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報攤前，盯著當日報紙的頭條：《星辰塔煤氣爆炸事故調查結束：設備老化引發連環悲劇》。字裡行間，官方對那晚發生的事情給出了完美的解釋——一場意外的煤氣洩漏，引發了爆炸，造成了數人死亡、十餘人受傷的悲劇。大樓頂層的損毀被歸因於爆炸引起的火勢蔓延，而那些扭曲變形的金屬和混凝土，則被解釋為高溫導致的結構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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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買嗎？」報攤老闆不耐煩地問道，「不買就別站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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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幾枚硬幣，買下了那份報紙，然後走向附近的一家茶餐廳。這是我與輝仔約好見面的地方。自從那晚之後，已經過去了整整兩週，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期間，我們只通過文字訊息保持最低限度的聯繫，確認彼此還活著，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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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杯凍奶茶。窗外，新港市的生活如常進行著——行人匆匆，車輛穿梭，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正常，彷彿那晚的恐怖從未發生過。但我知道，一旦看到了深淵，你的眼睛就再也無法回到無知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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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遲到了二十分鐘才出現，這不像他。當他推門而入時，我幾乎認不出他來——他瘦了很多，臉色蠟黃，眼睛下方有著深重的黑眼圈，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更令我驚訝的是，他的頭髮剪得極短，幾乎接近寸頭，這與他以往精心打理的形象形成了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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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遲到了，」他說著，在我對面坐下，「在警局耽擱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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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我心頭一緊，「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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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苦笑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例行問話而已。」他的聲音比以前沙啞，「我最近『太活躍』了，寫了些不該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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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報紙推向他，「你看到這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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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了一眼頭條，嘴角浮現出一絲諷刺的笑意。「煤氣爆炸，」他重複道，聲音低沉，「多麼...方便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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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認為這是合理的掩蓋方式嗎？」我問道，「總比告訴大眾那晚有人試圖召喚外星神明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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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不在於掩蓋，」輝仔啜了一口我的奶茶，沒有點自己的飲料，「問題在於人們寧願相信一個明顯的謊言，也不願面對不舒適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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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應生過來詢問他要點什麼，但輝仔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不需要。侍應生離開後，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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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我輕聲問道，「你看起來...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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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他乾笑了一聲，「只是睡得不太好。每次閉上眼睛，我就會看到...那些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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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他的感受。過去兩週，我也深受噩夢折磨——夢中總是出現扭曲的空間、無法言喻的恐懼，以及曉珊倒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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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阿文了，」輝仔突然說道，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他在瑪麗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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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頭，「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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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上還好，傷勢不算嚴重，」輝仔的表情變得複雜，「但心理上...他記不清那晚發生了什麼。醫生說可能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導致記憶部分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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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記得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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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去參加互助會的活動，之後的事情就變得模糊了。他以為自己只是在一場普通的聚會中不小心吸入了一氧化碳，然後暈倒了。」輝仔低聲說，「也許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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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也許遺忘是種祝福。阿文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回到那個沒有深淵、沒有外神、沒有超自然恐怖的世界。而我們，則要帶著這些無法分享的記憶，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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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輝仔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回去上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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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我已經被解僱了，曠工太久。」這其實並不讓我意外，也不特別難過。那份便利店的工作從來都只是維生的手段，從未給我帶來任何意義或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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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我停頓了一下，「兌現我對曉珊的承諾。找到她姐姐的資料，了解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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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皺起眉頭，「你還記得那個檔案號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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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G-2017，」我毫不遲疑地回答，這個編號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我需要找到互助會的檔案庫，或者某個能接觸到這些資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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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很危險，」輝仔警告道，「互助會雖然遭受重創，但不可能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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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看著他的眼睛，「但我必須這麼做。我答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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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U盤，推到我面前。「我在警方的朋友幫了個忙，」他說，「這是他們在清理現場時收集到的一些數字資料。大多數文件都損壞了，但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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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已經先我一步行動了。