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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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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世界，安靜、舒適、整齊，集合所有最美好的一切，這裡是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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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是有邊際的一面圓盤，在原盤之外是一無所有，只有永恆不變的日出晨曦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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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與人界當然有許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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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因為空間是連續的，從一個繁華城市到另一個繁華城市，免不了中途必須經過荒野郊外，區域間存在沒意義的空乏區，是多麼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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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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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是不連續的，從這個神域到下一個神域之間，是虛無的、沒有多餘距離的，這樣就能保證所有的空間都有意義，是多麼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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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聖光閃現，破曉這時就從圓盤的空間邊際出現，祂一定是剛從另一個神域過來，在這片晨景之色中，走向這個神域正中央的神殿，白衣隨從則在後恭敬跟隨，並保持恆定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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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美景、日出遠山，那灑下的光輝多麼柔和美麗，人界的晨景雖不會比較差，但最美的天明時分卻總稍縱即逝，來不及細細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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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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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天明市神殿之域，也就是破曉的居所，整面的黎明之景是永恆的，要花上多少時間欣賞都不是問題，而且神界沒有陰影，更免去了背光灰暗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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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是白光石英砌成，以十二根圓柱環形排列支撐著盤頂，每柱之距恰好達成十二步，柱高與柱距則恰好達成黃金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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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內，在天頂刻有眾神紋章，神殿中心是破曉的座位，祂大步來到圓桌前，用力拍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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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程序、送簽核……這些神官除了規矩之外，到底還懂些什麼……！？」破曉氣憤道，單手在桌上畫過一圈，編譯光輪在腕邊出現，神法發動，白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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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地圖，出現在圓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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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地圖，可以看出是以天明市為中心的區域地圖，倚以天水之河、望以東岸之原，而當破曉將手掌提高時，密密麻麻的光點就從圖面上冒出，帶著各式各樣的神異光芒文字，呈現出極為豐富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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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地圖』，每座地方神殿都有一張專屬的區域之圖，這就是神的視野；從神界觀測的人界視窗，如同從空中俯瞰人界，所有訊息盡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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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再以雙掌張開，天明市被放大了，更細微的城市結構出現，一道環形高牆區分出內環與外環，有眾多顏色的光點在移動、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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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瞪大雙眼，那黃色瞳孔即使在吃驚時也是神祕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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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環區域，眾多光點正在發出不尋常閃爍，然後減弱熄滅，破曉將訊息全部展開，轉身回頭對著隨從吩咐道：「晞卿，立刻幫我申請送簽，天明市確認遭受襲擊，我要直接進入人界確認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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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作為低階神族，不能擁有自己的形象而必須總以包巾覆蓋面容，只露出一對淡黃雙眸，望著破曉，答應道：「稟報地神，需請提供資訊……遭受何方襲擊推論報告、死傷人數報表、進出人界預計效益，以及神力成本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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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努力耐住情緒，道：「你也看到了不是？幾分鐘前，內環出現大量死亡人數，現在是市長和一些貴族死了，這足以讓我提出申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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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道：「回稟地神，是的，可是申請流程仍需備妥屬下剛才說明的內容，否則海關殿那邊不能立案，無法發出通行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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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指了兩下晞，氣得來回跺步，道：「好、好……跑流程就跑流程，幫我擬報告……遭受魔族襲擊，死傷人數超過一千人，進出人界預計能提供現場報告，神力成本則無論多少，全由我獨自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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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從容的拿起紙筆，記錄破曉所提內容，再問道：「回稟地神，請問遭受魔族襲擊是推測或有數據佐證，魔族數量可能有多少呢？這個在申報書上需要勾選提供；死傷人數部分，則需提供精確到百位數，且必須分列小孩、成人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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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崩潰大怒：「別鬧了，這件事非常緊急，而且情況詭異，到現在內環死傷人數還在增加，外環卻沒有變化……可能是來自天明市內部的襲擊！這次的事件一定超乎我們預期，我必須盡快進人界親眼確認，而不是坐下來寫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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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報表、評估……破曉真是聽膩了這些不知所云的東西，到底是真正的事情比較重要，還是這些提報來給神界長官看爽的報告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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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卻回道：「稟告地神，屬下都明白，屬下是在幫忙您進行申請，請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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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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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比愚蠢還要更愚蠢的事，就是明知愚蠢的事還要去做，而無奈的是還不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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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也知道晞不是在找麻煩，流程確實如此，只是這流程到底是為何而設，是為了解決問題，還是為了看起來在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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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問題就解決問題，為什麼要看起來在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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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何時變得如此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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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回過身，開始在神域地圖上將資訊展出，雙手並用，將那些繁複的光點們依不同分類推拉整合，製作各項報告、輸出報表……那是極為耗費精神的工作，絕對遠比進入人界調查還要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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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家族，含家僕、兵員、支族，死亡人數五百六十四人。」