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　短篇 - 傷停記憶(月范)

＊舊文搬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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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漸凝結的空氣，扭曲的空間，然後隨著感知的越發沉重的窒息感不停向他襲了過來。

　　就好像是在每晚都會遇到的夢魘中，那幾近無法呼吸的感覺。縱使他是真的體驗過呼吸停止的那一瞬間。

　　為了讓自己的感知回復正常，他從坐位上起身，然後就像身體的自然反應一般，隨手拿起了一張白紙以及一旁的筆。

　　『出去玩。』

　　留下了一串有些歪斜的西方城文字後，他就轉身不顧一切的離開這讓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

　　從屋內傳來的叫聲打破了寧靜的早晨……大概也不能算是早晨了，在接近午飯時間，每個人都努力工作著的現在，那聲慘叫吸引了周圍的人的注意，不過也很快的就被忽略了過去。

　　至於屋內的主人，范統，在慘叫過後便一臉悲傷的呆望著桌上那被燒焦的殘骸。

　　「這是跟那爾東借的書啊──！」

　　「本拂塵就叫你別亂用符咒了，笨蛋范統。」

　　「可是是你聽有很大的風險的啊！」

　　「……」

　　看著幾近崩潰的范統，一旁的噗哈哈哈也沒有繼續跟他辯下去，大概是因為對方講的也是事實而讓他有些心虛的關係。

　　看到噗哈哈哈沒有反應，范統只能繼續悲傷的看著桌上的殘骸，然後不停在心底無限的吶喊。

　　這場悲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呢？這就要追溯到范統在無意間發現一個他不太認識的符咒的那個時候開始。

　　記得媽媽小時候都會跟小孩說，不知道的東西不要亂摸、不要亂撿，更別亂用，以免用到了像瑞士刀之類那種危險的東西而誤傷了自己──不過范統似乎是沒這種觀念。

　　偶爾翻到的他根本不認識的符咒，對他而言大概是很稀奇的事，尤其又是從噗哈哈哈那邊翻來的，這點就更讓他感到好奇。會被噗哈哈哈留在身邊不用的符咒，要嘛就是什麼殺傷力強大的武器，要嘛就是跟睡覺有關的東西，他那時是那麼想的。

　　『阿噗，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啊？』

　　『本拂塵也不記得了，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符咒。』

　　這是在意外發生不久前的對話。

　　接著就是意外的現場了。

　　時間拉回到現在。困擾到頭有些疼痛的范統坐在書桌前，雖然他也知道不管像這樣看著那坨殘骸多久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可是那個那爾西的書呢。是那個那爾西呢，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個性有點扭曲的那爾西啊！想說最近關係好不容易好起來了，還鼓起勇氣跟他借了符咒相關的西方成書籍來看，結果現在卻被我燒成了炭……這叫我怎麼去解釋啊！

　　一邊想著那爾西會可能用著多扭曲的表情看向他，范統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扭曲。他煩躁的抓了抓頭，而剛剛還站在他一旁的噗哈哈哈現在也變成了拂塵狀態靜靜的躺在床上。

　　「果然，還是去道謝吧。」

　　自言自語的他在下了這重大的決定後，便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不過在下一個瞬間卻又絕望的縮了回去。

　　「那爾東是道謝就可以解決的人嗎……」

　　在范統因為心理陰影而又坐下後不久，從外頭傳來的呼喊聲和敲門聲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范統──！你在家嗎──？」

　　月退？

　　聽到這聲音，范統心中原先被澆熄的希望在這瞬間似乎又重新燃了起來。

　　他迅速的站起身，走到了門口並開門。再確認眼前的人是月退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變不自覺得露出了些喜悅。

　　「是日進啊，快出去吧。」

　　「……范統，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有、有那麼明顯嗎？總之你先出去再說，我要不重要的事要拜託你。」

　　雖然覺得今天的范統在開門後會如此歡迎他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不過他也不覺得眼前的人會是別人假扮的。

　　畢竟反話可不是每個人的可以說的那麼順的。

　　「范統，那個是？」

　　「啊，那個啊。」

　　大概是因為太突兀了的關係，在被范統邀請入內後，月退第一眼便看到了桌上那塊不明的燒焦物。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月退理所當然的問了范統那塊不明物體是什麼東西。

