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站在關雉身旁的陳諒言與郎周,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你這傢伙……!」一旁有拳頭師學徒氣急敗壞地就要往劉包夫撲過去,但才踩出一步,一聲槍響隨即又讓大家安靜了下來。
大聲怒吼的拳頭師腳尖前,磨石子地板被彈頭硬生生砸開了一個洞。
那是把貨真價實的殺人凶器,即便在遊戲世界延伸到現實之際,也沒有少了點威脅。
陳諒言已經悄悄把手按在後腰的手槍上,而郎周面色雖然沒什麼大變化,但他也一手插進了口袋,似乎握緊了什麼東西,隨時可以發難。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旁邊這些人手上拿的是玩具吧?」議長面色凝重,說話當中的酸意一點沒少,「我知道,現在有止境技能的人很棒。對對,我們這種沒時間玩遊戲的成功人士,怎麼可能有這種閒情逸致在遊戲裡面待到關服呢?當然是你們這些底層才有辦法啊!」
「那這麼有辦法的劉議長,您應該不需要幫忙才對。」郎周陰冷地說道:「聽起來您也是喪家之犬啊,其他政要離開老藤市的時候,就沒人想過要把你這膿包帶走呢。」
「周。」
想也沒想到,出言制止的竟是陳諒言。麻芷萱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分明十分警戒的男人,臉上竟是看不出情緒。
沒人知道這對平常鬥嘴鬥得厲害的兄弟,這時候葫蘆裡又賣得什麼藥。
「嘿,老夫也是帶出了兩塊好料子嘛。」關雉回過頭來,瞇著眼睛笑了,順手摸了摸臉頰,滿不在乎的模樣,「小的們,看懂了嗎?做老師的沒下令,你們誰要是隨便出手,就是給老師丟臉。這一點,言仔和小周就做得還算不錯哪!」
看他挨了一巴掌之後還樂呵呵地談笑風生,順便教訓了自己的子弟兵一頓,劉包夫的護衛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恍然間卻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而徹底被忽視的前議長,劉包夫本人,則是看出了關雉的從容,心裡頭像是有些不開心。
「喂,老關,世界忽然變了個樣子,我們這些本來帶頭的原本就有義務活下去,繼續帶領無知的羊群。羊群聚集得越多就越愚蠢,你應該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嘎哈哈,那是當然的啊,議長。」關雉摸摸鬍子又拍拍頭,嬉皮笑臉地說道:「小周,帶議長去房間休息。」
「知道了,老師。」
不帶起伏的嗓音,沒有情緒的神情,郎周領著劉包夫和十幾名持槍護衛,就這樣往國術館的內堂裡去。那劉包夫經過麻芷萱身邊時,還特別停下來盯著她直瞧,大大吸了兩口,吸飽美人香氣的滿足模樣惹得她一陣噁心,只得趕緊躲到陳諒言身後去。
「我知道妳心裡面想什麼。」陳諒言一手護著麻芷萱,壓低了嗓子淡淡地說:「但老師做事情總有目的,不會白費力氣。」
「你知道關老爺在想什麼?」麻芷萱怯生生地問道,換來陳諒言一個肯定的微笑。
「不只是我,郎周那小子,也是明白的。」
望著領在前頭的郎周背影,麻芷萱雖然不懂,也只得無奈點了點頭。
「小美女啊,這兩個小子雖然是那樣,可是聰明才智方面哪,老夫總沒有懷疑過啊。」關雉滿意地笑了,他背對著大門擺了擺手,眾拳頭師都像是心領神會一般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收容了許多受傷市民的義天堂,裡頭有的也是止境玩家,有的則是沒有玩遊戲的尋常人。如同是像劉包夫這樣的人,多一個少一個,對廣納傷患的義天堂而言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麻芷萱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為什麼義天堂要這麼做呢?
「初獅,為什麼『薄雲會』要在現實世界裡做這些事呢?」她一面看陳諒言投入治療傷患的工作,一面問道。
「可能是因為,老師他看事情比我還遠吧。」陳諒言苦笑著說:「妳應該也隱隱約約發現了,這裡的拳頭師幾乎每一位都有在玩『未竟止境』,當然了,他們在結束營運的那一晚也在線上。」
「這麼說來,大家也都聽到AI邦妲音的聲音了?」麻芷萱驚訝地望著另一位面色嚴肅的師傅,只見他微笑地點了點頭。
仔細一看,每個人在做推拿術的時候,都默默做了技能發動的手勢。
將手指併攏,拇指往前推動的動作,在此之後,淡綠色的光芒便從推拿對象的身上升起。
「莫非是『自然醫療』?」
「就是這樣,女人,妳果然也是深度玩家,看就知道了。」
一面讚賞,一面從客房裡走出來的郎周說道:「大概在結束營運之前,老師就曾經召集大家,說起『紀念技能』的事情。」
「我離開義天堂好幾年了,和大家保持的聯繫,幾乎都是透過《未竟止境》。」陳諒言無奈地搔了搔頭,「可惡,老師竟然沒有跟我說,要是早知道大家都選了對國術有幫助的技能,那我也……」
聽見陳諒言的抱怨,郎周卻只是默默地望著他,要人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幹嘛啊,這樣盯著我看。」
「沒什麼。」郎周微微皺了皺眉頭,哼地一聲,「我也不知道老師在想什麼,他要大家選恢復、強化相關的技能,這我可以理解,看看門外的守門人,還有在內堂幫大家治傷的,都是聽了老師指示。但對我和你兩個人嘛……」
「什麼?」陳諒言驚訝地說:「老師對我也有指示嗎?」
「對,就是讓我們倆憑直覺選就好。明明你離開了這些年,老師卻好像對你仍然有期待,而且對你的事情瞭若指掌……說真的。」郎周那低頭瞪視陳諒言的模樣,看上去有著不知該如何發洩的慍怒,「我非常羨慕你,明明你不孝,老師還是把你放在心上。」
郎周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往內堂走去,一起幫忙療傷工作,而陳諒言沉默了半晌之後,也加入了施術行列,爾後始終沒有停下手邊動作,只有面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初獅……」感受到胸口有絲微的觸動,麻芷萱伸出手搭在陳諒言的肩膀,「你還好嗎?」
「沒事,他說的是事實。」他一面說,一面艱辛地擺出逞強的笑容,「好啦,受『止境技能』所苦的老百姓還多著呢,麻子妳也來幫忙吧,但是妳的技能就先扣著吧,不要隨便用掉了。」
ns 172.69.6.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