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嘟~
踏進了巴士,走到了上層,Marcus坐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而我則坐在他的身旁,雙雙等待著它離開車站。靠著車窗,他凝視著窗外那被夜空和街燈染上暗橙色的醫院一語不發。直等到巴士開始行駛後,他的雙眼依然眷戀著它,直到從我們的視線範圍中消失後才把目光放回眼前的車廂內。
經過了剛才急速地生發的一切,終於能夠好好的停頓下來,我們都感受著此刻呈現在眼前的各種事物和飄盪在空氣中的氣氛……
沈默是籠罩著我們的霧霾,寂靜是我們關係的指標……沒有哼出一句話來,Marcus只是依舊沈寂。
嗯……他,應該是要些時間消化眼前所發生的事吧。沒有打擾他,我只是低下了頭來,呆看著這雙放在大腿上包起了繃帶,這雙粗糙且血跡斑斑的手,放空了腦袋,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地等待著。
隆隆……隆隆……
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奔馳,搖晃……擺動……我一直空洞地緊盯著一點,無意識地感受著從巴士中傳來的微弱晃動,如同在夢中的呢喃一樣。不知經過了多少個街口,不知走過多少顆街燈,或許是因為我已太過疲倦吧,當我的意識忽然從魂遊的狀態稍為恢復過來時,我猜也經已走了約10公里的路程了吧,然而這沒有停下的意欲的晃動卻像鬧鐘般叫喚著我並彷彿以手肘輕推、呼叫和提示著一樣。
因此當我重新被它喚回了現實後,我忽然注意到些什麼。
咖啡色,某種反射著巴士的光線的咖啡色物體在我的眼角中擺動著。稍稍的朝它看去,我望見的是一些微小的方塊的紋理和略顯深色的線條。照這樣看來,這該是種粗糙的物體吧。我的視覺這樣向我提議道。然而在同一瞬間,我的直覺卻竟持相反的意見,向我訴說這不過是個幻像,平滑的感官才是它真正的觸感。因此被這相沖的觀念所驅使,我對它的好奇心更是強烈。
這……在我眼角中吸引了我的究竟是什麼呢?一直沿著它慢慢的往上看去想要找出它的真身,這時隨著我的目光逐漸散發出來的,是一股既親暱且神聖,卻又不可侵犯的遙遠感。
如是漸漸的,我終於認知到它的真身。
它,正是Marcus那被陽光曬得黝黑,如今正垂下並架在大腿上,大方的地任由大氣撫摸著的赤裸的手臂。
原來是……難怪我會……頓時,稍為吃驚的張開了雙眼和嘴巴,彷彿我這注視著他的目光正侵犯著他一樣,我馬上把焦點從他的手臂拉回了自己身上,重新凝視著自己這雙放在大腿上的手。
我……我是不該窺探他的身體的……為到自己這不經意的潛越而感到一絲的懊悔,我只好安分地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的手上。因此,畏畏縮縮的從手肘一直看到手腕,再慢慢的沿著它移到手背、手指、指節、指尖時……我……
?!
這麼接近……原來我們是這麼……當我的目光遊走到雙手的盡頭時,我突然發現了這個事實。
細看著自己的指尖,打量著他的手臂,這兩片赤裸的肌膚間相隔的就只有短短的3毫米。在這個連一個指頭都不足的距離中,我就只需輕微的朝他移動便能觸碰到……
怦怦……怦怦……
按住這上升著的心律,我嘗試低調地深深的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別!別去想,別亂想。別作無謂的幻想,要不你就只會越想越多,越貪越多。」我這樣在心裡向自己說。
然而可恨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是依舊以手肘提示著我的晃動如今彷彿從虛幻的靈體中得到了肉身,切切實實的傳來陣陣的擠壓,從我的肩膊上傳來了一股暖意和一點觸感。
不用查看,這次我明確的知道它正是Marcus在這狹窄的空間中貼近著我的肩膊。
隨著平穩的呼吸一起一伏,隔著這單薄的衣袖他的肩膊朝我輕壓又放鬆著。分不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與否,我甚至還感覺到那因車廂中的冷氣與我們的體溫互相抗衡著而沾在我身上的暖暖的水珠。
