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透明天王（Ⅱ） - 舞伴

　　“很有意思的新人嘛。”瑠衣笑了笑，她是一线艺人，又是洛光的头牌大腕，当然不用太在意。她一转过头，就看到身边的黑子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黑子？”她叫了一声。

　　“啊，”黑子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了。”

　　瑠衣看着他略显勉强的表情，若有所思。

　　之后就是跳舞环节，头顶的灯光骤然变暗，又在一瞬间亮起，已然换成了另一种色调，变得慵懒而惑人。瑠衣伸出手来，笑得顽皮：“不介意请我跳一支舞吧？”

　　黑子已经压下了心里的波动，微微倾过身：“不，这是我的荣幸。”这些舞会上的基本礼仪在之前做练习生时就已经教过，因此黑子倒也驾轻就熟。他挽着瑠衣旋转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赤司和浅川也在跳舞——那两人从下台后就基本没分开过。

　　“你好像一直在看赤司那边。”瑠衣突然道。

　　“咦？”黑子被她突兀的发言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就要辩解：“并不是……”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起伏，他一惊。

　　不——的确是在意的。他心底很清楚，从刚刚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关注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拍摄最后几集时森彻所说的话。

　　「卡！不行不行，这里感情还不够到位，黑子，你心情应该更复杂一些，不要那么平静！」

　　说不疑惑是不可能的，剧中春绯本来就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不轻易有情绪波动。黑子就此事问森彻，森彻也只说让他再体会一下。

　　「这时候春绯对须王环潜意识里已经有些喜欢了，只是不自知而已。面对艾格雷鲁·托奈鲁（TV中的原创角色，家世优异，以让环见到母亲为条件要求和环订婚），就算再怎么宽容也不会那么无动于衷，」

　　「你所表现出来的春绯，跟一开始碰到公关部的她没什么两样。」

　　森彻说他应该表现得更激烈一些，他毫无头绪。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当时因为要赶进度，黑子那几集反反复复拍了两三遍，才勉勉强强过关了。即使森彻仍然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不过为了进度也没办法，毕竟个中的细微差别，不是他这种老手根本无法察觉。

　　如果对象换成赤司的话，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黑子恍然大悟：他现在的心情，不正是森彻所要求的吗？

　　“谢谢你，瑠衣姐。”黑子真诚地道谢，演技方面的突破他向来不吝多，这次明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首先得感谢瑠衣意外的提点。

　　瑠衣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颇有点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黑子笑了笑，心情也变好了很多。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部戏了：再遇到类似的情节，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改变呢？

　　赤司这边。

　　一，二，三，左转。

　　“看起来你很在意那只小猫。”Katherine一边搂着赤司踏步，一边轻声说。

　　“是。”赤司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Katherine目光一闪，瞥了黑子和瑠衣那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落到眼前男人的脸上：“他好像对你没意思。”

　　赤司也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黑子好像显得很高兴，在跟瑠衣说着什么。他目光一沉，叹了口气：“我有点怀疑我今天的选择了。”

　　“是吗？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Katherine狡黠一笑，顺着节奏往他怀里倒去，淡琥珀色的瞳仁在灯光下晶莹夺目。

　　“那个人，就让我去看看吧？”正好一曲结束，他们此时转到了一起。“等等——”赤司还想叫住她，Katherine已经借着他的力道，把自己交到了黑子手上。虽然有些惊讶，不过黑子也清楚这是要交换舞伴了，连忙把瑠衣送到了赤司那里。

　　“Remember my request.”Katherine唇形动了动，吐露出这几个字，随即和黑子飘远了。

　　“她打的什么主意？”瑠衣已经摆出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了。

　　“不关你的事。”赤司无奈道。

　　“果然很漂亮。”Katherine看着她，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黑子有些尴尬：眼前这个人的举动实在出乎意料，从过来后就一直仔细地打量着他看，眼神近乎直白。

　　“……谢谢。”他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谢谢？”她咯咯笑起来，“我可是要把他抢走了哦。”

　　黑子动作一顿，差点踩到她的脚：“啊！抱歉，浅川小姐——”

　　“没关系，叫我Katherine就好，”对方望着他，目带挑衅，“话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黑子终于沉下脸来。

　　“那个人，你应该很在意吧？”Katherine冲赤司和瑠衣那边示意了一下。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青年僵硬道。

　　“哦——所以你是一点也不喜欢喽。”Katherine又是一笑，声音里带着轻快。“那我更接近他一点的话，也没关系吧？”

　　“……”黑子站在原地，突然停住了脚步。

　　赤司早注意到他们那边气氛不对劲了，正要过去，Katherine已经转了一圈回来，把他顺势往那边一推，还冲他眨了眨眼睛：“有希望。”

　　赤司顿了顿，没说话，从她那接手了黑子。大厅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气氛里，无人注意到场上多了两对稍显怪异的组合。此刻灯光正好暗下来，换了一支比较舒缓的曲子，黑子从落到赤司手上时就在发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赤司开始跳了。