　　「那個是那爾西的書。」

　　「嗯？」

　　「總之，事情不是這樣的──」

　　再范統用他那有障礙的語言系統努力的跟月退把事情經過解釋後，月退的表情變得有些茫然和頭痛。

　　他是沒有燒過那爾西的書啦，不過就他對那爾西的了解而言，這絕對不會是一聲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日進，可以請你跟我一起來跟那爾西謝罪嗎？」

　　「咦？我嗎？」

　　「對啊。如果你跟我分開去的話，說不定那爾西比較會有想當場殺了我的衝動。」

　　「這……」

　　聽到范統的請託後，月退有些困擾的低下頭沉思。先不要說多一個他站在旁邊會不會有反效果這件事，對於才剛從聖西羅宮脫離的他而言，要再回去就已經是令他糾結的一件事了。

　　怎麼思考這麼久啊月退？拜託你答應我吧，如果有你在的話那爾西應該不會對我太嚴厲才對……至少表面上啦。

　　不過我這樣應該不算利用朋友吧？不算吧？我只是希望我在跟那爾西道歉的時候他可以站在旁邊這樣而已，這樣沒什麼關係吧？！

　　大概是因為月退思考的時間有點久的關係，范統顯得有些著急。他吞了口口水，望著月退直到對方回應為止。

　　就這麼僵持了一小段時間，月退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比起我，找梅花劍衛不是比較好嗎？」

　　「帶那傢伙一起去的話只會讓那爾西把我們一起哄出來而已。」

　　「……沒有反話呢。我去的話，只要站在一旁就好了嗎？」

　　「嗯，只要坐在一旁就好了。」

　　抓住月退動搖的這個機會，范統搭上他的肩膀，一臉懇求的表情望著他。

　　「拜託你了月退！」

　　「……如果只是站在旁邊的話應該沒關係，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站在那裏有沒有什麼用就是了。」

　「不會的不會的！絕對會很沒用的！」

　　「好吧……」

　　在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范統後，月退就抱著相當不情願的心情跟著他再度往西方城的路途前進。

　　「真、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是故意把你的書燒掉的，假的是一場意外！」

　　「……」

　　「那個……是不是不要用寫的比較好。」

　　「不，不用了。看到這東西我也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這點程度的反話我也聽得懂的……」

　　那爾西一邊說，眼神還不時的會往站在一旁的月退那飄去。

　　「沒關係的，我想宮裡應該還會有備份資料。倒是……恩格萊爾，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咦？！」

　　發現焦點突然轉移到他身上的月退嚇了一跳。面對那爾西的質問，他因為感到一陣不知所措而答不上話，於是范統便開口了。

　　「是我拜託日進跟我分開來的，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是嗎。」

　　是啊是啊，至於原因的話就拜託你別在問下去了那爾西，看在我的表情越來越痛苦的份上就別再追問月退的事了吧，這樣我很難想理由啊。難道要我說因為自己一個人來找你實在是太可怕了所以只能拜託他一起來這樣你才甘心嗎？！

　　看著范統面有難色的樣子，那爾西也不想多追問些什麼。跟范統又多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之後，他就因為有其他事要忙的關係先讓他們兩個人離開。

　　在離開那爾西的房間後，范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放鬆的感覺讓他舒服多了，即使他們現在待的地方是聖西羅宮。

　　「范統，既然都結束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到東方城吧。」

　　「嗯？說的也不是……不對啊月退你應該不要留在這裡才對吧！」

　　「可、可是……」

　　他望向范統的表情充滿著無辜和不願。就算他時常拿出這招來對付范統，不過就范統的個性而言，這招似乎不管用幾次都會湊效。

　　雖然是多少起了些作用，不過可能是因為范統才剛做了對不起那爾西的事但又被對方原諒的關係，就這麼帶著月退回東方城他還是會感到些良心不安，於是他便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不然這樣吧，一直來西方城玩你也膩了吧，我們今天就在東方城裡晃晃如何？」

　　「你是說在西方城裡嗎？」

　　「嗯。」

　　「唔……」

　　看著月退似乎有些糾結，范統便又開口。

　　「我現在超不想去逛西方城的！我們就走嘛。」

　　「這、這樣嗎，如果范統想要逛的話我是沒什麼關係。」

　　看到策略成功，范統偷偷的在心裡歡呼了一秒之後，便轉身想朝大門的方向走去。不過卻再往前踏一步後便被月退阻止。

　　「嗯？怎麼了嗎？」

　　「那個，不要走正門比較好。如果被攔下來會有點麻煩。」

　　「喔……」

　　聽到月退這番話，范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喔了一聲後便跟他繞到了別的房間，然後從窗口的位置離開了宮殿。

