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澤田家的一家之主回來了。
在回家時的一路上,綱吉不住問奈奈關於澤田家光回來時的事情,噢,這大概是她這麼多次以來,第一次如此的關心她的那個愛搞失蹤的老爸為什麼回來,要不是因為現在的狀態百出,她想還是老樣子、隨便敷衍一下他,然後直到他再次離家回去工作。
不過她現在連見都不想見到他,在這個不好的時機上。嗚……真的夠了!她怎麼覺得自己整整一天,都待在一個引發各種糟糕連鎖的氛圍裡,骸的出現是一個,老爸的回家又是一個。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要回來?平常他回來之前不都會先通知你嗎?」綱吉想了想,覺得自己真是問了奈奈一個蠢問題,要是媽媽她是早知道了,肯定早早就備好食材,然後做一頓大的等著老爸他人回來慶祝,尤其是她這對恩愛夫妻,「……然後他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要走?」
「當然沒有,哪可能他剛回來,就問他什麼時候要回去……不過我猜想會跟往常的一樣,待個一、兩個星期吧。」奈奈一臉為難,她當然很期待見到丈夫,自然是不會想他這麼快就走啊,哪會問上這種問題,「而且……我已經說了。」
綱吉停住了腳,眼睛瞪得老大地看著奈奈,像看見鬼的一臉可怕。
「……說了什麼。」
奈奈沒有回答她,但是,她想她是知道答案的。
「這個不能不說!就算是已經決定了要做手術拿掉胎兒,這種會影響身體的重大的事情,你的父親必須知道。」
「不…我並不是有責怪你為什麼要告訴他。」綱吉扶額,「不如說,就算你剛才沒有告訴他,我想我還是會說這件事……因為骸,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什麼?!」
「我剛才離開診所的時候被他看到了,懷孕的事亦被他戳破,他突然就跟我說要把小孩生下來,但是我不相信這種事、很堅持要做手術,才導致剛剛他會拉著我走,就是想要跟著我一起回家,直接跟你聊這件事。」她一五一十地將剛才發生過的事簡述一次。
「可你知道,事情還沒談到,他根本就不死心,分別之前我有暫時答應過他,先不會去墮胎,如果我不考慮他按照安排好的繼續行事,他一定會很生氣,我實在……不想去惹怒一個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的人。」
「我明白。」已經從綱吉的口中得知骸大概的底細,她懂得綱吉心裡的顧慮。
「所以,在有辦法說服他之前,我還得帶著他。」綱吉抿緊嘴巴低頭,輕撫自己的肚子,這時她感受到包裡傳來斷續的震動,她翻出那隻不安份的手機,發現都是骸傳過來的訊息,正不停地要她好好想清楚,自己剛才的擔憂是多餘的,小孩他會養根本就沒有好顧慮的。
綱吉的的目光暗了下來,她正在苦惱:「……也或許該說,可能得為了留下他而去說服老爸說不定……我到底怎麽辦才好。」
「拿掉是最理想這件事,雖然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子告訴你的,但是你自己又是怎樣想的?」奈奈忽然問,「直到現在為止,你都沒有表達過你的意願,你也是想要、並且覺得打掉最好嗎?」
「我……」綱吉抬起臉,她對奈奈忽然的問題很困惑,「我不知道。」
當然是不知道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而且估計情況比起平常那些意外懷孕的女學生有點不同,那個對象不單沒有嚇跑、還主動說自己有錢養反正執拗地阻止你墮胎,就算你想一意孤行也不能喔,因為那個是比混混還危險、是個在殺人圈子裡打滾的傢伙。
「那是因為你顧慮到了六道骸的背景,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而且願意對你負責,你是怎樣想的?」
