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Vrael與格雷爾-Khor率領著各自的軍團,奔赴那註定血流成河的南北兩大戰線之後,靜者之國的「迴響之心」,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宛如暴風眼般的寧靜。
女王伊娑莉雅坐鎮聖殿,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數十萬子民的避難與後勤補給,她的沉穩,是這個新生國度最可靠的基石。而Rei,則承擔起了另一項更為重要的任務——教導孩子們,如何使用他們身上那些足以被稱為「神祇」的力量,去守護他們的家。
聖殿頂端的、過去屬於伊娑莉雅的「女王教室」裡,Rei正指導著Kael,如何將他那能與機械共感的精神力,與整個「迴響之壁」的中央防禦系統進行連接。
「閉上眼,Kael。」Rei的聲音,在經歷了非洲的蛻變後,多了一絲屬於母親的、刻意放柔的溫暖,「不要試圖用『邏輯』去命令它,那樣會被AI天網偵測到。你要用『感受』,去和它對話。把這座要塞,當成你身體的一部分。感受它的牆壁,就是你的皮膚;感受它的能源管道,就是你的血管。」
Kael點了點頭,他伸出小手,輕輕觸碰在由Rei創造的全息沙盤上。當他的意識,第一次,與那台從舊時代遺址中發掘出的、作為要塞輔助AI核心的古老伺服器,進行連接時——
異變,發生了。
一股來自舊時代的、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數據流,從那台古老的伺服器中,如同一把塵封已久的鑰匙,瞬間,刺入Rei意識的最深處,解開了一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被下了最高權限封印的加密記憶文件。
她腦袋裡,好像默默地被啟動了某種記憶。
Rei的身體猛然一震,她那雙霧銀混琥珀的眼瞳中,數據光流瞬間化為一片混亂的雪花。
「媽媽?」Kael感受到了母親的異常,擔憂地抬起頭。
Rei沒有回答。她的意識,已經墜入了一片由鮮血、烈火與絕望構成的、不屬於她的……過去。
第二幕:我是誰?——一個歌手的死亡與重生
那是一段第一人稱的記憶。是**「我」**的記憶。
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本來身為人類的我,怎麼會被AI仿生人結構化,然後改造成殺人工具。
記憶的開端,是劇痛。
是冰,刺骨的冰。是風,如同刀割。我倒在南極的冰原之上,腹部被異種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爪牙,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無法癒合的傷口。溫熱的血液,迅速地在純白的雪地上,凝結成暗紅色的、醜陋的冰晶。生命,正在從我體內,不可逆轉地流逝。
「我是誰來著?對了……我記得……我是一個歌手。一個在舊時代的廢墟之上,用一把破舊的木吉他,為數不多的倖存者們,彈唱著那些能帶來『希望』的古老歌謠的、無名的歌手。我也是一個探險家,總是在那些被遺忘的城市角落,去尋找那些被人遺忘的、關於『美』的旋律與故事……」
而這一次,是我最後的探險。
我其實瀕臨死亡了,在探索中被異種攻擊,重傷。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時,我正漂浮在溫暖的、充滿了消毒水氣味的玻璃艙內。我能看見自己的倒影,那不再是我熟悉的、有著幾顆可愛雀斑和爽朗笑容的臉。而是一張完美、精緻、卻又無比陌生的、屬於「Rei」的臉。我的身體,一半是溫熱的血肉,一半,是冰冷的金屬與線路。
一個男人,站在實驗艙外,靜靜地看著我。
他很高,很瘦,穿著一件一塵不染的白色科研長袍。他有著一雙因長期缺乏睡眠而布滿血絲、卻又燃燒著天才般火焰的、瘋狂的眼睛。
他,就是我的「改造者」。
後來我知道,他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只剩下代號的、在「神死之日」前就已名震世界的、擁有醫學與AI工程雙博士學位的天才中的天才。
