冷了她的身，令她感到反嘔與抗拒。

她朝男人脆弱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腳，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直到看見盡頭處，又是一扇虛掩的門，這一次她直闖了進去。

她該想到，裡頭是有人的；可惜那些人往往都不會是她的救命恩人。

白髮蒼顏，遲暮之年的老先生坐在舊牛皮製的沙發上，眼前只是道狹小的窗，他卻俯視了整個華埠。

「小丫頭，妳是遇到麻煩了？」他沒有轉過頭，裴嬿發覺窗戶的玻璃反射出她的身影。

裴嬿壓低喘息聲，克制自己表現得冷靜些。

「很抱歉老先生，我確實是遇到了一些麻煩。若是打擾到您，我這就離開。」

「不，小丫頭，是我找妳過來的。」聲帶老化使老者的嗓音嘶啞，透些疲倦，有種慈悲之名的無情。

「您找我，有什麼事？」裴嬿悄悄走向對方，問道。

老者終於直視她，他那雙黑眸一點都不混濁，可那裡頭曾住過愛意，滿了眼眶卻流下兩道灼熱的淚痕，深深刻在他鼻翼兩側，難以抹去。

「妳的母親是誰？」

她不記得她的親生母親，也不知道她的姓名，於是只道了養母的名字。

「不，妳的養母不是她。」老者低啞地笑了，搖了搖頭。

「妳的養母是我的愛人，我是妳名義上的養父，妳則是我不為人知的養女。」

裴嬿強忍住不受控的顫抖，她很想反駁，但對方的身分根本毫無理由要欺騙她。他這番說詞便是指名她會是玄黃會、湯家的威脅，所以才要拿著刀毀了她嗎？

「我安於現狀。」裴嬿克制住回道。

老者啞啞以笑：「無事，我只是盡為人父之責來給妳兩個選擇：第一，妳繼續待在猷成身邊直到我走的那天，我會留下一筆錢讓妳離開這裡；第二，妳也是我的孩子，我給予妳權利，妳可以角逐，得到妳想要的一切。」

「小丫頭，妳覺得呢？」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y0fUZ1Zj

位置偏僻的長廊上，鮮少有人經過，酒醉的金髮男子倒坐在地板上，直到什麼東西朝他肚子狠狠一踢，迫使他驚醒過來，滿胃的酒水就差點要吐了出來。

「起來。」

他模糊的視線逐漸對焦、清晰，那是一把纖長筆直的黑傘，持傘的黑髮少年正是用傘尾的尖端，戳向他的腹部。

「該死的中國小子（china boy）*……」男人用英文咒罵，一手按著肚子，另一手扶牆起身。

少年改用傘身猛力打了他的小腿，男人哀號一聲，雙膝跪地。

「你是誰？」男人全身痛得不得了，他得知道這小子的名字，信不信他會討回這些挨打。

少年一笑，傻子，認不出他長得像誰嗎？這張臉，可是像極了那個女人。

「你有看到穿著薄荷綠色洋裝的少女嗎？」少年往前一踩，男人的手指就在他腳下，傘尖一頂，抵著他的咽喉。

男人的身形比起少年來得壯碩，僅靠蠻力是可以攻擊回去的，然而少年只要傘尖往他的喉嚨一使力……

「呵，她逃了。」男人腦海裡好像曾遇到這樣的少女，白皙的小臉蛋好比初生的羔羊，不小心闖入碩大未知的世界，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聞言少年忽然鬆了力道，男人抓準機會，倏忽像頭野獸朝少年猛力一撲，這時他卻聽見了一句話。

「你碰了吧？」語落瞬間，男人撲空，少年一個側身便反手揮傘，傘身朝對方曾受過傷的腳踝結結實實地砸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傘，訂製的金屬傘骨除了冰冷，還堅硬得似人骨。

一直被雲遮掩住的陽光，終於照亮了整個長廊，也將那名站立的少年，拂上一層流光。

男人這才害怕，心裡萌起最壞的結局。

「你終於想起來了。」媽媽的情人。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fjch9hzU

「我得選一個？」少女問道。

「不選擇也可以，這是屬於妳的問題。」

「那麼第一。」

「妳不想要權利和地位嗎？」老者好奇地問她。

少女望向那道窗，只是覺得自己猶如拿著放大鏡，聚焦著巨大的世界的微乎其微。

「不適合我。」她收回目光，回答道。

老者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說：「那麼，願我們遵守約定。」

門輕輕闔上後，老者緩緩站起身，眉頭微蹙著。

抬起頭，她便望見黑衣少年站在門外。

「小少爺。」

「嬿（Yan），妳去哪了？」他看著她，明亮的眼有種明知故問的好奇。

雲只是被風輕輕吹動，卻又扼殺了這片地方唯一的光。此刻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像在黑暗裡。