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的膚色與肌膚,這一切屬於他存在的證據,全都在這不足足1厘米的距離內一一傳到我的眼裡,傳到我的身上,傳到我的心裡。
他,是如此實在的在我身旁,在這觸手可及的範圍內……
吞了一口口水,再次試著低調的深呼吸,我的胸口突然湧出一股不可言喻的張力,膨脹並壓著我的心臟,一瞬之間,心跳都變得清晰可聽。
於是雖然知道這樣不怎麼道德,但盡可能的停下自己的動作,我不希望這美好的時刻被打斷,同一時間我亦刻意的微微貼近他想要攝取一點餘溫,那屬於他的溫度。從眼角中偷看著他的側臉,我一直偷看著他的姿態然後便暗自在心裡微笑了。
永恒,這是那短暫的觸碰對我來說的長度。幸福,這是那微弱的觸感所帶來的感受。在這並肩而坐的時光中,我彷彿終於得到了他的回報。
然而就這麼短暫地浸淫在自己的私慾中,享受著他的肩膊所傳來的觸感,當我偷看著他的身影,忽然從我心裡傳來了的卻是陣陣的刺痛。這是因為在這切實的幻像中我頓悟到某個殘酷的現實……
「明明這麼觸手可及卻又沒法觸摸得到……」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了這個想法。如是,我心裡一沈。
對呢……不會知道,不能知道,即使他如今已發現了我的存在,但對於我這一切對他所持的情感和想法他依然是不知道,亦不能知道。只因為我……實在不願為他帶來更多的困擾。
我們的差異並不止於stalker和凡人的層面上,如此冷酷的事實明明地擺在眼前,我,是知道的,而我其實亦根本沒有妄想過要得到什麼。可是在我心裡的某部份卻總是想至少讓他知道,就僅僅只是知道而已便已足夠。不過我知道的,這看似微小的渴求,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罷了吧……某些事假如說破了只會帶來不安,那還不如把一切埋藏於心更好……
想到這,那股張力,那股不得不把話吞嚥下去的張力便錐痛著我的心臟。我,試著無視這種情緒,故作鎮靜,把它按下,靜靜地安坐在仍默不作聲的他的身邊。可是有這麼一瞬,我竟忽然覺得他變得如此宏大,如此遙遠,就如無邊的銀河一樣。他的身影發出了耀眼的光茫而我就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麈埃。這……也許是事實吧,或許正因如此創造者才會使我成為他的stalker吧。我把那跟他咫尺之隔的手指收成一個拳頭並咬緊了牙關。
「普通人會怎樣做?」,「其他正常的人會怎麼做?」,每一舉手,每一投足,我都小心奕奕地考量著,害怕在不留神的時候透露了自己的真相,害怕過份的接近和疏離會令他起疑。
「我就像一個啞巴一樣 你翻譯不了我的聲響
怕膩煩過量 我舉止要限量」
他依然是沈默的。
我不敢發聲,不敢打擾他的寧靜。
這時,突然郁動起來,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沒有給我一眼的回眸也沒有給我留下一絲的聲響,Marcus頭也不回的便帶上了耳機像是要與外界隔絕一樣。於是低下了頭來,我只好呆看著地板。嗯,這該是陌生人應有的互動吧,過去的交流也不過是為勢所逼而已吧。沒錯,就該這樣,我們由始至終就該這樣。
這麼解讀他的行為,明瞭了這一切道理,但即便如此我的心卻好像依然渴望得到什麼似的。那究竟是什麼?我不知道……
曾經,我以為最令人心痛的是默然的守候,但原來近在咫尺的蒙昧才是最錐心的痛。不過這就是我應得的懲罰吧……
「沒有關係你的世界 就讓你擁有 不打擾 是我的溫柔」
嗯……別再想了吧,Stalker,就跟隨著他的節奏前進,即使永遠只能前進而不能到達好嗎?把心裡這不斷上漲著的壓力盡量壓下,我於是慢慢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然後……
「要聽嗎?」
?!
……
被這突如其來地打破沈寂的宇宙的聲音所嚇,我整個人僵住了。
那……剛才的是……
完全沒法相信甚至認為那不過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幻聽,我變得遲鈍了。
Marcus……那是他……?不,不會的,他根本就不願與我有任何交流啊,這是因為從剛才起他便……
慢慢的把目光朝他移去打算查看個究竟,但這時那清清楚楚地映入我眼簾的卻是他那雙黑色粗框眼鏡下直視著我的雙眼和持著耳筒的左手。
怎麼會……?!