「謝謝，」我說，小心地收起那個U盤，就像捧著一塊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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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找到了一些其他資料，」輝仔繼續說，「關於互助會的起源、組織結構、以及他們的...儀式。我正在寫一篇關於這一切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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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嗎？」我擔憂地問，「如果互助會的殘餘力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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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知道了，」輝仔打斷我，眼神變得堅定，「這就是我最近被盯上的原因。但我不能保持沉默，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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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他的決心，但也為他感到擔憂。「小心點，」我說，「如果有任何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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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他擠出一個微笑，「我已經安排好了保險措施。如果我突然『消失』，那篇報導會自動發布到幾家海外媒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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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聊了一會，分享了這兩週各自的經歷和發現。輝仔告訴我，星辰塔事件後，很多互助會的成員不知去向——不是死亡，而是徹底消失，連警方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這讓他懷疑，那晚的空間裂隙可能帶走了不止何靜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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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們去了別的地方，」輝仔說，眼神飄向遠方，「某個...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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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漸漸轉向更加沉重的話題——曉珊的葬禮。按照我們的計劃，將在三天後，也就是曉珊的頭七，舉行一個小型的追思會，由殯儀館老闆幫忙安排。只有我和輝仔會出席，畢竟，在這個城市中，曉珊沒有其他人可以稱為朋友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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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聯繫了幾個曾經是互助會成員的人，」輝仔說，「那些及時脫離的幸運兒。但他們都不願意出面，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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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不再多說。在恐懼和遺忘之間，大多數人會選擇後者。這座城市善於遺忘，善於將不願面對的真相埋藏在層層霓虹燈下，就像塵土被掃入地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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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終在一種沉重的氛圍中道別。輝仔告訴我，他可能需要「消失」一段時間，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完成他的報導。我們交換了新的聯繫方式，約定每週至少確認一次彼此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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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他在離開前握了握我的手，「別做傻事...至少不要獨自一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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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我回握他的手，「需要幫忙的時候，隨時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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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感到一陣無力的悲傷。我們曾經是如此普通的人，有著普通的夢想和煩惱。現在，我們卻成了知道太多的人，被迫在陰影中活動，隨時警惕著那些大多數人看不到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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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那個狹小的劏房，打開了輝仔給我的U盤。大部分文件確實如他所說，已經損壞無法讀取。但在一個名為「成員檔案」的加密文件夾中，我找到了幾個可以部分恢復的文件。經過幾小時的嘗試，我終於看到了一份帶著「YSG-2017」標記的檔案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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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中大部分內容已經無法辨認，只有幾個片段依然清晰：「蘇曉晴...特殊資質...對靈性刺激反應強烈...潛在容器...實驗結果令人滿意...轉入深層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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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晴——曉珊的姐姐。文件證實了她確實被互助會選中，成為了他們某種可怕計劃的一部分。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她現在在哪裡，檔案中沒有更多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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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掉電腦，感到一陣深深的疲倦和無力。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城市的霓虹燈開始亮起，在我的窗戶上投下五彩斑斕的光影。這些光芒照進我的房間，卻無法驅散內心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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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我機械地進行著生活必需的活動——尋找新工作、支付房租、購買食物。表面上看，一切如常。我在一家小型倉儲公司找到了一份夜班守衛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以維持生活，而且夜班意味著不必與太多人交流，這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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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間隙，我繼續研究那些檔案碎片，試圖拼湊出更完整的圖景。我還在互聯網上搜尋任何與蘇雅婷有關的信息，但一無所獲，就好像她從未存在過一樣。這並不奇怪——如果互助會想要徹底抹去一個人的存在，他們顯然有能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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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曉珊的追思會如期舉行。正如預期的那樣，只有我和輝仔出席。殯儀館老闆準備了一個簡單而莊重的場地，放了幾束白花，點上幾支蠟燭。沒有照片，沒有生平介紹，甚至沒有她的名字——因為我們都知道，官方記錄中的「蘇曉珊」早已被抹去，成為了那場「煤氣爆炸」的無名受害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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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更加憔悴，眼窩深陷，像是幾天沒合眼。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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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曉珊帶了一點禮物，」他說，從袋子裡拿出一本詩集，「她曾經說過喜歡這位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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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書放在祭台上，又掏出一個小小的星形吊飾，「還有這個...我想她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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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從口袋裡掏出那個U盤。「我找到了一些關於她姐姐的線索，」我輕聲說，「但還遠遠不夠...我會繼續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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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站在那裡，陷入沉思，各自沉浸在對曉珊的回憶中。然後，輝仔輕聲開口：「我昨天去看了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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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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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他可以出院了，」輝仔說，「他打算離開新港市，搬到澳洲去，他有個遠房親戚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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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對他是最好的，」我說，「遠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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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點點頭，「他問起了你...