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也不明白自己此刻回去救迪普斯和珈娜究竟是出於何種心情,他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月,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一起來到北方罷了,並沒有拚死保護彼此的義務。但他一聽到兩人正面臨生命危險,就立刻就動身營救,他曾以為這種急切想拯救某人的心情,早在七年前那倒塌的礦井裡就死去了,連帶他的罪惡感和愧疚一起深埋在黑暗中,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T0ZnAxGE3
他震驚於這份渴望,雖然陌生,卻害怕再次失去。
男子說迪普斯和珈娜進到中心點不久後,周圍突然颳起了超出以往程度的風暴,所有人都被捲入其中,接著怪物出現,朝他們發動攻擊。混亂之中他被咬傷了腹部,也被甩出暴風圈,之後迷失方向才來到了雪地邊緣。
若要摧毀樹,就要先殺了怪物。這是男子留下的警告。也因此彥跑回了焦土,只要他的猜測沒錯,或許就能將其化為戰力。
有著強壯的體型、爆發的衝力、足夠碾碎骨頭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和冰雪全然相反的天性。若以人的力量無法起到作為,那就讓同為怪物的炎熊來替他們效勞。
跑了一小段距離後,彥發現炎熊正在朝雪地的方向走來,於是大膽躲到不遠處的岩石後方近距離觀察。就和第一見面一樣,即使周圍沒有生物,炎熊卻總是東張西望,不時豎起耳朵,踏出前掌時會略帶猶豫,還經常低頭嗅聞空無一物的地面,這些行為都能從牠臉上猙獰的疤痕得到解答。一條深深的刀痕劃過了牠的雙眼,無論是誰做的,他肯定曾和這隻猛獸拚死搏鬥過,卻沒能將其送入黃泉。
這次輪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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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一下大一下小,迪普斯算好時機也爬到了樹頂,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看見珈娜正在脫去大衣和保暖背心。
「妳在做什麼啊!」迪普斯懷疑對方已經冷到失去判斷力,立刻衝向前想制止,卻因踩到地上的水而摔了一跤,全身都溼透了。正當他自嘆倒楣的時候,竟發現穿著單薄的珈娜整個人就像小動物一樣,環抱在其中一枝冰凍樹枝上。他立刻撿起地上的衣服包覆住少女,並嘗試將她拉開,「快住手啊,妳會凍傷的。」
「迪普斯先生,我們得融化這棵樹。」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NvAr5NGK
「以這種方式就算我們都凍死,這棵樹也依舊屹立不搖。」施力的同時迪普斯再一次因地面的水而打滑,連帶珈娜一起向後倒在了地上。他吃痛地坐起身,拍了下疼痛的後背。接著聽見一旁的珈娜倒抽了一口氣,只見她正趴在地上,仔細觀察那灘積水。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iHU96Wscf
「迪普斯先生,你快看。」她將水撥開,甚至拿自己的背心來擦拭。
原本,透明的冰在雪中一併染上了白色,紛飛的雪花也會模糊焦點。但若是抹去那些干擾和攪動的水波,便能看清巨樹想隱藏的秘密究竟為何物。迪普斯瞇起一邊眼睛,一看清那灰色的影子時便感到震驚無比。「難以置信。」他說道。
整片雪地的中心點,冰凍巨樹的內部,有著一具小孩子的遺體。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HEQ7TjV4i
