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許甲三人帶回的消息,如同一記悶雷,讓原本燃起希望的隊伍再次陷入沉寂。楚國的「復許」之舉,以及石溪城內許國宗親的變節,讓復國之路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然而,周沛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他知道,這正是亂世中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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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甲,孟虎,陳武,趙勻!」周沛低聲召集了隊伍中僅有的幾名骨幹。他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足以穿透每個人的心房,「我們不能再拖延了。現在,石溪城作為鄭國附庸,短期內楚國不會再攻打。這給了我們喘息之機,也給了我們發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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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說,我們該怎麼做?」許甲的語氣中充滿了求知欲。他雖然對周沛的「妙計」仍有疑問,但卻已完全信任這個來自「異世」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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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們要以商人的身份進城。」周沛沉聲說道,「我們一行人,假扮成從都城逃難出來的商賈。手中掌握著奇異的商品,這是我們最大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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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趙勻:「你對石溪城最熟悉,入城後你負責打探城內的商鋪、富戶分佈,以及那些許國宗親的住處。特別留意那些對新奇事物感興趣的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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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勻點了點頭,臉色堅定:「是,先生!趙勻一定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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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虎、陳武,你們則負責在城內展示我們的商品,吸引城內百姓和富商的注意。」周沛繼續說道,「不必張揚,只在日常中不經意地顯露即可。我們的目的,是讓他們對這些奇特的物件產生好奇和購買慾望。許甲,你作為主導,負責與城中的商會或富商接觸,表現出我們對商機的敏銳,並強調我們商品的獨特與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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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甲等人探查石溪城的這段時間裡,周沛並沒有閒著。他利用山坳周圍隨手可得的藤蔓、樹枝,結合他腦海中的現代設計與結構力學知識,開始了新一輪的「編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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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為隊伍中受傷的難民和行動不便的老人,編織了幾個簡易的輪椅。這些輪椅以堅韌的藤蔓為骨架,配上圓木製成的輪子,結構簡單卻異常穩固,輕輕一推便能輕鬆移動。隨後,他又利用同樣的原理,編織了幾個帶有輪子的推車,大大減輕了隊伍搬運物資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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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實用工具的出現,立刻引起了難民們的驚呼。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便利的物件,尤其是在逃難的過程中,這些輪椅和推車簡直是救命的寶物。他們看著周沛的眼神,更加充滿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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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大型工具,周沛還利用一些細藤和木纖維,編織了許多精巧的小物件:輕便耐用的藤碗、藤籃;結構巧妙的藤椅,比這個時代笨重的木椅輕巧舒適得多;甚至還有一些用於梳理頭髮的藤梳,以及一些編織精美的掛飾。這些小物件雖然看似不起眼,卻凝聚了周沛對材料的精妙運用和對結構的獨到理解,每一件都超越了這個時代的工藝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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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嘗試用植物纖維和從青銅兵器上磨下來的少量金屬粉末,編織了一種新型的「複合弓弦」,比傳統的牛筋弓弦更為堅韌,不易斷裂,能讓弓箭的射程和穿透力略有提升。雖然數量不多,卻為他們日後發展武力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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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商品,將是我們打開石溪城大門的鑰匙。」周沛看著面前堆積的各種編織品,對趙勻說道,「輪椅、推車這些大型物件,可以作為吸引貴族的敲門磚。而藤碗、藤椅這些小物件,則可以走入尋常百姓家,為我們積累聲望和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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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勻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先生,這些物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定能讓石溪城的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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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藤甲,暫時無需讓它現世。」周沛語氣鄭重,「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引人注目。當我們站穩腳跟,累積足夠的財富和影響力之後,藤甲自然會成為我們培養私軍,維護自身安全的核心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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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小隊「商賈」在趙勻的帶領下,拉著幾輛用藤蔓和圓木製成的輕便推車,向石溪城門口走去。推車上,堆放著藤碗、藤籃、藤椅等各種新奇的編織品,甚至還有兩張被布料遮蓋的輪椅。這些物件雖然製作精良,卻刻意做舊,營造出一種「祖傳手藝」的神秘感,而非來自「異世」的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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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的守衛,依然是幾名穿著陳舊許國制式甲冑的士兵。其中一名士官,面色不耐地揮了揮手:「哪來的商旅?