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穿越到已經有我的世界 - 07 即將完成落戶

清晨六點過後，警察與社會局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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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客廳裡的空氣變得凝重，桌上擺著文件與茶水，但沒人真正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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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安排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社會局張小姐坐在我正對面，眼神溫柔：「允傑，你昨天的話我們都有記錄下來。今天想聽你多說一點，你記不記得，從小是誰在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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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慢慢捏著手指，假裝糾結了一陣，然後才抬起頭，小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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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住在一個房間裡，很小，沒有窗戶……燈常常壞掉。那裡只有我，還有一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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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頓時安靜下來，連記錄筆的閃爍聲都變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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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姐姐是誰？她怎麼對你？」張小姐問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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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是誰……她說她也不知道我們從哪來，只知道我們不能離開那個房間。我們住的地方，外面都是鎖起來的門，每一扇門都上了兩層鎖……姐姐說，那個叔叔說外面很危險，要我們乖乖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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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得斷斷續續，一邊說一邊試著擠出些微顫抖的氣息，讓我的聲音像是回想創傷時自然出現的破碎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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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有教你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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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語氣裡帶著些許懷念又警惕的矛盾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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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會的字、說話、還有畫圖……都是姐姐教的。她用舊書、用紙筆……我們每天都得小聲講話，不可以被那個叔叔聽到。她說，如果讓他覺得我們太聰明，我就會被帶走……就像上次有一個人，突然消失了……姐姐很怕我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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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我用的是前世聽過的「監禁受害者陳述結構」，混合一點點真實案件的語調，讓它在聽者耳裡產生不安但可信的懸疑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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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警官沉聲問：「你記得那個姐姐長什麼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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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抬頭，又快速避開對方眼神：「她比我大一點，頭髮長長的……總是背對我坐著畫畫。我從來沒見過她哭……她只說：‘你要活下來，就要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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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深吸一口氣，轉頭和社工交頭接耳。我聽見「隔離誘拐」「心理依附」「應立即進入觀察程序」等關鍵詞──這正是我要他們進入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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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適時補上一句：「我以前以為自己是壞小孩，不然為什麼沒人來找我……但姐姐說，那可能是我出生的時候就被偷走了……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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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所有大人面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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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立刻問：「你姐姐還在嗎？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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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幾秒，然後搖頭：「有一天，她就不見了……叔叔說，她變壞了，要被處理掉……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但那天以後，燈也壞了，飯也少了，我就開始偷偷想逃……最後，是有一次門沒鎖緊……我就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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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與社會局的問話逐漸進入尾聲，錄音筆仍亮著紅燈，但我能感覺到，他們的注意力開始轉為觀察我說話時的狀態，不是為了提問，而是為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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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現在不能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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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一條細節，他們可能會覺得我過於清楚；再多一段記憶，他們可能會懷疑這不是小孩該有的條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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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開始表現出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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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著膝蓋，小聲說：「我……記得的都講了……對不起，我真的記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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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立刻靠近，輕聲說：「沒事，允傑，你已經很勇敢了。我們不會再逼你說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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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點頭，讓眼眶慢慢泛紅，再抬起頭時，眼神裡刻意加進了驚惶與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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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現在，是不是要帶我回去……」我試探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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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哪裡？」許警官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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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語氣顫抖：「回……那個地方……那個叔叔……他會打我……有一次我只是把水弄翻了，他就……就把我塞進尿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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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會讓他再碰你，允傑。」張小姐立刻起身走近，蹲下來與我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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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開始搖頭，聲音變得急促：「可是……你們會查到他吧……你們會找到我出生的地方吧……那他會知道……他會知道我說了……他會來找我……我不要回去……我真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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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著說著，開始微微抽泣，緊抓著自己手臂，指甲陷入皮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Nb9N8AoK
我知道這種創傷式反應會讓社福系統進入優先保護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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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停止追問過去、視孩子主觀恐懼為現實風險、開啟中長期安置與心理輔導評估。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WumUmO3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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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保證你不會再回到那裡了，好嗎？」張小姐輕聲說，伸手搭住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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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哽咽，把臉埋進膝蓋中，讓整個身體縮起來──像一隻無法控制恐懼的幼獸。那一刻，我知道他們看見的，不再是證人，而是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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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安排和市社會局的張小姐一同前往兒少庇護中心。臨出門前，許警官也要隨行到醫院行政櫃檯辦理「臨時保護移交」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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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故意緊緊黏在他身旁——看起來像個非得靠近「警察叔叔」才有安全感的孩子。

我拽住許警官制服下襬，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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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如果那個壞人想找我，你們會不會已經知道他是誰？你們是不是已經驗我的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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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警官腳步一滯，隨即安撫地拍拍我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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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血樣只是檢查身體有沒有問題，還要等實驗室報告。等有消息我們第一時間會通知張社工，保證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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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正是我要的訊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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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和警察保持表面黏性，我就能在最早的時間點聽到化驗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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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著眼，卻把這句話牢牢記下──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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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深夜推算的時間完全吻合，表示流程未被提前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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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十點之前，我已經完成無戶籍、待追溯的標籤備註，重複比對就會被掛起人工複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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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醫院車道，社福白色箱型車已停好。