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天才的盡頭》

《天才的盡頭》

Jun 19,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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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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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他被送入病院，已經過去約半個月了，這段時間我每天都翹課來這裡陪他，學校已經完全被我拋諸腦後，對我而言每天的生活都只剩下醫院和劇團。

　　父母還是老樣子地疼我，幫我找了各式各樣的藉口來合理化我的行為，根本沒有要責備我的意思，然而只有這一次，我不希望他們幫我找任何理由。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MhnxM7MJ

　　一旦他們替我解釋了甚麼，就好像我正在做一件錯誤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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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醫院沉重的大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把所有累積在心中的煩悶全部伴隨著二氧化碳一同吐了出來。

　　把手輕輕放在病房門前，手把冰涼的觸感不禁讓我又收回了手，就這樣重複了無數次，再次深呼吸之後，我終於鼓起了勇氣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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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早安早──安！」

　　像是要打破靜謐的病房一樣，我用盡全力地大喊，病房內的他依舊躺在床上，只是無奈地回了一句：「在醫院要保持安靜」，但光是這樣的回答，就已經讓我非常滿足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hLcILrws

　　……太好了，今天也見到面了呢。

　　我打從心底這麼認為，一直在壓在心上的大石頭似乎也輕了一點。

　　「學校呢？」

　　他從病床上爬起身，一臉擔心地問著我。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0AOR2u5XU

　　看見身形逐漸消瘦的他，我就心如刀割，但我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這對身為劇場演員的我來說，簡直太輕鬆了。

　　我走近窗邊，一鼓作氣把窗簾打開，耀眼的陽光刺入病房，讓我一瞬間瞇起了雙眼，背對著他我輕輕地說道：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YX3uuqOL

　　「今天不去喔，放假放假～」

　　隨後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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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著最燦爛的笑容，說著最虛偽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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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發生在某一天，我在學校頂樓自主練習時，收到了他病倒的消息。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Kpwno74l

　　更讓我震驚的是，當我趕到醫院時湊巧聽見醫生和他家人的談話。

　　──手術成功率極低。

　　醫生宛如宣判死刑一般，同時擊垮了我和他的父母。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DGTr5TIr

　　我可以聽見男人憤怒的吼叫聲、以及女人的哽咽，兩種聲音迴盪在空無一人的幽暗走廊，最後只剩下一片死寂。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BJSd4PRE

　　我蹲坐在牆角下定了決心，至少在他面前，我要不斷地笑著、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加開心地笑著，我要讓他的腦海永遠、永遠都充滿我的笑容。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6Dliad4N

　　我擦掉了懸掛眼角的淚珠，露出我最擅長的笑容：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nClgCD6q

　　「唷唷唷唷！」

　　發出了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聲音，我用力推開了病房，他的父母親和醫生都露出了一臉驚詫的表情，但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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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力地踩著步伐朝他前進，每一步都像是要踏碎地板一樣，但我依然死命地拖動著雙腿，終於我來到了他的病床邊，我注視著他沉睡的臉龐，和平常並沒有甚麼兩樣，呼吸也比想像中還要安穩。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5eLyopUuu

　　「快點起床了喔！」

　　我對病房中唯一一位病人大聲喊著，一旁的醫生似乎想說些甚麼，但立刻就被他的父親給阻止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MvwNVDXn

　　緊緊咬著嘴唇，血液的味道在口中散開，痛覺成功轉移了焦點，讓淚腺暫時失去了作用。

　　「……笨蛋，再讓我多睡一下也沒問題吧？」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龐。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1C32sEdA

　　「哼哼，你才是笨蛋呢，我可是……」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BwPNSEkf

　　如同以往一樣的體溫、一樣的溫柔、一切都好似沒有變化，然而我很清楚地明白……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tj8nUWGl

　　他看著我笑了，然後接著我的話繼續說：

　　「是天才對吧？聽膩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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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無限接近死亡的戲劇，正靜靜等待最後一幕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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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劇團內的試鏡題目，導演選了一幕悲劇收尾的段落給我，然而我卻完全無法融入其中，在最高潮的部分，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Z0yB0l53

　　導演輕輕地嘆一口氣，隨後搖了搖頭。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jiTGY3WF

　　隨著試鏡演出的結束，這段時間的努力全部化為烏有，無論是每天放學後的自主練習、還是翹課後每天來劇場的加強訓練，全部都失去了意義。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v1FrhbBz

　　這一切的付出，通通都得不到回報。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g1vI6cNm

　　不知道在劇場中心站了多久，沒有任何人向我搭話，其他女主角候選、副導演、編劇，全部都對我的演技失望透頂。

　　我原本身為劇場最受期待的演員，在一夕之間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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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甘心吧，」

　　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導演獨自朝我走了過來：

　　「剛剛的表演根本不是妳的實力。」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i3We0jXb

　　我默不作聲，事到如今我根本沒有勇氣面對這位對我寄予厚望的導演。 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29xR2Weh

　　「……對不起。」

　　除了道歉之外，我想不出任何話語。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k2GaRVVq

　　「我確實很生氣，所以才故意選了這個題目給妳。」

　　我繼續低著頭，等候著接下來的責罵，然而他卻溫柔地將手放到了我的肩上。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HMGpxC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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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總是笑著，」

　　他重重地壓了我的肩膀，害我差點站不穩，他笑著繼續說：

　　「但是身為演員、身為人，不能不去面對悲傷啊。」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KgBFR1bH

　　我抬起了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於是他又繼續開口：

　　「我會再給妳一次機會。」

　　說完之後，導演緩緩地走出劇場，這次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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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還要去醫院一趟呢，笑容、笑容。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vz2XwZ0d

　　我立刻換上了笑容，剛剛一切陰鬱全部都被我掃到了心底。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hdxNCIbg

　　──不能不去面對悲傷啊。

　　導演的話一瞬間又閃過我的腦海，隨即消散在不知名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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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我根本不是甚麼天才，只是個扮演天才的小丑。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jCcgmMPR

　　只要笑就行了，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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