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物換星移,距陳曜初上玉山之時,已有二十餘年。那日他得長劍客親自傳授劍法,過得半年,劍術已然純熟,長劍客便離他而去。說來怪哉,長劍客自始至終沒有透露姓名,傳授劍法的名稱也未說予陳曜知道。陳曜在長劍客離山後,持續自我精進,在長劍客傳授的劍法上,嘗試了多加變化,自成一格,取名曰「玉靈劍法」,此後陳曜創立了「玉山派」,成了一代武林宗師。他收了許多弟子,較為人所知的便有五位。
「快啊,莫讓人爭了先去!」忽有一幫人馬疾馳而過,吆喝聲絡繹不絕,引起了路上一名少年的注意。
那少年攔住了一名漢子,看穿著打扮,似乎是個幫派的幫眾。那少年道:「耽誤師兄一點時刻,小弟方才看你們一干人馬如此著急,是在追趕什麼人嗎?」那粗獷漢子卻沒好口氣,急道:「你別擋路,難道我們山嶽幫要幹啥,還要跟你這毛頭小鬼稟告嗎?」說罷便欲閃身而過。那少年心道:「我好聲好氣的以禮相詢,這人怎就這麼蠻橫?」正自氣憤,又聽見前方似有一陣騷動:「有埋伏啊!」隨即便是一陣刀刃相擊之聲,那少年心道:「我在外頭待得久了,萬一惹事上身,師父必要責怪。」但他生性好奇,當下決定要一探究竟。那少年湊上前去,見兩幫人馬正在相鬥,他凝神觀鬥,右方卻忽有一劍刺來,他急忙拔劍格擋,隨後施了一招「玉華初現」,對手那人劍法似也不如何高超,雙方對劍,幾招下來,那人已抵擋不住,橫倒在地,疑惑道:「你不是山嶽幫的!」那少年見對方已敗,也不理睬,回身一看,見山嶽幫以少敵多,又是忽遭奇襲,已然落居下風。雖然適才那漢子對他出言不遜,但少年終究於心不忍,於是喊道:「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他提劍相助山嶽幫,先一劍「玉峰凌霄」,後一劍「玉璧歸心」,轉瞬間即放倒五六人。對方為首的一人見許多同夥忽被一名不知打哪來的少年以精妙的劍法所敗,大驚之下,回手便是一劍,那少年與他過了幾招,道:「劍法倒不賴啊,還以為都是群烏合之眾。」,為首那人怒道:「哪來的小鬼,膽敢來壞我流雲教的好事?」,那少年聽到「流雲教」的名號,心下一驚:「沒想到竟是邪教惹事到這來啦!」他暗自尋思對應之法,手上長劍仍不停揮舞。兩人過了幾百招,仍不分勝負,山嶽幫及流雲教眾人見兩人對劍,雙方皆劍法了得,都忘了戰鬥,上前圍觀,只見那少年劍法突變,刺向對方左肩,那人急忙揮劍格擋,但少年這劍來勢極快,他大驚之下,哪裡抵擋得住?只被陣得連連後退,倒握在地。那少年笑道:「認輸了罷?諒你也不敢再在此惹事。」那為首的方才與他相鬥,已從他劍招猜想出其門派,於是道:「旁人不識得你,我卻認得,你便是玉山派大弟子吳宣!竟敢壞我流雲教大事。膽子可不小啊!」吳宣見他認出了自己,笑道:「不錯,還識得我來,吾師曾道,邪教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諸之!現下我急著回山,不便取你性命,叫你下次別再撞在我手裡。」那人見他不斷出言挑釁,怒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流雲教天穹堂堂主王鈞便是了,這次我敗於你,此仇不報,叫我流雲教顏面何歸?」說罷便率領餘部,縱馬離去。
