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眼鏡男沒有開玩笑,大橋爆炸位置附近真的安排了一條橡皮繩,周頌生必須在獄卒發現前以笨豬跳的方式減弱下墜的衝力再跳入河中。
橡皮繩比笨豬跳所用的幼小,周頌生衝過去將繩子繫在腳上,在獄卒射過來的子彈雨中躍下,就在他離開水面約五米的時候,橡皮繩突然在半空中斷掉,他就此掉入水中。
折翼蒼蠅掉落在黑暗中的凍奶茶裡,不停地拼命掙扎。
根據眼鏡男的指示,如果周頌生法力修行夠高,沒有因高空墮下或滔滔激流的衝力而魂飛魄散,而且有本事潛到水底,便可以拿到他們預先在水底安排的逃生裝備。
「可惜水底漆黑一片啊!」
但似乎又不盡然,黑暗之中有一盞發出微弱光線的射燈,彷如是窮途中的出口。周頌生游近後伸手摸了摸,原來有人在這裡沉下了一個布包,裡面放了氧氣筒、蛙鞋還有頭盔。周頌生穿上裝備後,留在水底避開水面最急的激流和其他人的耳目,並用法力護體,避免撞到石頭時受傷,然後順著水流摸黑一直游,過了半個小時,游過幾公里後才上了右岸。
雖然只是半個小時,但周頌生在水中與激流和岩石搏鬥已經累得半死,上岸時已經滿身瘀青和大大小小的傷口。將潛水裝備脫下後回頭一看,只見第二層地獄的大本營和一柱擎天、高聳入雲的工業大廈冒出烏黑的濃煙,想必遭到猛烈的襲擊。
「不會只是為了我而搞得這麼大場面吧?」
好累,周頌生找到一條汽車路,在旁邊的叢林中躺了下來休息,仰望長天不禁暗忖,真的可以逃出這輪紅月亮嗎?
汽車引擎聲嘶力竭,槍聲此起彼落,門已為逃出馬戲團的黑豹打開。以極速靠近的吉普車沒有餘暇為周頌生減慢車速,千鈞一髮間他只好縱身跳入車廂,黑臉男將他一把抓住。
方向盤後的眼鏡男笑了:「哈哈,我們似是救對人了!」說罷將一支步槍拋了給周頌生。
後隨的三輛吉普車載著十幾個鬼差窮追不捨,周頌生和黑臉男的兩顆準星追尋著飄移不定的目標,兩鬼的槍法不俗,可惜都只是打在對方車頭的防彈玻璃上。雙方都把目標改為瞄準對方的輪胎,是鬼差的十幾把槍先把逃獄者的輪胎射破,不過自己卻來不及煞停汽車,結果三輛車炒在一起,只有最後的吉普車避過一劫。
後者上的五個鬼差下車後,都拔槍指著目標,小心翼翼地靠近察看,還動著的鬼已經不多,兩隻鬼被拋出了在翻轉吉普車之外的不遠處,魁梧的黑臉男滿臉藍血,壓著身穿囚衣的周頌生,全都一動不動,只是還有另外一隻鬼不見了。
在一眾鬼差搜尋眼鏡男的同時,黑臉男竟突然起來開槍將兩個鬼差擊倒,可惜三秒後他的頭顱就被一柄輕機槍和兩柄手槍射成像蜂巢一樣,藍色的血和腦漿通通流在周頌生的身體和臉上。
這時還站著的只有三個鬼差,他們分頭尋找,不久後,其中一個好像已找到眼鏡男,只見他的身體被已經變形的車身夾住,氣若游絲。這個鬼差回頭想問同僚是否要將眼鏡男捉拿回去的時候,卻聽到他們那方傳來一陣慘叫聲和打鬥聲,但就看不到兩個同僚的蹤影。鬼差過去查看,只見他們已然躺在地上,脖子上都有刀傷,鮮血還仍在傷口噴出。詭異的是兩人竟然各自有一隻腳掌不見了,斷裂的位置並不整齊,不是刀刃的切口,而附近的肉和骨頭已被燒焦,整隻腳掌似是被超高熱的火焰在幾秒間快速燒毀。
就在他暗自驚奇之際,自己的胸口突然破裂,中間突出一片銀光閃閃的利刃,上面鮮血淋漓,刀身和藍血映照出自己痛苦和驚異的表情。周頌生從後將短劍拔出,這柄是他從剛剛被他殺死的鬼差身上撿到的裝備。
雖然不太情願,但這時周頌生只能在其餘兩輛車上的十個鬼差身上都補上一劍,他們若不寂滅,自己和眼鏡男的下場只會更慘。未幾,所有寂滅的鬼魂都化成藍煙,灰飛煙滅。
周頌生快步趕去察看眼鏡男的情況,仔細一看,看到他的雙腿已經壓得變形,腹部已被異物貫穿,不停地湧出藍血,看來也沒有指望了。
眼鏡男一邊勉強地呼吸著,一邊用斷續的沙啞聲音說:「大橋那邊監工的鬼差都被我們的人解決了,地府的人不會知道你逃了出來。你到陽間後,最好來幫助我們吧。」
周頌生道:「唉,我不知道你們這樣做對不對。我到時候看看吧。如果你們要保護的人是好人,我一定會救他。壞人的話,我要再考慮,反正當初我是被逼應承你們的。」
「好,希望你到時候會認同我們吧,一切由你自由選擇,每個地獄的靈魂都應該是自由的。」
「就這樣決定了。另外,你請過我喝酒,你有什麼心願未了嗎?」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SfYbKYBjQ
「多得很,不過算吧,都這種時候了。」
「嗯……」周頌生看著他不斷流出鮮血和抽蓄的身軀:「你這樣不好受,我幫你補一刀痛快的吧。」
「好!」
半秒後,眼鏡男便永遠再無痛楚,寂滅時臉上留下詭異的笑容。
刀槍殺戮的日子似曾相識,卻令周頌生厭倦不堪。
(三)
周頌生怕吉普車上有追蹤系統,不敢駕駛,他撿走短劍、輕機槍和一背包的裝備後,只好向著原定計畫的方向徒步疾行了十幾個小時。
斗轉星移,天色現在變得更黑,周頌生獨步來到眼鏡男所說的嫉妒森林。數千年來,很多未能逃出地獄的冤魂都在這裡化為妖精,等待著下一個嘗試逃走的靈魂。我逃不出地獄,你也休想離開。
此情此景,讓周頌生回想起在六歲的時候,爸爸第一次在深夜帶他去森林接受訓練。黑暗中的危險,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ns 172.70.179.5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