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13號樓，405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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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址在我腦海中反复盤旋了一週，但我始終沒有勇氣前往。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輝仔被關在青山醫院，而這個地址很可能與蘇曉晴有關——或者是一個精心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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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照常上下班，往返於狹小的劏房和倉儲公司之間，遵循著被嚴格限定的生活軌跡，就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然而，我的思緒卻始終懸浮在另一個層面，一個藏在這座城市表象之下的陰暗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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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青色髮帶一直纏繞在我的左手腕上，已經成為我的某種護身符。有時，當我不經意地撫摸它時，那種溫暖的觸感便會短暫浮現，像是一個來自過去的微弱問候。這感覺既真實又虛幻，讓我時常懷疑：這究竟是某種真實的聯繫，還是我孤獨心靈的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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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習慣性地在便利店停留，購買隔夜的打折飯盒和一份報紙。自從那晚的事件後，我養成了每天閱讀報紙的習慣，尤其關注那些被埋在角落的小新聞，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奇聞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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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我在報紙的一個不起眼角落發現了一則短訊：「旺角閣樓發現神秘符號塗鴉，警方調查後判定為青少年惡作劇」。配圖中，一面陳舊的牆壁上畫著一個抽象的圖案——一個星形符號，周圍環繞著某種波狀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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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沉。那不是普通的塗鴉，而是與互助會儀式相關的符文，類似於我在星辰塔頂層見過的圖案，只是更加簡化和粗糙。這絕非偶然，也不可能是什麼「青少年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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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剪下這則新聞，加入我的「收集冊」——一個藏在床墊下的文件夾，裡面保存著所有可能與互助會有關的線索。翻開文件夾，過去幾週的剪報整齊排列：「深水埗驚現無名屍體，死因不明」、「精神病患稱被『星光』呼喚，專家稱為幻覺症狀」、「新興冥想團體迅速擴張，專家提醒警惕精神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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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零散的信息拼湊在一起，勾勒出一個令人不安的畫面：互助會並未隨著星辰塔事件而消亡，他們只是轉入了地下，以更加分散和隱蔽的方式繼續活動。他們的影響力如同水中的漣漪，看似微不足道，卻在不斷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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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文件夾，感到一陣疲憊。或許我該放下這一切，像阿文那樣遠走高飛，在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但每當這個念頭浮現，曉珊的面容就會在我腦海中閃現，那個未完成的承諾如同沉重的枷鎖，將我牢牢綁在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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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我難得的休息日。我決定去一趟舊書街，那裡有一些專門收售二手和絕版書籍的小店，也許能找到一些關於神秘學或符文的資料。自從發現髮帶和筆記本後，我對「殘留感知」能力有了更多思考：這種能力從何而來？為什麼偏偏是我擁有它？它是否與互助會的某些儀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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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上了開往灣仔的公交車。這個時間段車上乘客不多，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機，假裝沉浸在音樂中，實際上卻在暗中觀察周圍的環境——這已經成為我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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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互助會的蹤跡如同大海撈針，但我已經變得格外敏感於某些細節：特定的符號、言談中的關鍵詞、甚至是某種特定的眼神交流。我知道自己可能過於偏執，但在經歷了那些事情後，偏執似乎成了一種生存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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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一個路口停下，幾位乘客上車。其中一個穿著深藍色夾克的年輕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不是因為他的衣著或外表有何特別之處，而是他手中那本看似普通的筆記本——深棕色封面，角落處有一個細小的星形印記，幾乎難以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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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加速了。那個印記與我從二手店買到的筆記本上的符號極為相似，也與互助會的標誌有著微妙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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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在我前方兩排的位置坐下，翻開筆記本。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不時在本子上寫些什麼，間或沉思。他的動作有一種奇怪的節奏感，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性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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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髮帶，是巧合嗎？還是互助會真的如此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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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跟蹤他。這可能很魯莽，但如果他真的與互助會有關，也許能帶我找到更多線索，甚至可能與蘇曉晴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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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在灣仔的一個小站下了車。我等到最後一刻才起身，與他保持適當距離。街道上人來人往，跟蹤並不困難。他穿過幾條小巷，最終進入了一家名為「書齋門」的小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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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但年輕人似乎有鑰匙，輕鬆地進入了店內。我站在對面的咖啡館前，假裝看菜單，實際上在觀察書店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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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二十分鐘後，年輕人離開了書店，手中的筆記本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厚重的古舊書籍。他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我迅速轉身，裝作對咖啡館櫥窗裡的蛋糕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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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次回頭時，年輕人已經走遠了。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去調查那家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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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齋門」從外表看起來十分普通，專營二手書和古籍。櫥窗中展示的大多是文學、歷史類書籍，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門上的營業時間顯示每天下午兩點開始營業，而現在剛過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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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館，點了杯咖啡，等待書店開門。期間，我搜索了「星辰書齋」的相關信息。網上的評價寥寥無幾，大多提到這裡有些難尋的舊書，店主知識淵博但性格古怪。沒有任何明顯可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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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整，一位蒼白消瘦的中年男子打開了書店的門，取下了「暫停營業」的牌子。我等了約十分鐘，確保不會顯得太過刻意，然後放下咖啡杯，走向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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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入，一股混合著紙張、墨水和歲月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店內空間不大，但書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每一寸空間都被充分利用。光線昏暗，只有幾盞黃色的檯燈提供照明，營造出一種與外界隔絕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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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坐在角落的櫃檯後，頭也不抬地翻閱著一本厚重的書籍。我假裝對歷史區的藏書感興趣，實際上在尋找任何可能與互助會有關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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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的布局看似隨意，但仔細觀察後，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某些書架的排列方式形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幾何圖案，而這圖案似乎與我在星辰塔看到的某些符文有著微妙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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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瀏覽了約二十分鐘後，我拿起一本關於本地民間傳說的書籍，裝作對其內容感興趣的樣子，然後走向櫃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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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多少錢？」