吳宣擊敗王鈞,讓流雲教鎩羽而歸後,見山嶽幫眾人兀自驚魂未定,於是詢問為首一人道:「恕小弟無禮,敢問貴幫適才為何如此匆忙?又何故而與邪教相鬥?」那為首一人答道:「閣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便拒答,近來傳聞楊掌門離世,沒有留下遺囑,導致旭海派內部大亂,傳說中的龍鳳劍訣,便給人搶了去,這劍訣啊,江湖上各門各派,哪怕是丟了性命,也都想一睹光彩,於是造成各派爭奪劍訣的亂象,在下山嶽幫笠頂山寨主霍楚風,便是接了幫主的令旨,去尋龍鳳劍訣的下落,哪知邪教忽施暗襲,承蒙少俠相救,才倖免於難。」吳宣聽他說完,又問道:「那龍鳳劍訣,當真有偌大威力,否則何以引得江湖上人人覬覦?」霍楚風答道:「那龍鳳劍訣,原是旭海派何祖師爺所撰的劍招,招招精妙無比,據說就連旭海派歷代掌門,也未必能夠盡數學會。」吳宣點了點頭,心道:「如此看來,江湖上場場血戰,恐怕是無可避免了,必須得先回山向師父稟報。」於是向霍楚風作揖道:「多謝寨主相告,我身有要事,暫且別過了。」說完便轉身,施展輕功,返向玉山去了。
吳宣心知在外太久,腳下不停,不出幾個時辰變返抵了玉山山口,他剛要上山,卻遙望見了一名青衣少年正要下山,「大師兄!」那少年喊道,吳宣認出了那少年正是三師弟吳雲,笑道:「三師弟,你大老遠來迎接我啊!」吳雲笑回:「還不是你下山太久,讓師父他老人家擔心你惹事」,兩人於是一同上山。
兩人上了主峰,進入內堂一看,玉山派掌門陳曜正自打坐運氣,二師徒邱暘、四師徒湯鎧、五師徒林灝皆隨侍在側,神情凝重。三名師弟見吳宣歸來,皆鬆了一口氣,吳宣、吳雲兩人見師父面有異樣,驚問:「師父他貴體可還安好?」邱暘答道:「幸虧大師兄無恙歸來,不久前有一群黑衣漢子上山來,要尋大師兄的晦氣,聽聞大師兄不在,便大鬧了一番,還說要與師父對劍,我玉山派豈是能讓人輕易欺侮的?師父一聽就來勁了,不出十個回合便將那群不知好歹的打跑了。誰知那賊子劍上竟然餵有劇毒,師父只得在此運功驅毒。」
吳宣一聽有人來犯,尋思:「難道是流雲教的?我這可創下大禍了啊!」過了一會,陳曜體內毒素盡數驅盡,一見吳宣,便道:「宣兒還知道回來啊?你可知有仇人來尋你晦氣?」吳宣趕忙跪下,道:「徒兒不孝,累得師父受苦,徒兒前些時候在南方,遇了邪教人馬欺凌山嶽幫幫眾,徒兒於心不忍,與邪教鬥上了。」然後便把如何擊退王鈞,以及霍楚風所言龍鳳劍訣之事,全數告知師父。陳曜聽完後,便道:「依你所述,這龍鳳劍訣恐怕為禍不小,你們師兄弟五人,千萬不可起了貪念,招惹禍害!」五位師徒聽師父所言,都答:「是!」陳曜笑道:「如此我可就放心了。」隨後又板起臉,嚴肅道:「邪教人馬恐怕會在來犯,宣兒、灝兒,你倆把守庭口,邪教人馬一來,立即通報,暘兒,你與你四師弟分守前庭兩側,以防邪教忽然偷襲,雲兒,你同我坐鎮堂口!」接著又指揮了其餘弟子,鎮守中庭,安排底定後,忽然聽見幾聲長笑,「邪教來了!」林灝喊道。「吳宣小子,還不自己出來領死?信不信我踏平了你這玉山派?」來者正是王鈞。吳宣笑道:「只怕你踏不平我玉山,便又夾著尾巴逃了。」王鈞怒道:「你小子敢瞧不起我教?