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了很久,當降谷從床上醒來,從昏沉沉的神志中抓回自己的意識,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那個與他纏綿了一整晚的男人並不在房裡,床鋪的另一側空蕩蕩的,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他挪動著因為昏睡太久而有些僵硬的四肢,坐了起來,打開鵝黃色的檯燈,這張實木做的雙人床還是上一回他來美國時和赤井去宜家一起採購的,非常堅固耐用,比先前那張可能搖一搖(雙重意味)就會散架的鋼骨單人床可靠許多,天藍色的床單與白色的枕頭躺起來柔軟又舒服,毫無挑剔之處。床頭的櫃子上則堆滿書和雜誌,沒有分類,全都混雜交疊在一起,降谷隨手取下兩本,封皮上分別寫著「最新軍武整理大全」和「你的第一道私房日本菜」。
「……」
降谷默默的又把書放了回去,抬起眼,看見房間另一頭的小型方桌上放著赤井的私人筆記型電腦,以及一大堆的卷宗等看上去就是與工作有關的文件,那並不是降谷能插手的範圍,因此他也沒有去碰的打算。
「嗯?」他鼻尖顫動,一股明顯是食物的香味從門外隱隱傳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胃發出了抗議,生物最原始的本能蠢蠢欲動。他抓起床上的襯衫套上,立刻嗅到一股濃烈的菸草味──是赤井的,但降谷絲毫不在意,隨便扣上幾顆扣子就走出了臥室。
餐桌上已經擺了幾個裝著食物的白色瓷盤,圍著半身圍裙的男人站在瓦斯爐前盯著鍋子,降谷走到他身後環抱住男人的腰,從寬廣雄厚的後背探出頭,把下巴擱在赤井的肩膀上,「卡士達蘑菇海鮮?」
「就你厲害。」赤井捏了捏他的鼻子,上下打量著他,「身體還好嗎?」
「又不是第一次了,哪那麼嬌弱來著。」降谷覷他一眼。
「對我來說,跟你的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啊。」赤井放開鍋子的把手,把人摟進懷裡,吻了下他還有些亂的頭髮。
「……真不害臊。」降谷抿著嘴唇,一臉的凝重,突然轉了語氣說道:「我要去洗臉。」
即使知道戀人是借題落跑,赤井也貼心的沒有戳破,但是當他把視線轉回爐火上時,降谷卻突然又回過頭親了下他的臉頰,才返身折回臥室裡的盥洗室,只是這麼個沒來由的的小動作,卻讓FBI王牌的內心一陣砰砰亂跳,明明已經不是沒談過戀愛的小夥子了,可降谷零卻總能撥亂他的理智,讓他變成只憑衝動行事的野獸。
他摸了摸被降谷親過的地方,關了爐火,將煮好的湯盛進瓷碗中,降谷洗漱的動作很快,在他把湯端上桌的同時就回到了餐桌旁,與赤井默契的拉開椅子坐下。
冒著熱煙的奶油濃湯、瑪芬麵包與橘子果醬、起士焗馬鈴薯、火腿三明治,雖然他們兩人都是混血兒,但比起從小就在日本土生土長,吃慣了日式料理的降谷來說,長年居住在美國的赤井仍是較習慣歐美系的食物,直到先前幾年因為組織停留在日本的期間才有機會接觸到日式料理,與降谷交往後,也跟著戀人學了幾手,但平時因為工作忙碌,若是他自己開伙總是以簡單方便的美式速食為主。不過降谷也不是挑食的人,也懂得入境隨俗這句話,他對這頓很迅速簡便的晚餐沒有意見,只是對桌上的三明治挑了挑眉。
這是他們彼此間的老規矩。
一方做菜,得給另一方先嚐。
要是生在古代肯定能當上特級廚師的降谷大廚毫不客氣,拿起麵包就送入口中,這道足以讓人變成跟蹤狂都想得到的夢幻食譜可是他親自手把手教給赤井的!他閉著眼睛,用每一個味蕾仔細的鑑賞,細緻的品味,此情此景讓FBI最強的狙擊手也不免緊張起來,覺得自己像個正在面試的考生般忐忑,不知自己的表現是否能讓眼前的考官滿意。
