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他星的你》 - 一五六至一六零

（一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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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

馬田醫生點了點頭：

「很久沒見！」

「過了今天，我們都回復自由身了！」

馬田醫生嘆了口氣：

「只怕我的心已再難自由…」

羅華亦嘆了口氣：

「能否自由都好，有時候，人活得累了，其身心都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馬田醫生再嘆了口氣，但無言以對。

「還是找她不著？」

馬田醫生搖頭回應：

「明天我便要穿越時空一次，從而看看能否找到關於她失蹤的線索…

只是我們人類所能掌握到的穿越時空技術始終比較落後：

先不說只能作極其短暫的時空逗留，更有大約一半的可能性，不能回來！」

「所以你是專程來向我道別？」

「始終我們從小就一起了，還做過十年夫妻，神州國人有句說話說得好：

『一夜夫妻百夜恩』…」

「也曾聽說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夜夫妻百二蚊』的說法，那時候的物價指數應該很低很低吧…」

馬田醫生點了點頭苦笑：

「怎樣看來，這些交易倒亦化算得很…」

「我的意思是，古往今來，男人要是寂寞了，隨時都可以買個女人來陪夜！」

「這種做法，一覺醒來，人去樓空，只怕會更寂寞！」

羅華的雙眼眼角凝聚著眼淚：

「好一句『人去樓空』！」

馬田醫生真想將羅華擁入懷中，卻怕自己的心跟她的心糾纏得更甚：

「我要走了，請珍重！」

羅華忽然握住馬田醫生的一雙手：

「要是你能平安回來，但覺無家可歸，這裡隨時都歡迎你！」

馬田醫生深受感動，真想說：

「你仍愛我？」

卻將想說的話吞回：

「這裡已經再不是我的家了…」

「對我來說，這裡永遠是我的家！

只要能跟你活在同一個空間，我們分房睡無妨，你的心已經不在亦無妨，只要能看見你步入步出的，偶爾跟我家常便話幾句，我於願足矣！」

「何必這樣作賤自己？」

馬田醫生說著，輕輕擺脫了羅華的一雙手。

「除了愛情，我願意打點你的一切，你一天給我『百二蚊』作打點費好了！」

馬田醫生苦笑：

「太伐算了，這年頭的『百二蚊』，只怕不足買一格廁紙…」

「那你一天給我一格廁紙就可以了，我會將這些廁紙一格一格地收藏得很好的！」

「何必這般作賤自己？」

羅華一頭裁進馬田醫生的懷抱，一雙手將馬田醫生的熊腰交叉纏繞：

「我們不必延續『婚姻牌照』，你幾時能找到她，幾時都可以離開…

我保証再不纏住你，衷心地祝福你們！」

馬田醫生再禁不住將羅華緊緊地擁抱住：

「為何這般作賤自己？」

「因為自你離開了我才知，我其實是很愛你的！」

馬田醫生將羅華推開：

「但我已經不能再愛你了！」

「我知道，但這不能停止我對你的愛！」

馬田醫生轉身：

「別了，珍重！」

「我等你回來！」

馬田醫生停住了，但沒有回頭：

「我能回來再說！」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的聲音，比平時來得凶狠…

羅華終於崩潰了，伏在地板上痛哭…

也不知痛哭了多久的她，這才站起身來，找來一根香煙點上火。

她那已通紅的眼白被炊起的煙混淆著淚水燻得有點微痛；

然而那微痛跟她心間的劇痛連上了…

她只好將一口煙抽得更深：

「我愛你，還是不愛你！」

然後她仰天狂笑，笑中帶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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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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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a 51」這秘密基地的「時空穿越研究所」裡，總管這次穿越任務的研究所長曹查理向馬田醫生說：

