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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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指尖上那抹詭異的顏色，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在我心底蔓延。這不正常，完全不正常。我用紙巾擦拭，試圖說服自己只是光線的問題，但那深沉的黑色如同某種宣告，告訴我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就像一個不速之客悄悄潛入我的身體，在我的血管中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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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新港市的夜色已經深沉。我拉開窗簾一角，看著下方街道上稀疏的行人和不時駛過的車輛。這個城市依然運轉如常，彷彿我們經歷的一切不過是幻覺。但我知道，在這座城市光鮮亮麗的表面之下，潛藏著某種古老而恐怖的存在。就像一個精心設計的舞台，而我們只是其上無知的演員，不知道幕後的導演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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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入睡。每當閉上眼睛，那片星空就會浮現在腦海中——不是普通的星空，而是由無數蠕動的、帶有意識的存在組成的虛空。它們在注視著我，伸出無形的觸手，試圖碰觸我的思想。那些觸手就像是水底的海草，隨著不可見的洋流輕輕擺動，但我知道它們並非無害。它們在等待，等待我意識的防線出現裂縫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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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十七分，那部輝仔給我的舊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警覺地抓起它，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在這個時間點，沒有正常人會打電話，除非發生了什麼不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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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低聲接通電話，聲音因為緊張而略顯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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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一個女聲，輕得幾乎聽不見：「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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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聲音，我認得。「蘇曉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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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上帝，」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我找到你了。我...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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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有這個號碼？」我警惕地問，一種不安的感覺在我的胃部蔓延。這太奇怪了，一個互助會的成員，突然在深夜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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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給我的，」她急促地說，「在便利店那晚之後，他來找過我，給了我這個號碼，說如果我改變主意或者有危險，可以聯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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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了手機。輝仔從未提起過這件事。這是他的一貫作風，自作主張，不告訴我全部真相。但這也可能是一個陷阱，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你在哪裡？你還好嗎？」我試探性地問，同時在腦海中搜尋任何可能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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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好，」她的聲音破碎了一瞬，「我看到了...我不該看的東西。他們在找我，林生。我不能待太久，這個電話可能已經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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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你在哪，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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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在電話裡說，」她打斷我，「明天早上七點，在油麻地地鐵站C出口外的那家茶餐廳，我會在那裡等你。請一個人來，不要帶輝仔。他...他太顯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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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起來越來越像一個陷阱。為什麼不要帶輝仔？為什麼選擇在公共場所見面？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其中的漏洞。「蘇小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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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稱它為『選擇儀式』，」她突然說道，聲音變得異常冷靜，「他們選擇那些...合適的人。我看到了整個過程。那不是人類應該做的事，林生。那是...」她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我必須掛了。明天見，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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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嘎然而止，留下我一人在黑暗中，握著那部沉默的手機，腦海中充滿了疑問和不安。「選擇儀式」，這個詞在我腦海中迴響，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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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輪慘白的月亮從雲層中探出頭來，將一片冷冷的光灑在我的床上。那光芒似乎帶著某種意圖，像是一隻無形的手，試圖抓住什麼。我拉上窗簾，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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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告訴輝仔關於這通電話的事。不僅因為蘇曉珊的要求，也因為我無法確定這是否是一個陷阱。但我必須去。如果她真的掌握了關於「選擇儀式」的資訊，這可能是我們了解互助會真相的關鍵。同時，我也無法忽視那種...奇怪的直覺——蘇曉珊的聲音中有一種讓我毛骨悚然的恐懼，那並不是能輕易偽裝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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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三十分，我戴著口罩和帽子，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黃老闆的旅館。街道上已經有了些許行人，大多是準備上班的工人和開店的商販。我混在他們之中，搭乘了前往油麻地的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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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的燈光顯得異常刺眼，讓我的頭痛再次發作。我閉上眼睛，試圖緩解這種不適，但當我閉眼時，那片星空又出現了，比以往更加清晰。那些星星似乎在對我微笑，但那不是友善的微笑，而是一種知曉一切的、帶著惡意的笑容。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對面座位上的一位老婦正奇怪地看著我。我想對她微笑，但我的嘴角僵硬得像是被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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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餐廳位於一條狹窄的街道上，招牌老舊，玻璃窗上貼滿了各種特價套餐的廣告。我站在對面的巷口觀察了十分鐘，確保沒有可疑人物後，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推開門時，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一個警告。店內客人不多，幾個建築工人模樣的人在角落吃著早餐，一位老人正慢條斯理地讀著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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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蘇曉珊的身影。或許她還沒到，或許她根本不會來，或許這整件事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份奶茶和菠蘿油，然後靜靜等待，同時保持警惕，隨時準備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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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店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寬大連帽衫的瘦小身影走了進來，帽子拉得很低，幾乎看不清臉。