須臾,降谷睜開了眼睛,一字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吐司太軟,反而無法襯托生菜和火腿的特色,火腿還算新鮮,但醬料你是用超市裡販賣的現成番茄醬跟美乃滋吧,一股機器加工的味道,浪費了這麼好的肉。」
面對這絕對可稱為嚴苛的評語,赤井卻反而像是鬆了口氣一樣拍了拍胸膛,接著貼心的給降谷端來一杯水,無比肯定的開口:「我還是覺得──你不當警察肯定能去TLC開自己的美食節目。」
「我收下你的讚美,但我的評價並不會因此有所改變。」降谷把剩下的三明治兩三口吃個精光,他睡了將近一天,更別提昨晚那些「激烈運動」又更大的消耗了他的體力,現在就算給他一頭牛都吃得下,他把自己的盤子裝滿馬鈴薯和麵包,又喝掉了一碗湯,他面前的男人又開口了。
「零,下次教我做你那道歐姆蛋包飯吧。」赤井幫他抹著果醬,順便用拇指拂掉他嘴角旁的麵包屑。
「連一個火腿三明治都搞不定的傢伙還是別忘想用平底鍋了。」況且食譜還是自己手寫給他的,遜!
「我可不知道我們會搞了一整天,沒時間去買新鮮的食材。」赤井聳肩,簡單一句把責任平分成了他經典的五十理論。
「嚴格來說只有半天──我睡覺的時候你做什麼去了?」睡飽吃飽的日本公安腦思路也回復到正常水準,馬上揪出情人話裡的矛盾。
「看你的睡臉,擦槍,看你的睡臉,再擦槍。」
這下降谷徹底無言以對了,擦槍?擦什麼槍?是那把槍袋裡的來福槍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槍?這傢伙是看著他睡著的臉做什麼?
接收到情人嚴重質疑的視線,赤井做了個別在意的手勢,開始跟降谷聊起其他的話題來,從匿蹤戰鬥機、新上映的科幻片、附近新開的健身房,除卻彼此職業上的對立,他們兩人不論是在工作或是在性格上都有許多的類似的地方,並且對各類事物皆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又各有自己專精的領域,與對方談天也更像在向另一位行家討教鑽研。他們會聊如何調整西班牙菜的調味料比例、也會討論狙擊步槍在實戰中的應用,降谷會對赤井的菸癮發牢騷,赤井則覺得把工作視為圭臬的降谷太過拼命,兩人的相處就是在這樣的磨合、溝通、調適、改變中一點一滴的走下來。
餐盤很快就見了底,吃飽的降谷幫著赤井把碗盤收去廚房,因為是赤井做的飯,降谷便自動開始刷碗,赤井也順水推舟的把後續工作讓給了他,自己轉身去了客廳。
「零,看電影好嗎?」
「怎麼,你不休息嗎?」降谷一邊將洗好的碗放進烘碗機一邊說道。
「剛吃飽精神不錯,感覺沒那麼快睡。」赤井用遙控器翻著線上的電影頻道,「我直接選片子了?」
「你決定就好。」
趁著降谷還沒收拾完畢的空檔,赤井又拿出了酒杯和冰塊,加上一瓶自己珍藏的波本,把抱枕和毯子都拿到沙發上預備著,等降谷走出廚房時,赤井擺出最完美無瑕的帥氣姿勢,拍拍旁邊的沙發,對他伸出手:「零,來這裡坐。」
「還真勤勞啊你。」降谷挑了挑眉,把手擦乾後踢掉了拖鞋,爬上沙發,舒服的窩進柔軟的抱枕裡,讓赤井給他倒酒,遞杯子。
一切就緒後,赤井調暗了客廳的燈,電影開始了。
──Sherlock Holmes
英國導演蓋瑞奇執導,小羅勃道尼、裘德洛主演,史上最有名的偵探的故事。