「請少爺懲罰。」

沉默半晌，少年僅是挪動了腳步道：「我們去見證他們的誓約，走吧，婚禮要開始了。」

她跟在身後，好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請問，今天婚禮的新娘和新郎是您很重要的人嗎？」

「很快就不重要了。」

「那您為什麼來呢？」

少年停下步伐，眼望向她：「妳不覺得好玩嗎？」

陽光依舊被雲掩得死死地，但她忽然自己並不可憐。

他們曾在這片土地失去過，他們被說頑固，甚至橫蠻；可是最後卻是用腐舊的古典，支撐著自己端莊。白日她是盛開在他們嘴裡的孩子；夜晚她是身無寸縷，只憑依主人的菟絲子。

「會有更好玩的。」她答，但不是這個。

裴嬿神色平靜，再問道：「那麼您躲在那裡的時候，有好玩嗎？當時，我差一點就被侵犯了。」

少年的笑意消失，不認同地說：「不好玩，嬿，當然不。若是我當時制止對方，他會將妳當成人質，那才危險。」

她紅紅的雙脣鬆懈了，露出了那一點點白白淨淨，小小的小小的齒。他倒是想將那個齒字改成羞恥心的恥，多麼可愛。

「不過妳自己就把壞人給打倒了，好厲害。」他突然湊向她耳邊說。

裴嬿覺得自己的牙來回蹭著，像是古老的石磨，緩緩地，一回一回將某物給碾平。

「一點防身術，還是會的。」她不慍不怒地，恭敬答道。

光再度照亮長廊，少年回眸的眼裡毫無溫度。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vzs7mYhg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nOkWsdMZ

自從大哥失蹤了，他成了老先生最看重的繼承人。

不擇手段成功立足於異地，老先生卻深怕一切僅是曇花一現，因此他親自教導他和大哥，並讓他們謹記華人傳統的美德，期盼他們成為不負身分的君子。

長成什麼樣的人就要做活成什麼樣的身分，那樣才叫合理。

好比人類踩著比自己低級的物種存活至今，多麼簡單，簡單到早已是一種心安理得，養成視一切為理所當然的古典。

「我看見夫人和不認識的先生在房間裡。」直到他遇到一名少女，這麼對他說。

少女發現了母親的祕密，雖然是母親自作自受，不過他卻知曉了這位少女是刻意的，她「選擇」將此告訴了他。

沒多久，母親便離婚了。少女自己甘願成為一隻「寵物」，而她叼著獵物給了他，像是證明自己是有用的。

有趣。他想給予她美麗與蛻變，教給她所有生存的一切，直到她變成他的那一刻；他才又曉得，她是老先生留下的那一手，令他此生難忘，如那一道道傷疤。

湯猷成拽下他腰上的那隻手，扭過身壓伏著女人，眼裡只有她，多麼浪漫。

「怎麼辦？」他聲音低啞，無奈地說。

「只有我聽見，我父親最後的遺言，他說這裡不得留妳。幸好我讓所有人避開，不然這話被聽見，妳怎麼活著離開這裡？」

「但我知道妳是逝去老夫人的養女，所以現在妳聽命於她要毀了我？還是當初老先生和妳說了什麼，讓妳作出選擇？說給我聽聽。」

住著她的黑眸，這一剎那露出了破綻，像件美麗的衣被她用力扯破，卻綻放出鮮花。

是老夫人對老先生的報復、還是老先生給她的陷阱，又或者是湯猷成愛他自己，卻謬誤心相於她、漠視她的愛意。全是祕密，裴嬿心想。她只想讓花朵裡開滿好看的祕密，又恰好只有你和我兩人知道，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緣分，感謝上天賜予她。

她的黑髮依偎著他、親吻他的衣。

「怎麼了？」他笑著。

「我在想，你怎麼可以這麼好？」

不論誓約還是約定，最後只是我倆的祕密，讓其孕育成一片花海。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3aXCkQW5

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aBSny7eA

*china boy 帶有歧視的用詞，日常請勿使用。

ns18.217.119.115da2

弎、菟絲子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