「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珈娜移開視線,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我想只要融化了這棵樹就能讓雪停下來。」
迪普斯沒有回應,比較大雪,他現在更好奇怪物和樹之間的聯繫,若牠這麼重視巨樹的安全,為什麼會放任兩人在樹頂肆意妄為。此刻再加上屍體的出現,這三者背後或許有著什麼複雜的故事。
而這棵樹為什麼可以控制風雪呢?它是以什麼在維持運作的?難道就像那些雪人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珈娜,妳覺得會不會有一瞬間就讓風雪停止的方法?」突然,迪普斯提問。
「難倒是想把樹打碎嗎?不可能的吧,它太硬了。」
「不是的,我是指某種生命維持器,把它關掉這棵樹便會死去。」迪普斯將右手拇指及食指放到了下巴,顯然他正在專心思考,但珈娜覺得這種說法太艱深了,她無法明白。於是迪普斯又說:「還記得彥是如何殺掉在沙灘上追我們的樹人嗎?」
被點醒後的珈娜瞪大雙眼,立刻站了起來四處觀望,並說:「可是到處都沒有球體之類的東西,如果沒有該怎麼辦。」
「不一定是球體。」迪普斯將手放在平滑的冰上,說:「這棵樹並沒有一般樹會有的紋路,只要找到了稍微不一樣的地方,或許就有機會。」
底下的怪物正在四處遊蕩,但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牠此刻完全無視了迪普斯和珈娜,這是個好機會。或許他們可以將一些衣服綁起來,讓自己垂吊下來觀察樹幹的紋路。想到這裡迪普斯用力搖了下頭,表示這是個爛點子,畢竟不用說也知道失敗的後果會如何。
正當他想警告珈娜別再做任何魯莽的行為時,卻發現對方已經攀上了某根冰柱,雙手雙腳併用緩慢往前爬行。看來她是想藉由這些延伸出來的枝幹,來更全面觀察樹本身。
「居然又自己做這麼危險的事。」迪普斯跑到邊緣,打算以呼喊的方式吸引怪物注意,但後者根本沒有發現到他們在做些什麼,而是正朝著一個方向發出了低沉的呻吟,像是在警告入侵者立刻回頭。
隨後,地面開始搖晃,並規律震動了起來,有一個灰色的點隱藏在風雪中,正在迅速放大。沒過幾秒,龐大的棕紅色身軀鑽出雪白的簾幕,帶著猙獰的面容、尖銳的利爪,降落到了中心點。
這不是雪地會出現的生物。迪普斯心想,在來得及呼出驚嘆的音節前,炎熊抬起頭發出了一聲怒吼,接著背部燃起了熊熊烈火。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sxeRfp8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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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炎熊的身形比起來,雪白怪物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牠顯然明白自己鬥不過一頭熊,只能四處跑跳著尋找可趁之處。然而炎熊沒有再繼續動作了,彷彿失去目標似地開始在原地打轉,並發出急促的叫聲。
「真是奇怪,感覺牠像是迷路一樣。」迪普斯喃喃自語。他感到掌心一片濡濕,低頭的瞬間差點滑落巨樹,好在他趕緊抓住一旁的枝幹。看來這頭熊身上的熱度不可小覷,能夠加速冰的溶化,但還是不夠快。
明明炎熊只是因困惑而開始踱步了起來,看在雪怪眼中卻和挑釁沒兩樣,於是牠一個箭步跳起來,朝炎熊的耳朵用力咬了下去。雖然攻擊性不大,但著實惹怒了炎熊,背後的火焰開始朝全身上下焚燒,為了甩下緊咬不放的雪怪,牠大幅度搖晃身體,還好幾度撞上了巨樹。
炎熊的皮膚一碰上冰便立刻迸發出水蒸氣,發出嘶嘶的聲響,雪怪見況不顧延燒到身上的火焰,開始朝炎熊又咬又抓,即使對方將自己甩下去也仍不厭其煩地發動攻擊。