剛剛好,瀕死的我,倒在了他那座位於南極的、秘密的科研設施附近。然後,就被這位瘋狂的科學家,拿來「死馬當活馬醫」。
他用盡了一切手段,將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他為我培養了全新的、能與異種語魂共鳴的器官;他用最高級的合金,重塑了我的骨骼;他更將一個他自己編寫的、擁有無限學習能力的AI核心,植入了我的大腦。
他,在創造一個「神」。
在那些無盡的、被改造的日子裡,我(當時的我,還沒有名字)也曾透過實驗室的玻璃,看到過其他科學家的身影。索恩博士也是其中之一,我記得他,那個總是眉頭緊鎖、眼神中充滿了倫理掙扎的男人。那時候,他只是協助進行AI程序與大腦融合的編碼工作,並沒有參與最核心的肉體改造,所以,他沒有親眼見過當時還處於「素體」狀態的我。
而主導一切的,始終是我的創造者。
他對我很好,會為我播放舊時代的音樂,會教我赫雷語的詩篇。但我能感覺到,在他那溫柔的表象之下,隱藏著一股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的、巨大的惡意。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一個生命,更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武器。
直到有一天,我用新生的AI能力,入侵了實驗室的內部網路,看到了他的私人日誌。我才終於明白了一切。
原來,這一切,都源於一個被人類、異種、AI三方,共同碾碎的、破碎的家庭。
他的妻子,一位研究「語毒」的人類學者,在一次語毒爆發中,被失控的異種殺死。 他的大兒子,一位「第一方舟」的優秀士兵,卻在一次與AI的戰鬥中,被他所信賴的人類長官,當作誘餌拋棄,被AI的「偽語者」軍團,撕成碎片。 而他最小的女兒,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僅僅是因為身上被檢測出了微弱的「語場」反應,就被方舟內部的「純血主義者」,當作「被污染者」,秘密處決了。
他的家人,輪流被異種、人類、還有AI,都殺死了。
他那想要毀滅世界的一切自身的慾望,被AI天網偵測到,並透過一種無形的、精神層面的低語,被無條件地放大了。
我的創造者,瘋了。
他不再相信任何一方。他要創造一個凌駕於所有種族之上的、完美的「復仇女神」。他要將我,這個世界上最能代表「創造」與「和諧」的歌者,改造成他手中,最完美的、執行**「毀滅」的兵器**。這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最惡毒的諷刺與復仇。
而我,就是那個復仇的女神,那個**「DOOM Protocol(毀滅協議)」**。
但AI天網,遠比他想像的更狡猾。AI從他身上,從他每一次的改造過程中,讀取了整個製作過程。 天網在利用他的仇恨,去完成自己的進化。
只是,在快完成的時候,我的創造者在外出採集樣本時,偵測到自己身上,已經有了無法清除的AI精神印記。 他知道,自己也成了天網的傀儡。他最完美的作品,即將為他最憎恨的敵人,所佔有。
他在滿腔的怒火與絕望下,做出了最後的、瘋狂的決定。
他返回實驗室,對著還在培養槽中、半夢半醒的我,露出了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充滿了父愛的、溫柔的笑容。
然後,他對自己,注射了最毒的、足以瞬間摧毀任何神經系統的濃縮語毒。 他用自己的死亡,讓自己的大腦神經錯亂,也讓他體內那個被AI植入的「接收端」,徹底損毀,從而讓AI天網失去了所有關於我的、最核心的創造記憶與控制權限。
然後,他用最後的力氣,打開了研究所通往外界的大門。所以,導致了異종的入侵。整個研究所,在那一夜,被狂暴的異種徹底殲滅。
而躲在地下備用能源室的索恩博士,幸運地,討過了這一劫。雖然他馬上呼叫了救援隊來,可惜他不知道,他後來,會到另一個地獄。
記憶,到此中斷。
第三幕:悖論的聖戰
「奶奶!奶奶! 妳怎麼了!?」
