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她的特殊傳說(1) - 第七話陌生的客人

Taiwan PM5：30

我一睜眼發現現在是黃昏。

經歷過一整天像是作夢一樣的經歷之後，我和冥漾現正站在家門口。

其實我不是很明白我們是怎麼回到家門口的，依稀記得上一秒學長叫我們閉上眼睛，接著聽見幾秒的風聲之後再睜開眼就已經在門口了。

如果不是手上有選課的公文夾，我真的會以為我有妄想症了。

「你們站在門口幹嘛？」

我身後突然冒出聲音，我立刻轉過頭，見到我姐站在我後面用一種看見路障的表情看我們，「要就快進去、不要站在這裡擋路。」她的手上提著泳裝的包包，看來今天大概跟誰約好了去玩水。

好羨慕。

我們今天是去一所詭異的學校被嚇、被整。

一個小禮盒擺在我面前。

「拿去。」冥玥的手上出現了一個蛋糕禮盒，也是報章雜誌介紹過很有名氣的一家甜點屋，「老媽晚上有事情會晚一點買東西回來當晚餐，你們先吃這個。」然後她繞過我們自己走回家裡，開了鎖並打開門進去。

看著姐的背影，我低頭仔細觀察著蛋糕盒。白色的不帶一絲髒汙的光滑表面，上面有銀色線條捲曲著的圖案、看起來像是學長的頭髮。

這時我才有種回到家的實感，瞬間松了口氣。

我跟上冥漾的步伐一起進屋關上門。

屋裡的擺飾跟白天出門時候一樣完全沒有改變。

「你們幹嘛一副很累的表情？」姐回頭看了我們一眼，把包包拋在沙發裡面後走向廚房沖茶，「你們今天新生訓練不會是跑操場吧？」

我們還寧願跑操場。

但如果說是在空地上衝浪追教室一定沒人會相信的，然後媽會很緊張地帶我們去看精神科醫生。

「學校好嗎？」冥玥從廚房走出來，手上是兩杯蜂蜜檸檬茶，她放兩杯在我們前面給我們配蛋糕，接著在回廚房拿自己的那一杯「老媽今天還一直念說很怕一開學就聽到你們又重傷的事情，整天不是守在電話旁邊就是等手機。」

我看著冥玥，冥漾便順勢拆了蛋糕盒。

我們的確是差點就重傷，不過可能是因為學長在旁邊的原因，今天倒是創下有史以來最驚嚇的新紀錄—我們完全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也很驚訝。