張小姐打開側門，示意我先上車。我卻回頭扯住許警官袖子，再次用顫抖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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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抓到他再來找我好不好？不要把我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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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警官半蹲，盯著我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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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們現在只有一個任務：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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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點頭，乖乖鑽進車廂——表面是安心，但內心早把這段話解析為：警方短期只做保護跟調查，暫不會強查戶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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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關上的一瞬，我在心裡默數，還有三小時四十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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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撐過這段路，只要庇護中心錄入我的臨時資料，曲允傑就會在系統裡正式變成「待追溯、無原戶籍」的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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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意味著，就算十點的血液比對撞出另一個「蘇哲」，資料庫也會先彈出「重複／請人工審查」，進入漫長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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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繫好我座位的安全扣。車子發動時，我透過側窗最後瞄了一眼那位警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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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他近，不只是尋求保護，更是為了先一步聽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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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依賴，其實是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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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離林家，我深深吸一口氣，手心仍在冒汗；但胸腔裡的鼓點，忽然變得有條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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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庇護中心、備註標籤、十點前完成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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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成為「曲允傑」的最後一張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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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剛開出醫院沒多久，電話就在張小姐的包裡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螢幕，轉頭對我說：「允傑，我先接個電話，等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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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雖然輕柔，我卻在那一瞬間感覺到空氣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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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從我開口問血液是否被採樣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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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警官站在行政櫃檯前，才剛簽完最後一份文件，背後的值班護理師好奇問了一句：「那個小朋友還真特別，會問得那麼清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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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許警官沒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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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問我們血是不是送進刑事化驗程序了，還問會不會驗身分……一般這麼小的小孩會懂這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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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許警官的動作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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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微蹙，猛然想起剛才我特意靠得極近、語氣平靜卻準確地問出：「你們是不是驗我的血了？」「會不會查到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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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句太準，思路太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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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而像一個知道流程邏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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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撥通張小姐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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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接起電話的聲音很平常，但語速開始變快。她一邊聽，一邊透過後視鏡偷偷打量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NQa2Kb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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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她的眼神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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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不動聲色的懷疑——像是正在比對某個突兀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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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猛然意識到：我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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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是否被送進身分比對系統」這種話，不該是小學生會問的。那是我太過於想掌控局勢，想得太多、說得太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ogBAsH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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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著唇，心裡立刻飛快搜尋昀婕曾給我的「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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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語氣冷靜地說過：

「你太聰明這件事，一定會露餡的。但如果真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該懂的話，就推到‘那個姐姐’身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DFyMXp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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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姐姐最常看的東西就是那台舊電視，老是播法律節目、犯罪重播單元劇；你只是在那裡聽久了，模仿會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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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換上低頭、遲疑、略帶愧疚的樣子，張小姐電話一掛，我就小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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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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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答，只是淡淡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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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捏著背包邊角，低頭說：「我有時候會亂講一些姐姐講過的話……她以前喜歡一邊吃飯一邊看那種節目……什麼『DNA比對找回親人』啊、『警方破解誘拐案』……她說這些是她唯一能學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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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眉心微皺，但眼神鬆動了些：「你說你那位姐姐……也被關在房間裡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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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很用力地點：「我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有時候只是……裝作像她一樣聰明……因為她走了以後……我只剩我自己……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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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尾哽住，聲音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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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太滿，也沒有再解釋得更清楚──讓她自己補上合理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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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沈默片刻，低聲說：「你姐姐應該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KPfn9a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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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點頭，讓眼角泛起微紅，卻不掉淚。情緒控制得剛好──像在努力壓住某種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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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繼續往前駛去，目的地是青柏市庇護中心。張小姐沒有再追問，甚至將手機收回包中，改以更加輕聲的語調安撫我：「沒事的，我們只是擔心你說太多會太累，沒有人會逼你一直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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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了一口氣。這一次，我再度把局面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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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過環城高架，天色剛剛泛亮。我緊抓著安全帶扣環，忽然猛地轉向張小姐，語氣急促、帶點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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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姐姐，你剛剛為什麼那樣看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人？