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滄行 - 第一章: 斷鋒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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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斷鋒

火火火木

May 25, 2025

11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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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霜重，鋪滿了如常街的青石板。天尚未破曉，炊煙已從屋脊緩緩升騰，帶著柴火的微嗆與湯香的溫潤。

如常館，是這條街上最不起眼的一間飯肆。無招牌，無夥計，只有一口老鐵鍋，一張斑駁木桌，和一個男人。

他叫杜尋。

每日雞鳴前，他便起身，挑水生火，備菜煮湯。動作不疾不徐，恰如他掌勺時的火候，一分不多，一息不亂。今晨鍋中燉的是老鴨，陳皮一顆，薑片三枚，黃酒半碗，湯汁翻滾間，香氣繞梁。

他切蔥的動作極輕，刀落有聲，彲若行雲流水。那把廚刀並不鋒利，柄上纏著粗布，刀口卻總磨得發亮，映出晨光一線。

真正的刀，藏在櫃底一塊灰布中——一柄斷劍。從不示人，亦不輕動。

那是十四歲那年，他自一名劍士手中得來。當年，那劍士餓得發抖，倒在門外。杜尋煮了一碗熱湯相贈，劍士臨終前遞來斷劍，聲音微弱：「無銀相還，這劍，算還一命。」

從此，他未讓那劍出鞘，只反覆擦拭、珍藏。一守十年，那不是武器，而是一段燙手的記憶。

這日傍晚，風微雪未落，街燈尚未點燃。

杜尋如常在門前拭桌，忽聞巷口腳步聲，輕而穩。他未抬頭，卻已將一碗熱湯與一盞青酒擺上桌。

來人坐下，舊衣老劍，眉間滄桑猶存。他是這如常館的常客，卻從未報過姓名。照例喝湯，第一口時微微頷首，似在品味湯中歲月。

今日與往常無異，直到酒過三盞。

那人取出紙信一封，輕置桌角，低聲道：「今後，不來了。」

杜尋正剁牛肚，刀聲未停，頭也未抬。

「我要過海，去對岸。」那人聲音低沉，卻似風過劍鞘，隱帶殺意。「那邊還有人，我還不是天下第一。」

杜尋手微微一頓，鍋中湯翻起細泡。他終於抬眼，淡淡道：「這些年，你不已是了？」

那人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銳芒。

「我勝過他們，卻未勝過自己。」

夜色沉沉，月未升。他起身走到門口，忽回首：「這湯，該換味了。」

門輕響，風捲灰入，只餘桌上那封信。

杜尋望著信，無署名，無封蠟，紙已微黃。展開一看，僅七字，字跡如刀：

「獵殺天下第一。」

那字入眼，杜尋氣血微滯，胸口隱隱作痛。那不是邀請，亦非遺言，而是一道命令，似要將他從這如常館拽出。

之後數月，那人再未出現。

杜尋卻依舊每日煮湯、切蔥，桌上總備一碗熱湯與一盞青酒。時辰一到，他擺上，等片刻，復又默默收回。

無人來，他從未停。

那一夜，他未眠。

他倚在鍋邊，凝視火苗漸熄，湯面清澈未濁。湯香依舊，卻似少了什麼。

三年前，他曾見過那人的劍。

那年他翻山送菜，誤入一場伏殺。十數門派聯手，重兵封路，只為截殺一人。他躲於林中，大氣不敢出。風雪初歇，林間靜得駭人。

然後，那人出現。

他獨行入陣，步伐從容，神色如常，彷彿那些伏兵不過風中落葉。他未出聲，亦無挑釁，只靜立原地。下一瞬，劍出鞘。

人影交錯，刀光裂風，嘶喊如獸。頃刻間，萬籟俱寂。

那人仍立於原地，衣角未亂，手中長劍徐徐歸鞘。地上，斷臂與落刃散落，鮮血尚未冷卻。

杜尋在暗處看著，喉頭發緊，指節泛白。那一刻，他明白了何為「劍」，何為「天下第一」。

那是他與那人初見。對方未曾回頭，亦未察覺他在場。

可那背影，杜尋記了一生。

他本不該是劍客。他是廚子，煮湯之人。拆骨分肉，平淡度日，才是他的命。

可「獵殺天下第一」這七字，如刀般刺入心頭。他開始問自己：這一生，僅是這鍋湯、這如常館，足夠了嗎？

那夜，他翻開櫃底灰布，取出斷劍。劍身斑駁，卻仍有寒光。他握住劍柄，指尖微顫，彷彿聽見當年那劍士的低語。

翌日清晨，他關了如常館的門。

背上布包，腰間繫著鹽與乾糧，斷劍藏於身側。他踏上那條未曾想過的路，迎向海的對岸。

湯香猶在身後，劍意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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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 斷鋒

#2 第二章: 問劍

#3 第三章: 無聲問劍

#4 第四章: 無門

#5 第五章: 霧鎮

#6 第六章: 誤囚

#7 第七章：初劍

#8 第八章：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