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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事本:意外淺能‧意外的開攝練習 話數:沙漏灑下之時的二‧04
「學長,這樣一走不會有違約金嗎?」一般只要是有簽訂契約的合作關係,雙方應該都會有項關於工作違約的條款,如果有一方違反了契約,那麼該份條款便會依照雙方當時談的條件作賠償給予另方。
因為太過於震驚,以致於我什麼收斂的話也無就這麼不經大腦爆出口,發現說出來的話似乎有些不妥,已是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的另一回事。
「當然有,不過他敢跟我拿嗎?」可能料到我會問,冷笑聲中隱約帶著我不明白的涵義,但隨之被愉悅的情緒整個掩蓋過去。
沒有避諱話題的意思或逃避,學長翹起二郎腿,嘴角扯出一抹顯眼的笑,銳利的紅彎起名為壞心腸的弧度,過分邪惡的笑貌毫無遮掩地在眼前綻放:「臨走前沒被我揍個半死已算他好運,還想跟我拿錢?有膽就不要命試試看。」
「遇到那種人,只有我虧人,沒有人虧我的道理,除非對方有能讓我佩服的兩把刷子,不然……嗯哼,走著瞧吧。」
敢情你的意思是──老大您在離開前還順便痛扁了人家公司的老闆才走嗎?
就算對方審美觀在差又惹人生氣,也不可以做出黑道流氓的偏差行為啊老兄!
「學長你這樣做,難道不會吃上官司嗎!」面對眼前笑得一臉邪惡的學長,我忍不住縮起肩膀感到一陣惡寒,同時繼續聽著學長說出更為恐怖的回答。
「放心,沒聽過這世上有個叫後台的東西嗎。」
悠閒的語調彷彿只是在描述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這種時後就是要搬出來壓垮對方的懂不?」學長這麼說道,明明僅是幾個簡簡單單文字所組成的句子,聽在我耳裏卻媲美原子彈要瞄準住家爆破般驚悚。
拎北老母沒有教過你作人該懂得低調嗎!
像我這樣區區一介普通大學生半點也不想理解你所謂的後台是該如何運用,也不想知道那玩意的存在啊──你這個思想又黑又歪的恐怖犯!
我心中吐槽,將霹靂啪啦想爆出口的話轉化成面癱與緘默,深深吸口氣,睜著大大的雙眼,無法正確的辨別嘴角是該往上翹還是往下落。
「對了,關於今天幫你排版的事別說出去。」看時間也差不多該走了,學長站起身收拾手邊的書與雜誌走到書櫃前,放書的同時,臉上出現一絲看來不是很好的情緒。
「為什麼?」先是愣住然後轉為困惑,我不明白學長的請求,幫助人不是件很好的事嗎?為何不能說出去?
「因為、麻煩。」
不是很想多說什麼的學長,明顯地向我這裡皺了皺眉頭:「幫你的這些事,本來就不是我擅長的範圍,更何況平常我也懶得理那群喜歡聊八卦的傢伙,連幫忙都不想,你覺得那些人要是知道我有參予協助,會什麼話都不說嗎?」低沉的聲音雖然依舊平淡,但傳達的情緒裡卻多了份厭煩的味道。
看著學長背對自己整理書籍的身影,我忽然覺得學長其實和一般人沒兩樣,只是因為成就比任何人突出,所以承受的壓力也相對比任何人大。
「不管別人給的評價是好是壞,與其被人三不五時當話題而感到困擾,不如保持沉默,讓他們沒事可聊,對我會比較輕鬆。」說到這,學長淡淡吁口氣,視線瞟向我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所以,要是你敢多說一句,洩漏今天幫你的事……親愛的、好學弟,我想你應該非常清楚學長我會送你什麼樣的“大‧回‧禮”,對吧。」
溫和的話語伴隨強大的威脅,學長昂起清淡好看的笑臉,某股打從心底涼到腳底的壓迫感,迫使我打起一陣毛毛的寒顫,僵住了身子動也不敢亂動。
「……是,小的明白,學弟遵旨。」
這刻起,將學長視為一般人的想法我再也不敢想。命在怎麼不值錢,我想應該也沒人像我這麼可悲,三不五時被人威脅性命,動不動被人海巴一個、腳踹兩下,偏偏打我的那個人還是我的前輩、我的學長,還身兼我的……合作、搭檔,脾氣惡劣、人又暴力,是說這般的慘況該叫我往後如何安穩?不會不到三十,人就在威脅與暴力的工作環境下葛屁吧!
可不可以不要!