沒預料到這情況而沒法在一時三刻之下反應過來,我只是驚訝得呆在原處。這……這種措手不及的情況,是我在面對任何defector甚至是劊子手的攻擊時都不曾有過的。
「呃……啊……欸……」我心驚膽戰得勉強地哼出沒有意義的聲音。於是看著我這猶豫不決的臉容,他不解地皺了皺眉。
「呃……那……噢,好,好啊……」當然,跟他一起聽著同樣的音樂,與他共享著同一個耳機,我樂意至極,不,這根本就是我做夢也沒想過的事。但就像是被綁身咒控制著一樣,我必需出盡全力才能把它衝破,吐出剛才短促的字詞。
因此遲緩地接過了他遞來的耳機,我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左耳中。
「……把相片 讓你能保存多洗一本
毛衣 也為你準備多一層……」
戴上了耳機,音樂傳到了我的耳邊。這是五月天的《我不願讓你一個人》,亦是我經常聽的一首歌,雖然那全都是因為他的緣故就是了。
就這麼拘謹地聽著這首歌,雙手安分地靠近自己,我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事的Stalker,不過是一起聽歌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他不會亂想什麼也不會發現什麼的,冷靜點。
但此時完全沒有打算沒給我平靜的時間,「有聽過嗎?」Marcus突然開口問。
「呃,嗯……?」知道自己不能像剛才一樣而是需要裝出一幅平常人的姿態,我馬上按下這份緊張感,小心奕奕地拿捏自己的語氣回答道:「當……當然有,這是你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歌嘛。」
他竊笑了一下,「哈……你又記得?」
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我只是以笑容回饋著。
「不過其實那次表演發揮得不太好呢。」他以平穩卻略顯低沈的聲線說,像是心事重重的。
可是他有他沉重,我有我的煩惱,不斷猜想著普通人的對答和語氣,我不想令自己顯得過份卑微或過份熱情,但又似乎沒法找到適當的語調。究竟正常的朋友對答是怎樣的呢?平常的我是如何與Alfred對話的呢?
沒法找到合適的平衡點,我知道的就只是過長的猶豫和生硬的對答只會做成反效果,所以沒有多想的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像是帶上了面具一樣,我不斷催眠自己,說眼前的他就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並盡力無視心裡這股壓力和揪痛,毅然的擺出了一副平常與Alfred對話方式般爽朗和輕鬆的模樣面對他。
「是嗎?我覺得還好啊,完全看不到有什麼大問題呢。」
嗯,沒錯,就是這種語調了。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將那痕癢的心情狠狠的掩蓋和壓下,擠到靈魂深處的那個盒子中縮小並鎖起來,這就是最好的方法。
「是啊,音量和配合度都控制得不夠好,大家的拍子也不一致。」沒有看出我的不自然,Marcus回答道。
於是繼續依著這種語調,我亦作出了回應和安慰,「這也是正常的吧,第一次總會有甩漏,沒有人是完美的啊。」
「也對呢~」他露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那次我可是超緊張的,拍子也跑掉了好幾次。」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我苦笑了一下,「但這也難怪啊,第一次上台面對那麼多觀眾總會有些壓力。」
「沒錯,第一次上台的時候真的嚇到我雙腿發抖。不過啊,我慢慢也習慣了。」
「哈哈,的確你們的表演也一次比一次好啊。」
「嗯啊……」雙眼朝上,左右搖擺著頭的他似乎是有點尷尬,於是暖後遲疑的說:「嗯……始終都有不足吧。」
「是你要求高吧。」我又再苦笑了一下。
「哈哈,可能吧。」
我露出了一個微笑。
頓時,如同樂章的斷句,飄蕩在空氣中的音符隨著大氣慢慢的消逝,而我倆便再次變得沈默。如是低下了頭,帶著呆呆的眼神,他的目光又重投手機上並開始在手心中把手機翻弄起來,胸口中像是有著想說卻不能說的事。如是,一股尷尬的不安感便襲來了。
「我該說些什麼對吧?我該打開話匣子吧?」我如此的在心裡自言自語道。然而即使如此想著,我的腦袋卻亦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說不出,剩下的就只有這股急躁和恐懼。
「對呢,你今年……是中五吧。」還是注目著手機,再次打破沉默的是他。
「呃……啊……對,對,我是中五。」我急急忙忙的回答道。咦?為什麼呢?為什麼我要如此心急呢?是因為我想營造出一種輕散的氣氛嗎?可能吧。
「噢,是嗎……即是大我兩年呢。」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漸漸的,停下了手中翻弄著手機的動作並再次抬起頭來,Marcus瞥了我一眼才畏畏縮縮地說:「那個……那麼你是由什麼時候開始……stalk我的?」