電影結合了推理、宗教謎團、科學辦案元素、還穿插著些微趣味的武打戲,很符合他們兩人的喜好,開始沒多久兩人便融入了劇情中,表情也跟著肅穆起來,各自在腦內進行推理,只是彼此都心有靈犀的保留自己對故事的看法,並不會選在此時干擾對方,只是偶爾在故事進入緩衝章節時喘口氣,喝口酒。降谷原本還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也不知何時滾進了赤井的手臂中,讓赤井從後方抱著他,狙擊手慣用手的五指嵌入他的指間,輕輕摩梭著他茶褐色的皮膚以及光滑的指甲面,換做平時降谷對如此親暱的動作多少有些牴觸,但現在是他們的假期,這裡又是FBI的地頭,他不管是在身體或心態上都比以往來的放鬆許多,便也由著赤井去了。
只是,該說的事情,他倒是一直都記得。
他沒有回過頭,用另一隻手握住了赤井的手指,摸到了男人手上的槍繭,粗糙的觸感竟是讓他如此喜愛,身後的溫度與氣味比任何的威士忌都還要醉人……電影的劇情是什麼,結局是什麼,兇手又是誰,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當螢幕上的畫面變黑,主題曲響起的瞬間,降谷再也忍不住,轉過身捧住赤井的臉就親了上去。
甜蜜的、柔情的,一個徹底的挑人情慾的吻,當他們在沉寂下來的黑暗中分開時,四片交纏的嘴唇發出如掀開軟木塞酒瓶般清脆的聲音,波本的酒香轉化成濃郁的毒液,他們彼此都望見對方眼瞳中那汩汩流動的愛欲。
「……還要做嗎?」降谷的聲音低低的,胸膛起伏的劇烈,扶著赤井肩膀的手指也微微發抖。
並不是不要的語氣,他在把需索的權力交給自己──相處多年,這種弦外之音赤井不會聽不出來。
他沉默了數秒,才吻著降谷的手指說道:「我怕你太累。」
從降谷踏上美國還不到兩天,超過一半的時間他們都在做愛,難免會擔心情人的體力,雖然他自己也的確要負一半的責任……
「FBI的銀色子彈也有遲疑的時候呢。」降谷輕笑,拉過赤井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臀間,鼓勵他,「吶,真的不做嗎……?」
細銳如同看不見的針一般的聲音在男人耳邊呢喃,奶油色的飄著香氣的髮梢在唇邊放肆搖盪,他淺灰藍色的眼睛流光燁燁,似乎將畢生的所有柔情都凝聚在上頭,獻給了他赤井秀一一人。
再一次的,赤井秀一感到自己何其有幸,能得降谷零在手。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張嘴咬上降谷的脖子,前齒用力在深焦糖色的皮膚上留下咬痕,再用舌頭細細舔拭,做好一個印記就到下一個地方繼續耕耘,刺痛又麻癢的感覺讓降谷縮了縮身體,整個人都貼在赤井身上。
「我還以為……你開始要有年紀了,體力也跟著退步了……嗯、會癢……」他揪著赤井的衣服輕喘,嘴巴仍倔得很。
相比已經要三十五走在路上還可以被詢問是不是學生的降谷,赤井的臉倒是老實的隨著年齡長了,但並不是說他變得老了,而是相較於先前大學畢業時,已經要預備踏入四十代的赤井秀一開始散發出中年男人特有的熟男魅力,加上他一直保持體能訓練的習慣,身材始終維持得很不錯,足以跟雜誌上的模特兒一較高下。另外還有他那始終未婚的身分,雖然他本人並不清楚,但在FBI總部內的女性職員中赤井秀一這個名字可是有著極高的人氣。
想到自己跟赤井越來越大的落差(只有臉),降谷就妒忌得鼓起腮幫子,有些氣撲撲的捏著赤井的臉頰,打量情人深邃的五官,懷疑再過幾年自己跟赤井一起走在街上時會不會被認為在援交。
啊──可以的話他也想變得成熟點啊!雖然他對自己的長相並沒有太大的意見,也覺得這是個在執行搜查任務時的絕佳優勢,但先前聽到上頭有意讓他扮成女高中生去誘導目標時還是有點那個啥──日本公安難道就沒有其他女性人員了嗎,一定非他這個三十五的男人不可?