速速報上姓名、來歷,入城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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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勻上前,語氣恭敬卻不失自信:「回稟軍爺,小人趙勻,這幾位都是從都城逃難出來的商賈。城破之際,家園盡毀,所幸帶出了一些獨家手藝。聽聞石溪城富庶安定,特來此地謀生,希望能為城中帶來一些新奇的貨物,為石溪城的繁榮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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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官瞥了一眼那些推車上的物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從未見過如此精巧輕便的藤製品。以往的藤編物都是粗笨不堪,多為農家用具,而這些,卻顯得如此雅致。他示意士兵上前檢查,卻見他們小心翼翼地觸摸著那些藤椅和藤碗,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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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些什麼東西?倒是有些意思。」士官拿起一個藤碗,輕輕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又試著掰了掰,發現其異常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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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軍爺,這些都是我們獨特的『編織品』。」趙勻趁機介紹道,「我們以一種特殊的藤蔓為原料,運用祖傳的『織術』精心編織而成。這些藤碗輕巧耐用,不易破損;藤椅則輕便舒適,久坐不累。還有這些……」他指了指被布蓋著的輪椅,「這是我們為行動不便之人特製的『步搖車』,可讓他們輕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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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搖車?」士官顯然對這個新詞感到不解。趙勻見狀,立刻讓孟虎和陳武將其中一張輪椅的布掀開,並讓許甲坐在上面,輕輕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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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甲坐在輪椅上,雖然有些生澀,但輪椅的輪子卻轉動流暢,輕鬆地在地上滑行。這讓士官和周圍的士兵們都發出了驚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便利的代步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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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當真奇妙!」士官對周圍的士兵們說道,「速速稟報宗正大人,就說有奇人帶著奇物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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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名身著錦衣,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從城中走出。他身旁跟著幾名護衛,正是許國宗正許淵。他來得比預想中還要快,顯然是對「步搖車」極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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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便是那從都城逃來的商賈?」許淵的目光銳利,帶著一絲審視。他的眼神首先落在了那張輪椅上,眼中閃爍著明顯的驚訝與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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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甲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回稟宗正大人,正是。小人等僥倖從都城帶出這門手藝,名為『織術』。此術能編織出各種實用之物,輕巧堅韌,方便百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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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趙勻將推車上的各種編織品展示給許淵看。當許淵看到那些精巧的藤碗、藤椅時,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他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的藤編器物,其輕巧與堅固程度更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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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身旁的儒服幕僚,名喚許崇,是許淵最信任的智囊。他拿起一個藤碗,仔細觸摸,又試著掂量,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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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果然奇特!宗正大人,若是這些物件能普及,定能極大便利百姓生活,甚至為軍中將士提供更多便利!」許崇讚歎道。他敏銳地意識到,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物件背後蘊藏的巨大商業價值和民心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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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的眼神中也閃過一絲貪婪與渴望。他雖然保守,但對於能帶來實際利益的事物,還是有著本能的追求。尤其是在許國動盪不安,財政困窘的當下,這種獨門手藝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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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是如何編織出這些奇物的?」許淵問道,「這其中,可有什麼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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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知道,這是他們試探「妖術」的開始。他從隊伍中走出,上前一步,語氣不卑不亢,但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自信:「回稟宗正大人,此術並非妖術,而是基於對材料的理解與運用。世間萬物,皆有其性。草木纖維,看似脆弱,但若能掌握其脈絡,巧奪天工,便可化腐朽為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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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此術精微奧妙,非三言兩語能說清。但它能為石溪城帶來的改變,卻是實實在在的。