吃了一驚的張開了雙眼,聽到他這個較為感敏的提問,我馬上便下意識地把目光移開躲避著他的視線。因為……因為我怕他會對於被監視的事實而感到不安。於是我跟他一樣畏縮,「由……由我中三那年開始……」
「什麼?!已經兩年了嗎?」他稍為吃驚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低下了頭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因這個事實而感到慚愧彷彿自己做了什麼不潔的行為一樣。
對吧,他一定是覺得很不安吧,說到底被一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直監視了近兩年多的時光,不論是在私下所做的一切還是與家人朋友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赤裸地被人看到,正常人都一定會覺得很變態吧。
「那麼所以說……你是由那年起知道自己……」他沒有把話說完,而事實是他亦根本不用把話說完。
我再次點了點頭,還是沒法直接面對他。
「那是怎樣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呃啊……說是怎樣啊?」被他這看來完全不似是介意,而是反倒好奇的追問而吃了一驚,頓時抬起了頭來回想著當年的事,我回答道:「那其實是一種很靈異卻又很震撼的經歷吧……」雖然沒有直接看著我,但他卻是專心一致地聽著我的解釋,看來他是真心想知道的吧。因此我安心地繼續說下去,「在我們圈內的語言中,我們一般都會稱它為『啟示』,這是因為它是來自於一把聲音,就如同某人實實在在的在你腦海中說話一樣。在我個人來說呢,我記得當年中三的時候我正與自己的朋友們去游水。起初那天我感覺到身後傳來陣陣的痛楚,然而我當時卻不以為然,可是當我游著游著,那種感覺便漸漸變得強烈,我的雙眼開始變得模糊,頭也覺得疼痛。接著就在我游到了池中心的時候,一團白光頓時像包圍了我一樣使我沒法看見任何東西,然後一把震耳欲震的立體的男人聲音像是直接與我的靈魂溝通般,把我的身份告訴了我並同時將一切關於劊子手、defector和wraith的事都向我說了。那時我的頭像是要裂開,背後翅膀的位置像被炭焯著。」
露出了既同情又害怕的眼神,他驚呆地轉過了頭來看著我。「之後呢?」
「之後啊,好像是有個救生員把我帶到了池邊,但聽我的朋友說,那時我好像還是一直抱頭呻吟著,直到白車來到並把我送走後才慢慢平復下來。不過其實由救生員救起我的那刻起我便已失去了意識,關於他們所說的那些行為我完全記不起來。我記得就只有強光、巨響接著便是在醫院中醒過來。」我輕描淡寫地把故事說完了。
可是還是依舊吃驚,Marcus呼著氣道,「這麼恐怖……?」
「呃……也,也不是那麼可怕啦。」我尷尬地笑著說:「雖然當時的確是覺得自己要死了,不過那其實就只是像突如其來的劇痛而已吧。」
「而已……真的是而已嗎?換作是我應該真的怕死了。」他無奈地回應道。
「不會啦,你昨天還這麼勇敢地直接與劊子手戰鬥,怎會怕啟示呢?」
「我才不是勇敢啦,充其量亦不過是罪疚感強而已吧。」在他吐出這話的時候,他的雙眼忽然躲避了我。
罪疚感?怎麼他會有罪疚感呢?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更別說是做了什麼值得愧疚的事啊。
「不過照這麼說……」正當我思考著他的「罪疚感」的來源時,Marcus又再開口彷彿想急忙轉移話題似的,「所以你是在啟示的那時知道我是你的target的嗎?」
突然被問到這個比監視更敏感的有關target的問題,我頓時呆了一呆並心慌了起來,「呃,啊……這,這個就不是了。」
「吓?什麼?」聽到我的否定後明顯比剛才更為好奇,Marcus回過了頭來睜大了雙眼看著我。「但你剛才不是說那聲音把所有都告訴了你嗎?」
「嘛……那,那不是完全正確吧。」我緊張得不禁舉起左手食指抓了抓臉蛋並往別處看去。「……關於誰是自己的target這件事並不像stalker的身份來得如此直截了當……」
他眉頭深鎖了,「嗯?既然如此你是怎樣知道的?」
「嗯……呃……」我尷尬地低聲咕嚕著,「是……是感覺吧……」
「感覺?」他錯愕地重覆了一下我說的話。
於是心虛且害怕著,我的聲音變得虛浮起來,「……就……就是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自然而然的打從心底裡有一種『對了,就是這個人了』的感覺……吧……」
聽到我這描述後,他頓時嘴角上揚了一下,「怎麼你說得像是一見鍾情似的?」
「怎,怎麼可能?!似嗎?當然不是啦。」糟糕了,本來只是為了令他別亂想才馬上自辯,但如今我這過份的反應好像反而更易令他起疑。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啦。不過我只是說這種感覺跟我……」忽然,他欲言又止。