「時間是公元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十一日上午四時三十分零秒；

地理座標是43.593787.-89.683531房子裡的第二層；

你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去會見那名名叫花與塵的作家；

三十分鐘後的上午五時正，『時空之門』會在同一穿越點再度打開十秒：

你一定要把握得好，盡量避免一切的意外和變數，否則你便回不了來…」

馬田醫生點了點頭：

「一切已確實無誤！」

「你的《完全穿越手冊》讀熟了沒有？」

「都讀熟了！」

「那可以正式準備開始！」

曹查理說著從自動門步回背後的操控室；

馬田醫生回頭看，只見透明玻璃前的曹查理已就坐好，跟其他的研究所人員說了好一會話；

他們都一致地點了點頭，戰戰競競和全力戒備的神情都盡形於色。

「馬田醫生，你可以走進去了！」

播音系統傳來曹查理的說話。

馬田醫生點了點頭，走進面前足有七層樓高的「白色巨塔」形狀的「時空穿梭儀」…

***

看來穿越得對了，這看來是百多年前的電腦連接著百多年前的電視，電腦和電視的畫面都是一致的。

馬田醫生看了看瑩光幕的中文字，想了想：

「一定沒錯，這花與塵正在寫作！」

沖廁聲響起，那應該是花與塵的人左手隔褲搔了搔卵囊，右手搔了搔後腦，打著欠呵走近這裡來了…

「呯」的一聲，他發現馬田醫生就坐在他的「鑑聽位」兼「文曲位」，於是自己不期然地倒跌在地上。

還沒有將跌在地上的眼鏡掛上，他作了一個在馬田醫生看來的防守戒備的詠春拳姿勢：

「What the hell you are doing here？」

「I am Dr Ricky Martin，你就叫我馬田醫生吧！

花與塵先生，很高興…

能找到你！」

「你這名竟然懂得說廣東話的『鬼佬』，怎知道我曾想過用花與塵這筆名，我現在的筆名明明叫古流星！」

「我是從百餘年後的未來穿越過來的，而我是從你的一本名叫《沒讚好的一些感情》的小說認識你的…」

「那你叫我花與塵好了，看來這筆名才比較利我…」

花與塵放低了戒備：

「我的小說竟然在百餘年後有得賣，表示我很成功吧…」

「你是成功的！

但我現在只剩餘二十來分鐘的時間便要回到我的時空了，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幫助我，解決我的疑難！」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一定幫助你，但你怎能証明你所說的皆是事實？」

「這就是証據，時間急切，請你只用三分鐘看一看！」

花與塵接過那本封面寫著《沒讚好的一些感情》的小說，再翻出自己從未寫出的最後幾個的章節看了一看，無論是劇情和筆法看來都一定是出於自己的，一時間感動得掉下眼淚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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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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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

也不等花與塵回應，馬田醫生用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扼要地告訴花與塵他共安祖蓮娜如何從「喪屍危機」中掙脫出來，當中如何「強姦」了她，然後互相愛上了對方…

然後馬田醫生打算不再跟妻子羅華延續婚約；

然後安祖蓮娜失蹤了，唯一關於她失蹤的線索，便是她留下的一張字條，與及字條下的一本他之前從沒看過的《沒讚好的一些感情》。

馬田醫生還將那字條遞給花與塵看！

花與塵看了，閉目再將，說了句：

「從字跡看，她已無情，皆因無心無力！」

「何以無情？」

「忘情而已！

阻你五分鐘，你先聽聽這首歌！

我到樓上找一些有用的資料去。」

然後花與塵找來一片小碟，啟動他們面前的音響組合。

「好好地咀嚼一下歌詞。」

花與塵說著，狂奔往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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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盡心中情遺下愛與癡

任笑聲送走舊愁讓美酒洗清前事

四海家鄉是何地我懶知

順意趨寸心自如任腳走尺驅隨遇

難分醉醒玩世就容易此中勝負只有天知

披散頭髮獨自行得失唯我事

昨天種種夢難望再有詩

就與他永久別離未去想那非和是

難分醉醒玩世就容易此中勝負只有天知

披散頭髮獨自行得失唯我事

昨天種種夢難望再有詩

就與他永久別離未去想那非和是

未記起從前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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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田醫生咀嚼著歌詞，一時間百般滋味擁上心頭；