「……我想我會答應他吧。」她從剛才對六道骸的反應表達震驚中,有偷偷想過骸的話假若是真實的,她真的很高興,那份驚喜甚至令她心悸,使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就僅僅是那一小段諾言。
雖然這個人可能是在騙她的,畢竟他連關於跟他接吻的女人都沒有作任何解釋,大概是不屑向她提及吧,本來他們這段關係就很曖昧,就算骸最開始就公佈她是正式的女朋友,更甚她是第一個有這種頭銜的,但她都只不過是覺得骸在戲弄她的一環,要不是他這麼張揚,那位學姊不可能會對她虎視眈眈。
她感到臉上有小水點,原來天上下起了微雨來。
「走吧,老爸還在等著,要是在外面耽誤太久,他可能會來找。」綱吉想到家裡的愛妻家不禁嘆了一口長氣,有時候她總會好奇,為什麼她的父母經常分在兩地,還是能夠感情這麼好,應該說,怎樣有辦法保持足夠的信任,這個疑問在被奈奈問過那樣的問題之後,存在變得更加強烈。
不過現在不是她該在意的時候。
回到家裡,便看到了澤田家光探頭出來迎接,如往常回家時那樣露出一樣的笑容,讓她疑惑起來到底媽媽是不是對她開玩笑了,其實她根本沒有對老爸說自己懷孕了的事。
「抱歉回來有點晚了,我先進去做飯,很快就好。」奈奈說完之後就略過家光進去廚房。
「喔,等等去幫你忙。」他說,然後回過頭來盯著綱吉看,嚇了綱吉一跳。
家光靠了過來,低頭輕聲對她說:「今晚我再抽時間跟你聊聊那個男人的事。」
「……」綱吉斜睨著他,估計是第一次──在她的記憶中的第一次──看到她那個總是嘻皮笑臉的老爸,展露出嚴肅異常的表情,臉部僵硬得像石像一樣,對她來說就是另一個人般,陌生得可怕。
真的,他發出的壓迫感讓她害怕得顫抖起來,是有別於六道骸給她的另一種壓力。
「……我並不是要責罵你……好吧,至少不是最主要會做的事,我是希望詳細聊聊,畢竟你媽只說你……還沒說其他別的,因為她希望我直接跟你聊,所以別害怕。」家光嘆息,輕輕拍了一下綱吉的雙肩,那時候的小女孩都長這麼大了,但是還是很脆弱,彷彿他用力一點,就會把這個戰戰兢兢的孩子拍碎,而自己正嚇怕了他的這個向來放心裡疼著的獨生女兒。
真想馬上就知道到底是哪來的混球吃掉他可愛的孩子。家光心裡咯吱咯吱地捏住拳頭,就想直接揪住那個混蛋教訓一頓,但他得慢慢來,先等綱吉放鬆一下再談這件事,而且他有大把時間可以悠著處理。
「嗯……」綱吉點點頭。
「現在呢,就是老爸我的歡迎會!阿綱有想念老爸吧?」暫時把沉重的話題延後,家光換上輕鬆的語氣,勾上綱吉的肩膀,意圖用那張鬍渣臉去蹭他的小女孩。
「別這樣啦。」不過綱吉一把推開,對家光那種對待小孩子一般的行徑各種尷尬,放在以前她單純就是厭煩,但是感受到自己老爸要是認真起來的可怕後,她覺得煩一點已經不是什麼大壞事了。
傍晚,澤田一家三口齊聚一堂,桌上滿滿堂堂的美食,基本上每次家光回來都會是這樣子的光景,然後聊點日常事,平常家光就會拿綱吉學校的事八掛──畢竟他老是出差工作,對家裡事知道得不清不楚,不過今天他完全沒提到綱吉的事,綱吉心知肚明,自己身上的大事是待會的大議題,不是一個什麼開心的家庭聚會裡該拿來娛樂的事。
隨著晚餐接近尾聲,綱吉愈發坐立不安起來,當奈奈要收拾起飯桌,綱吉便立起來想要跟著奈奈逃進廚房好再拖延些時間──
「坐下來。」喝著熱茶解膩的澤田家光倏地說道,知道逃跑的想法被看穿,綱吉只好重新坐下來,等待著家光開始話題。
他放下了茶杯,直勾勾地看著綱吉。
「該怎樣說好呢……」家光苦惱地搔搔臉頰,顯示他對於要從哪邊開始同樣困擾,畢竟他這次回日本回家是順道,所以對於綱吉這起突發事件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好了,那先問問那個男的事好了,他是同個學校的學生?還是什麼人?怎樣認識的?認識多久?」