但我立刻認出了她——蘇曉珊。她的走路方式有一種特殊的節奏，像是隨時準備逃跑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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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速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微微停頓，然後走向我的桌子，坐在了對面。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眼神不停地掃視著周圍，就像一隻受驚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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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她輕聲說，聲音比電話裡聽起來更加疲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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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摘下帽子，我幾乎認不出眼前的女孩。那個在見面會裡看起來空洞而恐懼的蘇曉珊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臉色蒼白、眼神警覺的女人。她的頭髮剪短了，染成了黑色，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黑眼圈。但最讓我不安的是她的眼睛——那裡面有一種我無法解讀的東西，像是她已經看到了不該被人類眼睛所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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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我問，雖然答案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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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搖搖頭，「我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睡覺了。每次閉上眼睛，我都能看到那些...畫面。」她顫抖了一下，「你呢？你看起來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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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些...問題，」我猶豫著該如何描述我的經歷，不確定該透露多少，「似乎自從接觸了互助會後，我開始能夠看到一些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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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帶著一種奇怪的認同感：「你也能聽到它們的聲音嗎？那些...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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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一陣寒意。她怎麼會知道這個？是巧合，還是她已經知道了我的狀況？「有時候，在夢中。」我謹慎地回答，「你也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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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夢中，」她低聲說，「它們無處不在，只是大多數人聽不到。何靜儀說這是一種『恩賜』，是被選中的標誌。但那不是恩賜，林生，那是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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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端來了我的奶茶和菠蘿油。蘇曉珊等她離開後，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筆記本，推到我面前。我沒有立即伸手去拿，而是盯著它，就像它是一條可能會突然咬人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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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日記，記錄了我在互助會的經歷，包括三天前我看到的那場儀式。」她的手指在筆記本上顫抖，「我不敢把所有細節都寫下來，但足夠讓你明白他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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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沒有動，我一直有著奇怪的預感告訴我，一旦我觸碰那本筆記本，不可逆轉的事情就會肯定發生。「為什麼給我看這個？」我問，「你怎麼確定我不是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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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了一下，「因為我看到了你的眼睛。那裡面有恐懼，真實的恐懼。何靜儀的追隨者眼中只有狂熱或空洞。而且...」她停頓了一下，「如果你是他們的人，我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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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回答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依然保持警惕。我慢慢伸出手，拿起筆記本，做好了再次經歷那種奇怪感知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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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的手指接觸到筆記本的那一刻，並沒有出現預期中的景象。相反，我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就像是突然進入了一個無聲的空間。這種平靜本身就很不自然，讓我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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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開筆記本，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有些頁面上還有一些詭異的符號和草圖。我隨機翻到一頁，開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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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第三次參加『內在旅程』課程。何聖師說我有特殊的天賦，能夠聽到『星空的呼喚』。冥想過程中，我確實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但我無法理解他們在說什麼。何導師說這是正常的，隨著修習深入，我會逐漸理解那些訊息。但我很害怕，那些聲音聽起來並不友善，更像是...飢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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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文字讓我的心跳加速。她描述的體驗與我太相似了，幾乎像是從我的腦海中直接抄錄出來的。我繼續往後翻，找到了最近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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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去那裡的。張智強告訴我那只是一場高級會員的特別冥想儀式，但那根本不是冥想。他們把我帶到主教山上的一棟舊房子，裡面有一個地下室。十二個穿著黑袍的人圍成一圈，中間站著何靜儀和三個被蒙著眼睛的人——兩男一女。他們看起來像是被下了藥，行動遲緩，表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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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靜儀開始誦讀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聽起來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隨著她的誦讀，房間的溫度開始下降，我能看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氣中形成白霧。然後，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三個人的皮膚開始...變化。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就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們體內蠕動，試圖破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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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何靜儀將手放在第一個男人頭上時，他的眼睛突然睜開，但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全黑的，如同深淵。他開始說話，聲音不像是從他的喉嚨發出，而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何靜儀稱之為『接收訊息』，但我知道那不是什麼訊息，那是某種...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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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後，何靜儀宣布那個男人和女人被『選中』成為『容器』，而另一個男人則將成為『祭品』。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從他們對待那個被拒絕的男人的方式來看，我知道那不會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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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離開這個組織。