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至高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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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地很少下雨，也很少出現烏雲，於是，這便成了茉莉二十五年的人生以來，第一次看見「信使的階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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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蔽日，卻會留下唯一的細小缺口，光匯集成一束，筆直的貫穿天地，就像是通往天空的階梯，傳說，那便是信使通往神明的左右，唯一的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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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一時間之間，竟然忘記尋找渝的所在，她仰望著天空，直到桂樹急躁的用手肘推她，這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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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少校了嗎？」

茉莉搖搖頭，有些感染了對方焦慮的情緒，開始左右張望，腦中，記憶卻止不住的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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亙古相傳的神話之中，光之神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將神音傳至人間，以人之形，自光芒之中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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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元素九神追隨著光，紛紛在人間降下神蹟，最初的聖子是神明對於世人的祝福與恩賜，也是與神唯一聯繫的紐帶，在這十位聖人的帶領之下，人類獲得祝福，建立神殿，學習耕作，在這片神賜的大地生根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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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星辰的前身——古老而偉大的光明帝國還未誕生，只有以十座神殿為中心的城邦，人們圍繞著神殿而居，擁有所侍奉之神最純粹的祝福，這世上沒有不純粹的罪人，也沒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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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那還等什麼？加油快啊我支持你我們都支持你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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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撫平呼吸，迅速抽出一張紙，將手心按在紙張上，快速將眼前的光景寫錄而下，又將其壓到其他空白紙張之下，整個過程不出幾秒鐘，快到桂樹等人就算有意見，也來不及說嘴，茉莉抬起頭，瞳孔收縮，碧綠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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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的眺望塔樓是八方所及最高的所在，再來能與之相比的，便只有繚繞雲霧之中的遠山了，茉莉暢通無阻的看進日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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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的建築清一色有著底色純白外牆，在那一個個淺色拱形的圓頂之下，即使有著不佳的天氣以及防禦線的干擾，連綿的素色牆面，依舊鮮明的映照出天空的色彩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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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內陸戰區普遍所見的沙黃色矮平房不同，密密麻麻的樓房至少都有數層高，而也確實如桂樹所說的，頂樓，有許多的人家挨著牆邊湊熱鬧，舉著小小的眺望手鏡，又或者把小小孩背在尖頭，簡直像是某種奇怪的祭典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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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吐出一口氣，雙手之下，一切的輪廓開始浮現。

她猜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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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的階梯」，果然不只是自然現象，一邊倒映著眼中所見的一切，她心想。

金色的集束光芒，逐漸變得刺眼而無法看透，茉莉轉而緊盯著陽光最接近地面的所在，即使重重樓房遮擋，看來再普通不過，她的內心卻幾乎是完全確定的——終於，一抹紅躍動著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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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看見城裡距離最近的人們拍手歡呼，甚至飛灑花瓣，聽不見那樣的熱切聲響，她心中有些可惜，手下則忠實的呈現著畫面，金色的穹頂亂反射著萬丈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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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在那裡⋯⋯哪裡？」「紙上左上角，小小的！」「那裡啊，紅色頭髮看到了嗎⋯⋯」色彩一出，身邊便湧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各色短髮和軍帽子晃呀晃的，作為身高盆地的茉莉，視線很快受到了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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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要一張收藏，你最後選個最好看的定格在那個畫面，給我。」桂樹自作主張一拍她的肩膀，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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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點燃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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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

「我也要，麻煩幫我放大到少校全身就好背景可以不用沒關係——」

「小傢伙，請問可以有拿下帽子的版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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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則引爆了魚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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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哦？又是不是幻想，哪來的拿帽子啊，要是能這樣我、」

「真的不行嗎？她肯定看過少校的私服吧——憑記憶」

「只要臉！只要臉！！我可以付錢的我最簡單先弄我、」

「誰還沒點錢，你哪裡擠來的不准插隊三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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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抹了抹額角的汗水。

不習慣成為目光焦點的她，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不對啊，渝這是⋯⋯神話戲曲的演員級待遇嗎？還有，難道自己的天職，其實不是偵察兵，也不是免費準星鏡，而是搞畫報銷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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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後退！」始作俑者桂樹雙手叉腰跳到了矮牆上，丹田有力的大吼，身後沒有任何的防護，看起來非常危險，茉莉高速搖頭試圖勸阻無效，桂樹對著一眾年紀比自己大的同僚下屬們，他舉手威嚇高喊，啪滋啪滋的電光閃爍，「你們再擠啊！再擠就一個都沒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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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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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脅瞬間奏效，於是傳聲遊戲似的，士兵啊哇互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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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清場了，看我的厲害。」桂樹拍拍胸脯，得意的跳下牆頭，一點也沒有身為亂源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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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這很渝。