　　在有些冷清的大街上到處亂晃著，除了不同的衣著以及偶爾傳近耳中那不同的語言之外，其餘的部分其實和東方城的街道都尚有幾分相似。

　　大概是因為還蠻相似，偏偏又不是熱鬧時段的關係，范統在繞了一段時間後便覺得有些無趣了，而且還不懂得把感到無趣的表情藏一下。

　　「范統，你是不是覺得膩了啊？」

　　「啊？嗯，還、還壞啦！」

　　「唔……這樣嗎。那不然，我們先找一間餐館吃飯好了！反正也快中午了，現在也不太熱鬧，等下午比較熱鬧的時候我們再來逛吧。」

　　聽了月退的意見後，范統思考了一下，在覺得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之後，便和月退在路邊找了家餐館準備先填飽肚子再說。

　　在點完餐點並坐下後，他們兩個人便像平常一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最近的狀況。雖然范統認為對於幾乎天天都在關心他的狀況的月退而言這些事應該都不只聽過一次了。

　　倒是他對於月退的狀況，除了那爾西來信裡的抱怨外，其餘的事情還是很少聽月退提起。

　　雖是這麼想，但要從哪開始問？要問些什麼？他其實也不太懂得如何開口。

　　明明他們是如此要好的朋友，他現在才多少意識到他對對方的了解根本就不多。

　　「范統，怎麼了嗎？」

　　看見范統突然陷入沉思，月退便好奇的搖了搖他的肩膀。

　　「嗯？有什麼啦，在想一些事。」

　　沒有說出在想些什麼事，那要嘛就是沒什麼重要的小事，要嘛就是重要到沒辦法告知的私事──這麼想過後，月退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在剛剛的話題結束後，大概安靜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范統突然看向月退並開口。

　　「月退，你最近過得還壞嗎？」

　　「……」

　　大概是因為問題來的太突然的關係，月退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覆而陷入了短暫的驚慌。

　　在話出口後，范統也覺得有些後悔了。

　　我到底再問什麼啊！？這種像是想久不見又有點尷尬的開場方式到底是什麼？虧我還想了一下結果還是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出來到底是怎麼了我的語言能力！

　　我的語障果然不只有反話的問題吧。

　　因為月退第一時間回答不出來，范統又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太莫名其妙的關係，所以搶在月退開口之前便先出聲圓場。

　　「我不是想聽聽你最近的生活有沒有什麼問題不需要我幫忙之類的，大、大概不是這樣的意思吧，哈、哈哈……」

　　雖然范統的圓場似乎是沒有起到太大的效果，不過在他這麼說之後，月退倒是在思考了一會兒後便給了回答。

　　「最近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大家還是希望我不要太常跑出宮外。」

　　不，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吧。

　　「因為你是女王嘛。」

　　「可是大部分都公事都是其他人在辦的，我不在也沒關係吧。」

　　就是因為你不在所以才會都是別人在辦的啊！那爾西我現在打從心底的同情你。

　　「你亂跑進來的話宮裡的人會擔心的吧。」

　　「應該還好，我都會留字條。」

　　講到這程度，范統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吐槽月退總是逃出宮這件事，也難怪那爾西每次寄給他的信都會充滿怨念。

　　「范統……你也希望我待在宮裡不要亂跑嗎？」

　　突如其來的疑問句讓范統頓了一下，不過似乎並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所以他很快就有了回答。

　　「如果你沒辦法好好的工作我當然是替你難過，不過既然你會不願意到會一直逃跑的話，我當然也不會像你的部下一樣勉強你。嘛，反正我也不是東方城居民所以有差就是了。」

　　聽到范統的回答，月退稍稍的鬆了口氣。不過在這之後，范統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再度對他開口。

　　「不過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你還是有辦法習慣待在聖西羅宮嗎？」

　　「范統，你剛剛沒有反話耶。」

　　「這是重點啦！」

　　大概是月退覺得這問題有點難回答的關係，他選擇了別的話題逃避，不過當然是沒有任何作用。

　　「我……還、還是不太能習慣待在那裡……」

　　看著月退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似乎也沒什麼意願回答這問題，他也沒有要硬逼對方回答的意思。