破曉展出報表數據，包括年齡、性別，鉅細靡遺，讓在祂身後的晞寫入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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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府軍的死傷……」這部分更為複雜，破曉正在專心計算，突然聽見身後異聲響起，轉頭一望，急忙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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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這個瞬間，一道劍光刺來，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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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濤駭浪的力量突入破曉的身體，令得祂騰空向後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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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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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把黑色鑄鐵劍，刺穿破曉的胸口，連劍帶神飛去，插在了神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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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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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已經被一劍斬殺，正逐漸化為點點星芒消散，有一名人類則出現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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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怎麼…………可能……！？」破曉驚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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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短髮、藍白配裝，男人帶著微笑，右手在面前張開，才剛將手中之劍脫手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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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人類出現在神界，本來已經是夠驚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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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出現在破曉眼前的男人，甚至還是祂所熟識的人，那可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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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破曉。」男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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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實在是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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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你……還活著嗎……！？」破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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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勇者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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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破曉……若你是人類，我必延攬你，可惜人與神天差地別，你對我來說，是神界最危險的不定因素。」羅德道：「請原諒我，必須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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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勇者之劍刺穿的傷口發出純白色光芒，破曉感到神力正在迅速流逝，知道自己受了致命傷，已經無力反擊，於是放棄掙扎，就這樣讓勇者之劍插在神殿之柱上，羅德走來面前，一人一神正面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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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想不到啊……也不錯，還能見你一面………你怎麼…活下來的……？」破曉知道自己死定了，索性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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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一些意外，我也沒想到……跟你說喔，我回來時還有美女迎接咧。」羅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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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還真羨慕啊……把到了嗎？」破曉問道。
「還沒，哪這麼容易。」羅德答道。
「人界也有勇者搞不定的女人嗎？」破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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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神相視而笑，那對雙方來說，都是懷念不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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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是回來復仇的嗎？」破曉問道。
「你說呢？」羅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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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流逝見底，破曉的身體也逐漸化出星芒，從髮梢開始，再來是指尖、然後到身體……那點點微光化成霧狀，消散在空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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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如果做得到的話，就把一切消滅吧……這世界……也許本來…並不需要神…………」破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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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世界本來不需要神，一直都是神需要世界。」羅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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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世界，神才得以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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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啊…可以的話，我真想做為人類………跟你一起實現……所有的理想……」破曉道。
「我也由衷希望……只是事與願違，破曉，對不起。」羅德道。
「各為理念……別道歉……若是我不死，也絕對殺你……」破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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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點頭，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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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對面的對方，若不是為立場而戰，本該是好友，可是誰能選擇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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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故事已經發生過無數次，算也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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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殺破曉的時候，羅德沒有猶豫，因為若是反過來，破曉也不會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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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不用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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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裡的鑰匙……我死後，『神殿之心』就會出現………摧毀它，天明市就此自由………」破曉最後說道：「保重，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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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死亡的模樣，是多麼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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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就這樣看著破曉化作光霧，消失在空間中，直到完全消散，什麼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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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羅德才道：「永別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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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此時浮現出一顆圓球光石，掌徑尺寸、透光表面，做為一顆球體完美無暇，透射出的光芒幻彩炫目，飄浮在神殿的正中央，也就是這個神域的最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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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神殿之心，支撐這個空間的核心能量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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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從神柱上拔下勇者之劍，朝著神殿之心，一劍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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