於是為此而疑惑了一下,「嗯?什麼?」我問道。
可是馬上像要打消我的念頭般,他只是哼出了一句「不,沒什麼」。見狀,我亦只好發出了「噢」的一聲假裝自己完全不明他的說話。這是因為在這麼長的一段監視的時間中,我其實都已猜到他心裡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但只因為我不想過份的闖入他的安舒區,我便唯有假裝不知。
「但是……」回到了剛才的對話中,Marcus又再提出了問題,「你不會懷疑自己的嗎?萬一你的感覺錯了,而我根本不是你要保護的人呢?」
「即便如此,即便你不是我的target,我還是會保護你的。」雖然我很想把這話說出,但我當然知道一時之間這樣說他一定會嚇壞的。
「不會的。我從沒有懷疑過。」我堅定地回答他,然後透過他眼鏡的兩片透明鏡片直視著他的雙眼,「那是因為這份感覺……是我從沒有對任何人有過的。」
頓時不禁不自然的移開了雙眼,彷彿在躲避著並否定著自己在一瞬間感覺到的東西,他戚起了雙眉,眯起了嘴巴,然後便微微地點著頭像是在說「完來如此」一樣。
「不過其實除此之外還是有一個原因的……」為了不想讓他過分地思考這曖昧的話,我補充道。
「還有一個原因?」
我點了點頭,「那就是wraith的印證。」
「Wraith的……印證……?」他重複了一遍我的話。
「沒錯。除了劊子手之外在我們stalker的圈子中其實還存在著一種叫wraith的東西。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幽靈』。」停頓了一下,我查看Marcus在聽到「幽靈」兩個字後會否感到不安或畏懼。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非但沒有害怕更反而再次奇的了起來。因此我唯有繼續解釋下去。
「這些名為wraith的幽靈,是一種不時在黑夜中出現卻又不會被凡人看見的東西。雖然它們並沒有靈魂也沒有理智,但彷彿被植入了某種程式,他們會向某些特定的凡人們作出攻擊。而假如沒有stalker的保護,當這些被wraith所鎖定的人們被wraith用魔爪刺到心臟,他們便會以人界看為是一種因心臟問題而致死的方式死去。正因為如此,作為能夠看見wraith的我們便有了保護人類的使命。」
「所以那些被wraith所鎖定的人們就是所謂的target,而wraith的印證就是這個意思,對吧?」聰明的Marcus不用我再加以說明便已推論出這個事實。
「沒錯,就是這樣。」
「喔……原來如……等等!」頓時意會到這故中的含意,他吃了一驚,「這……這即是說我……我都被這些名為wraith的幽靈……」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瞪大了雙眼消化著這事實,Marcus看起來像是有點害怕(?),我不敢肯定。
「那麼我……曾經被這些wraith攻擊過多少次了?」
「呃……這……這已經不是能數得出多少次的事情了啦……」無奈地回答了他後我彷彿看到他頭頂上的爆炸。但接著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一語不發的低下了頭來。於是我突然心慌了。
怎……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什麼嗎?是因為他真的因wraith的事情而感到害怕了嗎?早知是這樣我便不該把事實說出來。
正當我如此自責著的時候,忽然耳機中一直播放著的音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Marcus那熟悉的手機鈴聲。不約而同的向手機看去,這時我便見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來自媽媽的來電。
完全不介意被我看到自己的手機,Marcus嘆了口氣後無奈地淺笑了一下,「又打來了。」他把手機微微的展視給我看。
沒有把它接下,他只是再一次按下了拒絕的按鈕。這……已是第13通未接來電了。或許是為了不再想起離開的決定吧,他於是關掉了手機的電訊連接。
而我,為了不讓他因為察覺到我心中的自責而感到更加沉重,於是裝出了一幅無知的樣子同情地輕輕的說了句「沒辦法吧」。
再次把手機鎖上,Marcus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擠出了一個笑容,而空氣亦再次沉默了。
「那個……Timo……」
「下一站是銀港灣。The next stop is Silver Bay。」
「啊,是這裡了。」聽到了巴士的廣播,我馬上便拿下了耳機。「嗯?你想說什麼?」
可是,馬上急急忙忙的收好東西,「呃,嗯……」Marcus搖了搖頭便隨我站起,「沒什麼。」然後我們亦朝車門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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