「呃,不是,是隔壁市黑曜高的學生……認識嘛,是在並盛遇到的,他那個時候來並高找人來著……我想認識有好幾個月了吧。」綱吉斷續地一一回答。
「他叫什麼名字?」
「……」綱吉有些猶豫該不該如實回答。
「放心,至少知道名字的話比較好稱呼,我不會去做教訓人的事,尤其對一個學生。」家光是這樣子拍胸向綱吉保證的,但這只引來綱吉的側目。
綱吉想了下還是老實回答,她實在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說任何謊話:「六道骸,這是他的名字。」
嘛,雖然這個也算不上是真名,骸好像有告訴過她。
「……什麼?」家光好像沒聽清楚地回問。
「我說,他的名字是六道骸。」
澤田家光傻了一樣愣住,綱吉看著自家突然懵了的老爸,她滿臉狐疑,不知道要不要叫喚他。
只見他不久後動了,不過是換了個更耐人尋味的扶額動作,看上去困擾得要命,綱吉不知道是剛才的哪一種回答讓她老爸有這種反應,但,大概是跟名字有關,為什麼……會對名字有反應,難道──
「這個叫六道骸的,留著古怪的髮型,而且還不是日本人對吧?」家光低著聲問。
「你知道!」綱吉倒抽了口涼氣,「你是回來時已經有聽說到關於骸的傳言了嗎?」
「嗯……嘛,是有聽見了一點點?街坊總會知道不少這種事。」家光發現綱吉好像並沒有從六道骸的口中得知,關於澤田家悠遠的血統所具有的意義,是刻意沒有提及 ──又或者六道骸根本同樣沒有去調查出這點,不過他不知道也不奇怪,那群人從頭到尾的目標都是以日本黑道矢野組的現任組長、矢野義島為優先,至於他們留日期間的日常活動,的確大多數都不具有特殊意義,他猜想自己的孩子,只是因為碰巧遇上六道骸,然後被當作打發時間的玩具而被捲入事件中。
「……」澤田家光擱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身為一個父親,他現在只有那個人該碎屍萬段的想法,但是那個人不是個出身老百姓或者是普通的小混混,這是個前陣子才把意大利多個家族陷入混亂、帶領著各有能耐的成員的領頭人,個性狡黠難纏,而且報復心極強,這是為什麼他剛才表現各種頭痛的原因。
即使他是隸屬於一個傳統具有勢力的大家族的成員,亦不敢對這個集團輕舉妄動,這同樣是彭哥列的意志,這為什麼他們打從一開始就不插手艾斯托拉家族被反噬一事,不是他們想表示事情該抱有公平、什麼一債一償,簡單來說,只是怕有後遺症,尤其是現在彭哥列現在處於一個正欲要換代的時期,內部的正式繼承人和幹部們之間的事足夠緊繃了,要是再在根本不關他們的事上摻一腳而惹來六道骸的關注,要處理清楚可是很令人頭大的。
唉,要是首領再年輕過十幾年的話,說不定就會對六道骸的事出手,不過他都已經各種退休準備了,自己亦不想額外增加他的麻煩。
「說來……綱你對關於六道骸這個人知道多少事情?」家光小心翼翼探聽著,他必須了解綱吉知道六道骸多少事,才能衡量自己能對綱吉說多少,他可不想告訴綱吉關於彭哥列的事、造成過多的非必要想法。
綱吉支支吾吾了一陣,不確定要不要將她所有對骸的認知告訴她老爸。
「不要打算說謊,老實作答。」
既然都被這樣子說了,綱吉就以斷續但肯定的語氣講述著,包括骸告訴過她來日本的目的,她覺得其實說得老實點沒什麼不好,不把六道骸可怕的一面說出來,誰知道她老爸會不會一個氣不過跑去跟六道骸理論些有的沒的?
澤田家光邊聽,心裡邊嘀咕著。
真的假的,六道骸那個傢伙居然把自己的底細說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是面對一個外人,到底搗什麼鬼?是綱吉對他來說很重要,還是不重要到告訴她都沒差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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