但我害怕他們不會輕易放我走。何靜儀說過，一旦聽到『低語』，就永遠無法擺脫它們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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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這段文字，我感到一陣噁心，不是因為內容本身的恐怖，而是因為一種奇怪的共鳴。那些詞彙——「容器」、「祭品」、「低語」——它們在我腦海中迴響，就像是某種我本應知道但卻忘記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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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筆記本，抬頭看向蘇曉珊，她正緊張地觀察著我的反應。「這就是『選擇儀式』？」我問，聲音比我預想的更加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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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珊點點頭，眼中滿是恐懼。「那只是開始。我後來偷聽到何靜儀和張智強的談話，他們提到了一個更大的儀式，需要七個『容器』和十二個『祭品』。他們稱之為『開門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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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我想起了輝仔提到的資料，「開啟通往異界的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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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她搖頭，「但我知道那與『主』有關，他們崇拜的那個...存在。何靜儀說，當門打開時，被選中的人將獲得『啟迪』和『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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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主——在我腦海中炸開，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我的視線突然模糊，一個奇怪的景象闖入我的意識：一個由無數旋轉的球體組成的巨大實體，每個球體都是一個獨立的宇宙，而在那些宇宙的中心，是一個無法被人類理解的存在，它既是中心也是整體，既是一也是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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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林先生？你還好嗎？」蘇曉珊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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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額頭上滿是冷汗。「抱歉，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才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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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麼？」她敏銳地問，「是不是...某種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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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我在觸碰她會員卡時看到的景象——蘇曉珊站在鏡子前，她的倒影是一個由無數蠕動的灰影組成的模糊形狀。這是我第一次經歷那種「殘留感知」，而現在，它似乎變得更加強烈，更加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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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決定離開？」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你也是被選中的人之一，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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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變得悲傷。「是的，我能聽到低語，何靜儀說我是完美的『容器』候選人。但在那場儀式後，我意識到那不是什麼榮耀，而是某種...侵蝕。我看到那個被選中的女人的眼睛，林先生。那裡面已經沒有人類的靈魂了，只有一片虛空和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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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雙手緊握成拳。「而且，我看到他們對那個被拒絕的男人做了什麼。他們...他們把他帶到了另一個房間。我偷偷跟去，從門縫中看到了整個過程。他們把他綁在一張石台上，何靜儀用一把奇怪的匕首在他身上刻下符號，然後...」她的聲音哽咽了，「我不能再看下去。但我聽到了他的尖叫，那種尖叫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看到了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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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一陣顫慄。她的描述太具體了，太真實了，不像是編造出來的。但我依然無法完全信任她。「你認為他們已經發現你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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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的，」她苦笑了一下，「我是個『容器』候選人，他們不會輕易放棄。我已經換了三個住處，但我能感覺到他們越來越近。尤其是張智強，他...他有某種能力，能夠感知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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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說，「我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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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打斷我，「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尋求保護。我知道你和輝仔也在調查互助會，我想幫忙。我知道他們的內部運作，知道一些你們可能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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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直視她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任何欺騙的痕跡，「為什麼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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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有罪，」她輕聲說，「我曾經是他們的一員，雖然我不知道全部真相，但我參與了他們的活動，甚至...幫助他們找到了一些潛在的『祭品』。我需要彌補這些。」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而且，如果他們成功了，如果那扇『門』真的被打開...我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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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了一會兒。蘇曉珊的出現既是機會也是風險。她確實可能掌握著關鍵資訊，但也可能帶來更大的危險。然而，看著她眼中的決心和恐懼，我感到一種奇怪的共鳴，就像我們是同一種詛咒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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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衝動驅使我伸出手，輕輕碰觸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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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世界彷彿靜止了。我的意識被拉入一個陌生的場景：一個狹小的公寓房間，蘇曉珊蜷縮在角落，面前是一面鏡子。鏡子中的她眼睛全黑，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她在哭泣，在祈禱，在懇求某種力量離開她。然後，她拿起一把剪刀，開始剪掉自己的長髮，彷彿那樣就能切斷與那個存在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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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突然轉換，我看到她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門外，透過門縫看著裡面的景象。我無法看到她所看到的，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恐懼和震驚，那種純粹的、原始的情感衝擊著我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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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回到了現實，發現自己正緊緊抓著蘇曉珊的手腕，而她正驚訝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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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看到了什麼？」