緊閉的一雙眼睛上的眉頭鎖得越來越深，那不期然的眼淚卻滾滾而下…

就在歌詞唱完，末段奏樂即將完結之際，花與塵從樓上砰砰彭彭地趕回來了。

花與塵將手上的一本看來叫連環圖的漫畫遞給馬田醫生看：

「大約就是這一類的東西：

『忘情訣』！」

正好有一名女子從樓上走來：

「都幾多點了，還開這麼大聲，就不怕鄰居投訴！」

「老婆，我有朋友自遠方來訪！」

「花太太你好！」

「你好…」

她本想問「甚麼花太太」，想深一層還是算了，自己的丈夫自從從事業餘寫作以來，總是認識一些怪人，現在更多了這名衣著怪模怪樣，說廣東話的「鬼佬」！

「你好，不阻你們了！」

「花太太」說著，又砰砰彭彭地返回樓上。

「『忘情訣』是甚麼？」

馬田醫生問。

「根據這本漫畫所說，是修練得來的，修練者修練成功以後，便能做到你剛才聆聽的那首歌般的心態：

『忘盡心中情』…」

很少有機會能發表演說的花與塵清了清喉嚨，續說：

「然而這種『忘情訣』會令修練者跟他的情有關的記憶都忘掉，但你的戀人看來並沒有失憶的跡象，亦看不出她有去修練『忘情訣』的原動力…

所以我大膽假設，她是中了降頭一類的東西！」

「甚麼降頭？」

「應該是『忘情降』，或者是『無心降』！」

「那施降者是誰？」

「肯定是高人，然而從種種跡象看來，你的太太才是請出這高人施降者的幕後主腦！」

「如何能解？」

「施降的人才能解，所以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向你太太求助！」

「如果她不肯解降呢？」

「那就嘗試找出施降者！」

「我怎知施降者是誰？」

「那就將最強的施展『忘情降』者找出，他有解除任何『忘情降』和『無心降』的能力！」

「他是甚麼人，往那裡找他去！」

「角度上他已經不是人，你曾聽聞過『黑心老祖』的傳說沒有？」

「未曾聽聞過。」

於是花與塵將從傳說中聯絡「黑心老祖」的方法詳盡地告知了馬田醫生。

「要是『黑心老祖』不肯答應呢？」

「那就只好求助於『月老公公』或『愛神邱比特』！」

「怎能聯絡他們！」

「我不知道，應該沒有人知道。」

「謝謝你，我差不多要走了！

臨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問！」

「你真的能在如廁時穿越時空嗎？」

「誰說的？」

「後世研究你的著作的人。」

「說來慚愧，我寫作沒靈感時，便會去如廁；

如廁時常常睡著了，從而做了夢，獲得靈感，倒是真的…」

「時空之門」在室間祭起了。

馬田醫生向花與塵揮手作別，走了進去。

花與塵從馬田醫生的消失將心情回歸到現實，心想：

「好得很，我那擱置了的《來自他星的你》，可以寫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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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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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室內，鏡前。