欺負我真的有那麼好玩嗎學長──!我暗自難過又驚恐。
就這在時,眼前一個閃神,我猛然地在腦海中想起一件對我而言意義算是很重大的事。
「學長,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以前有染過頭髮嗎?或者,曾經有過黑髮?」平時因為跟對方相處習慣也就沒有特別注意,現在這樣認真起來思考,學長曾經有過的一些舉止,包括那頭像去髮廊染過顏色的頭髮以及銳利的眸子,越看越有種熟悉的懷念感。
不知不覺的將學長與另一個人重疊,銀與紅變成了黑,成熟的俊臉略顯稚氣。
很像,非常像。
除了名字、聲音及那雙眼睛與頭髮的顏色,其他都非常相似,既陌生又熟悉的。
「……沒有。」
或許問題過於唐突,學長顯然愣住了,不過畢竟薑是老的辣,沒多久便很快的恢復鎮定,只是神情仍有些古怪的揪著眉,紅通通的眼像是盯著危險物品似看著我:「為什麼這麼問?」
「呃,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抓了抓頭,我尷尬的勉強扯出一笑:「就感覺學長……該怎麼說呢,總覺得很像我一個失聯的朋友。」
我據報屬實地回答,一個後傾向椅背靠上,那個離我既遙遠又青澀的記憶漸漸地從我的腦海清晰起來,鮮明的不禁將整個人拉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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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國小五年級準備升六年級的暑假。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白雲多過於灰雲且微風舒爽的好日子。
當年基於人太衰而沒什麼朋友,零用錢不多以致於買不了想玩的遊戲片,成天在家閒閒無事可做的我,在一次和老媽出去買菜的路上,因緣際會下瞧見某間國中正在宣傳暑期才藝班的招生活動。
那是與培養美術興趣有關的才藝班,對象在國小五、六年級和今年要升國一的學生,課程分了幾個大項目,從手繪塗鴉、剪紙、拍照至捏陶創作,一般人能想得到的幾乎都有,對於喜好多方面嘗試的學童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而我,就是其中一位。
經過幾天的思索以及興趣驅使,原本不太喜歡參予活動的我決定報名那間國中的才藝班,道別無聊的假期。
第一天的上課情況與想像中差不多,兩張空位、一個人。
坐於角落最後一排靠近外頭窗戶的位置,前方與旁邊的兩張學生桌椅不意外地連個想坐這的人影都沒有。班上二十三個人,三十張桌椅,教室內除了我沒什麼人可以交談以外,大部分同學都已在第一節自我介紹交到了朋友,有些甚至更早,其中少數幾名同學不用想也知道是集體報名的,有些知道我過往“輝煌事蹟”的同學還不忘與新同學大肆分享。
「嘿,那位不是和我同校的衰人嗎,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短短的一句話,在天氣良好的早晨不知聽了幾遍。
早有被他人唸個幾句,之後因為“輝煌事蹟”被大家隔離的心理準備仍防不了當下親耳聽見時的哀傷。接下來幾天就這樣一個人上課,一個人下課,需要團體合作時,老師幫忙安排,然後在團體中因為沒人敢讓我接工作於是當起跑腿的角色。
時間晃了晃就這麼過了一個星期。
不久,在我以為又會跟往常一樣一個人度過的新星期,認識了我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朋友。
他的名字叫亞,黑髮黑眼的少年,是位今年要升國中的學生,全名除了老師以外大概沒有第二人知道。
傳言剛報到時曾因為不想在報名單上寫全名,差點和辦理人員上演全武行,不過事情的真相在跟對方熟後才知道那並不是真的,真正的事實是──
他瞪著嚇到全身皮皮挫而不敢出聲的辦理人員,寫上「亞」單單一個字在姓名欄位裡交出報名單!
比起事實的真相,當時的我真誠認為傳言並不恐怖,甚至覺得製造傳言的人把亞整個善良化了,或者說只是把他當成單純的不良人而不是魔鬼……
平常裝扮不是全身黑到底就是襯衫配牛仔褲一直線,頭上永遠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遮去半張臉,即使上課也不脫掉,整個人所散發出的氣息幾乎跟猛禽沒兩樣。
『生人勿進,擾我者去死。』在亞晚大家一個星期加入上課行列的第一天,不約而同印在所有同學們的心裏,即使之後被亞俊美外貌所煞到的女同學也不敢貿然接近。
「我可以坐這嗎?」帶著問號,但事實上問號根本只是裝飾用的話語,就是和亞第一次接觸時對方所問候我的話。
這句話之後,旁邊的座位不再沒有人。
更後來,亞不顧其他人的邀約和勸阻他別理我以避免招來厄運的情況下,毅然決然找我當團體作業的合作夥伴。
「那個……我說你不會怕我給你惹麻煩嗎?」
剛開始還不太認識時,我曾幾次問過亞,雖然有人願意和自己交友心底是蠻高興的,但想到自身的衰運不免害怕對方被自己拖累。而每當聽見我詢問這問題時的亞,回答則是永遠先來個臭臉,然後看心情決定要不要扁我……
「與其要我和那群嘰嘰喳喳的人在一塊不如找你,至少我的耳朵大多時間是清靜的。如果你是在意衰運牽連到我的話,這點你大可放心,我的運氣可不是普通的好,想搞衰我等以後再說。」這是某次詢問中,先是巴我一頓他才給的答案。
冷笑中帶著無比自信,縱使一張臉因鴨舌帽遮去大半,仍不失此人所散發的氣魄。
我們的結識就是這樣子開始。
暑假一個半月多的課程,因為有亞的緣故,縱然有時惹對方不高興往往都會被送上幾個巴頭……挺痛的,但上課不是那麼寂寞,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漸漸比一個人的時候長,放假的日子也開始會邀約出去散步走走。
有時在附近的公園盪鞦韆、散散心,有時為了作業所以找地方討論,無趣且一個人度過的日子在那時候彷彿成了過去式,直到對方因為要出國留學而離開,短暫的快樂日子正式劃下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