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 逝水流年（冰漾）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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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逝水流年（冰漾）

黎骨

Sep 26, 2017

43

8 分鐘

※

他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手。

曾經光潔白皙的手掌不知何時已遍布細紋，肌膚免不了的有些暗沉，輕輕一握，關節裡彷彿卡了層鐵鏽，再也不能像年輕時一般順暢有力。

到底活了多久，連他自己也已經記不清了。精靈的壽命太悠遠，久到讓人產生一種會就此消散的時光中的錯覺，但是如今，他就要死了。

放下手，他看了世界最後一眼，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這個世界很美，他用了一輩子在凝視，卻在闔上眼的那一刻全部忘卻了，取而代之的是許久未見的一道人影。

感受著生命力一點一滴的流逝，心中那抹懷念的身影卻愈發清晰，黑色的髮、燦爛的笑容、總是映滿他身形的眼，甚至他本以為已遺忘許久的面容，都在此刻被抹去了覆蓋在上頭的灰，從褪色的相片中走了出來，一如往常笑盈盈地望著他。

嘴角緩慢的拉起懷念的弧度，眼角流下的淚水卻停也停不住，滾落蒼老的面龐，在素白衣袍上渲染出點點的灰。

原來他的淚還是熱的啊。

曾以為在千萬年的時光裡，屬於那人的溫度早已冰冷至虛無。

沒想到他不再哭泣的悠久歲月過後，再次想起時還是違背了他們當初的承諾。

算了，反正那個逝去已久的黑髮妖師也早就看不見了。

千萬年前的離別仍歷歷在目。

『學長……不要哭，好嗎？這個表情一點都不適合你，都不帥了……』

黑色的髮被黏膩的血塊糾纏至凌亂，就算身體的溫度逐漸變的冰涼，黑髮的青年還是努力的笑著，故作輕鬆的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學長你那麼強，當然要好好的活完一輩子啊，世界那麼大，還有很多東西是連你都不知道吧。』

即使他也曾平靜的面對自己的死亡，青年的死仍然讓他無法冷靜，只記得他顫抖的雙手怎麼樣都無法將斷散的生機拼湊起，最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自己懷裡悄悄沒了氣息。

『所以去看吧，看完之後再來告訴我，反正我也懶得跑那麼多地方，還有可以的話點心也幫我吃一下，我還有好多都沒吃過……』

明明都已經快死了還是滿腦子廢話，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啊。更何況叫他吃那些甜的要死點心根本就是所託非人吧。

『只要……好好的活著，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氣若游絲到連聲音都變得比蚊子還小聲，理所當然的說著堅定的話語，他那個傻到家的學弟浪費力氣的抬起比著立約手勢的手，伸到他面前。

『所以別哭了，好嗎？學……颯彌亞……』

儘管眼淚模糊了懷中人的面孔，還是清楚的看見在他勾住那人的小指並印上拇指後，對方臉上那如獲至寶般乾淨滿足的笑容。

『好。』

那抹笑終究永遠的凝固在褚冥漾不再行走的歲月中。

而在葬禮過後，也被他遺忘在記憶的一隅。

那之後沒多久，他踏上了獨自一人的旅程，只在逢年過節時偶爾回到朋友們身邊聚一聚，接著再次遊走於世界的各個角落，一直一直努力堅強的不停走著。

他本以為自己會沉溺在傷悲中，然而所有關於褚冥漾的記憶和情感像是被一起帶進了棺材裡，就算再怎麼空虛，跳動著的溫熱心臟也沒有任何一絲疼痛。

溫柔的黑色就像不曾存在於他的生命中，他或喜或悲，或者認識新的朋友，卻鮮少再想起過已經消失在他剩餘時間裡的墨色。

精靈善忘，所以他不再回憶。

是啊，精靈善忘。

所以他不曾忘。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身上總會備著一本小筆記本，每當途經看上去不錯的甜點店，他就會花上幾天的時間留在當地看看風景，順道嘗上幾款少見或是那人所鍾愛的甜品，然後壓抑著想抱怨甜膩的心情將每一款點心的食用心得詳細的記錄下來，直到他不再旅行之時，那些筆記甚至可以堆滿大半個房間。