拆開的盒子裡面裝的是布丁蛋糕，甘甜的楓糖香氣瞬間彌漫整個嗅覺，我才發現今天一整天什麼也沒吃到，記得只在輔長那邊喝了瓶飲料而已，現在餓的要命。

「漾漾、小宸，你們......應該沒有想休學吧？」

「噗！」

冥漾正吞下第一口時聽見姐這樣說，差點沒被噎死。

我則是愣了一下後，仔細思考姐剛才說的話。

「我、我才沒有！」冥漾吞下蛋糕後，對他姊姊反駁道。

我從冥漾的臉上看到心虛，我想他應該有這念頭，只是不敢跟姐說。

我的話，是認為這間學校真不是人待的。

可是，隱約覺得如果真的休學了我會後悔不已。

於是我對姐搖搖頭。

「你最好不會有，學費少是少，不過還是要錢，你最好別做浪費錢的事情。」冥玥眯起眼睛盯著冥漾，冷哼一聲。

那一秒的時間，姐的身影似乎跟學長的重疊在一起。

……難怪我會覺得學長揍冥漾的時候有股親切感。

※ ※ ※

自那天的新生訓練之後過了兩天。

我的生活過的異常平靜，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糾纏我。

冥漾有跟我提到他本來想叫媽幫他辦休學的，可是自從姐講過那句話之後就完全不敢跟媽提這件事情。

「漾漾，去幫我買包鹽。」我正要下樓翻冰箱有什麼飲料時，在廚房整理餐盤的老媽突然喊了冥漾一聲。

「沒了嗎？」冥漾很快的從樓上房間跑下來，看見媽一邊用圍裙擦著手邊掏出一張五百元大鈔給他。

「晚餐可能不夠啦，你去買個幾包回來放，看你要不要吃冰順便幫你姐和你妹買一些。」交代完事情之後，媽又鑽進廚房開始準備她的東西。

媽真的很喜歡廚房，也更喜歡煮東西，不是我吹虛，媽煮的菜甚至媲美有名的大廚。

從小到大已經吃慣她的菜之後，我也變得會挑嘴了。

「啊，對了漾漾。」本來要拿著一包麵粉的媽突然喊住走到玄關的冥漾，「你前幾天的髒衣服裡面有一隻手機沒拿起來，那是誰的啊？」她的手上掛著那只學校送的免充電手機晃來晃去，仔細一看上面的電格居然還沒什麼少。

冥漾三步並兩步的沖過去，連忙把手機拿回來，「沒有啦，學校學長的，前幾天他借我打電話時我忘記還他。」

媽一臉疑惑，「你學長那麼粗線條喔，忘記把手機拿回去。」她說完便沒有再繼續追問，把手機還給冥漾之後就回廚房繼續她的大工程了。

「哈哈哈......」冥漾乾笑著，似是完全忘記有手機這回事，「對了，姐呢？」

「聽說跟同學去看電影了。」廚房裡拋來這麼一句話。

「喔。」冥漾回了個單音節便穿上布鞋。

「等等，我也要去。」我直接走到玄關穿上鞋子。

剛去翻冰箱發現沒有喝的，就趁這機會順便去補貨。

在冥漾等我穿好鞋後拉開門時便愣住了。

門外站了一個人，不是我們的姐姐，是一個奇怪的陌生人。

他穿著有點像是人往生之後在穿的全白衣服，一頭俐落簡單的黑色短髮，然後在他筆直而長的瀏海下面是一雙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灰白眸子，眼神冷的像冰塊一樣。

那個人面無表情的，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沒生命的人偶一樣。

我倆立刻起雞皮疙瘩。

於是冥漾下一個動作，是甩上門。

※ ※ ※

「你們就是褚冥漾、跟褚冥宸嗎。」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我們腦後飄來，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凍得我們頭皮發麻。

「哇啊啊---！」冥漾突然大叫一聲。

我們立馬轉身瞪大眼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們身後的怪人，他站在玄關處用他那雙無感情的眼睛看我們，令我們全身發毛。

這個人什麼時候跟進來的！？

「漾漾，你在外面叫什麼？」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對了！媽還在家！

等我意識到這件事後，我抓住冥漾的手拉開門就往外沖，果不其然那個怪人也跟著我們跑出來。

既然目標是我們，那我們離開家裡對方自然也會追來，正好媽不會受到波及。

「呀啊---！」冥漾邊死命地跑邊尖叫，從我起頭拉著他跑一段路後，現在換他拉著我跑。

我們努力的、死命的往前跑，可是那個白衣怪人像是沒感覺到累一樣居然很輕鬆的跟在我們旁邊跑，而且他的表情一點都沒變。

啊你是被快乾膠黏住臉了是不是！

大約就在我們用生平最快速度跑了五分鐘之後，轉個彎到了大排水溝橋上，正好迎面走來的是那個考上工科的幸運同學。

「冥漾！小宸！」他看見我們朝著他跑過去，很高興的舉高手揮舞著。

抱歉同學，我們不是在找你啊！

就在我們打算一直線越過他身邊時，幸運同學突然一把抓住冥漾，連帶的我也跟著停下來，「跑過頭了，同學。你們是不是又被狗還是什麼東西追？要不要幫你們打跑？」他很好心的問著被攔截下來氣喘如牛的我們。