若是宗正大人能提供穩定的材料與人力,小人等願將此術推廣,為石溪城,乃至整個許國,帶來更多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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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和許崇對視一眼。他們看到了周沛眼中的自信,也感受到了他話語中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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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有什麼條件?」許淵試探地問道。他深知商人的逐利本性,也擔心周沛會獅子大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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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嘴角微勾,露出一個略帶神秘的笑容:「條件只有一個,便是宗正大人能給予小人等足夠的信任與支持。小人等願意為許國效力,只盼能看到許國百姓安居樂業。至於其他,我們身為商賈,自然希望在城內開辦作坊,販賣我們的奇物,為石溪城帶來繁榮,也為我們自己賺取一些微薄的財富。這些錢財,也將用於我們對『織術』的進一步研究與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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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提任何過分的私利,也沒有提及復國大業,只是將焦點放在了「編織術」能為石溪城帶來的好處,以及他們自身的「商業」需求。這讓許淵和許崇感到有些意外,也更加放心。一個能帶來如此奇特技術和商品的商人,即便有所圖謀,也總比那些只會空談的士子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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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本宗正便給你們這個機會!你們且先在城中匠作坊安頓下來,所需材料與人力,本宗正會命人撥付。至於你們想在城內開辦作坊,售賣奇物,本宗正也可破例允許。若是爾等真能如所言,編織出大量此等奇物,為石溪城帶來繁榮,本宗正自有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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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心中一喜,知道他們已經成功踏入了石溪城的核心。他躬身行禮:「多謝宗正大人!小人等定不負宗正大人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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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宗正府,周沛一行人被帶往城中的一座匠作坊。這匠作坊雖然不大,但工具齊全,材料也算充足。許甲、孟虎、陳武和趙勻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他們知道,這是周沛用智慧為他們爭取到的第一塊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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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一行人被安排在城中一處閒置的匠作坊。這間作坊雖然有些破舊,但空間寬敞,工具齊全,後院還連著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足以讓他們安頓下來,並作為初步的生產基地。許甲帶著孟虎和陳武,將隊伍裡的難民分批轉移到城內,並按照周沛的指示,將他們分散安置在匠作坊周圍,作為外圍的耳目和潛在力量。趙勻則繼續以其本城人的身份,深入街巷,收集更多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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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石溪城的這幾日,開始著手建立一個初步的後勤生產體系。他將隊伍中身體狀況較好的難民組織起來,進行簡單的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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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這些難民分為三支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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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收集隊, 主要負責在山林中尋找適合編織的藤蔓、樹枝、堅韌的草莖等自然材料。周沛會親自教導他們如何辨識材料的韌性、強度,以及如何進行初步的採集和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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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處理隊, 負責將收集到的材料進行加工處理,例如剝皮、晾曬、軟化、搓線等。這些步驟直接關係到最終產品的質量。周沛甚至設計了一些簡易的工具,如可以提高效率的剝皮刀和用於搓線的簡易紡車,讓他們的工作更加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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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織技工隊,這是核心生產力量,負責按照周沛的設計圖進行編織。周沛會手把手地教導他們基礎的編織手法,例如多股纏繞、交叉編織等,這些手法雖然簡單,卻能讓製品更加堅固耐用。他將編織工藝分解成易於學習的模塊,讓這些零基礎的難民也能快速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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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日的磨合,這支臨時組建的生產單位初見成效。難民們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到逐漸掌握技巧,甚至展現出對新知識的渴望。他們感受到了被需要的價值,這比任何言語都能給予他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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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的目光掃過這些忙碌的身影,最終落在一位名叫阿蘭的女性難民身上,她也是這支後勤生產隊的生產領袖。她在編織技工隊中表現尤為出色,不僅動作麻利,學習能力也極強,總能迅速領會周沛的意圖,甚至還能主動優化一些編織手法。她對周沛傳授的「織術」展現出非凡的天賦,舉一反三,很快便掌握了多種編織工藝,對材料特性也有著敏銳的感知,其技術掌握的全面程度,遠超其他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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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夜間,周沛在匠作坊內巡視時,發現阿蘭仍在昏暗的燈火下專心編織,手中的動作流暢而嫻熟。周沛走上前去,輕聲問道:「阿蘭,都這麼晚了,為何還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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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嚇了一跳,抬起頭,眼中帶著些許疲憊,卻也透著一股求知的光芒。「先生,這些藤蔓的紋理,總覺得還有更巧妙的用法,我試著將幾股細藤以不同的方向交織,發現其韌性似乎更勝一籌,只是還未完全掌握。」