是不是覺得我講太多、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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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被我突如其來的質疑嚇了一跳，手指在腿上顫了一下才穩住，柔聲道：「沒有，允傑，我只是擔心你身體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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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迅速打斷她，目光直盯她的瞳孔。「你剛才收電話時，下意識往左看，又立刻眨眼遮住，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問什麼又忍住。那是懷疑，我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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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陷入短暫的靜默，只有車輪拂過接縫的顫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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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聲音更尖細，帶著防衛且細碎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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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會看人臉色的！姐姐教我的！她說如果看不懂大人下一秒要做什麼，就會被……被打、被鎖起來！你那個眼神，就像叔叔每次抓起皮帶之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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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皮帶」兩字，我故意把身體縮成球，雙手護著後腦，像是記憶性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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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顯然被我的激烈反應震住，忙伸手輕拍我肩：「允傑，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懷疑你……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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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急切追問，一口氣拋出幾個問題，像連珠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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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剛才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是不是警察叔叔說我要驗什麼？他們是不是覺得我記性太好？是不是要送我回去？是不是要把我換給那個叔叔？你們會不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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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速快得幾乎連我自己都跟不上。我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在耳膜裡砰砰作響，混雜著不真不假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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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急忙示意司機把車停到路邊，自己半跪到我面前，雙手抓住我的手臂，讓我視線對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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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傑，看著我。沒有人要把你送回去！我剛才接的是許警官的電話，他只是提醒我要注意你的情緒，因為你很敏感。我並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擔心你。你若覺得我看你的眼神讓你害怕，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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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她的眼睛，維持幾秒的警戒，才讓肩膀慢慢鬆下來，故意還留下一絲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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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保證……不會讓他們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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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她舉起三指，像小孩發誓那樣。「如果誰想動你一根手指頭，我會第一個擋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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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地盯著她許久，終於點點頭，似乎勉強相信，但仍帶著明顯的狐疑。張小姐讓司機重新啟動車子，握著我的手不鬆開，並刻意放緩語速：

「你能看出別人情緒很厲害，但也會很累。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再去猜大人下一秒要做什麼，也不必再用害怕去保護自己。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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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眼，聲音小到只有她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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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但如果你們又那樣看我，我還是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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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會記得。」她輕輕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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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重新上路。我蜷在座位角落，嘴角微不可察地抿起，情緒爆發既遮掩了過度聰明，也加深了創傷過度警覺的人格特徵。接下來，他們對我任何的成熟語句，都會歸因於在極端環境被迫學會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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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則在心底再度確認時間07:02，距離化驗報告輸出，還有不到三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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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重新駛上主幹道，輪胎與瀝青交替的低頻嗡鳴像一首單調催眠曲。張小姐坐回副駕，不時透過後視鏡留意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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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把冷氣調弱，讓車廂溫度保持微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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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毯子拉高到鼻尖，躲在柔軟纖維後頭。退燒藥的餘勁還在血管裡發散，一股懶倦與空泛的暈眩感自後頸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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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剛才高速運轉，像燒過頭的機械，此刻冷卻下來只剩嗡嗡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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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膜裡最後一道清晰的聲音，是張小姐輕輕對司機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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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二十分鐘就到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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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保持警醒，卻發現眼皮像鑲了鉛。昏沉間，視野裡的窗景換成連續的灰白與斑駁霓虹，街邊的招牌文字拖成流動的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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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血液報告、十點……那些關鍵數字像被揉皺的紙片，慢慢沉入意識深處，變得遙遠而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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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先一步投降。呼吸變得綿長，掌心仍緊抓毯角——那是我最後殘存的防衛動作，也像一根系在現實上的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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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聲響遠去，只餘車身輕輕顛簸的律動。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Eh2Rm5lV

在閃爍的晨光與機械般規律的引擎振動裡，我終於撐不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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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輕輕一震，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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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已從車窗側斜照進來，灑在我半側臉上。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皮沉重，大腦還有些發脹，但那種警戒本能像緊急預警一樣瞬間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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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來，看見車窗外一棟白牆藍窗的四層建築，院子裡有幾棵修剪整齊的樹，一個身穿深綠色背心、胸口掛著識別證的男人站在入口處等著，像是在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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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喔，允傑。」張小姐柔聲說，已經打開車門，正準備轉身牽我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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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打開的瞬間，我坐在原位沒有掙扎，沒有哭，也沒有表現出那種本該出現在「走入新環境」時的遲疑或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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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讓呼吸與脈搏逐漸歸於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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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是終點，只是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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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這樣定義庇護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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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彎腰問：「允傑，我們到了，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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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語氣很平靜：「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0EHOzd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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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平淡地回應，而且顯得這麼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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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補了一句：「不是真的不怕，只是怕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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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閃了閃，試圖從我臉上找尋破綻，但我刻意把表情維持在極簡狀態，略微收起眉毛，語氣平板，回答簡潔，像一個把情緒「提前關掉」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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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牽著我走進庇護中心，沿路介紹環境：「這邊是活動室，晚點會帶你熟悉房間，如果你有想問的、想說的、想畫的、想哭的，都可以跟我們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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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聲問：「會記錄我講的每一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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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怔：「嗯……我們會簡單紀錄，但不會對你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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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有標準嗎？