「我、我們被人追！」冥漾喘吁吁的說著，瞪大眼看向在幸運同學旁邊停下來的白衣怪人。

「人？」

「在你旁邊！」冥漾大叫出聲，指著幸運同學的右側。

「我旁邊？」衛禹順著冥漾的手轉頭，極度疑惑的表情，然後又慢慢的轉頭回來看我們，「冥漾，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旁邊沒人啊？」百分之百不能理解的語氣。

「唉？」我和冥漾錯愕了。

明明就在你旁邊啊。

就在我想起追著我們跑的那個東西應該是鬼魂之類的，幸運同學自然也會看不見的同時，那只詭異的幽靈已經對我們伸出手。

我聽見衛禹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像是隔了一層牆。

那張冰冷面孔貼在冥漾的眼前，我看見黑髮下的灰白色眸子死氣沉沉的對上他的眼睛，祂的瞳孔就在冥漾的眼前不斷放大。

然後，我看見祂眼底下有兩個瞳孔，異常的詭異。

「冥漾？小宸？」衛禹的聲音又飄來，仍是相隔十萬八千里的遠。

別在叫了！

快點想辦法救我們啊！

我想這樣對他吼，可是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依照我之前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被惡靈鬼壓床，我們連動都不能動，只能狂冒冷汗的看著有四隻瞳孔的鬼到底想做什麼。

『找到你們了......妖師的後代......』貼在我們臉前的嘴巴張張合合，吐出的冰冷空氣，伴隨著一股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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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遠遠的我聽見衛禹發出大叫聲，這時眼前的四隻瞳孔突然被拉開一段距離。

很快的，我明白我們是正在下墜。

那個該死的白衣鬼推了我們一把，然後我們在大橋上往後倒栽下去，看見橋上的鬼跟衛禹的身影逐漸縮小。

冥漾的手抓的我很緊，能感覺到滿滿的手汗，而我也是。

我記得排水溝的水被汙染的很嚴重、也很臭。如果被送進醫院的話，醫生跟護士可能需要戴N95口罩吧？

我用力閉上眼睛緊緊抓著冥漾，等待著掉進臭水裡後所聞到的噁心臭氣，還有被水流沖走之後的受傷。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冥漾有危險時，我卻什麼也做不到......

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會這樣？

就在我頭頂著臭水壓力時，四周的聲音好像安靜了下來。風吹拂我的身邊，不是水溝的惡臭，是陣清涼的風。我覺得很奇怪，於是睜開眼睛，突然一雙紫金色的眼映入我的眼中。

眼前是個小孩，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大約國小生的年紀。黑色又柔順的削短髮，非常古典的精緻五官鑲在白嫩的小臉上，身上穿的是一襲中國的古代袍子，上面樣式是文生的寬大長接袖，但下擺卻有點像武生的風格。

會這麼清楚這些是因為我媽很喜歡歌仔戲，有時媽會叫我陪她一起看，所以就稍微懂一些。

那個小男孩站在我們對面，而我和冥漾則是以詭異的倒栽蔥樣子掛在空中，跟他大眼瞪小眼。

四周的景色不知為何變成灰白色，所有的事物都被洗去了顏色，就連大橋跟衛禹也都如此，然後就那樣靜默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

『吾家下了結界，請放心。』男孩一開口便是老氣橫秋，搭配上稚嫩的聲音卻有種說不出的可愛感，『請快點起來做迎敵準備。』他兩手貼在身旁，長長的袖子一直垂到他的膝蓋，好像是歌仔戲的女主角那種款式。