風雪隨著樹的融化而逐漸減弱,無論火焰燃燒的聲音,還是雪怪尖銳的叫喊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令迪普斯起了雞皮疙瘩,他不明白雪怪究竟是基於何種理由而有如此強烈的執著。但卻隱約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就如同記憶中,那些在手術房外、病房外,為自己的家人祈禱、吶喊的人們一樣。
「我找到了。」珈娜的聲音將迪普斯從回憶裡拉了回來,她此刻雙手雙腳皆緊抱在樹枝上,活像一隻力氣不夠的樹懶,但還是嘗試抬起腳來指出異常的所在。
「我知道了,妳撐住。」迪普斯敲下了幾支冰柱,模仿珈娜攀上樹枝往外爬。只要抓好角度,便能發現有個雪花形狀的刻痕隱藏在錯綜複雜的枝幹之間,那一定就是這棵樹的弱點亦或是核心。
看著迪普斯對遮擋的樹枝又敲又打,珈娜覺得既苦悶又浪費時間,再加上底下還有兩隻怪物莫名打了起來,更令她感到舉步維艱。若樹融化了,他們會被兩隻怪物圍剿,但若一直耗在這棵樹上,即使怪物分出了勝負,下一個受害者也會轉為他們。
如果有兩敗俱傷的方法就好了。恐怖的想法在珈娜腦海中浮現,她對自己的念頭感到厭惡。然而低頭一看,雪怪的速度已經越來越慢,好幾次倒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還在氣頭上的炎熊絕不會放過牠,以及像肉塊一樣垂吊在樹上的兩人。
「迪普斯先生。」回過神來時,珈娜已經出聲喊了迪普斯,後者停下動作,疑惑地回過頭。「我們,應該試著......」到此為止,珈娜無法再說下去,一方面是過於緊張而說不出話,一方面是炎熊正在朝巨樹衝撞。
「啊!」震動使珈娜鬆開了手,墜落的瞬間心臟彷彿被用力捏了一下。但隨即而來的卻是手腕上強烈的力道,她定睛一看,是彥!
失而復得的感動令珈娜一陣鼻酸,她一點也不好奇彥是怎麼找到他們的,一心只覺得他能出現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接著彥根據兩人的指引得知了樹的弱點所在,並表示接下來就交給他了。
「彥。」珈娜拉住了彥的衣角,欲言又止。
彥低下頭看著衣著單薄的珈娜,立刻脫去自己的外套覆蓋在女孩身上,接著他蹲下看著那雙充滿猶豫的雙眼,說:「我知道,由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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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性的發火令炎熊疲憊不已,牠背上那曾肆意翻騰的火舌開始閃爍不定,明亮的橘紅變得黯淡,像是缺少燃料般,遲早會停止運作。但炎熊可不是機器,他是兇猛的野獸,即使雙目失明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抓住生存的機會,也是因此牠才會在彥的引誘下來到這裡。
雪怪已經動不了了,純白的毛染上了鮮紅血跡,這是牠妄想能和炎熊一戰的後果。凌亂的毛髮之下,腹部的起伏逐漸趨緩,生命的氣息不斷被吐出,時間不多了。
擴散開的血腥味刺激著炎熊的食慾,牠想趕快進食並且離開雪地,然而當他跨出第一步,卻被一個個銳利的冰柱砸中了背部。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7yWBh3d4o
消停了幾分鐘的怒吼又再度傳來,迪普斯驚訝地注意到彥此刻正倒掛在半空中,僅靠雙腿如藤蔓般牢牢纏繞住枝幹,空下的雙手則朝炎熊發出攻擊。不只是吼叫,炎熊還開始朝地面猛踏,似乎完全被惹怒了。即使充滿好奇,迪普斯也不敢輕易移動去查看,因為炎熊開始刻意朝巨樹撞擊,想將一直以來戲耍牠的人給抓下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sL2AVOxF7
又來了,冰與熱相互牴觸的嘶嘶聲,指甲劃過冰層的刺耳聲響。然而彥不滿足於此,他期待的是更猛烈的進攻,於是扯開嗓子開始朝炎熊叫囂。
「他到底在做什麼?」迪普斯喃喃自語。
「他在讓炎熊確定位置。」珈娜回覆。接著她抓緊迪普斯的手臂,繼續說:「樹或許很快就能融化了,我們要小心不被捲進去。」