她說著,將手中半成品遞給周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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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接過仔細端詳,心中不由讚歎。她所說的,正是複合材料編織的初步概念,能夠在沒有現代設備的情況下,憑藉觀察與巧思發現這點,實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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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有天賦。」周沛由衷地說道,「對這『織術』的領悟,遠超他人。你從何處學來這般細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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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垂下眼簾,語氣帶著一絲黯然:「回先生,家父曾是都城聞名的織工,擅長編織精美布匹和席具。自幼耳濡目染,也跟著學了些手藝。只是戰亂一起,家園被毀,父母親人……皆已不在。」說到此處,她聲音哽咽,雙肩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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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見她情緒低落,輕聲安慰道:「過去的苦難,我們無力改變,但未來,卻能靠我們雙手去編織。你既有這般巧思與天賦,何不將它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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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抬起頭,眼中帶著疑惑:「更有意義的事情?小女子不過一介婦人,又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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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做這支隊伍的領袖。」周沛語氣鄭重,「我發現你不僅在編織上悟性極高,對隊伍裡的材料分配、人手調度也總能安排得井井有條。這亂世之中,最缺的不是蠻力,而是智慧與巧思。你願意擔此重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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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聞言,愣住了。她一個失去所有,在泥濘中掙扎求生的難民,竟然被賦予如此重大的責任。她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即被堅定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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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定當竭盡所能,不負先生厚望!」阿蘭猛地跪下,語氣中充滿了感激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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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扶起她:「很好。從今日起,你便是這支後勤生產隊的生產總領,負責協調材料收集、處理與編織三支隊伍的工作,並直接向我彙報。匠作坊內大小事宜,皆可憑你決斷。但有一事,你當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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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在城中活動,萬不可輕易顯露你的容貌。」周沛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臉龐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亂世之中,美貌是禍非福。你當以能力服眾,而非外表。還有,去作坊後院的水井邊簡單梳洗一下吧,你這一夜的勞作,也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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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入石溪城時,脫離顛沛流離的生活,阿蘭洗去臉上的泥污,用清水梳理過頭髮,露出原本的樣貌時,周沛和在場的許甲等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阿蘭的瓜子臉清秀動人,柳眉如畫,眸若星辰,雖未施脂粉,卻自有一種清水芙蓉般的脫俗之美。 她的氣質,並非尋常農婦可比,倒更像是哪家小戶人家的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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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亂世美貌只是招引危險的工具,也因此周沛不由得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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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沛一行人身上,他們的處境,雖然比在野外流亡時好了許多,但依然充滿了挑戰。宗正許淵對他們雖有興趣,卻也時刻保持著警惕,匠作坊外有宗正府的護衛明裡暗裡監視。城內的商賈對他們這些「新來的」,既好奇又防備,畢竟這些「新奇物件」一旦打開市場,勢必會衝擊他們原有的利益。糧食和材料的供應雖然得到許淵的「撥付」,但數量有限,遠不足以支撐大規模的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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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知道,他需要先專注於幾件足以引爆市場、彰顯其「織術」非凡之處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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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步搖車」和「輕便推車」的改良上。他將軸承部分改為更耐磨的硬木,並用經過特殊處理的藤條加固輪輻,使其承重能力和耐用性大幅提升。他甚至還設計了幾款帶有簡易遮陽篷的步搖車,使其更加人性化。這些輪椅不僅實用,還因其精巧的結構和獨特的外觀,成為城中貴族們爭相打探的「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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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周沛還研發了幾款針對貴族市場的「編織傢俱」。他編織出輕巧雅緻的藤塌,比傳統木塌更加透氣舒適;形制新穎的藤屏風,其鏤空的花紋和柔韌的結構,讓其在輕便的同時,又能起到極佳的隔斷效果。這些傢俱不僅實用,更因其前所未有的「輕盈」和「便攜」,周沛肯定這種超時代產品,肯定能成為世家大族們追捧的時尚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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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後的第三天起,周沛他們的匠作坊門口便排起了長隊。城中的富商、世家甚至是一些尋常百姓,都被周沛團隊編織出的「奇物」所吸引。