和曉珊。我告訴他你們都很好，只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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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感激他的善意謊言，「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更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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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會結束後，我們在殯儀館外道別。輝仔說他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一個月，也可能更久。他沒有說去哪裡，我也沒有問。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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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小心，」我最後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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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他回答，然後猶豫了一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能回來，別來找我。繼續你的生活，忘記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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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一旦你看到了深淵，你就再也無法假裝它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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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離開後，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開始下起小雨，行人紛紛撐起傘來，匆匆趕路。我沒有帶傘，任由雨水打濕衣服和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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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過一家電器商店，店內的電視牆正在播放新聞。我停下腳步，透過櫥窗看到畫面中的何靜儀——她正在接受採訪，笑容溫和，眼神堅定。字
幕顯示她是「寧靜星光互助會」的發言人，正在談論該組織最近的公益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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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驚地愣在原地。何靜儀？她不是已經...在那晚的混亂中消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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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注意到了細微的差異——這個「何靜儀」的眉毛形狀略有不同，嘴角的笑容弧度也與我記憶中的有細微差別。這不是同一個人，但相似度高得驚
人，幾乎可以騙過任何不熟悉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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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等精心的安排啊！互助會不僅掩蓋了事件真相，還確保組織能夠以全新面貌繼續運作。這讓我意識到，我們那晚阻止的僅僅是一次嘗試，而非整個
組織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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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家門口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輝仔被抓了，精神病院，青山醫院。不要嘗試聯繫或探訪。——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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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雨中，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攀升。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的還要快。輝仔被關進了精神病院——這是互助會慣用的手段，將知道真相的人標記為「精神病患」，使他們的言論失去可信度，同時也將他們與外界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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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刪除了這條短信，環顧四周，確保沒有人在監視我。然後，我掏出鑰匙，顫抖著打開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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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的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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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擁擠的城市裡，在數百萬人的喧囂中，我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孤寂。我的世界突然變成了一座孤島，與其他人的現實相隔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淵。阿文選擇了遺忘，像無數普通人一樣，回到那個有著煤氣爆炸和意外事故的「正常」世界；輝仔則因為堅持真相而被扔進了精神病院的牢籠，他的聲音被標籤為妄想，被淹沒在藥物和診斷報告中；而曉珊——我嘴唇顫抖，無法繼續這個思緒——她永遠地離開了，帶著她的溫暖和勇氣，只在我的記憶和夢境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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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坐在地板上，背靠著門，任憑淚水無聲地滑落。雨水從我的頭髮滴落，浸濕了地板，形成一小攤水漬。那個裝著曉珊姐姐檔案的USB硬盤硌著我的大腿，提醒我那個未完成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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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勢漸大，雨聲敲打著窗戶，像是某種無法解讀的摩斯密碼。我的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霓虹燈閃爍的光芒照進來，在牆上投下變幻的影子。這些顏色在我眼中扭曲變形，彷彿有生命一般蠕動，讓我想起那晚在星辰塔頂層看到的可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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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卻無法阻擋那些記憶的侵襲。曉珊微笑著向我走來的畫面與她倒在我懷中的情景重疊；輝仔充滿活力的樣子與今天那個憔悴的形象交錯；阿文的笑聲與他空洞的眼神疊加在一起。所有這些碎片都在我的腦海中旋轉，像一部無法停止的悲劇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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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麼辦？」我對著空蕩的房間低語，聲音破碎得幾乎不像是我自己的。沒有人回答，只有窗外的雨聲和遙遠的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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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扎著站起身，走向窗前。雨水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使霓虹燈的光芒在玻璃上暈染開來，像是一幅抽象的油畫。在這片朦朧中，我仿佛看到了整個城市的真實面貌——表面的繁華下隱藏著無數黑暗的秘密，每個微笑背後都可能藏著不可告人的動機，每個角落都可能隱藏著深淵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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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找到真相的，」我對著窗外的虛無承諾，彷彿曉珊的靈魂能夠穿透雨幕聽到我的聲音，「不僅是為了兌現對你的承諾，也是為了讓這一切有些意義...為了證明我們的犧牲不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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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回響，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只有那條纏繞在我手腕上的青色髮帶，溫柔地提醒著我那個已經失去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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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面對這個曾經稱為家的空間，卻感到如此陌生。這裡沒有溫暖，沒有安全，只有被迫繼續的生存。我必須獨自一人面對所有的真相和危險，沒有支援，沒有退路，甚至沒有人能夠理解我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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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終於倒在床上時，精疲力竭的身體卻無法獲得睡眠的慰藉。我的意識在半夢半醒間飄蕩，被無數噩夢和記憶碎片糾纏。而在這些紛亂的思緒背後，一個清晰的認知緩緩浮現：我已經無法回頭了，無法假裝一切從未發生，無法回到那個只需要擔心房租和工作的簡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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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霓虹燈在雨中閃爍，像是深淵上方搖曳的幻象，美麗而虛假，吸引著無數飛蛾撲向它們的光芒。而在這光怪陸離的表象之下，那些低語從未真正停止，它們只是變得更加隱秘，更加耐心，潛伏在城市的血管中，等待著下一個機會再次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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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則成了知曉這一切的孤獨守望者，注定要在無人理解的孤獨中，守護著一個不知自己曾經處於危險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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