炎熊在聲音的引導下來回走動尋找最精確的位置,接著牠後退了幾步。在助跑下,牠猛然發力,後腿蹬地的瞬間留下了條裂痕,撲向樹幹的龐大身軀靈活地以前爪勾住了低矮的樹枝,接著後腿再度一蹬,牠彷彿飛向空中。
蓄勢待發的右掌高高舉起,打算給彥致命一擊,然而少年卻在一瞬之間抬起了上半身,使得利爪在空中盲目揮舞,無意之中打碎了藏匿住雪花的樹枝,並一併將雪花劃上了深深的爪痕。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ONF8SsBAP
此刻,所有生物的動作彷彿以慢速度播放,成千上萬條裂痕以迅雷般的速度遍及巨樹,發出了玻璃碎裂的聲響。不到一秒的時間,巨樹化為了細小冰塊,從天而降。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RUDAPDO4B
和彥一同提早跳進雪堆的迪普斯和珈娜有幸看見了這奇蹟的一幕,隨著巨樹的崩潰,天空厚重的雲霧消失,太陽帶來的光輝,使得這些冰塊耀眼得像夜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模樣刺痛雙眼。
朝炎熊砸去的冰塊在靠近的瞬間融化成水,形成了一場小型降雨,本就虛弱的炎熊難以招架,很快便敗下陣來。就在最後的一點火苗也被澆熄時,牠倒在了地上,不久便失去聲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wRfTLf7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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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天空的雲層也散去了,這是睽違三年的晴天,難得的陽光降臨到雪地上。
「你們成功了?」歐登拖著受傷的左腿走近。暴風雪徹底停了下來,分散的隊員們一下就能發現彼此,他們對看一眼後便立刻朝巨樹的所在奔去。然而這裡已經沒有樹了,只剩下死去的巨熊和奄奄一息的雪怪。
「迪普斯,珈娜,彥!」同時,揹著傷者的常村和菲洛也趕了過來,突然停止的雪和明亮的太陽,加速了他們找到正確方向的速度。
「常村!」迪普斯驚喜地大喊出聲,經歷了如此峰迴路轉的幾個小時,居然還能和這位冤家再度相遇,簡直是電影般的情節。
情緒豐富的珈娜在徹底放鬆後,也感動地差點哭出來,但一看見一旁正和彥攀談的菲洛便瞬間激起了好奇心,連眼淚都收了回去。此刻她藏在迪普斯身後,明目張膽地觀察著。
村人在歐登的帶領下紛紛去和幾人道謝,無論是解決巨樹還是沒有對受傷的男子見死不救,都令他們發自內心感謝。死裡逃生的餘韻在好幾分鐘後才散去,迪普斯一邊對村人尷尬微笑一邊在心中怒罵的同時,才突然回想起那具藏在冰之中的遺體。
如他所料,屍體還靜靜埋在無數顆冰塊下,將其撥開便能見到那稚嫩的容顏。低溫之下,男孩的遺體毫無腐壞的現象,彷彿巨樹存在之初,他便躲藏在這冰冷的牢獄中。眾人觀看許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唯獨歐登不斷湊近觀察,最後開口說:「我認識這孩子。」
「還記得成衣廠的雪倫嗎?她在大地震的前幾個月入職,這是她的孩子,兩人相依為命。」陷入回憶中的歐登緩緩在遺體旁跪下,他輕輕碰了一下男孩的手,僵硬且冰冷。他繼續說:「降雪當天,我有去查看他們母子的情況,但卻同時失蹤了,我到處都找不到。」
似乎紛紛想起了些什麼,眾人開始交頭接耳,就在此刻,某人注意到那身受重傷的雪怪正在朝他們緩緩走來,因此驚慌地舉起武器說道:「怪物動起來了!快點攻擊牠。」
雪怪步履踉蹌,在地上留下了凌亂的紅色腳印,從頭部流下的血乾涸在臉上,使牠每步都需要重新確認方向。迪普斯拍了下歐登的肩膀,表明雪怪已經不具有威脅性了,後者了然地點了下頭,並告訴夥伴放下武器。