他們爭相購買那些藤碗、藤椅,並對「步搖車」和「輕便推車」展現出極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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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這步搖車當真如此神奇?我那老邁的父親,腿腳不便,若有此物,便可常常出門了!」一位富商急切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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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甲扮演著掌櫃的角色,他面帶微笑,自信地介紹著:「回這位客官,此物乃我等師門獨家秘製,專為行動不便之人打造。您看,它輕便省力,轉動靈活,絕非尋常木車可比。而且,它的藤蔓韌性十足,不易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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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國時代,車輛主要分為戰車和輜重車,多為兩輪,結構笨重,主要用於戰爭和運輸。 輪子的應用雖已有幾百年歷史,但其設計多為實心或簡單輻條,重心高,轉向不便。而「輪椅」這種為個人行動不便者設計的輕便工具,以及「帶輪推車」這種高效的物資轉運工具,在當時幾乎是聞所未聞的。周沛利用現代的槓桿原理、軸承概念,極大地提升了輪車的效率和多樣性。這些看似簡單的改進,實際上是跨越時代的智慧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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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匠作坊內便人聲鼎沸,訂單如雪片般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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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趙勻也在跟周沛等人回報他這幾天打探的消息。趙勻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他在城內三教九流之間遊走,利用自己過去的奴隸經歷和石溪城人的身份,很快就摸清了城內錯綜複雜的勢力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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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知,宗正許淵雖然是許國宗親,但實權早已被鄭國派駐的「監軍」所架空。城內的防衛力量,看似是許國舊部,實則由鄭國的將領統領。許淵對周沛的「奇物」表現出興趣,是因為擔心鄭國在徹底吞併石溪城後,自己會被撤換,而他也需一些能證明自己價值的事蹟,以維護他在石溪城中的權力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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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勻還帶回來一個更為重要的消息:在城中的商會裡,有一個來自楚國的「秘密商隊」,他們表面上經營著楚地的特產,實則暗中為楚國輸送給許國新王許元公財物和情報。這個商隊的頭目,與石溪城內不少對楚國抱有幻想的許國舊部有所往來。這些舊部,大多是原許國王室的旁系宗親,對宗正許淵依附鄭國的行為極為不滿,他們將希望寄託在楚國扶植的新王身上,認為只有楚國才能幫助許國真正「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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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讓周沛心中警鈴大作,也讓他看到了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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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周沛有任何行動,宗正許淵在幕僚許崇的建議下,再次召見了周沛,這次會面的氛圍與上次城門口的試探已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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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坐在主位上,面帶笑容,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疲憊:「周先生,貴商隊的『織術』當真聞名遐邇,短短數日,便讓石溪城平添了幾分生機。那些藤碗、藤椅,連城中的世家都讚不絕口。尤其是『步搖車』,為行動不便之人提供了莫大便利,本宗正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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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拱手作禮,不卑不亢地回應:「宗正大人謬讚。小人不過是竭盡所能,為許國百姓謀些福祉罷了。亂世之中,民生凋敝,若能以微末技藝略盡綿力,實乃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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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輕咳一聲,收斂了笑容,語氣轉為沉重:「先生之才,絕非『微末』二字可形容。本宗正今日召見先生,除了嘉獎,實則另有要事相商。如今許國局勢風雨飄搖,楚、鄭兩強虎視眈眈,雖有鄭國蔭蔽,但……」他欲言又止,目光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鄭國監軍罕昭,後者正閉目養神,看似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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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心中瞭然。許淵的處境,就像一個被夾在兩塊磨盤中的核桃,隨時可能被碾碎。他需要更強大的籌碼,才能在夾縫中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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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大人有何困擾,儘管直言。」周沛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自信,「或許小人雖出身微末,卻能為宗正大人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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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示意侍從屏退左右,只留下許崇和子昭。「既然先生如此爽快,那本宗正便也不再藏掖。如今許國軍械陳舊,士兵訓練不足,若他日鄭國有所要求,甚至楚國興兵來犯,本宗正實難應對。不知先生的『織術』,可否……為我許國軍隊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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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知道,真正的戲肉來了。他直視許淵的眼睛,緩緩開口:「宗正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小人確有一物,能讓許國騎兵戰力大增,足以讓鄭國對宗正大人刮目相看。」雖然許淵一直迴避說到鄭國,但鄭國監軍就在現場,周沛便直接道破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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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手示意,許甲會意,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取出一套特別的物件——馬具(包含高橋馬鞍與馬鐙)。