　　「如果想回答的話就不要勉強也有關係啦。」

　　「不、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我……」

　　月退停頓了一下，雖然表情帶有些猶豫，不過他還是接著把剩下的話說完。

　　「我沒有辦法用平常心安然的待在宮裡，也不可能過去的所有事都當作不曾發生過一般自在的待在聖西羅宮裡。」

　　「我很任性，總是希望大家都可以配合我，可以原諒我的所作所為，希望接下來的生活都可以跟我所希望一樣，我甚至希望時間可以再往前推進停留在什麼事都沒發生之前。」

　　「我常常在想，如果可以回到那個我不是少帝，只是單純的東方城居民，過著偶爾會有一點點起伏的單純生活，那該多好。」

　　月退就像是把一直想說的話一口氣爆發出來了一般，接連的語句裡帶著別人沒辦法理解的疼痛。對於這種情況，范統在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後，抓了抓頭看向他。

　　「謝謝，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以前的日子。」

　　「……我當然很喜歡以前的日子，可以悠閒的跟大家在一起，可以不受約束，也不必待在宮裡面對沉重的氣氛。」

　　「真的有辦法換個感受去拒絕這一切嗎？」

　　「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接受！」

　　因為月退突然提高分貝的關係，不只范統，連周圍的客人也都因為受到驚嚇而紛紛看向了他們。

　　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後，月退連忙低下頭，就連正眼看范統都做不到。相較之下，范統在從剛剛的驚嚇裡回神後，他的表情顯得相當平靜。

　　深吸了一口氣後，他用著帶了點苦笑的表情望向月退，即使對方並沒有抬頭看著他。

　　「抱歉，說假的我大概永遠都可能了解你的感受。」

　　他出聲後，月退才稍稍的抬起頭。

　　「因為我是少帝，也沒有被當成人偶被別人控制過，所以我沒有辦法理解你的感受，而且我也有這個能力讓事情全部前進到你希望停留的那段時光。可是我覺得啊……」

　　范統抓了抓頭，大概是因為有點尷尬反話又來亂的關係讓他有些無奈，不過他還是在換了口氣後繼續開口。

　　「我覺得，雖然有些事已經改變了，但是最重要的事並沒有改變吧。你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常常來找我一起在東方城街上晃晃，我們也可以常常在珞侍有空的時候找他一起聚餐，如果他沒被工作壓垮的話……總之，我們還是朋友，就算身邊的很多事都不一樣了，這一點還是沒有改變啊。」

　　「……」

　　聽完范統的話，月退才抬起頭看向他，那驚訝而瞪大雙眼看著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因為范統的話太令他感動，還是因為這麼長一串都沒有反話進而產生的。但如果是後者的話，范統大概會吐血吧。

　　月退安靜了一段時間，想把腦海裡混亂的訊息全部整理好，但在這個時間點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抱歉范統，我覺得我現在有點混亂，可能需要時間靜一靜。」

　　「咦？不吐飯了嗎？」

　　「我回聖西羅宮再吃就好了，這邊的餐點看你是要在這邊吃還是要打包回去都沒關係。」

　　看月退的態度堅定，范統也沒有要繼續挽留的他的意思，畢竟這個時間他的確應該好好的待在聖西羅宮裡。在點了點頭，月退便和他道別，往聖西羅宮的方向走去。

　　坐上了舒適的辦公椅，月退試著放下心裡的芥蒂去接受身邊的環境，但無論試了多久，扭曲和窒息的感覺還是會不斷向他襲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著范統今天在餐館對他說的話。

　　『就算身邊的很多都不一樣了，但重要的事從來沒有改變過。』

　　月退並不是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也並沒有否認這句話的打算。

　　但或許是他自己捨求的東西真的太多，也或許他不懂的去享受所謂自己擁有的幸福。

　　他是個貪婪的人。

　　離開了舒適的辦公椅，月退拿起了一旁的筆和紙，然後又像平常一樣，在紙上寫了簡單的理由後把紙條放在跟山一樣高的文件上。

　　他沒辦法阻止自己去逃避現在，即使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連重要的事，也會逐漸不一樣了吧。」

　　他空洞的眼神望著窗外，在努力壓抑了心中尚存的那一點罪惡感後，便踩上窗框，身手矯健的翻出窗外，並不帶任何執念的往前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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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停記憶(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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