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爸就對我們母子倆拳打腳踢,從來不工作,只會伸手要錢,是個人渣;至於我媽,雖然她本身也有很多問題,不過,她還是努力地將我扶養長大。』霍克斯喝醉了,緊緊抓著轟炎司的衣袖不放。
他將額頭靠在轟炎司胸前,鼻尖滿是溫泉的刺鼻硫磺味。一起出差的兩人現在正坐在旅館的房間裡,一起泡了溫泉後,霍克斯還邀請轟炎司小酌一番。
或許是溫泉的水溫太高,又或者剛解決一場棘手案件太過高興,霍克斯手舞足蹈地嘻嘻笑著,不知不覺間,桌上空著的酒瓶越疊越高。
『你喝多了。』將身前的後輩往懷中帶了帶,轟炎司面無表情地又再喝了一杯。
『沒這回訴啦!』霍克斯口齒不清地回答,然後伸手抓癢,皺著眉頭扯下左肩的簡易浴袍,露出大片的白皙胸膛,他似乎覺得很熱,『剛說到哪……哦哦!對了,我媽死了。』
那個給予他一半生命的女人,在那場幾乎改變了霍克斯一生的嚴重車禍中,死了。
『她很懦弱,非常膽小,反應又很遲鈍,走在路上,從來都是畏畏縮縮的樣子,甚至不敢跟會毆打自己的老公離婚。』
『我記得。』轟炎司瞇起眼睛,拿起酒瓶輕輕搖晃,又空了,『是時速高達一百三十公里以上的追撞事故吧?那是一場非常嚴重的連環車禍。』
『對啊,那個時候,我利用自己的個性,救了很多人喔!』霍克斯歪著頭,臉色一片酡紅,『不過,我卻救不了她。』
而幾乎躲了一輩子的母親,反而用身體保護了我。霍克斯低語,將臉埋在轟炎司頸邊,說:她死了。
『你當年才十歲。』轟炎司遲疑地將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聲安慰,『還只是個孩子。』
溼潤的液體從頸邊滑落到胸前,轟炎司毫不介意,抬起霍克斯的臉,無比認真。
『這不是你的錯。』
『嗚嗚……嗚嗚嗚嗚!』在轟炎司厚實的懷抱裡,壓抑許久的霍克斯終於放聲大哭。
哭到最後,他竟然短暫地失去意識,就這樣睡著了。等到再度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被窩裡,旁邊還有一個被自己死抓著不放的轟炎司。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k5jv125GT
『醒了就給我放手。』無法離開的轟炎司淡淡地開口。明明讓他躺在冷冰冰的榻榻米上這麼久。卻沒有發怒的樣子。
霍克斯愣愣地鬆手,在對方將手臂抽離時,又突然迅速地纏了上去。
『你……』
凌晨時分,在微暗的月光下,霍克斯清楚看見了轟炎司胸前的水痕,以及他身下無可遮掩的怒張,『不好意思,把您的衣服都弄濕了,這樣很不舒服吧?』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n2BUvdyo4
『沒差,等下再換就好了。』轟炎司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試圖掙脫,但又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氣,以免被霍克斯察覺。
對了,幾天前,他已經跟老婆離婚了……霍克斯一邊恍神地想著,一邊將手伸轟炎司的衣襟裡,『我幫您把衣服脫了吧?奮進人先生……』
他的手很冰冷,而手指下的身體卻異常火熱。轟炎司猛然抓住霍克斯企圖作亂的手,狠狠一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的聲音異常嚴厲,氣息卻顯得有些不穩。
這種表情,足以讓那些壞人嚇得屁滾尿流,但霍克斯從不畏懼轟炎司的怒火。
他知道他。
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就表示自己還有機會。霍克斯舔了舔唇,對著轟炎司微微一笑。
然後在轟炎司的注視下,他緩緩脫下了身上早已凌亂不堪的衣物——