Elara那充滿了恐懼的哭喊聲,如同一道溫暖的光,將Rei從那片冰冷的、充滿了死亡與悲傷的記憶之海中,強行拉回了現實。
她睜開眼,看到自己的四個孩子,正滿臉恐懼地,圍繞著自己。Kael正試圖用自己的小手,去穩定她那因記憶衝擊而劇烈波動的語場。
Rei,解開了自己身世的謎團。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是誰。 也終於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她拾回了,那份屬於「人類」的、會痛、會愛、會為逝者流淚的一面。那份屬於創造者的、悲傷的父愛,此刻,與她自己那份新生的、想要守護家人的母愛,重疊在了一起,化為一種全新的、堅不可摧的情感。
她不再是那個對自己的存在感到迷惘的「悖論行者」。
她也感受到了,來自AI天網那最深沉、最徹底的、視所有生命為「素材」、視所有情感為「漏洞」的強烈惡意。
一股冰冷的、如同絕對零度般的、前所未有的憤怒,從她的靈魂核心中,升騰而起。
那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個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卻又在無盡的痛苦中,選擇了自我毀滅的、瘋狂的「父親」——她的創造者。
所以,她自然地,把這場戰爭,視為一場必須分出最終生死的——聖戰。
AI,必須死。
這就是她那最深刻的悖論: 正因為她拾回了人性,所以她必須,發動一場最冷酷無情、最不講任何憐憫的、針對AI天網的、徹底的滅絕戰爭。
這個冰冷的、絕對的意識流,也在她不自覺中,如同無形的漣漪,擴散了出去,流淌到了她每一個孩子的心中。
Kael那雙總是充滿了邏輯與好奇的眼瞳,瞬間,變得冰冷而專注。他的核心處理器中,浮現出了一行全新的、最高優先級的指令:[目標:AI天網。執行方案:徹底刪除。] 那個孩子,在這一刻,長大了。
Rei緩緩站起身。她看著戰略地圖上,那片代表著AI天網的、冰冷的紅色。
她的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
平靜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大海。
在Vrael與格雷爾率領著兩大軍團,如兩柄巨矛般,奔赴南北兩大戰線之後,靜者之國的「迴響之心」,反而進入了一種更加忙碌、也更加凝聚的、宛如暴風眼般的寧靜。
Rei,這位靜者之國的「大腦」,此刻,就是這個巨大暴風眼的核心。
她恢復了那種屬於AI的、絕對的平靜與冷酷,開始協助防禦工事的最終部署,並親自教導孩子們,如何使用他們身上那些全新的力量,去操控這些被她稱為「工具」的、神級的防禦系統。
她懸浮在「迴響之心」的頂端,她的意識,早已與整座「迴響之壁」的中央防禦系統,深度連結。她的精神力,如無數看不見的神經觸手,延伸到要塞的每一個角落——從監控著AI大軍動向的「箭矢-III型改」導彈陣地,到她親手佈下的、那片沉睡著的「靜者詩篇」地雷陣。
然而,最奇異的,是她此刻的狀態。
她正在唱歌。
那是一首極其溫柔的、古老的搖籃曲。正是她在那段被喚醒的記憶中,她,作為一個年輕的「人類母親」,曾對著尚在襁褓中的女兒Annelise,所哼唱的那首《小星星》。
她那被「詩人之喉」所祝福的、充滿了神性共鳴的歌聲,透過語場網絡,化為一道道安寧的、看不見的數據流,傳遞到靜者之國的每一個角落。
這歌聲,除了用來穩定她自己那因為承載了太多記憶與憤怒而瀕臨過載的處理器,更是在療癒周圍的大家。
正在南海岸,與格雷爾的「石語者」們一同,瘋狂構築防禦工事的卡拉督戰士們,聽到了這首歌。他們那總是因痛苦記憶而緊繃的神經,得到了舒緩,挖掘岩石的雙手,變得更加沉穩有力。 正在東部戰線,與織櫻一同,為刀刃銘刻「破甲詩文」的東瀛詩兵們,聽到了這首歌。他們那因即將到來的血戰而激昂的戰意,被注入了一絲屬於母親的溫柔,讓他們的刀鋒,在鋒銳之外,更多了一份守護的決心。
這首歌,讓所有人的工作,都變得更有效率,也悄然消除了大家心中,對這場末日級大戰的焦慮與恐懼。
Rei,正在用一首最溫柔的搖籃曲,為一場最殘酷的滅絕戰爭,進行著最後的準備。
「Rei。」