這套馬具看似簡樸,卻以堅韌的藤蔓為內襯,外覆少量獸皮,其最核心的部分,是周沛設計的高橋馬鞍和兩個呈倒U型的馬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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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大人請看。」周沛拿起馬具,介紹道:「此物名為馬具。它可非尋常鞍具可比。此為高橋馬鞍,形狀與常見馬鞍大不相同,前後高高隆起,能讓騎者穩坐馬上,不易顛簸墜落,即使高速奔馳或彎弓射箭,亦能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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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停頓了一下,看向許淵和許崇略帶困惑的臉,繼續解釋:「而這兩片懸掛於馬鞍兩側的鐵具,名為馬鐙。騎者雙腳可踩踏其上,不僅上下馬更為便捷,更能在馬上借力發力,衝刺之時可立於鐙上,全身之力皆可傳至馬上兵刃,使劈砍之力倍增!甚至可以一手持弓,一手控馬,極大提升騎兵的作戰靈活性與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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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四周,聲音鏗鏘有力:「在當世,騎兵作戰多為騎乘射箭,或者近戰時雙腿夾緊馬腹,難以借力發力,衝擊力也有限。而有了這高橋馬鞍和馬鐙,騎兵便可與馬匹融為一體,發揮出前所未有的強大衝擊力與穩定性!這將是劃時代的變革,足以讓輕騎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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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秋戰國時期,馬匹的使用主要從駕車,也就是戰車轉向騎乘,騎兵開始興起,特別是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後,騎兵的地位大幅提升。
這個時期的馬鞍,主要是比較簡陋的軟馬鞍或平鞍,通常是由獸皮、布料或毛氈製成的墊子,簡單地固定在馬背上。它能提供一些摩擦力,讓騎手坐得稍微穩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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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橋馬鞍簡單來說就是前後有鞍橋可提供支撐,這種有硬質骨架的馬鞍,通常認為是在魏晉時期才真正普及。 這種高橋鞍能讓騎手坐得更穩,即使在馬匹高速奔跑或突然轉向時也不易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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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鐙則大約在東漢末年到魏晉時期,並在南北朝時期得到廣泛應用和普及。 在此之前,騎兵作戰時,雙腳通常是懸空或只是夾緊馬腹,平衡性差,難以發力,也無法在馬上進行大幅度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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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整體來說,周沛提供的是一種超時代的改良型馬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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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當真有如此奇效?」許淵顫聲問道,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他深知騎兵在戰場上的重要性,更明白現有騎兵的局限性。周沛所言,無疑是點燃了他心中最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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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大人若是不信,可擇精銳騎兵試之。」周沛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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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崇早已激動不已,他上前拿起馬具,仔細端詳,口中念念有詞:「此乃天賜許國之物啊!宗正大人,若能將此物獻予鄭國,鄭侯必將對您重用,我石溪城在鄭國的地位也將更加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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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深吸一口氣,目光複雜地看向周沛。他知道,這不僅僅是馬具,更是周沛為他遞上的一份重禮,一份足以讓他對鄭國有所交待,穩固自己在石溪城宗正地位的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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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許淵的語氣變得極為鄭重,「若先生真能助本宗正穩固地位,使許國得以喘息,本宗正願為先生提供一切所需!無論是材料、人手,還是城中所有權力所能及的便利,皆可任先生調用!先生在此城所行之事,本宗正亦可視作『秘事』,為先生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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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知道,這就是他想要的。他躬身行禮:「多謝宗正大人賞識。小人定當竭盡所能,不負宗正大人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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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宗正府,周沛一行人回到了匠作坊。周沛知道,有了許淵的承諾,他在石溪城將擁有更大的施展空間。他將利用這份便利,不僅要大規模生產這些實用物件,更要暗中發展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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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其實對春秋戰國的官職並不熟悉,在透過許甲了解後,才得知宗正通常是負責管理王室宗親事務的官員,地位雖尊崇,但實權可能因國君和政治局勢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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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負責宗廟祭祀、宗室譜系、宗親賞罰等,是宗族內部的最高管理者。在國君失勢或國家動盪時,宗正往往會成為宗室的代表,承擔起維護宗族存續的重任。許淵作為石溪城的宗正,意味著他是當地許國宗親的領袖,擁有一定的號召力,但其權力仍受到鄭國監軍的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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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沛今日在許淵面前上演的這齣戲,同時也展現了自己的能力給鄭國罕昭,當石溪城確定倒戈到鄭國手中時,他也能博取關注,從中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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