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灝漸漸醒轉來後,發覺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回想自己如何被俘,林灝心道:「那時我被邪教群眾圍攻,卻忽然有一縷白煙從側邊飄來,身法迅捷異常,我大驚之下,聞到一陣香氣,隨即不省人事,誰知卻被抓到了這來。」他坐起身來,發現自己雙腳並未被縛,於是開始四處探查,希望能找到逃走的方法,但走了半晌,只見除了閂住的小門能當出入口外,其餘牆面皆無任何缺口。外頭有守衛看防,其中一位竟是將他捉來的風雷堂雲堂主,他心下暗自一驚,瞧著其他守衛,武功看來也都不弱,且對方人多示眾,他絕佔不到便宜。林灝知道想逃跑極不容易,但在牢房內無聊,只得暗自修習內功,幾天下來,接觸到的人也只有送飯的老漢,但那老漢似是個聾子,因此也沒人同他聊天消遣,直叫他悶得緊了。林灝在牢房裡過了一夜,翌日剛醒轉來,右手似乎碰到了什麼物事,他又伸手推了幾下,發現牢房右首的一塊磚石竟是推得動的,林灝大喜,心道:「莫非老天開恩,真給我尋到了出去的法子?」於是將那塊磚推到底了,出口倒沒尋到,卻在夾縫間發見了一卷羊皮卷軸。林灝將那卷軸全部取將出來,見其都已泛黃,顯然存放已久。他拿起一看,但見封面書有「龍影神訣」四字,林灝心下一驚,尋思:「怎麼便會有高人將武功秘笈藏匿在此?」當下翻到背面,卻見後方有一段文字,字跡皆是紅褐色,想來是以血書成的,只是時日已久,血液早已乾涸。林灝凝神閱讀,只見上頭寫道:「天地為鉤,風雲為藍,何人能奈我何?邪教之害,怒髮衝冠,恨不得斬盡邪教之眾,血洗邪教之門!而今老夫命在旦夕,已難回天,實在慚愧無地!然而身邊無人可託,子弟皆在他方,於是將我畢生所學,輯為一冊,以託付後人,望後人以此擊潰邪教,造福蒼生。」林灝讀完,心道:「這位前輩高人原來也與我一樣為邪教所擒。」心中不免有了親切之感,當下便決定道:「我就如此閒著,倒也無趣,不如就練他一練,說不定還真能跟那邪教打上一打,也好了了那前輩的心願。」於是開始依上其方法練功,初時練的是內氣,因其與玉山派心法大異,林灝練時總感不適,覺得周身穴道似被阻塞,「我玉山派以玉靈劍法為主,雖對內功也多有琢磨,但與這龍影神訣卻對不太上。」即便如此,這神訣中的奧義,習武之人一瞧上是決計不願罷休的,林灝依循神訣上所示,調和內氣,三日過去,終於打通了周身穴道。
林灝深知運氣調息只是練功的基礎,他又翻了一頁,那便是一招龍影神訣的入門「迷蹤步」,林灝見那腳步多變,如虛如幻,自是相當厲害的輕功,當下便循著圖上指示練了起來。這迷蹤步強調變化,因此後頭多記有幾招變格,林灝廢寢忘食,練了七日七夜,頗有進境,初時他腳步凌亂,沒走幾步便打了結,到得第七日上,終於得以自在變換方位。他習得了「迷蹤步」,心中自是滿意,便迫不及待的翻到了下一頁,見仍是幾招以內力只見上頭書道:「老夫年少時,多習掌法,到得晚年,掌力衰頹,因而將整套龍影神訣變換成了劍法,倒也頗有奇效。」而後便是「蛟龍翻江」、「迅影穿雲」、「飄雪寒潭」等三路劍法,這三路劍法與那迷蹤步相似,多強調變化,又以速度為宗,若實若虛,講求迅捷、輕盈。彼時林灝身上的長劍並不在身邊,他只能私藏用飯的筷子,以箸為劍的比劃比劃。他劍意凌厲,不住揮舞。