馬田醫生不停地進食四種黑色的水果：

桑葚、烏梅、黑葡萄、黑加侖。

因為這是唯一能聯絡上「黑心老祖」的方法，花與塵說的。

看似無稽，但相對於便連聯絡的門路亦沒有地去嘗試找那更屬天荒夜談的「月老公公」和「愛神邱比特」去，這已經是最容易的做法！

為何馬田醫生不去問問羅華？

如果是羅華向安祖蓮娜下的「無情降」或「無心降」，她又怎會承認？

如果不是她作崇，馬田醫生身為一個生物學醫生，在一向崇拜於自己的學術成就的妻子羅華面前說出這些話，豈不是無聊透頂？

原來傳說是真的。

至低限度，馬田醫生抵達至一個如夢也似的空間。

兩名穿著白衣的人，正有對坐在棋檯前奕棋，所奕的是馬田醫生所不懂的圍棋。

「歡迎你來！」

白衣女子說。

「請坐！」

白衣男子說。

於是馬田醫生在他們旁邊的位置坐下了：

「我不懂下棋，所以亦不懂觀棋！」

白衣男子笑說：

「世事流離，光怪若棋，無妨置身事外！」

馬田醫生若有所悟：

「如果在下真的能置身事外，就不會到這裡來了！」

白衣女子亦微笑了：

「結果呢？

還不是要看我們奕棋？」

「可惜我半點亦不懂棋局，否則，或許能旁觀者清！」

「是當局者迷才對！」

白衣女子續說：

「要是你懂棋，以心旁觀，卻入局了，如何能自清！」

「清者才自清？」

馬田醫生略有所悟。

「自然，當局者如果能引你入局，至低限度，他的心比你的心清！」

白衣男子說。

「那你們誰引我入局？」

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互相指向對方。

「這樣說來，你們才是當局者迷才對！」

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一起往馬田醫生指去，然後白衣女子說：

「我們的意思是，是你自己入局的，而你要會見的人，應該是我們的對方才對！」

「何解？」

「因為『有心』是『無心』的一種，而『無心』也是『有心』的一種！」

說話的是白衣男人。

馬田醫生更有所悟：

「那麼，世上有沒有『忘情降』？」

「無有，還是要有的…」

白衣女子回答。

「何解？」

「情來自千世萬世的永劫回歸，我讓人忘情了，亦只不過是讓人比較舒適地活上一輩子而已！」

「這樣說來，你便是『黑心老祖』吧！」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

「情不能忘，是永遠的著迷，即使化作塵土，仍然珍而惜之地在心中修養！」

白衣男子說。

「你是誰？」

「『月老公公』。」

「為何你看上去一點也不老？」

「因為天老地老情不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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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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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黑心老祖』你所穿的盡是一身白衣？」

「黑心老祖」微笑：

「因為『黑心老祖』亦有不黑心的時候！」

「因為『月老公公』在旁？」

「『月老公公』正是本座的戀人！」

馬田醫生想了想：

「這般說來，你們是知道我要來了，才在這裡等我？」

「黑心老祖」微笑：

「正確的說法是，因為月郎知道你要來了，才肯來這裡見我！」

「何解？」

「黑心老祖」回應：

「因為你是我手上的籌碼！」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手上的賭本？」

「因為我們三個都是有心人！」

「月老公公」插話進來，續說：

「你跟她相愛，她卻被忘情所害；

因為你已經愛上她，所以不能愛她…

但她也許不愛你但仍然愛你，所以才向她下『忘情降』，因為她想跟你繼續一起！

至於她是為了成全她，所以才答應向她下『忘情降』…

但依我看，你和她才是真心的相愛，所以我要跟她討價還價，希望能成全你們！」

「你說得很混亂！」

馬田醫生說著，一邊在心中想著這些三人之間的糾纏不清。

「月郎說的是，羅華仍愛馬田，但馬田已愛上安姐連娜，所以羅華求助於我，要我向安祖連娜下『忘情降』和『無心降』，好讓安祖連娜對馬田無情，馬田從而回到羅華的身邊…」

「黑心老祖」將「月老公公」的說話，剖白給馬田醫生聽。

「那次你自穿越時空回來後，曾找來月光杯，對月共飲，心中向我默默祝禱，要我解去她的『忘情降』和『無心降』…

事後你宿醉醒來，認為自己的做法既荒誕又愚昧；

但你可曾想到，我已經聆聽到你心中的說話，而且下降的是面前的她；

所以我才會找上她而等你來！」

「果真是『天老地老情不老』，亦不及你這名老人家長氣！」

「黑心老祖」奚落「月老公公」說。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月老公公」說著，一下子吃掉對方的很多顆棋子。

「看來這一局我非敗不可吧！」

「你既然輸了，就解去她的『忘情降』和『無心降』吧！」

「你之前豈不是先輸掉一局嗎？

那我們三盤兩勝，以第三局作算！」

「你們的意思是，要是『月老公公』再輸一局，『忘情降』和『無心降』便永不能解？」

「月郎雖然因為你才肯見我，但我已經作出最大的讓步了，始終我都要顧及自己的信用和聲譽！」

「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這樣吧！

月出之前，安祖蓮娜繼續忘情；

月出之時，安祖蓮娜暫時解咒：

這已是我能作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月老公公」插話進來：

「但她的情已回歸不到自己的軀體，你要找上另外一個由她的情所回歸到的軀體去！」

「那裡找去？」

「她的情自然會以一個你所喜歡的身體找上你！

我還沒說完，月郎，我尚有附帶的候件：

你要先答應我由頭開始共我下足一百盤棋，如果我先勝出五十一盤，等如我贏了，你要留低在這裡，共我做愛一百年！」

「要是我先勝出五十一盤呢？」

「我任由你處置！」

「這樣不好吧！

我是『月老公公』，怎能離開人世間的有情人一百年？」

「也罷，才一百年而已，叫你的徒兒邱比特多射出幾根『愛神之箭』，不就成嗎？

反正我便要跟你做足一百年，沒有我從中作梗，那些無情的癡男怨女既作崇不得，你的徒兒只會樂得清閒而已！」

然後他們開設了新的棋局。

「謝謝你們。」

馬田醫生抱拳道別，回歸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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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至一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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