茉莉豎起拇指，對著桂樹比劃，只可惜對方完全沒有接受到諷刺的真意，開心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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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再次能夠好好專注，光芒早已凝聚清晰，完全成了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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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步步向上，光芒灑落肩頭，徽章閃閃發亮，大衣熨挺，領口的扣子整齊扣好，銀色的光輝像是開了鋒的刀刃，渝的穿著可謂茉莉從未見過的端正紀律，然而，行為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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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新沒有一絲劃痕的黑色軍靴，一跳一跳的爬上光階，兩步，三步，像是出門郊遊的小孩子那般，早上還散亂的頭髮如今已經打理剃平整齊，沐浴在金光之中，鮮豔如著火似的，在風中昂揚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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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渝根本沒有要莊重表現的意思，可是，即使他是這麼趕時間風格的跳步，不斷地向上，台階仍然永無止盡的延伸，好像沒有個盡頭，漫漫長路，讓人不禁心升懷疑，真的到達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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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與地之間，原來是這麼的遙遠。

渝和普通人，和她，和鐵樹，或者和誰都好，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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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再次舒出一口氣，向前推，將大量的紙張往外攤開，用口型示意桂樹幫自己壓著邊角，別給風吹走了——在她的雙手之下，色彩爆發，六乘以六的大型畫面鮮活地不斷刷新，一階、三階、渝跳躍的走著，金色的飛鳥不時飛掠過他的身側，有一刻，茉莉發誓渝伸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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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想要徒手抓吧⋯⋯親眼見過對方單手撈魚的茉莉捏一把冷汗，好在渝半途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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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緊的肩膀放鬆，她左右張望。

放大畫面，這樣應該不管前後的士兵都能清楚看到吧？

而作為確認的回覆一般，爭執推擠的聲響漸漸平息，剩下風聲，以及不時夾雜的響亮悠長的鳥啼，小小的一點，慢慢向上，雲層之上，天空防禦線之上——前進最接近神明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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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逐漸轉紅，受到恍惚不真實的感受所包圍，茉莉原以為是渝的手筆，晃眼一看，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之中時至傍晚，一切都變得粉色而柔軟，雲朵連綿至天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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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心懷忐忑的、好奇的——朝著雲層的唯一開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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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就好，她想，光芒卻轉瞬刺痛了雙眼，銀色的波紋受到驚擾般收縮，如碎石砸入池水之中，魚苗飛竄躲入岩石底層，瞳孔的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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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渝能夠正常的行走，正常的睜開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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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眯眼，試圖眨去生理性的淚水，那一刻，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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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夠否定神。

——神蹟必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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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商隊裡，來自海月的叔叔們說，祭祀的法陣不過是最古早的福石刻板，都是唬人的，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為什麼，至今沒有人復刻出這般影響天象的祭祀魔法？過去的人們，是如何擁有這般超乎時代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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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太美了。太美了，茉莉，你知道嗎？我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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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那是類似自己平時說話的氣音，只屬於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語無倫次且呼吸急促，一抽一抽的顫抖停頓，再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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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要，好羨慕，好想要成為他。想要成為少校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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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啊，為什麼不是我？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做不到？這是命運嗎？如果神眷顧我，一秒也好，我，要是可以擁有、強大的保護一切的力量，鈴蘭就不會，媽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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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聽下去，茉莉愈發感到手足無措。

⋯⋯桂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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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是我呢？」

「為什麼我是不純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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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的話語撞擊著她的心臟某處，茉莉沈默，過於草率而不自在的聳聳肩。