她輕聲問，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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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開手，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我看到了你...剪掉頭髮的那一刻。你在害怕，在逃離某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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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睜大了，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那是三天前的事，沒有人知道...你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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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誠實地回答，「這種能力是最近才出現的，我還不能完全控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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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所以你也被標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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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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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靜儀說，那些能夠聽到低語或看到過去的人，都被『祂』標記了。」她的聲音變得更低，「我們是『祂』的眼睛和耳朵，是『祂』在這個世界上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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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讓我感到一陣惡寒。我不想成為任何存在的工具，尤其是那種來自星空深處的、無法理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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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最終說道，雖然內心依然有所保留，但我知道我們需要互相幫助才能生存，「但我們需要制定一個計劃。首先，你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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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地方可去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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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黃老闆的旅館。那裡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至少暫時可以藏身。「有一個地方，不是很舒適，但應該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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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我注意到窗外有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子站在街對面，正盯著茶餐廳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玻璃，落在我們身上。更詭異的是，他的臉部輪廓似乎在不斷變化，就像是某種投影在人類皮膚上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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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珊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是張智強的人，」她低聲說，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他們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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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我迅速站起來，「這種老茶餐廳通常都有後門通向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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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匆忙起身，蘇曉珊緊緊抓著她的背包。我們穿過廚房，無視了店員的抗議，推開了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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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是一條狹窄的巷子，兩側是高聳的建築物，地上堆滿了垃圾和紙箱。我們沒有時間猶豫，立即向巷子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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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西裝男子正追進巷子，他的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可能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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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我抓住蘇曉珊的手，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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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過迷宮般的後巷，轉過一個又一個彎，試圖甩掉追兵。蘇曉珊的呼吸變得急促，但她沒有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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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她突然指著一個小門，「那是廟街的後門，人多容易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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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衝向那扇門，推開它，進入了一個擁擠的市場。清晨的廟街已經開始熱鬧起來，小販們正在擺攤，遊客和當地人穿梭其間。我們迅速融入人群，放慢腳步，試圖不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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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暫時安全了，」我低聲說，「但他們不會輕易放棄。我們需要回到黃老闆那裡，那裡相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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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珊點點頭，但她的眼裡依然充滿恐懼。「他們會一直追捕我，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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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那發生的，」我堅定地說，雖然我自己也不確定能否做到這個承諾，「我們會找到方法阻止他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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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你真的相信我們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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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那些夢境，那片星空中的恐怖存在，以及它伸向我的無數觸手。我想起了黑色的鼻血，和那種被「標記」的感覺。我不確定我們是否能夠阻止一個古老邪教的瘋狂計劃，但我知道我們必須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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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試一試，」我回答，「否則，新港市...不...我們也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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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謝謝你，林生。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幫助一個叛逃者，與整個組織為敵。但我發誓，我會盡我所能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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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過熙攘的廟街，向黃老闆的旅館方向走去。在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中，我們只是兩個微不足道的身影，而在我們頭頂的天空之上，在那片看似平靜的蒼穹之外，那個古老而恐怖的存在正在注視著這一切，等待著它的信徒為衪打開通往我們世界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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