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潔身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他總是對鄰居何仁卿多一份關心,因為他在何仁卿的眼神裡沒有找到靈魂的平靜。
他發現,何仁卿的孤獨憂鬱,不只是藝術家的氣質,還是他對家人的渴望。他注意到何仁卿的自畫像上總是兩兩成對,在自己的身邊還畫著一個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
安安又一次不能理解,安安覺得朋友就是家人,即使叛出家族了,周圍還是有在乎自己的家人們不是嗎?為什麼要如此執著,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而犧牲自己的快樂呢?
但是,無法理解並不能妨礙安安那蠢蠢欲動的八卦魂。安安總是想要探究他人的過去和秘密,在得到何仁卿的允許之後,安安常常到他家翻看他的書架和相簿,試圖描繪出他的生活面貌,找出那個神秘的傢伙。他在何仁卿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抽屜,裡面放著一堆信紙。不過安安沒有偷看他人信件的癖好,只是問何仁卿這個抽屜背後有什麼故事。
在鍥而不捨的努力下,安安終於挖出了天大的料,是連黎潔身都不清楚的內幕。安安問出來,何仁卿在尋找的是他的哥哥。這個哥哥不是黎家或何家的人,甚至可能也不是個人,何仁卿周圍的所有人沒有一個看過他哥哥,不相信他所謂的哥哥存在。
全部人都把他當瘋子。連他自己,都差點以為自己瘋了。
但是也沒有出現故事裡狗血的情節,比如什麼自己記憶模糊缺失啦、抽屜裡多了一本有著自己筆跡的日記啦、個性大變啦、背上多了奇怪圖騰啦……
就只是,何仁卿清楚地知道他有個哥哥,而哥哥和他互動、對他好。一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哥哥。他仍然堅持著,相信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哥哥,他會和他一起分享他的藝術,他會和他一起笑一起哭。
有些人認為何仁卿肯定是有人格分裂或幻覺之類的精神問題,何仁卿自己也有這麼懷疑過,懷疑也許哥哥根本只是自己的一個想像,一個從小創造出來的朋友,用來填補自己的孤獨。不過這樣也好,有個自己幫助自己多好,這是多麼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啊!
但是安安沒有懷疑,安安覺得這個哥哥肯定是真的,就像守護天使,即使隱身了依然存在。
安安不是那種誓要看到血流成河的激進份子,而是盼望主角幸福圓滿走下去的和平主義者。何仁卿知道他的想法後激動不已,覺得終於有人能夠理解他,兩人成為知心好友。
安安三天兩頭往何府闖,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其猖狂程度大概就是帶了別人去何府,還大搖大擺的說:「當自己家。」當然這裡的別人也只有黎潔身一人。對此,黎潔身表示無奈,也不知道怎麼勸告安安,畢竟他雖然出格,但始終沒有做得過火。
黎潔身完成了他的日常任務:對安安感到無奈(1/1)
黎潔身私下跑來問何仁卿,「會不會覺得安安太叨擾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就很喜歡安安這個人,」何仁卿笑著搖搖頭,「每次見到他,我就想起和哥哥相處的那段時光。也許我覺得我哥哥就該像他那樣,因此把對哥哥的感情投射到他身上了吧。」
「什麼哥哥?你們怎麼偷聊天不揪?」安安來了,很自然地擠到了中間。
「沒聊什麼,在等你呢。」黎潔身一本正經的說了個謊。
「對了,」安安問:「何仁卿你哥哥跟你一樣也是外國人嗎?」
黎潔身驚慌地看著安安,「他不是外國人啦!他只是混血兒,只要國家認同在這裡就是本國人。」
安安又問何仁卿:「那你有本國的國籍嗎?」
何仁卿回答:「有啊!本國的法律是屬人主義,我父母有本國國籍。」
猝不及防地,安安被公民的知識掀翻,不用當你打開課本,當你打開耳朵,美妙的知識就會自動降臨。
「那你哥哥有本國國籍嗎?」
「不知道欸,應該沒有吧?」
「那你哥哥是外國人囉?」
「不是吧!他好像國文講的比我好。」
黎潔身充滿疑惑,「好像?這個詞真抽象。」
何仁卿說:「學校的人是這麼說的。」
一邊說周遭的人都沒見過哥哥,另一邊又說學校的人聽過他說話。黎潔身被他繞得迷糊,只覺得何仁卿的哥哥真是極度神秘,想不透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和何仁卿有這種關係。
安安問:「你們倆是同一個學校?」
何仁卿說:「算吧……」
「那你哥哥不跟你聊天啊?」安安愣是把聊天聊成了海龜湯。
「聊啊。為何這麼問?」
「那你國語發音怎麼還這樣?」
黎潔身緊張地拉住安安,似乎是想說,別再歧視老外了,這樣政治不正確。
何仁卿說:「我和他算是筆友吧……」
安安和黎潔身滿頭問號。他們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和自己哥哥當筆友,這也太奇怪了吧!
後來又問了很多才知道,他的哥哥就是他沉睡時用他身體的那個人,兩人會用日記溝通,在日記本上寫下自己的每天心情和經歷,互相分享彼此的生活。
他哥哥在他小學畢業後就離開了,但是據同學所說,那些他沒上的課表現得就像學霸,而且國文還講得比較道地。
這讓黎潔身想到了一部很紅的電影叫做你的名字。不過何仁卿的故事是比較不狗血版的,如同之前提到的,他沒有失憶、沒有失去日記,甚至沒有被隕石砸到,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哥哥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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