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於慶寧殿的趙慕恆,在耳聞兵戈之聲、目及熊熊火光當刻,便知大事不妙。當即下床更衣,命人召集親衛。「趙昕瀾帶著禁軍嗎?」
姜時點頭,心中卻憂思難平:「殿下身體未愈,還是由屬下代替殿下平亂吧。」
「不必,我身體好多了,相信昭亭的醫術。況且禁軍在,便有了勝算。我們兵分二路,你去稟告陛下,求殿前司助力。」
姜時欲言又止,抿了抿嘴,才答道:「是⋯⋯殿下。」
拍了拍姜時肩頭,趙慕恆又對張樹說:「守好東宮。」
張樹心中忐忑,只覺事情並不簡單,卻又束手無策,憂心忡忡地說:「小的知道了,殿下一切小心,小的等殿下回來。」
趙慕恆衝兩人一笑,帶著侍衛,直奔紫宸殿而去。一路上,徐昭亭匆忙而去的身影縈繞腦海。她去哪了?會否遇到危險?可若姜時所說屬實,徐昭亭如今身手蓋世,想必也輪不到自己這個病秧子擔心了。
希望如此。
徐昭亭趕到慶寧殿時,只見張樹等人,告知她趙慕恆已帶著侍衛離開。她心道不妙,以他當下的精力和身手,肯定要出事。遂即疾步往紫宸殿,又嫌宮道彎繞耗時,最後直接穿梭於宮牆頂間。
至紫宸殿外圍,她匿身牆頭,遠遠窺見紫宸殿外對峙的兩撥軍隊。一隊在石梯腳下,一隊在石梯之上;前者乃趙昕瀾的叛軍,後者則是趙慕恆帶領的侍衛。
雙方之間仍未有動靜,方才先至的姜時便從寢殿走出,趙慕恆耳邊掩手低語:「殿下,時間恰巧,陛下忽中西涼奇毒,於屬下趕到前一刻駕崩。屬下用殿下名號,把殿前司召來了。」姜時長話短說,把如何說服殿前司的過程忽略掉。
趙慕恆神色驚變,目光回到趙昕瀾身上。她一身豔紅輕裝,腰佩長劍,一臉得逞,笑容猖狂,狂妄得好比身上那抹紅,在玄甲裏亭亭而立。
「好,你守好紫宸殿,別讓一個歹徒闖入。」趙慕恆低聲吩咐。
「殿下⋯⋯」姜時心中只想與小殿下並肩作戰,卻在他一個眼神下屈服:「是,殿下。」
皇帝寵愛趙昕瀾,事事對她不添防備,她卻利用這種偏愛,殺死了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三姐又要重蹈二哥覆轍嗎?」趙慕恆向她喊話。
只聞她一聲嗤笑,冷道:「他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那你又認為,你配坐上這個位置嗎?」趙慕恆義正詞嚴地質問道。
趙昕瀾用深信不疑的語氣答道;「那是自然。我身上同有皇室血脈,飽讀聖賢書,心有鴻圖偉略,絲毫不比你們這些膽小怕事的皇子差。我是女子又如何?憑什麼僅因我是女子,便要被剝奪成就一番事業的機會?」
她上前幾步,昂首揚言:「我心中有千計萬計,均可讓百姓溫飽富足,卻無用武之地;可眼見宮中歌舞昇平,百姓卻窮苦艱辛,難道我要坐視不理嗎?」
趙慕恆聽完,陷入沉思。自古以來,無論皇室貴族,抑或平民百姓,皆奉男尊女卑之道。可男尊於何,女卑在哪?徐昭亭背負仇恨獨闖大雍、江臨身經磨難自力維生,女子哪點比男子差?她們甚至比窩囊無用的自己更勝不只一籌。
可面對大軍,以免擾亂軍心,趙慕恆繼續反問:「那就可以行出弒父奪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嗎?」
趙昕瀾冷笑:「道?在這個骯髒的皇室裡還有何道理可言!父皇之位不也是如此奪來?大哥是怎麼被毒害的?二哥又是如何死的?九重天裏,一切皆不過有能者得之而已。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嗎?」
「可你這麼做就是錯了!」趙慕恆幾乎氣急敗壞。
「何謂對?何謂錯?在你眼中,道德至上,有違你所信奉之觀念的舉動,盡是大錯特錯;可在我眼裏,利益之上,無論伎倆手段,凡礙我者便是錯。世上哪有絕對的對錯之分?對錯不過是世人自私,為他人冠上罪名的旗號而已!」
趙慕恆一愣,他從未細想過這個問題。趙昕瀾這番話,究竟是對是錯?或者,他還需要糾結這番話的對錯嗎?
「別廢話了,上!」趙昕瀾絲毫不給他思忖的時間,一招手,叛軍蜂擁而上,直爬漢白玉石階梯。趙慕恆見狀,高舉手中長劍,紫宸殿前的大軍吶喊一聲,在石梯間與叛軍展開廝殺。梯上頓時銀光閃閃,刀劍絞成殘影,鐵甲兜鍪橫飛,鮮血腥肉淋漓。
舉起的長劍一動,趙慕恆衝進一片混亂之中。
又一段命運輪迴,數月前仍站在紫宸殿前的趙昕瀾,踩踏著趙慕卿的鮮血,舉高睥睨著落花流水般的他。如今滄海桑田,卻變成了階梯之下反抗的逆賊,孤注一擲般奮力掙扎。
那邊趙慕恆浴血奮戰,趙昕瀾卻是緩緩後退,佇立遠處高地觀望。她在玄色鐵甲中捕捉到趙慕恆的身影,見他搏鬥間略顯吃力,心裏一嗤。真少不得徐昭亭的出現,替她大大削弱敵手能力,去除了路途上最大的危害。
見趙慕恆肉搏間仍不忘四處張望,趙昕瀾遊目周遭,果真發現如今那個最大危害的身影。
徐昭亭一直待在趙慕恆附近,一路大開殺戒。她所在的方寸,大片叛軍殞落,以致就近的趙慕恆也逐漸得心應手。
「去,和她玩玩。」話畢,上百個黑衣人自暗處跳出,迅速潛入戰場,圍攻徐昭亭。一時間勁敵之眾,即便徐昭亭武功遞增幾十載,也未能一擊全中。
被叛軍糾纏,徐昭亭無奈之下與趙慕恆慢慢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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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安自後門離開絳雲宮後,又尋到一扇無人看守的宮門,大概也並非巧合。逃離皇宮後,便把沈若年的遺體藏在宮門外的一片林子中。
他跪在沈若年面前,雙拳緊握在側:「母親,孩兒不孝。妹妹身陷危難,孩兒要先回去救出妹妹,定會回來找母親,一同回去大雍。」
當年護好李萱的承諾未有兌現,這次定要將她毫髮無損帶回母親身邊。
拋下此話,沈伯安拔腿就跑,一路往紫宸殿去。他體力有缺,在快要喘不過氣來時,剛好目及遠處被叛軍圍攻的徐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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