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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無比繁榮的城市、在那個飄落細雨的街頭,有著我自幼時最糟糕的回憶。
從倉庫逃亡、被人追補、流落街頭,最後差點死在路邊。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七歲的我只能無助地縮在箱子旁邊忍受著飢餓與恐懼,偶爾有行人對我投以同情的目光,但也僅此而已,過不到一秒就又像甚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踏上屬於他們的道路。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5ByUalYD5
我就像一株任人隨意踐踏的野草──不起眼、且毫無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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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沒有地方可以去嗎?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SKaN1RQu
在如此令人絕望的情況下,奶奶對年幼的我伸出了手,給了我衣食無憂的生活、讓我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溫暖,我對她有說不完的感謝,即便用上一輩子也無法償還的恩情。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ZoiCxfnGu
站在她的房前做了無數次深呼吸,我下定決心後拉開了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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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難得呢,居然會特別跑來房間找我,」
她將手上的花朵輕柔地擺放在一旁,露出了相當和藹的表情,那是只對家人才會表露的笑容,她繼續緩緩開口:
「看來有很重要的事情呢。」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3csrBKU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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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想……」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DFMzPZMfV
「等等,讓我猜猜看,」
我正準備開口,沒想到奶奶卻主動打斷我,這是十分少見的事情,看見我乖乖安靜了下來,她相當自信地說:
「跟我的孫女有關對吧?」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sVmOYHKHp
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不禁倒吸了一口氣,而她只是掩著嘴、相當高雅地笑了。
看來正如她所說,只要是這間旅館裡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件事能逃過她的雙眼。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RBaQD3456
「我猜對了吧?」
奶奶站起身來,並且緩緩向我邁出步伐,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對她來說卻相當遙遠。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KOFRTXKy
「……是的。」
我低著頭不敢直視她,滿滿的罪惡感湧上心頭。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9Z8HUxBWP
十三年前,是她將我從那個滿是罪惡的都市帶回鄉村,給了我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我在這個旅館獲得全新的生存意義;如今我已長大成人,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還有健康的身體,這一切全都歸功於奶奶。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mOKtxrl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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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卻要在她最需要人陪伴、最需要照顧的時候離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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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走到我的面前,身為家族第八代家主的奶奶,平時身上總散發著凜然的氣息──現在看起來卻如此嬌小。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JtkDuNt1R
「你是最後一個離開旅館的呢,」
她抬頭看著我,眼神中流露著不捨:
「老實說我很希望你能留下來。」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kLcpz2kNI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看見我這副模樣,奶奶奮力地墊起腳尖、搖搖晃晃地將手舉到我的頭頂,並溫柔地撫摸著。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CaqA92K60
「但是我總不能跟自己的孫女搶男人吧?」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更為清晰的痕跡,如今已七十五歲高齡的奶奶露出了不符合年紀的壞笑:
「我的孫女跟我一樣,都是照顧花朵的高手喔。」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mJ1DnGN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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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起我的雙手,奶奶欣慰地開口:
「當年路邊的野草,是時候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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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一大箱行李走出了月台,城市的溫度比起鄉村還要更加炎熱,人擠人的車站更是讓我有些頭暈目眩,我瞇起眼睛看向車站上方的時鐘,上面清晰地標示著正午十二點、是太陽最為炎熱的時候。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1lDPMwVP4
月台上所有人都踏著匆促的腳步,似乎周圍的陌生人都是自己的競敵,一旦放慢了步伐就會瞬間被超越。
一旁的剪票人員也用力嘶吼著,催促大家快點向前移動;還有人坐在椅子上看著時刻表、一邊咒罵著,明明只是誤點了三分鐘而已,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呢?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nQ2JsLRy
這是一個分秒必爭的社會,能最大限度利用時間的人,就能收穫最大的利益──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但這並不是我所喜歡的生活方式。
我彷彿回到了過去,再次成為了那個躲在街邊瑟瑟發抖的孩子,看著眼前不斷來來去去的人潮,而我只能呆站在原地、深深體會到自己並不屬於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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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為什麼我要回到城市呢?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思考。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xIPzN9dy
不管是兒時在向日葵花田的承諾、還是後來我在英仙座流星雨許下的願望,全都是為了同一位女孩──為了獨自在城市裡,等待了十年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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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死了。」
她靠在月台附近、白色的短洋裝讓她異常顯眼,也或許是因為在如此吵雜、混亂的環境下,呆站原地的她就像一朵脫離塵世的鮮花。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sJCqfXbN6
「明明信上就沒有寫時間……妳到底等了多久啊?」
我緩緩走近她身旁,其實上次暑假我們才見過一次面而已,那時她為了提醒我過去的約定獨自跑來鄉村,而那也是我們睽違十年的第一次見面。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k4AnzBgg4
「那還用說,」
她拍了拍裙角、紅著臉盯著我,接著繼續說:
「這可是我們分別十年的第一次見面喔。」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fH1YeJq9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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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暑假不是見過了嗎?最後一天還一起看煙火,妳還……」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GcjF24XF
「停、停──!那個暑假不算數、不算喔!」
她害羞地在臉前面不斷揮舞著雙手,看見她如此有活力的模樣,又讓我想起了小時候一起在林野間抓甲蟲、玩水的時光。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deNDGWwg
唯一不同的是,我們都已經逐漸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了。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gFUVckrac
「抱歉,是我來晚了。」
不管是今天、還是這十年間,我似乎總是不斷地讓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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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怯弱地牽住了我的右手,一如十年前、我帶她去秘密基地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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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等多久啦。」
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也跟著她一起笑了。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vS09AkLJV
月台上灑滿向日葵的光輝,飄散著純白梔子花的香氣──
──我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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