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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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終於抬頭，鏡片後的眼睛如鷹隼般銳利。「一百八十元，」他說，聲音出乎意料地低沉有力，「老版本了，市面上很難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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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掏出錢包。「我對本地的民間傳說很感興趣，」我試探性地說，「特別是那些與星星或夜空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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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的眼神微微一動，但表情依然平靜。「是嗎？那你可能會對我們的特藏區感興趣。」他指向店鋪深處的一個小角落，那裡有一個被紅繩隔開的區域，「不過那區域需要會員資格才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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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為會員？」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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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推薦，」他說，「或者參加我們每週五晚上的讀書會，三次之後可以申請會員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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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會。這聽起來太熟悉了，就像互助會最初吸引成員的方式。「讀書會討論什麼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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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各樣，」店主模糊地說，「主要是哲學、神秘學、宇宙觀之類的。」他遞給我一張小卡片，「有興趣的話，可以來看看。不強制消費，也不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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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片很簡單，上面只有讀書會的時間、地點，以及一行小字：「敞開心扉，迎接星光」。沒有明顯的互助會標誌，但那句口號與互助會的宣傳語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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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會考慮的。」我接過卡片和書，付了錢，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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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位女顧客推門而入。她戴著口罩和墨鏡，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看不清面容。然而，她手腕上的一抹青色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條與我手上幾乎一模一樣的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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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幾乎停止。髮帶可能是巧合，但兩個巧合疊加在一起，就不太可能是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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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顧客瞥了我一眼，匆匆走向店鋪深處。店主起身，跟隨她進入了那個被紅繩隔開的特藏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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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慢慢走出書店。一踏出門，我立刻快步走向最近的轉角，然後靠在牆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試圖平復狂跳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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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可能是蘇曉晴嗎？還是互助會的另一個成員？又或者，這一切真的只是我過度活躍的想像力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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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卡片和那本民間傳說書。這次偶然的發現可能是一個線索，也可能是一個陷阱。但無論如何，我知道自己將無法抗拒前去那個讀書會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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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緒萬千。我總覺得自己被監視著，每一個陌生人的目光都似乎帶著深意，每一條短信都可能藏有密碼。這座城市突然變得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我熟知的表象之下，隱藏著另一個我從未真正理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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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車上，一位年長的乘客在我旁邊的座位坐下。他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退休老人，但當他翻開手中的書籍時，我的血液幾乎凝固——那是一本關於古代星象學的書，書頁上滿是與互助會儀式中相似的符文和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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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假裝看向窗外。老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專注於閱讀。幾站之後，他合上書，起身準備下車。就在經過我身邊時，他低聲說了一句：「願星光指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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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愕地抬頭，但他已經走向車門。在踏出車廂的那一刻，他回頭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眼中閃爍著某種我無法解讀的情緒——既不是威脅，也不是友善，而是一種奇怪的認同感，彷彿他知道我們共享某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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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插曲讓我徹底確信：互助會的影響遠比我想像的更加廣泛，他們的存在如同水下的暗流，看不見摸不著，卻在不斷擴散。而我，可能已經被卷入了這股暗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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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狹小的劏房，將那本民間傳說書和卡片小心地藏在床墊下的文件夾中。然後，我取出那個黑色筆記本，再次研究那個地址：「青山13號樓，405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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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址可能是找到蘇曉晴的關鍵，但同時也可能是互助會設下的陷阱。如果我貿然前往，可能會重蹈輝仔的覆轍。但如果不去，可能永遠無法兌現對曉珊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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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保持安全的距離，還是冒險深入探索？我陷入了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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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幕降臨，新港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在我的窗戶上投下斑斕的光影。我凝視著那些光芒，想起第一次發現「殘留感知」能力的那個夜晚，想起與輝仔和阿文的初次調查，想起在星辰塔頂層的恐怖經歷，想起曉珊最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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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這些記憶交織在一起，提醒著我：即使我試圖回歸正常生活，深淵已經在我的靈魂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我可以假裝遺忘，但真相就像那些霓虹燈下的陰影，始終存在，只是等待著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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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找到你的，」我對著空氣低語，不確定這句話是對蘇曉晴說的，還是對那個可能永遠無法尋回的自我，「無論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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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撫手腕上的髮帶，感受著那微弱的溫暖。在這座冰冷而紛亂的城市中，這可能是唯一真實的聯繫，唯一能夠指引我穿過迷霧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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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某處，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那個擁有相同髮帶的神秘女子，是否也在思考著同樣的事情？我們是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同一個故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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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無數漣漪，擴散到未知的遠方。而我，則站在漣漪的中心，既是觀察者，也是參與者，無法抽身，也不願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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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從未消失，它只是變得更加耐心，更加隱秘，等待著下一個機會再次浮現。而我，已經看得太多，無法再假裝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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