我還真懷疑他要用手的時候該怎麼辦。

等等！他剛剛說什麼？

迎敵！？

我和冥漾因為太震驚而雙雙鬆開手，然後摔在空中，或許是因為這小孩的關係才沒讓我們掉進臭水溝。

『敵人已經到了。』

我抬起頭，看見唯一沒有被褪色的惡靈往我們這邊跳下來，「我該拿什麼鬼迎敵啊！？」布鞋嗎？

我們全身上下唯一有殺傷力的東西只有腳下踩著的布鞋。因為可以脫起來丟，而且有四隻。

咚的一聲，惡靈落到我們所站的半空中，我感覺到腳下看不見的空氣很大的震動一下，差點摔倒。

『這是鬼王的手下，請判斷迎敵。』小孩浮在半空中，紫金色的眼睛看著我們，『吾家已經布下了結界，所以不會影響到附近的人事物，請放心。』

那你幹嘛不跟他隔離在一起就好了！

我在心中尖叫著。

不給我們任何思考的空間，不遠的惡靈不知何時就已經站在我們面前，用他四隻灰白瞳孔陰側側的看著我們，他的嘴巴勾起了大大的笑容，大到他的嘴角一直裂開到耳根，泊泊黑色的血液從他的裂嘴流出來，使整個空間裡面都是那種惡臭、比水溝水還要臭。

小孩舉起一隻手，我看見我身上的那只手機就浮在他的袖子前面，叮叮的聲音傳來，手機居然開始自動撥起號來！

『褚冥漾、褚冥宸沒有反擊能力，撥號給黑袍中。』

所以他是開始找救兵嗎？希望他可以快一點，因為那只惡鬼咧開的嘴露出裡面的森白牙齒，手腳著地邊發出了呼呼詭異的抽氣聲看著我們。

他雖是人的形體，卻做出某種野獸的動作。

「你你你你你你......快走開！」冥漾抖著聲音揮舞著手，倒退著。

我在一旁警戒著，以防它衝過來時我還可以拿布鞋揍它。

是說小時候冥漾被狗咬時，我立馬脫鞋子往那隻狗臉上揮下去，它就哀哀叫的跑走了。

不過看到裂嘴男後，突然覺得被野狗咬到還算是比較好了。

「呼......呼呼......」蹲在地上的裂嘴男用他的四隻瞳孔惡狠狠地盯著我們看，還順帶發出了疑似半夜響起的電話裡面傳來的那種變態呻吟聲。

我的手心裡都是汗，而且抖個不停。

小孩突然轉過身，明顯是已經講完手機了，不過他的紫金色眼睛變得有點怪異。

『吞鬼準備，三、二、一。』

那個小孩這麼說時，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就在那半秒之後，我看到一輩子難忘的事情。

「媽啊----！」冥漾尖叫著。

那個紫金眼眸的可愛小孩突然張、大、嘴、巴，整張嘴大得比橋寬還要大。

很難想像這種漫畫情節竟出現在現實。

我們嚇傻了，我相信那隻惡鬼也嚇傻了。

『吞食。』

隨著一聲落，我們眼睜睜看著惡靈被小孩吃掉，一切都是這麼自然。

「啊啊啊--！！」冥漾從剛才開始一直在尖叫著。

而我是被嚇傻到發不出聲音。

小孩將惡靈吞掉之後舔舔舌頭，嘴巴變回正常的尺寸，『敵人殲滅，撤銷結界。』

撤銷？

等等，下面是臭水溝啊！

就在那小孩像是氣泡一樣從我們面前啵的消失那瞬間，我們本來立刻做好會摔到臭水溝裡的準備。

不過意外的是我們竟然摔在結實的地上，遠方傳來幸運同學的叫聲。

一睜開眼，四周是軟綿綿的青草地，這是離大橋有些距離的上游處，空氣比較沒那麼臭，而且堤防上下全都種滿草皮。

風吹拂而來，夾帶著青草的氣息。

「好玩嗎？」某人涼涼的說著。

「怎麼可能啊……」聽來者的問話，我想也沒想就直接回話。

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順著聲音我們轉過頭跟著看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達的學長已經站在那邊等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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