「蛟龍翻江」劍招變化多端,彷彿蛟龍在江中翻騰,水波滔天。林灝感受著靈韻,劍勢彷若出於粼粼波光之中。 隨後便是一招是「迅影穿雲」,劍法之快,宛若迅猛的閃電穿越雲霧,他身形在牢房內穿梭,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無可抵擋的迅疾之力。龍影神訣的兩大精髓在於「變」、「速」,他不斷地揣摩著每步劍法的變化,偶爾搭之「迷蹤步」,來回穿梭,形如鬼魅。三招劍法之末,便是那「飄雪寒潭」,其融合了寒冰之意,劍招之間隱含著冰寒的氣息,宛如寒潭中的冰。他深入感受著那寒冰氣息,初時是一面練劍,一面發顫,而後卻逐漸習慣了,他的劍意越發凌厲,劍招變化愈加巧妙。可這三路劍法皆是上乘武功,原非一時半日可學成的,饒是林灝天資聰穎,又善使劍,在幾次練將下來卻還使不上手。
兩月過去,林灝如往常一樣以箸練劍,卻忽地聽見外頭有所動靜,他靠在牆邊聽著,卻聽外頭守衛喊道:「雲堂主!雲堂主!」林灝心道:「那守衛氣喘得緊,想來是件要緊事。」於是凝神傾聽。只聽那守衛又道:「教主有令,混沌法王叛教,意圖私逃,請雲堂主前去捉拿。」那雲堂主道:「呂世德那傢伙?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他與虛空法王呂世德自來不和,於是便爽快的答應了。林灝又驚又喜,暗道:「混沌法王的名號,江湖上是人人皆知的,此人為邪教四大法王之次,怎地卻叛了教?邪教人馬此時多半都去追捕他了,正給我逃走的好機會。」此時那啞巴老漢正好送飯來了,林灝比手畫腳,希望老漢能幫他開門。那老漢一臉驚恐,搖了搖手,轉身便欲去了,林灝趕忙從送飯口中抓住了他的手,老漢一驚,但見林灝苦苦懇求,終究是於心不忍,開了門閂,林灝困了二月餘,終於出得牢房,喜不自勝,向老漢磕頭道謝,然後施展輕功,逃了出去,一路上遇到幾個邪教的小嘍囉,都被他清了個乾淨。待林灝逃出地窖,發現此地乃處於山谷之中,四周為山,山色蓊鬱,不禁讚道:「這景色當真不賴,只可惜邪教作惡多端,兀地褻瀆了這美景。」他繼續尋找離開的路,卻不小心撞見了一群流雲教教眾正圍著一名中年壯漢,那壯漢看起來氣宇軒昂,頗有架勢,而領著一群教眾圍住他的正是那雲堂主。
林灝忙趴下,躲在一旁的草叢之後。只聽雲堂主道:「呂世德,你已犯下滔天大罪,還是乖乖就範罷!」林灝暗道:「原來他便是呂世德。」呂世德哈哈大笑,答道:「雲淵澄,你倒糊塗得緊了,我教張教主何故突然失蹤,又有誰見著了她飭令要傳位給那姓陳的小子?難道你都沒起過疑心嗎?」林灝聽呂世德的說詞,不禁一驚,暗想:「原來那張教主已然退位,素聞邪教教主張婕雖是女子,但心狠手辣,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但憑呂世德的地位,教主退位這等大事他必然不至於摸不著頭緒,這卻讓林灝不解了。他繼續聽著,雲淵澄怒道:「陳教主是張教主的丈夫,張教主身體有恙,已不堪處理教務,因此傳位於陳教主,又有何可疑的?你只是在為這叛教之徒找藉口罷了!」呂世德又是一笑,道:「南宮教主在任時,流雲教便在江湖上行俠丈義,為民除害。但張教主上任後,全變了調,不僅四處禍害人民,還妄想稱霸武林,我當時便已心生不滿,因此逐漸不去參與教務,我雖不滿教主所為,但依然忠於流雲教,教主斗然失蹤,全教上下無一人知其中緣由,這倒還罷了,豈知陳教主不但沒有好好整頓教務,還變本加厲,荒淫無道。我呂世德做為三代老臣,自是無法忍受好好的流雲教,便如此毀在這人手裡!」林灝聽這段話說來正氣凜然,全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不禁喊了一聲:「好啊!」他這一喊,便知大禍臨頭,忙起身,腳下踩著「迷蹤步」掉頭逃去。雲淵澄聽見一旁有動靜,喊道:「小賊逃啦,快追!」隨即便有兩名手下向林灝追去。