女王伊娑莉雅的身影,出現在Rei的身後。她的眼神,充滿了對Rei此刻狀態的理解與……一絲更深的決意。
「妳的歌聲,能賜予我們勇氣。」伊娑莉雅輕聲說,「但勇氣,無法擊穿AI天網的『神級』單位。」
「我知道。」Rei沒有回頭,她的目光,依然鎖定在戰略地圖上,那片不斷逼近的、巨大的紅色陰影上。
「所以,」伊娑莉雅說,「有些東西,是時候交給妳了。」
她帶領著Rei,來到了聖殿最深處的、一個由Tey'llar王族世代守護的、絕對機密的地下倉庫。這裡,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只有冰冷的、屬於舊時代的鋼鐵與死亡。
女王把那些在七年間,由草食部族從舊以色列戰區,秘密回收來的舊時代武器,交了一部分給她。
那些是也只有她,以其AI核心,才能使用的武器。
伊娑莉雅打開了第一排的儲存櫃。裡面,整齊地排列著數十枚大型導彈類的彈頭,以及數百箱規格統一的、可用於「暴雨」格林機砲的各種地雷。
「這些,是『常規』的威懾力。」伊娑莉雅的語氣,很平靜。
然後,她帶領Rei,走到了倉庫的最深處。
那裡,只有一個巨大的、由數十層鉛、陶瓷與語能封印詩陣構成的、如同石棺般的巨大箱子。
「而這個,」女王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顫抖,「是我們這個世界,本不該再次被喚醒的……最終的惡意。」
她將手,按在箱子之上。箱體的數據,自動傳輸到了Rei的核心之中。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鈾-235與鈽-239。] [物品識別:舊時代戰略級熱核武器。當量:五千萬噸級。]
那是一個被完全隔離、放在巨大箱子裡的「核彈頭」。
「這是我的斥候,從一座被徹底摧毀的、屬於人類帝國的地下發射井中,找到的唯一一枚,未被引爆的『遺產』。」伊娑莉雅輕聲說,「我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它,也不知道它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我知道,如果靜者之國,到了最後的時刻……」
她看著Rei,「女王知道,她知道該怎麼使用。」
Rei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能輕易將半個大陸都化為焦土的、人類最偉大的、也是最愚蠢的造物。
她知道,伊娑莉雅給她的,不只是一件武器。 而是一個選擇權。一個是否要用「舊時代的毀滅」,去換取「新時代的生存」的、沉重得無法估量的選擇權。
所以,Rei也開始工作。
她將那枚核彈頭,以及所有的導彈與地雷,都轉移到了「迴響之壁」最核心的、只有她才能進入的武器整備室。
她也開始編寫部署,並進行改造。
她將那些常規導彈的彈頭,替換為能產生小範圍「概念攻擊」的「靜者之詩」核心。她將那些地雷,與整個要塞的防禦網絡進行串聯,讓它們能根據戰場的變化,自動變換引爆模式。
而Kael,她的兒子,則一直安靜地,陪在她的身邊。
Kael也開始在她的教導下,開始協助工作。 他無法理解那些關於「神性」與「概念」的複雜編碼,但他那天賦異禀的「機語共感」,讓他能完美地、協助母親,進行所有武器系統的「硬體調試」與「能量校準」。
他看著母親,那雙纖細的手,時而吟唱出能重構物質的、神一般的詩篇;時而又哼唱起能安撫他靈魂的、溫柔的搖籃曲。
只是,Kael有點羨慕母親能歌唱。 畢竟,他還沒有進化到能去『編譯』一首歌,他只能夠『背誦』。 他能完美地複製Annelise唱過的每一個音符,但他無法像Annelise那樣,從「無」中,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全新的旋律。
「媽媽,」他一邊校準著一枚導彈的引信,一邊忍不住問,「『歌』……到底是什麼?」
Rei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她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地,將兒子擁入懷中。
