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場提示:C級語者 MIR-157 進入晉級任務模擬場 × 單人語壓觀測模式關閉 × 導入教官編號 MIR-035】
艙門關閉時,我沒有聽見任何氣壓音。整個模擬場靜得不像一個場域,更像一塊語場底層未被格式化的空白硬體。
直到他出現。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Mlzxg0TFD
【語者識別:空矢(登錄編號 MIR-035)|等級:A級登錄語者/語風審核官】
【權限備註:已開放參與公共語句模組篩選 × 擁有多語風備份/調取權限】
【語態核准:鏡語 /織語/綴聲格式|主體詞上限:12|語壓上限:0.95】
【輸出記錄:近七日共產生 105條可轉存語句|其中 0 條含情緒包覆】
本次晉任務的語風審核官——空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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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訓練艙時,空氣的密度似乎陡然上升,語壓好像可視化一般變的濃重起來,他的步伐沒有聲音,卻每一步都踩在語場的標點上。
他的身形不高,卻立得筆直如一段經過反覆校準的句首。髮色介於黑與灰之間,像語場邊緣區的靜音頻段。
外觀看起來約40歲上下,語風檔案上是全語場輸出公共語句前十名。
據說,他的語壓值與殘響穩定在0.02以下,多年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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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一套略異於常規語者制服的深灰外套,肩部縫著語場授權等級識別紋——銀線編織出低壓波形的圖樣,象徵他擁有「雙語態自由輸出」資格。這不是一個單純的語風審核官。他是語場本體所承認的語句挑選者。也就是說——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o2K3utrq
他不只是「會說話」,而是有權決定「哪些話能被留下」的人。
他的語識手環沒有佩戴在標準左腕,而是鬆垂在右側腰帶上。長年操作留下的磨痕像一段舊句,早已被多次拼貼。
領口微敞開,像懶得再拉齊任何格式規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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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靠近我一些,我的風壓就已經開始緩緩上升。
【語場提示:高階語者靠近偵測中】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Yz1ke9TZX
【等級差異:A級 × C級|語壓適應度差距過大】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KisdyB1vv
【警示:語壓同步機制啟動 · 風壓值+0.1(可控範圍內)】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xRX7SlHKV
【建議:保持一米以上距離 · 避免語風連動】
這就是為什麼——高階語者平時幾乎不會與低階語者或非語者靠得太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8wqwWeNOo
不只是出於權限上的階層,而是語風之間的壓差會產生「連鎖應力」效應。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nWhHu3xgK
像是空氣中的無形潮汐,只要他們一靠近,我們這種剛穩定輸出的句型,會不自覺地跟著變形、浮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XnaP89dtl
語壓會抖,語尾會亂,有時甚至還沒開口,語場就已經開始降容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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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空矢這種十年不變的穩定語風,更是被語場認定為「場域風型主體」。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j2KjkSKw
他不用開口,語場就會自行調整周圍所有語者的穩定參數。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MrQVbYfM
在這樣的人面前,我幾乎得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小、更薄——才不會被他留下的語風陰影吞沒。
【當前語壓:0.38|語尾波幅:微顫|語風干涉:被動輕微共振】
我下意識退了半步。
他沒有說什麼,只繼續站在我斜前方,一如一段不容置喙的語句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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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啟動。準備完成。」
他的聲音像從我額葉直接被寫入,不帶穿透,不產生回音。我甚至懷疑那聲音不是從他口中發出,而是從語場本身開口。
(他明明擁有織語輸出權限,卻選擇只用鏡語……是訓練的要求,還是他早已不信任模糊?)
「模擬一。單句結構重組。限時輸出。」
我站直,深呼吸,僅慎調整語速,開口:
「訓練開始,目標接收,語態準備。」
語場提示亮起:「語速合格 · 語壓 0.31 · 殘響:低」
空矢沒有反應。他的下一句像是提前排入我的反射神經:
「語速延遲。語尾不潔。修正。」
我愣了一下。
(語場沒有警示。他怎麼知道?)
「執行修正句。輸出。」
我重新輸出語句,加強尾音收束:
「訓練啟動。格式確立。模組輸入。」
這次,他點了點頭,不帶情緒:
「結構可通行。進入下一段。」
【語場提示:語者 MIR-035 語壓殘響波動:0.01|語風偏移:小於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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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模擬過程,他從未對我說一句超過十二個字的話。也從未抬眼正視我。
他像是語場賦予的某種「聲音實體」,無需判斷,也不接受回應。
訓練進行到第六輪,我的語壓已小幅上升。
我試著調整呼吸,卻發現語速跟著心跳節奏起伏
「語風異動。請封鎖語內殘響。」
我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請問哪一句?」
【 語場提示:偵測非鏡構疑問句式輸出|語風偏移值:+0.08|目前語壓:0.52】
【建議:調整語尾結束角度 × 降低語速 × 回復鏡構預設格式】
空矢終於轉頭看我。
但他的眼裡沒有「看」。那是一種經過篩選、刪除、格式化後的「確認」。
「不需問句。只需修正。」
我閉上嘴,點頭。
他看著我的喉結震動,但沒有評價,淡淡地說:
「語者無需解釋。語句即是身份。」
(他說得完美無瑕。但那聲音每落一句,我就像被修剪了一毫米。)
那一瞬間,我竟有些冷。
不是語場的溫度,而是我看到我說的那些話——越來越不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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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結束時,語場提示音轉為藍綠:
【模擬第一段完成 · MIR-157 檢測風壓異動值:0.35|語態穩定中】
空矢停步。他沒有道別、沒有結語、甚至沒有「結束」兩字。他的身影只是像語句一樣從畫面被刪除——消失。
我站在語場中央,呼吸重新浮上表層。空起好像突然獲准而流動了起來。
——但我的語句還沒有流回來。
我的語壓值雖然穩定,語態也未偏移,語場甚至判定我通過了。可我感覺不到那種「完成」應該帶來的鬆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EnsiDPBuB
語風在我體內依舊緊繃著,好像我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都還被某種東西壓著——尚未釋放,尚未被允許承認是我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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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以為,成為語者,是為了讓他人能更自由地說話。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9DMTn09B5
我以為語權意味著輸出選擇的擴大,意味著能為那些說不了話的人,多說一點、多留下一點。
但如果自由的代價,是語者本身的語言逐漸消失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BJHWlp2x
如果在輸出變得純熟、精準、符合法規的同時,我的句子開始不再有我自己的聲音?
空矢說得沒錯。語句即是身份。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F9Jn2Imb3
可我開始懷疑,那些被格式化過的身份——還剩下多少是人的?
我不是不願修正。也不是不願服從。只是我忽然意識到,語句被允許通過,和我真正想說的話之間,已經產生了太遠的距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202qJYH3R
而在這個距離裡,我不能確定,我還能不能找回真正的語尾。
語場沒有記錄這些思緒,它們沒有輸出,也不需要標記。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KwSN69g2V
但我知道,那些沉在語速底下、句尾之後的東西——會留在這裡。會在我下一次輸出時,再次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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