就怕到時你全玉山派上下,都得乖乖聽我教主指揮!」說罷便提劍攻向吳宣。吳宣與王鈞相鬥,仍是不分上下,兩人來回百餘回合,吳宣故技重施,劍招斗變,隨後又是一手「玉蟾出洞」,擊向王鈞左肩,哪料王鈞早有防備,反手打了吳宣個措手不及,只得收手回防,但還是給他刺中了一劍,吳宣吃痛,忙倒退了幾步。林灝見師兄中劍,趕忙上前相助,卻被王鈞的部眾圍攻,他武藝雖較那些部眾高上不少,但敵眾我寡,只得先求自保。吳宣咬牙苦撐,手裡一柄長劍仍不停揮動,他右肩被傷,忙劍交左手,持續與王鈞纏鬥,他劍法本高,以不慣用的左手使劍,雖不足以傷敵,王鈞卻也敗他不得,兩人鬥得正酣,卻忽有一陣白煙襲來,只聽林灝喊了聲:「大師兄!」隨即不知所蹤,「五弟!」吳宣大驚,暗道:「不好,五師弟給人捉了去。」王鈞見狀,哈哈大笑,道:「雲兄來的正是時候啊!吳宣,你是救你師弟呢?還是死纏爛打?」吳宣掛念師弟,實是無心戀戰,但若就此敗陣,玉山派不免名譽受創。正陷入兩難之際,原在內堂的吳雲見外頭騷動,連忙趕了出來,一見吳宣負傷,急道:「大師兄,你先回堂,讓我來會會他!」正欲上前助陣,卻聽見遠方傳來人聲:「天穹堂堂主王鈞聽令!」聲音渾厚,足見內功修為極高,王鈞趕忙跪下,道:「天穹堂王鈞,恭聽教主諭令。」那人道:「教主令:王鈞奉命去尋碧海龍鳳刃下落,非但沒有完成教主指示,還擅自行動,該當何罪?」王鈞暗暗發抖,道:「不是我有意違抗教主旨意,實是不堪受辱,怕累了我教威名啊!望教主開恩。」那人又道:「教主有令,王鈞即刻返回,重新部屬,等候指示!至於懲處,教主自有拿捏。」隨後便逕自去了。王鈞率部下山,回頭向吳宣道:「上次你可取我性命而放過我,這次我也不與你為難,下次再鬥,便是誰也不讓誰了!」吳宣擔心林灝安危,忙道:「我師弟給你教捉了,現下不知到何處去啦?」王鈞笑道:「雲堂主位階在我之上,加之行如鬼魅,難以捉摸,他要捉誰去,我是管不著的,但你放心好了,你師弟既落入雲堂主手裡,性命必是無碍。」說罷便下山去了。
流雲教教眾下山後,吳宣將林灝被擄的經過予吳雲說了,兩人趕忙回進內堂,向師父報告。哪知兩人一入內堂,卻見除了師父和邱暘外,眾師弟各個伏倒在地,陳曜在一旁,正運功為邱暘療傷。吳雲急道:「師父,邪教進犯過內堂?」陳曜答道:「正是,他們一部分從後山而來,你師弟們都中了他們的迷魂香,只有我和暘兒內功較高,逃過一劫。」吳宣心下一驚,他年紀較長,曾聽說過迷魂香的名號,那是一種藥性極強的迷藥,十多年之前,邪教便是靠著這迷魂香,在江湖上四處作亂,直到神農幫廖幫主尋著合適的藥草,製作出解藥,才得以與邪教抗衡。陳曜道:「雲兒,柴房之中,尚有餘下的解藥,你去拿了,替你師弟們外敷內服。」吳雲於是接令而去。之後吳宣向陳曜稟告了林灝被俘的消息,他本以為師父定會大為擔憂,哪知陳曜卻只輕描淡寫的回道:「是嗎?這樣也好,就當是給他的歷鍊。」吳宣又是一驚,心道:「師父平常最放不下心的,便是五師弟,五師弟被俘,他怎反而如此冷靜?」然後便道:「師父...我這就下山去尋五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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