「那場車禍之後,相關機構有意培養我成為英雄,結果我爸出現,拿了我媽的保險賠償金跟政府津貼,就這樣跑了。」
簡直就是把自己的兒子賣給了政府。霍克斯抬頭看了看水泥天花板,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噗哧!」地笑了出來。
「不過,住在政府名下的育幼院裡,說不定比跟著那個人渣還要好。」霍克斯歪頭看了看身後自己被綁的雙手,嘗試著變換動作。同個姿勢被迫維持太久,令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的紅髮男人,「請問您有在聽嗎?奮進人先生。」
「哦。」身材高大的轟炎司曲身在一個鐵製的空間裡,敷衍地應了一聲,目不斜視地繼續與捆綁在自己身上的鎖鏈纏鬥。
說起來,這個關著他的鐵櫃,應該是那種銀行專用的大型保險櫃,極為堅固耐用,是防火防盜的最佳選擇。不過,幾分鐘前,在轟炎司的努力下,終於把門給踹飛,與被綁在外面柱子上的霍克斯大眼瞪小眼。
這邊轟炎司還在努力脫困,那邊的霍克斯卻終於弄出了一點小小的空隙,然後他馬上靠著牆壁坐下休息,還有餘裕替轟炎司加油。
聽在轟炎司耳中,簡直比飛在左右不停繞圈的蚊子還要吵。就在他即將爆發的前一秒,霍克斯終於閉上嘴巴。
還沒等轟炎司鬆口氣,對方又開了口。
「對了對了,說起來——那天晚上,您為什麼會對我出手呢?」
「咳!」轟炎司正在使力的腳一滑,腳趾踢到保險櫃的一角上,痛得他差點飆淚,「有必要現在跟我討論這個嗎?現在?啊?」半是惱怒半是為了掩飾失態,他高聲大罵。
「冷靜點啊,奮進人先生,不過只是被幾個敵人給抓住而已。」
「燒了你!」
「這可不行,剛剛抓我們進來的人說過了吧?周圍都是易燃氣體,如果您隨意使用個性……『碰!』的一聲,我跟您就會瞬間被炸成焦炭耶。」
「所以說,你現在這種悠閒到不行的模樣是怎麼回事!」轟炎司氣得咬牙切齒,要不是現況不允許,他會抓著霍克斯的頭往牆上撞,「你有我們被當成人質的自覺嗎?現役第一與第二英雄被敵人抓住的醜態如果公諸於眾,這會造成多嚴重的影響!」
即使可以踹開鐵門,但轟炎司依舊無法動彈。鎖在他身上的鍊子顯然經過處理,以特殊金屬打造。敵人有備而來,針對的意味非常明顯。
「可是,我現在的名次已經不知道掉到幾百名之後了耶!」
「這不是重點吧?」
轟炎司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坐在原地看著霍克斯。後者正笑咪咪地回望著他,眼神帶有一絲期待,似乎還在等方才的答案。
他覺得頭有點痛,可如今卻連「舉手按摩太陽穴」的動作也做不到。轟炎司龐大的身軀幾乎塞滿了整個櫃子,身上的鎖鏈連結著內部掛勾,使得他的活動範圍被侷限在這個櫃子裡,除了勉強開門,免除自己窒息的危機之外,根本無法再有其他動作。
比起轟炎司被敵人高規模的戒備,相較之下,霍克斯卻只是被他們用普通的鐵鍊綁在一旁,沒有更多防範他逃跑的措施,這實在太奇怪了。
「奮進人先生。」
轟炎司正皺眉思索,對面那個看起來已經放棄思考、只會搗蛋的臭小子又開口了。話說回來,他這樣一再試圖惹怒自己的勇氣,實在值得嘉許,轟炎司決定等兩人脫困後,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他一頓。
而在此之前……轟炎司嘆了口氣,放鬆緊繃的肩膀。向來散漫的霍克斯慣常隨意,但是,如果突然起了興趣,就會鍥而不捨地拚命到底。
「那天晚上,您為什麼會對我出手呢?」
「我那晚喝太多了。」他垂下眼瞼,給出答案。
幾秒鐘後,那頭才傳來霍克斯的聲音,「奮進人先生只要一說謊,視線就會往下暼,不敢跟對方對視。」不像平常那般戲謔,他的語調非常平靜,不帶任何情緒,彷彿只是簡單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轟炎司抬起頭,向他怒目而視,眨眼間,霍克斯又變回那個眾人所更加熟悉的模樣。