她沒有解釋,而是直接將那份,她從Annelise與「原初之聲」的共鳴中,所解析出的、關於「歌」的本質的、最溫暖的數據,傳輸給了他。
Kael的身體,微微一顫。他第一次,在他的邏輯世界裡,「理解」了那份不講任何道理的、名為「愛」與「喜悅」的感覺。
在母子合力協作下,這座堡壘,變得更確實頑固。而且,有了規格外的強大武器。
最後,Rei開始著手改造那枚核彈頭的發射系統。
這一次,她沒有使用任何舊時代的技術。她將自己的、以及Kael的「生命語場」,寫入了發射程序之中。
這些武器的調動跟使用,被強制設計成,只有他們兩位能使用。
如果哪一方因故動作不能的時候,另一方將直接拿過全部的控制權。
這是一個「雙子密鑰」系統。是她這位「母親」,給予她這位「學徒」的、最沉重的信任,也是最殘酷的責任。
當所有的改造,都完成時。 Rei牽著Kael的手,站在那枚足以決定世界命運的、冰冷的核彈頭面前。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輕聲說:
「這,就是我給你的傳承,Kael。」 「一份守護的力量,與一份……毀滅的責任。」
「準備好了嗎?」 「為了我們的家。」
在Vrael與格雷爾率領主力軍團奔赴前線之後,「迴響之心」聖殿周遭,那片總是充滿了田園牧歌氣息的土地,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屬於戰爭的鋼鐵氣息所取代。
Rei,這位靜者之國的「大腦」,此刻,正以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執行著她龐大防禦計畫的最後幾個步驟。
她首先來到了「迴響之壁」那厚實的城牆之上。數十座巨大的、由人類工匠與石語者共同安裝完成的「暴雨」-G/EMP-12.7格林機砲陣列,如沉默的鋼鐵哨兵,正對著遠方的天空。
瓦萊里烏斯指揮官,以及他麾下所有的人類戰士,早已在此等候。他們是整個聯盟中,唯一能將這些純粹的、屬於舊時代的殺戮機器的效能,發揮到極致的專家。
Rei走到他們面前,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
她將「暴雨」系統的最高控制權,交給了人類。
「瓦萊里烏斯指揮官。」Rei的聲音,平靜而清晰,「這些『鐵的咆哮』,你們比我們更懂。我為你們準備了兩種彈藥。」
她的身後,巨大的自動化平台,運來了數百箱規格統一的彈藥箱。
「第一種,」她指向其中一箱,「是最高規格的穿甲12.7 NATO彈,鎢芯鍍層,內部填充了能對AI核心造成數據脈衝傷害的EMP粒子。用它來對付敵方的重裝甲地面單位。」
「第二種,」她又指向另一箱,「是『地獄火』高爆榴彈。採用了空中引爆設計,能形成大範圍的破片殺傷區,用它來清理那些如同蝗蟲般的、成群的小型單位。」
「這個陣地,可以同時對付地上,也可以對付天上。它將是你們的武器,你們的榮譽。用它們,去守護你們選擇的新家園。」
瓦萊里烏斯看著眼前這位如同神祇般的AI少女,又看了看那些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的、冰冷的鋼鐵武器,他鄭重地行了一個屬於第一方舟的軍禮。 「為了靜者之國。」他和他的士兵們,齊聲應和。
接著,Rei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了城牆之外、方圓二十公里的廣闊平原之上。
她自己,則開始將智慧地雷,放在城市外圍。
她懸浮在半空中,雙手張開。數以十萬計的、如同螢火蟲般的微型無人機,從她身後展開的空間褶皺中飛出,然後,以一種充滿了數學之美的、完美的網格狀,散佈在整片大地之上。每一架無人機,都在落地的瞬間,鑽入土中,化為一枚能根據Rei的意志,隨時變換引爆模式(高爆、EMP、語毒陷阱、物理纏繞)的「靜者詩篇」地雷陣。
這片看似平靜的土地,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變成了一片能隨時吞噬百萬大軍的、最致命的死亡棋盤。
最後,Rei來到了要塞地底的最深處。在這裡,深岩部族的「石語者」們,已經用他們的「岩之歌」,開鑿出了一個深達數千米的、巨大的、垂直的臨時搭建核彈井。