　　“跳得不错。”对方调侃道。

　　黑子脸上有些发烧：《樱兰》里面有宴会的情节，为此他不得不跟着舞蹈老师学了女步。刚刚在赤司的引导下，不知不觉就跳起来了……两人配合地还挺默契。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旋即就想摆脱赤司：“我累了，不想跳。”

　　“我看你精力很充沛，”赤司牢牢地握着他的腰，沉声道，“为什么你一直要逃？”

　　黑子一愣，随即反驳道：“我才没有！”

　　“是吗？”男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我一说‘喜欢’，你就不肯听？上次也是，话说到一半就跑了，你从来都不愿意直面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黑子变得慌乱起来：“我——”

　　“你总是这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躲躲闪闪地不肯看我，之前也是，要你直视我、正面看我很难吗？”

　　黑子睁大了眼睛：他发现了……！刚刚跳舞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勇气，他猛地甩开了赤司的手：“你现在说这些话，是又想戏弄我了吗？”

　　赤司皱起眉：“你说什么？”

　　“玩弄人心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吗？我已经受够了——！”黑子怒视着他，“既然已经有浅川小姐了的话，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啊！！”

　　赤司还沉浸在刚刚被黑子猛地推开的震惊里，这时候听到他这几句话，先是怔了几秒，然后居然笑起来。

　　黑子看到他笑，突然就有些泄气了。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像个傻瓜一样。明明开始想过绝对不要动心，现在还是落入了对方张开的网里面。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只要赤司想的话，所有的人都可以绕着他转。他从来都不想成为其中之一，可还是不知不觉被对方吸引——

　　“你在吃醋。”赤司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很温柔。

　　幽深的视线里，自己的一切心思简直无所遁形，黑子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来，带着被戳穿的难堪：“我没——唔——”

　　对方低下头来，吻住了他。

　　旁边还有人啊——！黑子呆愣了几秒，陡然反应过来，立刻就急得想要踢他，赤司却上前一步，卡在他两腿之前，把他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擒住了他两只手腕桎在头顶，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颚，加深了这个吻。

　　“唔嗯……”对方的舌头狡猾地趁他张口喘息的片刻钻了进来，攻城掠池。黑子这方面实在太青涩，很快就在对方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如果不是赤司还捞着他的话，恐怕下一刻就要跌倒。

　　像是过了几十秒，又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赤司才终于放开他。黑子被吻得头昏眼花，一得到解放就开始大口喘气。赤司伸过手来，抹去他嘴角的一缕银丝，眼底带着笑意：“还说不是？”

　　还好他们现在在角落，灯光又昏暗，没什么人发现这边的动静。黑子松了一口气，立刻就想要辩解：“我……”看着赤司促狭的表情，他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场相互追逐的战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赢。

　　“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黑子有些挫败地说。算了，被看穿也无所谓，反正他一开始就打算说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男人声音变得更低沉而蛊惑了。

　　“我想要你，哲也。”

　　要我……黑子愣愣地看着他。

　　“我之前说的，你全当耳旁风了吗？虽然一开始是有过逗你的心思，可后面的话都是真的，”赤司有些无奈，“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就这样被你无视了，你说我应该怎么罚你？”

　　“别开玩笑了，什么罚啊——”被对方话里显而易见的调戏弄得脸颊发烫，黑子立刻就想要甩开他，赤司却不再给他机会，牢牢地把他抱了个满怀。“既然你也对我有意思，为什么我们不试一试？”

　　黑子被赤司的话弄得心慌意乱，本来应该是他说的，节奏也应该由他掌控，可是现在为什么全部反了过来？对方步步逼近，而他还没有整理好思绪……

　　他做着最后的反抗，毕竟他还有些地方想要弄清楚：“那Katherine的事——”

　　“她是Les。”赤司回答。

　　“什么？”黑子呆住了。

　　“Lesbian，她喜欢女人。”

　　黑子半天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瑠衣姐那边——”

　　“放心吧，她可不是你想的那么无害，”赤司不以为然道，“Katherine的段数，跟她比还差得远呢。”

　　黑子沉默了。赤司说的没错，就从瑠衣出道这些年来从来没听说过她的任何负面新闻来看，也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这是答应了？”赤司轻轻咬住他的耳垂，低声问。

　　青年身体一颤，在赤司的调情手段面前，他的道行简直不够看，立刻就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赤司得拼命忍着，才能不笑出声。罢了罢了，碰到他算自己认栽，谁叫他就是喜欢这样的黑子呢？

　　“等等，”等赤司终于不再逗他，黑子立刻冒出了些别的想法，“那之前在舞台上——”

　　“啊，”赤司干巴巴地答道，几乎不敢看他，“这个嘛……”

　　“莫非是你故意串通好她，在我面前做出来的吗？”黑子分寸不让地瞪着他。

　　那么澄澈的目光……赤司立刻就心虚了。他引以为傲的口才在这个时候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黑子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明白了，当机立断往赤司脚上狠狠踩了一下。

　　“太卑鄙了。”

　　赤司看着对方走向舞池的背影：“……”

　　看来，自己的追妻之路还坎坷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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