「哈哈、奮進人先生,一定要忍住啊!要是您不小心放了火……」霍克斯不正經的話語,讓轟炎司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如果能夠使用個性,自己早就可以離開這該死的保險櫃了。轟炎司憤怒地想。姑且不論自己能夠承受多大的爆炸力量,但是,如今毫無自保能力的霍克斯,絕對會被炸個粉碎。
「要是還有剩餘的肉塊,大概就會變成香噴噴的烤肉了耶。」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吧!」轟炎司不悅地「哼!」了一聲,在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靠近後,與霍克斯迅速交換意見,「對方似乎很了解我們的情況,否則的話,他們不會像這樣疏於防備,甚至連個看守的人都沒留。」
「……您是指、間諜嗎?」霍克斯停頓了一拍,依然選擇主動說出那個字眼,雖然勉強維持鎮定,但他的臉色還是在一瞬間有些扭曲。
「不排除這個可能。」轟炎司注意到霍克斯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他裝作沒發現,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那麼,之所以不留人看守,或許是怕不小心露出馬腳,被我們認出身份,也或許是因為對方人數太少,人力不足。」
「可是,襲擊我們的人是以小組為單位進行攻擊,甚至還有偽裝成人質的餘裕耶。」歪頭回憶了一下兩人被抓住的黑歷史,見轟炎司的臉色隱隱轉黑,霍克斯連忙安撫,「是敵人太狡猾了啦!裝得跟普通民眾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才會上當啊……絕對不是因為敵方太弱,導致奮進人先生因此疏忽大意的緣故。」
「被假人質迷昏的傢伙沒有資格說我!」
霍克斯在捆綁住自己的繩子之間勉強聳肩,咧嘴大笑,「哎呀、這也是一種不錯的經驗嘛。」
「不需要!」
「既然人力足夠,現在這樣沒有人的情況,更不合常理吧?」霍克斯左右張望,然後對他眨了眨眼睛,「我就算了,還有奮進人先生在這呢!」
今天下午,在接到救援任務後,轟炎司帶著手下與霍克斯一同前往現場。
當時,敵人挾持人質,正與警方對峙。轟炎司帶著眾人,悄悄地由地面下方的下水道接近。
正如他們所計畫的一般,一切都很順利。轟炎司精準又強大的火球攻擊,使得敵人手忙腳亂,趁著這個機會,其他人紛紛將人質們救出。
『來,往這邊跟我走,放心,已經沒事了喔。』站在最後方的霍克斯揮著手電筒,引導人們慢慢撤退。
在昏暗的地道中,其中一個人低著頭,略顯慌張地往他的方向跑,速度快得有些異常。一開始,霍克斯以為對方是因為驚嚇過度才跑這麼快,但在注意到那人踩著搖晃卻異常穩健的步伐往自己的方向衝時,霍克斯的心中倏然敲起響鐘。
『小心!』他叫道,猛地抬頭,黑暗之中,幾個人影突然散開,隱隱將英雄方包圍,『是陷阱!』幾經生死、長年磨練而出的英雄直覺發出警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啊!』
『嗚、身體……沒有力氣……』
助手們發出哀號,霍克斯暗道不妙,急忙往後退,但對方的速度異於常人,敵人裡可能擁有「幫人加速」的個性。那人衝到霍克斯面前,伸手輕輕一碰,只見眼前一花,霍克斯跪倒在地。
『是類似麻痺的個性嗎?需要經由碰觸才能生效,難怪其他人都倒下了……』霍克斯想。他的臉被迫朝下,趴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經由聽覺來判斷接下來的事。
『抓到了!哈哈!第二英雄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有人朝著霍克斯的背用力一踩,被旁邊的人急忙阻止,『你別亂來,要按照計畫行事!』上方發出衣物的摩擦聲,他似乎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打開螢幕,指著上面的文字給對方看。