要到什麼程度，才會說一個小孩可以被收養或可以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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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轉頭看著我，這次，她是真的看出了一些不尋常。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mIu7wRo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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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理性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pbZL93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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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一個提前學會向大人系統交出正確答案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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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遲疑著開口：「……你為什麼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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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走著，一邊說：「因為我不想失控。之前那樣會害我變成不安全的小孩，然後被鎖起來。這裡是陌生地方，我還不想那麼快就被貼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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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過很多這樣的事？」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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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一眼，聲音低了些：「我學得很快。如果你們希望我安靜，我會。如果希望我配合，我也能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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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順從。這是條件式的理性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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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表達「我要逃」，也不演「我在害怕」，我只給出一種接近機械的自控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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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沒再多問，只是輕輕說：「我們會給你時間，也會尊重你想選擇的方式……如果有任何你覺得快受不了的時候，告訴我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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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回答很簡短：「好。那我可以先看房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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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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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察覺的是，這段對話裡我已經把我的人格建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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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到近乎異常，低情緒反應，讓人難以捉摸我真實狀態，讓大人誤以為我只是過度早熟加上心理封閉，而非偽裝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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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庇護中心的第三天，空氣仍然瀰漫著那種經常漂白過的、混著塑膠與膚觸香精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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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台剛上線的裝置，在陌生環境中默默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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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照表操課：起床、刷牙、分批用餐、參與一小段集體活動，然後再各自回房、自由時間、寫作業、心理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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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其他孩子來說，這裡是混亂與秩序交錯的迷宮，但對我來說——這裡的可預測性是一種久違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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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刻意與誰交朋友，也沒表現出抗拒。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LNKDyF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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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人主動靠近，我會點頭，保持平靜對話，但不延伸、不追問、不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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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我像一潭水，誰靠近都只看到自己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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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比我大一歲的男孩說：「你看起來不怕人，但也不像喜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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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回：「因為我從來不覺得人類是值得害怕或喜歡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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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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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嘲諷，只是在陳述一種我真實而無聲的狀態。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XvXAPT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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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對話開始變得自然，不需要刻意控制，它不再是策略，而像是一種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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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允傑不是偽裝，他慢慢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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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看著這個世界、卻不為它所動的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WcraibJu
一個能夠模擬溫柔與合作，卻從不真正將情感投入的人。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5vN9AM68
一個知道什麼能引起同情、什麼能避免被控制，卻不需要依賴任何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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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才是我原本本質的一部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mucWhU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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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前世為了社會的「人設」，我不斷壓抑它、覆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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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在無身份的孩子之身裡，我不再需要遮掩這股淡漠。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1ubuAw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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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開始習慣它、喜歡它，因為它讓我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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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心理師第一次與我單獨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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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你對這個地方適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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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裡有明確的規則，我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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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交到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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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特別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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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覺得孤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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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只是因為被期待要與誰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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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嘴角輕微上揚：「你很特別，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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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看著窗外那棵榕樹，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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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微弱的安全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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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腦中默默覆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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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不是假裝的。人格是選擇的，當一種模式活得比你自在時，你會開始懷疑，那個以前那麼渴望理解世界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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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得出答案。

我只知道，我正在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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