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小丑的迷惘》

《小丑的迷惘》

Jun 30,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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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楓香看起來是如此空虛，秋風如鐮刀般無情地揮舞、葉子則一片片應聲飄落，最後只剩下枯木孤單地站在醫院旁，纖細而茂密的樹枝遮蔽了圓月，從縫隙中透出的月光呈現出一種詭譎而神秘的不詳氛圍，讓我不禁縮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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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倚偎在他懷裡，在病床上感受著他的體溫與心跳，以及偶爾說出的一兩句夢話，這些都能確實地讓我意識到──他還在我的身旁，我不禁將臉再一次埋入他的胸口，熟悉的沐浴乳香氣刺入鼻腔，讓我感到相當地安心。

　　看著他熟睡的臉龐、還有此刻環抱我的雙手，這一切都與平常沒甚麼不同。

　　我仍不願意接受、也永遠不打算接受……即便是如此寧靜的夜晚，都有一位看不見的、冷酷無情的死神，正逐漸剝奪他的未來、將他一步步逼入死亡。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L2XImtFL

　　──沒事啦，妳也知道的吧？只是稍微嚴重一點的貧血而已。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CJCApQ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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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用盡一切謊言都想讓我放心的他──

　　作為青梅竹馬、作為女朋友、作為一位稱職的女演員、作為一位完美的「天才」，我也獻上了最為精湛的演技，對他露出了不輸給太陽、最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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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第一次對他說了謊。

　　我想他一定是察覺到了，但卻沒有戳破這個謊言，只是無聲地目送我從病房離開，踏著極為沉重的步伐，我在大街漫無目的地遊走。

　　──今天下午妳也要去劇場練習吧？

　　他起床第一件事情就向我問了這個問題，而我則沒有多加考慮，立刻就對他點了點頭。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ITW6eSg9

　　──那還用說，我可是天才女演員喔！

　　我自信地回答，臉上帶著完美無缺的笑容，但心中的某處卻對自己發出了疑問：現在的自己，去劇場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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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劇場試鏡，我徹底地落選了，本來備受期待、即將以劇團最年輕的演員身分，在舞台上首次擔任女主角的戲劇──我卻徹底搞砸了，劇團所有成員在看了我的試鏡演出後都紛紛搖頭，其他女主角候選也露出失望的神情。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gSMUviKu

　　一直以來我們居然都以這樣的傢伙作為對手、當作目標嗎？

　　我甚至都可以從她們的眼神中，讀出責罵我的語句。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hUkn5O1U

　　所以我逃跑了，從醫院的他身邊逃跑了、也從劇團的夥伴身邊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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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還有哪裡會去接受一個摘下了天才光環、卻無法引人歡笑的小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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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回家。」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sBZ18zah

　　我按下了電鈴，媽媽溫柔地替我打開了家門，明明昨天晚上我擅自外宿，她卻不聞不問……這並不是漠不關心，而是對我絕對的信賴、以及無條件的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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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昨天晚上我去喝酒了，還在男人家過夜。」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2zr9on3E

　　「這樣呀，真是好孩子呢。」

　　她輕輕地摸了我的頭，完全沒有任何要責備的意思，我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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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騙妳的啦～人家昨天在醫院照顧男朋友唷！嚇到了吧，欸嘿嘿～」

　　我甩了甩頭逃離她的掌心，然後一個人往房間走去，媽媽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KgU1H5KV

　　「這樣呀，真是好孩子呢。」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EZus9ljR

　　她的回應與第一次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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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QVQv4DOq

　　看著枕頭邊的泰迪，我伸手將它緊緊地抱在胸前，這是如今仍躺在病床上的他，送給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還是國小生的他費盡心力、每天一點一滴地存下零用錢，然而即便如此，到我生日前一天為止他所存下的錢，果然還是買不起娃娃，為此他還去向父母預支零用錢，最後則是以「整個月的假日幫忙打掃家裡不准出去玩」，這種對國小生而言幾乎不可能達成的條件，好不容易才湊齊了金額。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mHczWUqH

　　之後的每個週末，我都會去和他一起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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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總是笑著，但是身為演員、身為人，不能不去面對悲傷啊。

　　昨天落選後，導演重重地壓了我的肩膀，對我解釋了落選的理由。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YapIhCGAu

　　──不懂得悲傷，或許也是一件很悲傷的事吧。

　　坐在病床上的他，昨天下午抱著我在耳邊輕輕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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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非得接受悲傷不可？

　　為什麼一定要面對悲傷才行？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t5aBG5hG

　　就像媽媽一樣，永遠都用笑容以及無條件的愛來對待我；而我為了回應這樣的她，也甘願成為她心目中完美的天才。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sZtVy24s

　　這樣不就好了嗎？悲傷與痛苦什麼的，根本就不需要存在。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LjJS1Hh4

　　我明明也是一直帶著笑容、用愛來對待一切，但為什麼最後都要離開我呢？

　　戀人也是、戲劇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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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要怎麼辦……我到底……」

　　我蜷縮在床上，泰迪用渾圓的黑色眼珠直直地盯著我看，表情看上去相當地哀傷。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QhNEBcGI

　　眼淚又一次竄出，這次不同於昨夜，少了他溫暖的臂彎，只剩下我一個人。

　　忽然間，本該緊閉的窗戶及窗簾被強行打開，一個人影背對著陽光，像是邀請似地對我伸出了右手：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ULViZ62x

　　「果然妳沒有去劇場呢。」

　　熟悉的嗓音傳來，那是本應躺在病床上、身體日漸虛弱的他。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j4aBiaUF

　　我驚訝到連眼淚都忘記擦掉，只能無助地看著眼前神奇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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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二樓唷？」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hSvn3cI2

　　「我家的房間就在對面而已，沒問題的。」

　　他笑笑地說，看得出來他的手正微微地發抖。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UUzF7E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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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下去會死翹翹喔？」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SvPAzmT3

　　「那樣就不太好了，」

　　他靈活地轉了身，陽光少了阻礙，照亮原本陰暗的房間，我不禁瞇起眼睛，他又繼續對著我開口：

　　「為了妳，我想盡可能多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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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不同於過去，無比堅定、充滿力量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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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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