那兩人追著他入谷,直追得林灝連連叫苦,他腳下不停,拐了個彎,卻聽一聲音喊道:「喂,這邊!」有名青衣少女正向他招手,林灝不及多想,隨那少女奔去,只見那少女帶他入了一個石洞,此處坐落於樹林之後,甚是隱秘,雲淵澄的手下一時尋他不著,只得去了。林灝喘了一陣,向那少女道:「多謝姑娘搭救。」他望了望那少女,見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臉上雖仍帶著稚氣,但卻看得出頗有姿色。那少女給他這麼一瞧,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禁羞紅了臉,忙道:「你沒事罷?」林灝答道:「承蒙姑娘相救,得逃大難。」那少女道:「你沒事就好,那日我見雲...他們擒了你入獄,我在這住得可久了,從沒見過你面目,可見不是這地方的,你怎生會給人捉來啦?」林灝聽說她在此久居,心道:「難道眼前這姑娘也是邪教的?」又想:「我也真傻,這裡是邪教領地,這姑娘自然也是邪教的人了,卻不知她救我的用意是好是壞?」那少女見他沉吟不答,小嘴一撇,道:「不說就不說,誰希罕了?」林灝見她輕嗔薄怒,一頭秀髮微微擋著側臉,格外明媚動人,不禁心中一蕩,道:「姑娘於我有恩,我原不該相瞞。約莫兩月之前,邪...貴教天穹堂王堂主帶人來與我大師兄為難,我相助大師兄,不料卻被一人俘虜了去,那人輕功高明得很,想來是風雷堂雲堂主,他將我擒來此,我卻不知其中緣由。」他想那少女是教中人士,是以改稱「貴教」。那少女聽完後,道:「這事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自然也摸不著頭緒。」稍一遲疑,笑道:「你何必稱「貴教」,你道我同他們是一夥的?」林灝聽她這麼一說,心道:「原來她不是邪教人士,那便好了。」,然後想起自己尚未自報名號,未免失禮,於是便道:「恕我無禮,還未自報名號。我是玉山派座下第五弟子林灝,恩師姓陳,諱曜。敢問姑娘芳名?」那少女笑道:「我芳名是沒有的,倒有個小名,我爹爹都叫我曉兒,你也這樣叫我罷!」林灝正想問她姓氏,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曉兒按住了他的嘴,道:「噓!別作聲。」又聽了一陣,只聽那群人愈來愈近,似乎正往這過來。曉兒把林灝推進內室,道:「他們尋你來啦,你暫且躲著的好。」說著便將門闔上了。林灝在內室中,輕輕將門開了一個小縫。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走了進來,衝著曉兒便道:「適才有沒有個小鬼經過?」曉兒知道他在找林灝,忙道:「沒有啊,我一直待在這裡,可沒見到什麼人走過。」那漢子轉身罵道:「又給這小鬼逃了。」隨後轉身去了。林灝從內室出來,誰知曉兒突然迅速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指住了他的咽喉。林灝大驚,心道:「她果然還是邪教的人。」曉兒見他身子一震,笑了出來,隨後便長劍還鞘,嗔道:「我鬧著你玩的呢,怎捨得殺你?」林灝見她巧笑嫣然,不由得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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