好在這樣的侷促感並未持續太久，解救人一般地，忽如其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以及鼓掌聲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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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真的是——太爽快了！」是水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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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右下角那個人！」水蘊草大聲喟嘆，指著最邊角的紙張哈哈大笑，「以前少校剛成為我們的少校的時候，那傢伙總愛上眼藥甩臉色，現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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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的看了低頭伏在身側不動的桂樹一眼，茉莉抽空一想，紙張上的問號高速浮現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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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總體而言是派系問題，有夠麻煩的，你不需要知道那些爛事，也沒啥好知道的。我就是想謝謝你超詳細的成像，啊哈哈哈，我太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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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茉莉小姐，你如果看到別的軍團的人來搭訕絕對別理知道嗎？煩死了，沒一個懷好心思，到底在打仗還是在玩辦家家？」又一名士兵插嘴，茉莉印象中，他也是有相當職位的元素天賦者，「整天有意見，搶發言，搶經費，搶你媽搶，上前線的是誰？表面一副主戰派全力支持，不就是想把自己兒子名字掛上去，搶功勞第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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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該吧，現在兒子死了——倒不是我咒他，但那傢伙真是個蠢蛋，跟他爸一個德性——老頭倒也不用整天追著我們陰陽怪氣，整天說什麼妖魔鬼怪褻瀆神要下地獄，你兒子才該下地獄，碎成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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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第三部隊滅那對父子團功不可沒，要不是少校當時耍賴極力阻擋他空降，我看死的就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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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聽說跟生之座掛勾的分支還不錯？那誰——雖然背後整個家族都是勸和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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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吧？不然就是家族放一顆自保的退路棋子，怎麼可能讓重要的繼承人上場啊，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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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吱吱喳喳的聊了起來，茉莉趁著這個大家注意力較為分散的片刻，她騰出一隻手，拍了拍桂樹的肩膀，她也不確定這麼做恰不恰當，卻是沒有多餘時間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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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過淚後身體會發燙，大約是真的。

茉莉始終沈默，遠處鐘聲卻明亮的響起，將訊息傳遞至城裡城外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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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禱的時間到。

士兵們自然而然的跪下，對著渝所在的方向，一如地縛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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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桂樹始終沒有抬頭，只是靜靜的親吻地面，額頭虔誠的抵著祈禱的手勢。茉莉悄悄關注著，在心中默念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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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著坐姿，她用膝蓋撥開紙堆，小小的投影紙張上頭，緩緩浮現了士兵們向著夕陽跪伏的背影，雖然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卻率先遵從了內心的直覺。

鐘聲漸歇，飛鳥卻驚起，大量的鳥群盤旋，頃刻之間，竟然能聽見振翅的破碎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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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世界，或許只有自己一人看見了吧？

茉莉恍惚地想著，又意識到了，不是的，不，還有另一人，那就是在天梯上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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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若有所感的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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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張揚熟悉的微笑，雙眼彎彎，像是被拍撫了一臉饜足的狐狸，渝準確的望著塔樓的方向，這個方向，茉莉懷抱著近乎驚慌的愕然，看著緩緩起伏的唇形，奇異的，讀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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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這兒就可以了，待會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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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錯愕隨著士兵們起身而淡去，茉莉甩甩頭。

桂樹肯定事先報備了吧？而抓準方位，對於老練的軍官來說，更是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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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活潑的揮了揮手，蹦蹦跳跳地，身影在漸濃的雲層中若隱若現。

對此，茉莉稍微凝神，紙張便浮現了渝的話語，當較早起身的士兵們注意到時，便迅速鼓譟了起來，敬禮的敬禮，揮手高呼的揮手高呼，她心裡想著，整座塔連帶人，絕對都跟著那位無名衛兵的能力隱身了吧？渝根本看不到也聽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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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著看著，便又覺得挺可愛的，舒出一口氣，她決定只專注於自身原始被找來的目的，天階的光芒近乎夢幻的發散，茉莉呈現著也目送著縹緲的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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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有花耶，也飛太高了吧？」

「笨——蛋，那是羽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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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確實飄散著細小的飛絮，士兵喧鬧，呸呸呸地吐出口中的小白屑屑，即使是茉莉，一時也差點兒分不清那是花或者方才的飛鳥餘跡；她只知道，柔軟厚實的雲朵緩緩飄散，防禦線咒紋再次顯現無疑，細密的在空中抽動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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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著夕照的濃烈色彩，地上的雪白建築，剎那暈染成了灰土暗紅的色調，血染大地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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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的身影，就這麼一聲不響消失在最後的雲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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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下意識伸手，想當然爾，什麼也沒抓到，而最終成像的完成品，卻因而缺失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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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說好了，這張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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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伸手，奪去失去任何背景、只有渝的畫像，抱在胸前，而彷彿以此為信號，士兵們一哄而上，爭搶起地上累積成沓的紙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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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呆坐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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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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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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