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聲嘆了一口氣，地達羅托著腮兩眼無神了起來。果然完全聽不懂，講台上老師正在說明的方程式是從哪裡開始分解的他根本不明白，上一堂的英文課更是淒慘，面對滿紙沒什麼印象的單字和文法句型，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漲成兩倍大了。

 

　　背上傳來被戳的觸感，地達羅忍不住跳了起來，勉強打起精神挺直背脊，蠍現在的座位在他後面，一看他的頭低下去就用筆戳他，要他好好上課。蠍可以把他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自己卻不能常轉頭去看他，這在是太不公平了！

 

　　他都坐好了，蠍卻還在戳，幹嘛啊？地達羅回過頭，看見蠍遞了張紙條過來。他飛快地瞄了黑板的方向一眼，確定老師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寫完手上的分解式後，地達羅連忙接下了蠍手上的紙條。

 

　　「小子，上課專心一點。」

 

　　 什麼嘛，特地傳紙條說這個？地達羅憤憤不平地想，蠍自己明明也沒多認真在上課，都在分心觀察自己……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有些難為情。

 

　　他在紙條上加了幾筆丟回去，蠍打開一看，只是一個吐舌頭的幼稚鬼臉。挑挑眉，蠍在鬼臉旁寫下：「放學去吃冰？」

 

　　這次得到的回應是充分表達出贊同之意的，大大的「好」字。

 

 

　　 ◆◆◆

 

 

　　學科的課讓地達羅痛苦萬分，直到下午的體育課他才精神為之一振。今天的項目是籃球，老師也不太管他們，任他們自由打球去了。雖然是沒玩過的運動，不過只要稍微回想一下，過去在這裡的「自己」是熟知規則的。

 

　　「喂，我也要打，嗯！」他興致勃勃的和不認識的同班同學一起組了隊就開始玩起來，就算身體素質大不如前，受過訓練的他卻很瞭解要如何最有效率地發揮身體的能力，地達羅接過傳球，輕鬆穿過兩個人的防守，抬眼上望，出手──

 

　　咚。球在籃框上轉了一圈彈出來，其他人在籃下搶球準備新一輪進攻，地達羅沒有跟進，他眨了眨眼，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自言自語了一句：「原來是這樣的手感啊。」

 

　　比賽還在進行，持球的隊友被包夾，地達羅站在三分線外圍大叫了聲「給我」，接到傳過來的球後，他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抬起手，好像很隨意地投出了球，唰，空心進籃。

 

　　「哈哈哈。」他連擊了幾個隊友向他伸來的掌心，臉上表情是掩不住的得意：「待會就看我的吧，嗯！」

 

　　從那一球之後，地達羅儼然成為主攻手，他每投必中，不只如此，在抄截及快攻的表現上也是無可挑剔，尤其在比賽進行到一半時瞥見剛從另一場下來站在場邊看的蠍，他更是賣力投入了。

 

　　「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厲害啊？」在地達羅投進致勝一球，結束比賽後，剛剛的對手們也變回好同學，一群人嘻嘻哈哈，跑來和他勾肩搭背，用手肘撞來撞去打鬧：「有偷練是不是？」、「你居然敢抄我三球！」、「要怎樣才能那麼準啊？哈哈……」

 

　　「下次再講啦，嗯。」地達羅笑嘻嘻地甩開他們，擠出人群外，朝蠍直直跑去：「旦那，借我喝！」剛剛太過急於表現了，沒考慮到體力問題，他現在覺得又累又渴，搶走了蠍手上的水就咕嘟咕嘟直灌。本來就是打算給他喝的，所以蠍也沒什麼意見，只淡淡提醒了：「慢點，嗆到就夠你受了。」

 

 

　　 ◆◆◆

 

 

　　「──然後我就出手啦，旦那你有看到那球吧？他們都嚇傻了哈哈……」地達羅直到放學後還念念不忘他的戰績，和蠍坐在冰店裡一邊挖著刨冰一邊滔滔不絕地重現當時自己的威風，蠍卻好像一直心不在焉，讓他有點疑惑：「……旦那？你有沒有在聽啊？嗯？」

 

　　「有。」蠍把目光從冰上移開，看著他。那眼神卻不太對勁，不是一貫的包容寵溺，而是一種很難形容，無法揣摩的幽深。被他這樣盯著瞧，地達羅忍不住心裡發毛，蠍怎麼回事？這些天的最大隱憂又浮現在腦海：難道蠍察覺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現在想想，從前的他根本沒那麼會打球，果然得意忘形過頭露出馬腳了嗎？

 

　　「地達羅，今天上課你都聽得懂嗎？」

 

　　好像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普通問話，在地達羅聽來卻是不折不扣的試探，那雙琥珀色眼睛裡壓抑的深沉是什麼，他不敢多想，要是蠍知道了真相，那……

 

　　不，他不要那樣。就算被察覺不對勁，他只要死不承認，硬扯是撞到頭的後遺症，那蠍又能怎麼樣呢？地達羅知道這樣很卑鄙，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失去蠍，他第一個喜歡上的人。

 

　　深吸一口氣，地達羅壓下不安的心情：「……就像平常一樣囉，大部分都不太懂，嗯。」聳聳肩，他笑了笑：「旦那你問這個做什麼？」

 

　　蠍停下了挖冰的動作：「這樣下去你考試又要考糟了，待會我跟你回去，今晚我替你複習，筆記也都借你看。」

 

　　「咦？」

 

 

　　 ◆◆◆

 

 

　　蠍果然就跟著他回去了，一路上他都沒說話，直到進了屋子，地達羅正要找鑰匙打開自己獨住的套房時，他身後的蠍才忽然出聲：「我，不喜歡看到你跟別人有太多身體接觸。」

 

　　地達羅翻找書包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愣愣地轉向蠍，為他難得的坦率感到吃驚。他在蠍眼中看見了方才那種壓抑，他很在意嗎？的確在打球時難免碰碰撞撞，比賽結束後也和大家打鬧，他沒想到蠍會吃醋。所以他的反常是為了這原因？反而是自己太心虛，竟然疑神疑鬼害怕蠍是發覺了他的秘密。

 

　　紅髮少年抿著脣的模樣看起來認真得無辜，地達羅忍不住想笑，這表情只有在這個年輕的蠍臉上才能看見吧，明明在意，卻又彆扭地忍了這麼久才講。他忽然很想對蠍表示一點什麼，有一部分也是覺得這樣的蠍很有趣所以想逗逗他。

 

　　蠍似乎有些後悔說出自己的心聲，他別開眼神，地達羅卻回過身來攀住了他的肩膀，對他說：「旦那，雖然我會跟別人玩鬧，不過這種待遇可是你才有，嗯。」

 

　　語畢，他湊上前去親了蠍一下。本來想吻嘴脣，但卻因為動作太急了，他們之間的身高差距讓他一下沒對好，只親到了蠍的脣角。居然親歪了，他朝蠍露出一個微微抱歉的笑。

 

　　下一秒，他被蠍用力抵到牆上。背後撞得好疼，他忍不住低哼了一聲，蠍捧住他的臉，不給對方任何喘息或思考的餘裕，他準確地撅住地達羅的雙脣。那是一個深刻的吻，幾乎要令人窒息那般洶湧來犯，地達羅安靜地回應著他的索取，仰起臉，雙臂慢慢環上了蠍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