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潭斯有兩座挺知名的監獄,但從來與我無緣。一座是位於南城區、像是貧民窟要塞一樣的沙黑蒂監獄,沙色牆壁、帶有菱角的石塔還有護城河——也有人叫它「雞籠營」,不識字的人之中還挺常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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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籠用於關押身份低賤,或者已因罪行變得傾家蕩產、即將成為奴隸的罪犯。從來沒人能在牆內待很久,皆因金鱗用上一個個鐵籠子關押囚徒,狹小得讓人無法躺下,必須屈曲身體進食、睡覺,甚至排泄。鐵柵會卡進皮肉裏,留下難以消逝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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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僥倖能活着出去,代表某位奴隸商人買下了一批罪犯,但大多不會再在市場上銷售,而是被送到大沙漠,或者伊登在草原、南海的殖民地作苦力。這些人大概能活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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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好是一位競技場主買下奴隸,那麼你運氣很好,大概幾個月就能結束你的苦難。戰鬥奴隸會被送到各地的競技場表演,大多是開場炒熱氣氛的混戰,甚至鬥獸,這些人通常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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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處監獄,我曾稍微有點期待。紫月灣的蒼白之塔,幾乎和戈潭斯的黃金燈塔一樣高,坐落於城南外海的一座荒島上,也被稱為惡盡島。白堊土使得整座島幾乎沒有植被,連同島上的塔,在陽光下都是蒼茫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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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荒蕪之地,能住進去的人卻都名氣不小。大名鼎鼎的紅皮靴布洛克,曾經的北海霸主,帶着海盜和私掠者攻陷卡昂,搶掠了半座城市。他是卡昂如今成為軍港的原因。連我也有艘船叫做「卡昂毁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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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布洛克來自撒克遜家族,縱然他是私生子,卻是位「高貴的」私生子,在家族裏的地位僅次於同代海王,甚至遠在北洋都有他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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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海盜王最後雖被赫塔家族送上法庭,但他還是聘用傳奇的卡沙曼訟行,為他卸掉大部份控罪,以至於尋仇的人從不間斷。撒克遜只好把他關進蒼白之塔,說是讓他贖罪思過,但……唷,誰都知道是為了什麼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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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迎接我的不是雞籠營,也不是蒼白之塔。遙看着蔚藍宮殿的拱頂,我猜測自己被帶到了歷代海王的後宮,也即是傳說中的「石榴大廳」。雖說是廳,不過就像石榴一樣,漆成酒紅色的橢圓高牆遍布各處,說不定有上百座小廂房埋藏斯卡迪爾宮的陰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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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我的近衛並未粗暴對待我,廂房中有四男四女恭候,穿着樸素,腰間佩戴短劍。也許克里斯汀早已將一切安排妥當,我暗忖,她在眾人面前瞬間換上的神情,亦只不過是她其中一塊面具——作為海王的面具。當我們從翔空天馬走下來時,她就已經髮妝一新,踏上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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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鬍大人,我們會事奉你的起居。」八名身穿白袍的男女朝我一揖,為首是個年輕女人,面容清秀,不着妝容,在伊登可謂罕見。待海王近衛離去了之後,她又對我說:「小人名曰歐娜,我們會以性命保護你的安危。宮中威脅尚在,大人該對任何事物心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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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娜擺擺手,她的部下提來銀邊黑鞘,正是我的配刀「斷龍」。剛才還在克里斯汀手中,然後交給了一員白衣太監保存,沒想到繞了一個圈,卻還是回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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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何要信任你們?」我將刀繫回腰間,疑慮地問:「商王的影子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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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信任我們,大人。」歐娜恭敬地說:「若你起疑,請當即斬殺我們任何一人。我們效忠哥蒙陛下,她讓我們以性命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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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需要弄得這麼緊張。」我皺起眉頭,卻是心想,無數人想殺的是我,這群人比我還要拘謹,滿口性命、斬殺、威脅……我已經累了,身上還有傷口要在化膿之前處理。而且我更需要的,大概是比躺在天上吊床更安穩的睡眠。於是我擠出笑容,淡淡地說:「讓我們好好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