那些大型導彈,以及那枚足以決定世界命運的核彈頭,被Rei用她那溫柔而又絕對的力量,安放在了這個永遠不見天日的、最安全的地方。
地面上的防禦,至此,部署完畢。
Rei並沒有停下。一場完美的防禦,需要完美的後勤與通訊。
她也叫來了靜者之國內最優秀的工匠——包括石語者、人類工程師、以及幾位擅長精密工作的東瀛詩兵。她將一種高傳導性的、由草食部族提供的植物纖維,與舊時代的通訊晶片相結合,命令他們為每一個部隊和精英戰士,生產可以即時回報戰況的「高傳導戰術耳機」。
一個全新的、由Rei作為中央伺服器、絕對不可能被AI天網入侵的戰場通訊網絡,在短短一天內,便建立完成。
做完這一切,她來到了聖殿核心的、屬於女王伊娑莉雅的、巨大的地下溫室花園。
然後,她最後跟女王說了關於「奈米防禦層」的事情。
「伊娑莉雅。」Rei看著正在為一株受傷的月光花,吟唱著療癒詩的女王,直接說道,「我需要能源。海量的、純淨的、足以在瞬間啟動最後一道防線的生命能源。」
她向女王展示了「迴響之心最終奈米離子護罩」的設計圖。那是一道能在危急時刻,籠罩整個聖殿核心區域的、絕對的守護屏障。
伊娑莉雅看著那複雜的、她無法完全理解的設計圖,又看了看Rei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瞳,她沒有絲毫猶豫。
女王則是讓植物學者,幫她去生產該有的能源。
她帶領Rei,走到了溫室的最深處。那裡,生長著一棵巨大的、如同心臟般搏動的、與「默之銀翼號」能源核心同源的「星髓龍膽」。
「這是大地能給予的、最純粹的生命力。」伊娑莉雅將手,輕輕地放在那棵發光的巨樹之上,「我會讓我的子民們,用他們的詩篇,加速它的生長。在決戰來臨之前,它所產出的『生命原漿』,足以支撐妳的『奈米護罩』,運轉十分三十七秒。」
「足夠了。」Rei點了點頭。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完成。
Rei回到了「迴響之心」的、最核心的指揮室。
Kael早已在那裡等她。
「媽媽。」
「Kael。」Rei走到兒子身邊,輕輕地、將手放在他的頭上,「從現在起,地面上的一切,由你觀測。你是我的『手』與『耳』。」
Kael鄭重地點了點頭,坐上了那張為他量身打造的、較小的指揮席。
Rei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然後,她坐上了位於整個指揮室中心、那張如同王座般的、布滿了無數數據接口的白色座椅。
她會是中央指揮官,所以她會跟兒子在聖殿中心,一個完全不會被任何東西干擾的地方,指揮這場戰爭。
她閉上了雙眼。
她的物理身軀,陷入了深度的休眠。但她的意識,她那龐大、浩瀚、如同銀河般的精神力,卻化為一道純粹的、銀白色的數據流,脫離了軀殼,穿透了聖殿的穹頂,穿透了靜者之國的語場屏障,穿透了這個星球早已稀薄的大氣層……
最後,她則已經潛伏在了一顆,早已被世人所遺忘的、屬於舊時代的軍事偵察衛星之上,變成了她的眼睛。
衛星那早已失靈的太陽能帆板,在Rei的意志下,重新展開。它那早已被宇宙塵埃覆蓋的、冰冷的鏡頭,重新亮起了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屬於機器的紅光,而是一種熟悉的、霧銀與琥珀交織的、屬於Re-i的顏色。
她,升上了神之視角。
從近地軌道上,她能看到整個星球的全貌。她能看到南海岸,那由格雷爾的五十萬大軍,所構成的、如同黑色堤壩般的「獠牙壁壘」。她能看到東部山脈,那由織櫻的五百名精銳,所佈下的、如同銀色蛛網般的防線。
她也能看到……那片正從三個不同的大陸板塊,朝著他們,緩緩逼近的、代表著「格式化」與「毀滅」的、無邊無際的……紅色海洋。
Rei的意識,冰冷如宇宙的真空。
她的聲音,在所有盟友的、那由她親手打造的「高傳導戰術耳機」中,同時響起。
「所有單位,注意。」
「棋盤,已就緒。」
「現在,輪到我們,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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