至於填滿另外半個房間的，大約就是記錄著各地奇景的相片或影像球了吧。

明知死後一個也帶不走，他還是拚命的想要在漫漫流光裡留下屬於褚冥漾的痕跡，好似這樣就能偽裝成兩人不曾分離的證據。

真是的，居然讓他堂堂一個黑袍做這種事，那個笨蛋總有一天得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要的不多，只要那個擅自先走掉的傢伙這次好好地待在他懷裡就夠了。

褚冥漾還在時，他來不及抓住他的手，來不及告訴他自己的心意，這是他這一生最遺憾的一件事。

他很清楚精靈和妖師的終點並不相同，活著的時候沒把握好就是錯過了。

但是死後呢？

他相信褚冥漾的言，更相信自己的心會讓一切在終結許久之後有個新的開始。

管他什麼見鬼的主神懷抱，比起他們無法再相遇，他還比較擔心那個笨蛋會對自己這副垂垂老矣的模樣有意見。

其實若是他想，大可讓自己的外貌停留在最年輕好看的年華直到死去，守世界壽命長久的種族大抵都是這麼做的。

然而他無法忍受時間靜止般的感覺，那種看不到終點的絕望幾乎將他逼瘋。於是即便緩慢，他仍看著鏡中外在的改變，老化是最好的沙漏，唯有這樣他才能深刻感覺到自己正走向生命的盡頭；走向那個很久以前就不屬他生命一部份、卻比他的生命重量都還要重的人。

不過沒關係，如果那個蠢蛋膽敢嫌棄自己，他也會毫不吝惜地將他種到土裡。

誰讓他害他寂寞了這麼久。

但是在那之前，如果再度睜開眼就能看見那雙闊別已久的清澈黑眸的話，他或許還是會忍不住上前將他緊緊的擁住，然後對他說——

「褚，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當然，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

碎碎念：

有一種常見的冰漾虐的結局就是漾漾掛掉然後留下學長永遠的思念他，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可能很難想像精靈老死的畫面，但是學長總有一天也會死，那是不是等到再度張開眼睛後，又能見到早已離去的人們呢？

其實對於原作的這個概念我是蠻喜歡的，因為人要活著、要面對這麼多生離死別總得要有點信仰和希望來支持，這個故事大概就是想傳達這樣的感覺吧。

至於學長本身，他不會無時無刻在心裡想著漾漾，甚至將他『遺忘』，但是卻也用每一個行為在思念與記憶著。

或許我的文力不足以完整表達出這層意思，只好補充在這裡希望有人能看見（＃

啊然後那個標題不是錯字，我就是要用那個逝（講廢話

比起感冒和模擬考成績，今天最讓我難過的果然還是無法挽回的離別。

祝妳生日快樂。

我們總有一天也會再見面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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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端午後日談（微冰漾）

#2 哪個甜（冰漾）

#3 春之初陽（冰漾）

#4 鬧鐘（冰漾）

#5 冬霜之鴞

#6 雨中（冰漾）

#7 感冒（冰漾）

#8 逝水流年．番外（冰漾）

#9 逝水流年．續（冰漾）

#10 逝水流年（冰漾）

#11 同居（冰漾）

#12 七夕[下] （冰漾）

#13 七夕[中] （冰漾）

#14 七夕[上] （冰漾）

#15 恆遠之晝04腦補段子集合（冰漾）

#16 於霜雪綻放（冰炎中心/微冰漾）

#17 智慧之樹也是會整人的（冰漾）

#18 蜜豆奶新包裝（冰漾）

#19 想當年（冰漾）

#20 親吻三十題１‧簡單粗暴的嘴唇碰撞（冰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