嬌小的白色怪物,獨自生活在雪地的中心點,對所有人表現出相同的惡意,即使毫無勝算也還是和炎熊戰鬥到最後一刻,某種層面來講,雪怪是非常優秀的守護者。那如同雪地心臟的巨樹破碎後,依舊撐起了傷痕累累的身體,想對外來者發出逐客令。
「不對。」珈娜突然開口,將自己心中的想法拋開,打從看見男孩遺體的那一刻,她就有了其他的想法,此刻也總算能驗證了。「把路讓給牠。」她說。
在珈娜的指示下,眾人在男孩身邊圍出了一個扇形。如她所料,雪怪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可說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牠的種種行為也不是因為熱愛殺戮,或是想填飽肚子。牠甚至不在乎那棵能掌管雪地存亡的巨樹,因為至始至終的目標都只有一個--男孩的遺體。
雪怪用最後的力氣爬到了男孩的腹部上,牠艱難地抬起頭去嗅聞後者的身體、脖子、臉,動作很輕,卻又深情。最後牠將身體蜷縮起來,就這樣在男孩身上永遠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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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在常村的建議下,他和彥跟歐登一起將男孩的遺體埋葬在舊家的遺址,層層堆疊的積雪過於厚重,直到天黑他們才挖穿雪堆,又花了近兩小時的時間對付冰凍的泥土,總算挖出合適的大小後,三人全身都快動彈不得了。
將雪怪和男孩埋在一起是歐登的主意,即使有許多不好的經歷,他仍打從心裡相信他們兩者之間有深刻的羈絆存在。
「這些都是魔法的不可思議處吧。」雪撬犬也累了,牠們緩緩拉著三人往村莊移動,路途中歐登主動向兩人攀談,但視線卻一直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彥事後猜測,那些話大概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DW8lXqa9H
傳說般的魔法以某種方式降臨到我們身邊,或許它碰觸了什麼媒介,對土地降下了一場永恆之雪,毀滅自然的同時,也帶來許多超出自然的事物。它沒有惡意,只是以錯誤的方式向我們展現這份強大。
又一次談起雪怪的立場時,歐登的語氣聽上去更加柔和,他甚至說即使以後受傷的左腿會有後遺症他也沒關係。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LizYlRahD
「我想牠也很希望樹可以融化,之所以抗拒我們,是因為害怕我們會誤傷到男孩。無論怪物還是人類都在這片雪地上來來去去,各自帶著不同的心思,三年下來肯定很艱難吧。」
「我也曾充滿怨恨,但一看見男孩,以及像母親般依偎在男孩身邊的牠,我釋懷了。」
雪怪曾是村人眼中的瘟神,和那棵巨樹是畫上等號的邪惡,但牠奮戰炎熊的勇氣,獨自苦撐三年的毅力,以及最後向男孩流露出的愛意,都在一一表明牠不是什麼反派角色,只是想守護某人某物的普通怪物。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w7H37h6X3
不,牠不是怪物。彥心想。加上積雪的深度,坑洞挖得非常大,三人一起留在底部過於危險,於是由歐登親自埋葬男孩和雪怪的遺體。他的動作溫柔而緩慢,甚至在最後一刻還為雪怪將毛髮上的結塊梳理開。就在覆蓋上泥土的瞬間,彥聽見歐登輕輕說了一聲:「再見了,雪倫。」夜色太黑了,他猜對方顫抖的雙手是出於寒冷。
柔和的風、溫暖的毯子、平穩的說話聲,無一不讓常村放鬆地打起了瞌睡,歐登自顧自地在前座說著感慨的話,毫不在意是否有人回應他,但當他提到自己已經失去怨恨的感覺時,身後的彥說了:「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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