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出現在沙丘背面,我用手擋着刺眼的陽光俯瞰而去。大片綠意從貫穿城市的寬闊河灣延伸出來,整齊的椰樹、棗樹種植在護城牆外。工整的護城河後,是餘暉下黃金般閃耀的樓塔,但當你走近了就察覺,城牆都是由黃土磚塊所建,唯獨是拱形的巨大黑金城門,上面用金線刻劃了沙漠中看到的所有星辰,而那如蒼穹般的拱頂就是神域,即使大象要從中通過,亦顯得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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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偉大的庇護之城,拉格斯坦。」都寧大人在城門前攤開雙手,彷彿向諸神行了一個沙民的擺手禮,我們一行人入鄉隨俗,自然也跟從他的動作做了。都寧大人回頭,有禮地笑了笑。給我感覺這人和藹,但嚴肅,甚至比定風角的人都注重禮數,簡直和尋常沙民差天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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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來過庇護城,但聽說這裏才是伊登的起源。遷徙而來的北方人曾在這裏和沙民作戰了數百年,直至北洋連城政權將目光放到了這片土地,伊登人才團結起來,於庇護之地建立了他們的聯邦和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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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格斯坦有着非凡美麗,彷彿建造她的人早就預計到陽光和黃沙的襯托,能讓這座城市看起來像沙漠中的藝術。但他也非常務實,拉格斯坦是牢不可破的要塞,從我看過一些關於攻城戰的書籍,即使那比戈潭斯更高的城牆被突破,她城內堅固的建築物也可以快速形成一道又一道防禦牆。更不用說城市中心整整比外牆高出一倍、形成圓形結構的「瞳孔」了。那裏有一座龐大得誇張的蔚藍色拱頂建築,我猜就是沙王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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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被新城市的美麗震懾,沒察覺克里斯汀埋藏於長袍之下的不安。拉格斯坦已是我們旅途的終點,意味着她將要面對自己的命運。我早該知道,我們前往沙王宮殿這段充滿奇觀的路,對克里斯汀來說,卻是踏上刑場的窮途,但她強作堅強。而十九歲的我依舊不諳人情世故,像剛來到城市的傻子般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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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王陛下也在嗎?」我聽到哥蒙少主低聲問都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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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陛下出席了泰利契人的閱兵採購,暫不在庇護之地,但你們還是能見到殿下的。」都寧大人露出微笑,彷彿能猜想到哥蒙少主的心思。我此時才感覺這個人也許城府很深,他有禮的微笑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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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策使坐騎慢悠悠地前進,遷就着我們疲累的雙峰駱駝。在經過第二重城門時,他才命令衛兵向殿下通報我們的到來,吩咐以最高規格迎接我們的隊伍,即使我們只有七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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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這是門面功夫,但對方也確實有相當的排場。穿着火辣,但用赤紅絲綢掩蓋臉頰的奴隸舞女整齊地躍動而出,跳着輕快舞步。兩個波曼尼商會的沙民侍衛吃吃地笑,只有他們的隊長守得住眼睛。我惦念克里斯汀在旁,也吩咐自己低下頭,好好管住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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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等會兒發生什麼事,你會保護我嗎?」克里斯汀忽然拉扯着我的衣角,聲線虛弱得像乞求我。我心中奇怪,她平常擁有着無比勇氣,敢於抵抗他的父親還有私掠者,現在卻似躲在我陰影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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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小姐。」我許下承諾,但我知道只是在安撫她,要是在沙王的宮殿裏發生任何意外,我恐怕無法保證任何事,但我還是說:「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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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黑絲綢長袍的侍女仔細地模仿着我們的步伐,低頭跟隨在後,輕輕替我們拿去身上的物件,脫去外衣,並且引導我們前往浴池,期間不發一語。她們驚人的紀律和禮儀讓我大為驚訝。我早就知道沙民的傳統遠比伊登其他地域深厚,但沒想到侍女能把自己的存在幾乎抹除,就像不會妨礙到我們的物件一樣事奉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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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的芳香隨着蒸氣撲鼻而來,都寧大人就在走廊盡頭和我們暫時道別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位一看就知道是太監的男子。他意外地沒有很肥胖,皮膚淨白無比,在俊美的臉撲了白粉、畫上誇張的眼線,皮膚還有幾何圖案的黃金刺青,高貴得讓我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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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侍女引導克里斯汀和我們在這裏分別,而太監帶領我們去另一個浴池。克里斯汀有點不捨地看了我一眼,卻被年輕太監注意到這個眼神,他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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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怕,只是準備把各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太監的聲線就像一隻黃鶯雀,嬌滴滴在枝頭上唱歌:「會見我們可以和太陽爭鳴鬥艷的沙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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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一個冷顫,即使沐浴在蒸氣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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