這裡降谷還在為了臉太嫩的事情分神,那邊赤井就對「體力不行」的關鍵字感到不樂意了,他扶住降谷的腰,趁其不備時一個使勁,顛倒了戀人的視野,將降谷整個人壓在沙發上,抓住他兩邊腳踝分開,跨間色情的輕撞降谷只穿著一層內褲的臀肉。
「我的體力好不好這一點,降谷警視正應該是最清楚的。」
回過神來仰視著男人橄欖綠色的瞳孔數秒,降谷慢慢的笑開,純良的如同天真的孩童,又帶著無上的歡欣──一副全然的信任自己的表情。
做為萊伊,他見過波本百變的演技,毫不遜色於知名演員的完美笑容與舉手投足,能輕易地玩轉任何被他盯上的目標。
他同樣見過屬於「安室透」那表面上彬彬有禮,時則暗中萬千精算,一絲一念都在他運籌帷幄中的得意面孔。
但唯有現在,僅有現在,他見到那人隱藏在最深最深處的心,比任何的事物都要美好,給了他真正的愛情,帶他見識到從未見過的東西──他如何能不愛他?如何能不為他傾盡所有?
當赤井覆上降谷的身子時,窗外開始傳來雨聲,雨水擊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與室內男人的呻吟聲、身體碰撞的聲音一步一步嵌合在一起,甚至比昨晚還要旖旎繾綣。
降谷騎跨在赤井腿上,閉著眼,勁瘦的腰扭動著,臀肌間的小穴吞吐著男人的慾望,赤井的手支撐著他佈滿汗水的背脊,在降谷抬起腰時抽離自己的分身,身體落下時猛力往上撞擊,每一次都將慾望送往更加幽深的地方,降谷漂亮的頭髮甩動著,雙手食指在情人的肩膀上不客氣的抓出爪痕,那灼熱的頂端每一次碰到最敏感的腺體帶來的舒爽都令他要發狂,又因為體位的緣故,讓他有種赤井的肉棒越進越深、越進越深的感覺,腦袋熱得像燒起來,他的腰好像快不是自己的了,但赤井的手無情的不容他撤退,死死的扣住他的腰側,力道大的幾乎都捏出了瘀痕,在做愛這方面,比起火熱的纏綿,他們有時更像在搏鬥。
「赤、赤井……要,我要──」在狂暴的快感中,降谷終於投降的頹軟在赤井身上,將所有的掌控權都棄繳,赤井的分身還在他的體內蹂躪,除了越來越高漲的快感外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再等等……零……忍一下……」赤井的聲音像被窗外的狂風捲動著顫抖,降谷昨天才充分被疼愛過的小穴內部尚且柔軟,熱情的吸吮著他的分身,要不是自己一開始就有所自持,全力壓抑下烈火焚身的衝動,他就要當著情人的面狠狠打自己的臉了──男人嘛,在床上最聽不得一個「快」字!
「快點……你快點……!」這句話已經帶有半分哭腔,其餘的通通等於哀求,一向溫重自持的男人竟然變成這樣,無疑是刺激赤井的最後一記必殺技,他陡然加快速度,降谷的兩邊臀肉無力地任憑他蹂躪著,前頭的分身也已經不斷吐出奶白色的精水,降谷顫抖著嘴唇,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他弓起身子,感到體內的肉棒在顫抖,開始要洩精,但是赤井硬是在最後抽身離開,將爆發邊緣的肉柱用降谷的屁股用力夾住摩擦,降谷還來不及反應,溫熱的精液就盡數噴灑在他的後背上,像一幅淫靡的潑墨抽象畫,沿著他焦糖色的皮膚緩緩漫延下來,赤井抱著他雙雙栽倒在沙發上,兩人閉著眼睛,過度縱欲的結果就是喘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過了好一會兒,降谷稍稍順過呼吸,靠在赤井耳邊,用非常輕的聲音說道:「我有件事告訴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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