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跟著人群繼續走著,即使過了一夜,思緒仍停留在那些零散的對話之中,帝都分裂、絕望谷、老人處刑、嶺舟獁頒獎……這些重疊的關鍵詞像風箏線那樣交纏不清,繞進她心頭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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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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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停下腳步,望向街角廣場的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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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幾個孩童正奔跑著,有的提著長長的線軸,有的舉著手中五彩斑斕的風箏,在初夏的陽光下飛舞。風箏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像是掙脫又像是被牽引,時而盤旋、時而劇烈擺盪,在空中留下一條條凌亂卻明亮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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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小女孩不小心跌倒了,風箏線也被扯斷,紫鈴看見那風箏在空中翻了兩圈,然後慢慢墜落,最後卡在不遠處一棵高樹上。小女孩站起來,沒有哭,只是怔怔地望著那棵高高的樹發呆,眼神裡帶著一點失落與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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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妳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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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抬起頭,看見她的瞬間眼神有些怯生,但仍輕聲說道:「我的風箏……飛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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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風箏正掛在枝頭,紙面在風中輕晃,像是一隻卡在天與地之間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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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幫妳拿下來,好嗎?」她柔聲說,眼中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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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微微後退幾步,輕踩一腳地面,身形一躍而起——如風掠過枝頭,動作輕盈得幾乎沒有聲音,指尖一勾,便將風箏穩穩取下,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呼吸,小女孩還來不及反應,紫鈴已經重新站在她面前,微笑地遞上那只完好無損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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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妳,小心不要再讓它飛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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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呆呆地接過,眨了眨眼,小臉上浮出一抹驚訝又崇拜的神情,她忍不住問道,眼中閃爍著真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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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姊姊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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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一愣,接著輕聲笑了,沒急著回話,只是伸手輕輕揉了揉女孩柔軟的髮頂,動作極為輕柔,她低聲說,語氣像微風吹過湖面,溫和又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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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找回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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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塵土,彎下身與女孩四目相對,語氣認真卻不嚴肅:「妳要記得繫好線,下次放風箏時,不要一個人跑太遠喔,這樣的風太強,萬一迷路了,會讓人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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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抱緊懷中的風箏,小臉紅紅的,點了點頭,但下一句卻悄悄從唇邊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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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妳好漂亮喔……聲音也好溫柔……而且還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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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很小聲,像怕被其他小朋友聽見,也像是在說出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秘密。紫鈴輕微一怔,她沒說話,只是重新微笑起來,眼神比剛才更溫柔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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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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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女孩重重點頭,像接下什麼了不得的任務一樣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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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看著她抱著風箏快步跑回那群孩童中,一邊跑一邊還不時回頭望,眼睛亮亮的,像是仍不敢相信,剛才那位姊姊,一轉眼就將掛在枝頭上的風箏交還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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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再回頭,但女孩回望的目光,一直追隨她的背影,將紫鈴的溫柔全寫進了那稚嫩的雙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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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跟著那群朝萬象講堂前進的學員,腳步平穩,神思被剛才那名小女孩的笑顏輕輕牽著——溫柔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麼微不足道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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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沿著一條寬廣的大道逐漸往城區深處推進,周圍的建築也隨之改變,從喧鬧攤販轉為書坊、修道院與儲靈塔等更為安靜莊嚴的建物。兩側樹蔭下,偶爾能見到穿著長袍的魔晶修士倚坐其間,有的靜靜閱讀,有的低聲辯論,整個空氣都變得沉穩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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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默默走著,視線在人群與建築間穿梭,直到她的餘光,突然捕捉到一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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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名男子,背著一個古琴匣,衣著洗得略舊卻不顯寒酸。他坐在街道邊一張石椅上,低頭專注地調著琴弦,指節修長,動作如水流般流暢,即便周遭行人匆匆,他卻像是一塊沉穩的磐石,靜靜佇立在自己的節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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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原本只是瞥了一眼,卻在與他錯身而過的瞬間,心口忽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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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來不及細想,對方便在那瞬間抬起了頭——一雙清冷的眼眸,不帶敵意,卻深邃得像能洞穿古井中藏匿的秘密……他望了她一眼,嘴角不見笑意,卻開口說了一句極為突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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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身上有傳承的氣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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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輕淡,卻像落進了她靈魂深處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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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倏地停下腳步,轉頭欲問什麼,卻只見那名男子已重新低頭,繼續調著琴弦,彷彿方才那句話從未存在。他周遭的空氣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不,是那股氣息本身……在刻意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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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她輕聲喃喃,也明白對方不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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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人群越走越遠,紫鈴最終沒有再停留,只多看了他一眼,便轉身繼續朝萬象講堂的方向前進——但她的背脊微微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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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對方口中的「傳承氣息」究竟指的是楓夜的斷之劍鞘,還是紫玥喬先祖所留下的血脈印記。她不知道那名男子到底是誰,甚至連來自哪裡都無從判斷。但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那是一道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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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不知不覺間加快了些,她知道這一路上,沒有任何人會主動替她出手;若真遇上危險,也只能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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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段路,太陽已高懸於天頂,光線透過建築縫隙灑落在石磚大道上,就在街道的轉角處,一抹銀白色的弧光突兀地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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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宛如雲影凝結而成的光牆,自地面緩緩升起,像被某種規則束縛的靈脈,靜靜劃出一條純淨弧線,聳立在萬象講堂的外圍。它並不是實質的牆體,卻又如同結界般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越靠近,空氣中那股有序流動的魔力便越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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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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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輕聲呢喃,腳步在大道盡頭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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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氣勢磅礡的建築體——萬象講堂,聖城中心最具權威與象徵意義的存在之一,整體以銀灰色為主調,圓頂高聳,牆面嵌有上百道古老魔紋銘刻,遠觀如沉默堡壘,近看則威壓撲面而來,每一寸石牆似乎都蘊含著歲月與力量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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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堂前的廣場早已聚集了大量人潮,有穿著各學院制服的青年學員,也有氣息穩重、眼神銳利的年長魔晶修士,更有不少遠道而來的訪客,氣質各異,身旁皆帶著護衛或隨從,儼然形成一場靜默卻張力十足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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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在人群中穿梭,神情平靜,心底卻愈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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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迅速捕捉到廣場中央那座高臺——象徵榮耀的頒授聖壇,四周早已設置封鎖與符紋裝置,而在廣場另一側,一道由暗色石材鋪就的長階,筆直通往萬象講堂的大門。那裡,有數名身披黑甲的守衛筆直站立,盔甲沉重而厚實,胸前所刻的印記非學院標誌,紫鈴不知道那是帝都的象徵還是絕望谷騎士團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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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心微蹙,她心頭微沉,腦中浮現出路途中聽見的那些片語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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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谷、公開處決、帝都高層分裂……那些看似混亂的傳言,如今竟一一浮現實景,但究竟是誰?做了什麼?居然會讓這麼神聖的典禮上處決,而且還是一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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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鈴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情緒,然後再度抬頭看向那座恢宏的建築,她知道,她來到這裡的目的,只是履行一張紙條上寫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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