『囉唆!我知道啦!』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iskrWu2KL
霍克斯被人攙扶著起身,對方無視倒在地上的其他助手,決定撤退。敵人的目標似乎是自己。這時,察覺異狀的轟炎司趕到現場,卻礙於場地的侷限性與被當作人質的霍克斯,無法攻擊。
霍克斯勉強睜開眼睛,撐起下巴,抬頭看見前方那團明亮的火焰逐漸熄滅,轟炎司的臉色變得比黑暗還要深沉,渾身散發著極為駭人的氣息。那個擁有麻痺個性的敵人發著抖上前,朝他一摸,轟炎司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
『太棒了!沒想到計畫這麼順利,我們抓到兩個英雄耶!』
『快點!都帶走!』
『等等、要先把他們弄暈!』
偽裝成人質的敵人們一擁而上,有人朝著霍克斯的臉上吹了口氣,下一秒,霍克斯墮入黑暗之中。
在意識模糊之際,他只想到一件事:完蛋了,奮進人先生一定會很生氣……
「竟然被敵人反綁架,簡直是我一生的恥辱!」說著這話的刺蝟頭男人繃起渾身的肌肉,讓綁著他的鎖鏈嘎吱作響。
雖然暫時喪失了自由,但轟炎司就像一頭噬人惡獸,豎著頭髮,似乎隨時會跳起來咬斷別人的脖子。
這個時候應聲,就是在找死。霍克斯裝作沒聽見,故作沉思後開口,「看來,負責這個計畫的首領,統帥力不足呢。」
轟炎司沉默了幾秒,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承認,「……那些傢伙的身手很差,行事也不夠果斷,拖拖拉拉的,似乎不是專業人士。」
兩人暈倒之後,被帶到這棟廢棄的工業大樓裡。身處在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油漆剝落,露出斑駁的牆面,霍克斯被綁在最粗的那根柱子上,而他對面就是關著轟炎司的保險櫃。
「我也這麼覺得,他們真粗心,我頭上都撞了好幾個包,身上也到處都是瘀青,要好好對待人質嘛。」霍克斯這樣抱怨。
「是嗎?」皮厚肉粗的轟炎司倒是沒什麼感覺。
「那麼,敵人首領是個內奸,可是,因為人手不夠,只好召集一群烏合之眾來幫忙——這個猜測如何?」
「六十分。」
「您太嚴格了啦。」霍克斯鼓起臉頰,朝他發出噓聲,但轟炎司不為所動。
「那些『幫手』是出於自願執行計畫,卻不願意完全聽從他的命令行事,彼此間誰也不服誰,擁有極高的自尊與自我意識。」想了想,轟炎司補充,「還有,似乎對你特別不滿。」
「嗯……」
「是憎恨你的敵人?」
「要從這方面著手,那範圍未免也太大了。」霍克斯露出苦笑,隨後朝著轟炎司揚了揚下巴,「如果只是我的仇家,沒必要把您也抓來吧?」
「唔。」轟炎司一時語塞,他思索半天,還是沒個頭緒。
窗外的夕陽逐漸西沉,從破碎的玻璃窗外,吹來陣陣涼風。兩人閉眼休息。
等到太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時,門外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對方的動作很輕,卻在兩名職業英雄的耳邊無限放大。
「看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答案。」轟炎司低聲說道。
兩人睜開眼睛,警戒地往大門的方向看去。
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後,緊閉的厚重鐵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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