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很複雜,混淆在人群之中的不一定是人類,可能是鬼,也可能是精怪,又或是神佛,肉眼看見的不會是真的或假的,連人心也隔著肚皮難以理解,無法論定。
在遙遠的過去,其實各類人、鬼、神、妖、魔、精都是同處一個世界,隨著各自的生活、習慣、嗜好、能力有所不同,開始往各界移居不再相互混雜。
世界是個大圓圈,各界在大圓圈中又分裂成不同的小圓圈,卻緊緊相繫不曾分開,若要明白點解說,就像現今的銀河系,人類存在於地球,而其他各界便分散於其他星球,雖不明著往來,卻又暗自來去,學習各方面的知識與世界應有的循環關係。
人類是所有族群中最友善卻也最惡劣的,端看人心如何發想與計算,人界就像是一個實驗室,供各界的慾望想像作溫床,提煉出的極善與極惡,製造的毀壞崩裂或是平衡重生。
故事就發生在屬於人類的世界中……
微風輕輕拂過臉頰,樹葉因風沙沙作響,雀鳥啾啾飛過,太陽微泛金光,沒有太熾熱的照射,多麼舒適的一個下午。
〈呼──〉我仰躺在空中,蹺著二郎腿,輕吁口氣,感受那股悠閒的午後時光。
什麼?你問我為何可以飄在空中?
聽好了,這說出來你可別被嚇到,其實──我是鬼!
一個沒有人看得到,自由自在,來去自如──的鬼!
ㄟㄟㄟ,別以為我騙人噢,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看!
一把跳起,瞬間出現在馬路上來去匆匆的行人面前,一一被當空氣般越過,這現象在一開始時,很令我驚奇,一天總要玩個三五次才肯罷休,但時間一久,莫名的孤獨感總會籠罩我。
突然間一個路人閃過我,還回頭瞪了我一下,啐了口水再加咒一句穢氣。
我尷尬的抓了抓頭,偶爾還是有能看得見我的人啦!但不多,況且每個看得到我的人,不是害怕的表情,便是厭惡的表情。
〈唉──好寂寞啊……〉
我放任自己一會浮上,一會降落。
我有好多個明天,但沒有未來和過去,是的,我不知道我是誰,我甚至沒有以前的記憶,我是不是還沒死也不一定?
哈哈,應該是死了吧!
嗯?坐在咖啡座的那個人一直在看我,他看得見我嗎?
我晃悠過去,停在他桌前,飄過來飄過去,觀察他的眼神……
〈唉!沒救了,是透過我的!〉我坐上他旁邊的空椅,百般無聊的點著桌面,剛剛的興奮一瞬間蕩然無存。
身為靈體雖碰不到東西,但還能感受大自然與溫度,看著人家品味咖啡香,我好羨慕呢!
想著,手就朝人家的咖啡伸過去,想感受一下溫暖。
下一秒,咖啡的主人舉杯啜了一口。
小氣鬼,借人家摸一下會怎樣。我怨懟的眼神殺了過去。
看準咖啡杯將要放回原位,我手貪暖又伸了過去,眼看杯底點桌,咖啡的主人像耍人一般又縮回頰旁。
我又撲空了,怎麼可能?〈我們這麼有默契?〉
咖啡的主人抖了抖肩,在我不死心又伸手之屆,他很明顯的閃左,再伸,再閃右,閃上又閃下。
〈咖啡!!!〉我懊惱的大叫,這也才明白了,他根本看得到我!
他冷覷我一眼,繼續將咖啡一‧飲‧而‧盡。
「玩夠了嗎?玩夠的話你該走了,還有,這是熱巧克力。」說畢,將空杯放下,聲音不大,但足夠我聽見了。
〈你、你看得見我?!〉而且表情不驚不懼、不厭惡,我好開心吶!
「別再過來了,人鬼殊途,認清事實與身份。」他沒有再看我,但話是對我說的。
我縮回了手,雖他表情沒什麼特別,但仍是不歡迎我的意思,好像與我想的相去甚遠?
〈我很寂寞啊,你幹嘛這麼冷淡,殊途是殊途,最後咱們還不是殊途同歸咩?〉我超委屈的,誰能懂我的悲哀和難受呢?是我自願當鬼的嗎?
咖啡的主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但停頓幾秒還是默不作聲。
他沒多停留,推開椅子起身,淡聲道:「這跟我沒關係。」
我張大嘴巴呆愣的看著離去的背影。
〈就是有這麼冷淡的人,作惡的鬼才越來越多吧!〉我擦去斷如珍珠的淚水叨唸著。
我讓自己飄起來,慢悠悠的回到咖啡座旁牆的另一頭,榕樹下有一座迷你土地公廟。
《孩子,怎麼愁眉苦臉的。》和藹又親切的聲音從我身側響起,我抬眼一看馬上又降下視線。
〈土地爺爺祢怎麼越縮越小……〉距離上一回見,又小了一吋,現在目測大約掌心大小。
《呵呵呵,分靈出去辦事,別小看我,我能力還是很足的。》土地公舉起小胳膊自信的說。
我冷著眼弓起食指,小看地說:〈我光是這樣……把祢彈出去,祢就飛了,還談什麼行不行?〉
咻──土地公被彈進榕樹旁的草叢中。
《太可惡了!太可惡了!你你你,沒大沒小,我可是土地神耶!》土地公飛出氣得跳腳,小小身子看起來相當可愛,魄力不足。
〈哈哈哈哈,土地爺爺,祢這樣根本不像生氣!〉
啪!土地公理智斷線,天降一道閃電,笑還黏在我臉上,下一秒我已經被雷打中,如焦炭一般冒煙癱倒在地。
土地公輕拍小身子上的灰塵,心滿意足。
我虛弱爬起,怨聲載道瞪著土地爺爺。〈唉。〉
看我這樣,土地公也斂下脾氣,《怎麼啦,孩子,頭次見你嘆氣。》
〈沒事啦,我得這模樣到什麼時候呢?〉我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哀怨的香菇都快長出來了。
土地公噤聲無語,祂什麼也不能說,天機呀!
《孩子,天理輪迴自有它的道理,急不得呀!》
這時地上凹出一個窟窿,冒出個一身黑色斗蓬,臉戴半張面具的斯文男子──鬼面。
鬼面是地獄使者,專司勾魂、引導、傳達的工作。
【小子,你在這裡!】鬼面聲音斯文清脆,柔和中帶著笑意。
〈不然我還能在哪裡?〉我在地上畫著圈圈,無精打采。
鬼面挑起眉,眼神疑惑的轉向土地公,望祂給予解答,後者聳聳肩,回身走進小廟,不關己事。
【小子,我找你。】他簡單說明來意。
〈不然你出現幹嘛?〉一整個沒大沒小了啊這個。
鬼面不在意的笑笑,手心向上一翻,冒出一朵藍色火花,燃燒著三個字──羅淳砡。
映入我眼中的便是如此,我的壞心情因為好奇煙消雲散,幾個大步奔過去張大眼睛看著,〈這啥?〉
【這是你的未來。】
〈我不懂。〉搖頭。
【你必須從他身上得到輪迴玉方可重新輪迴投胎。】鬼面再多幾個字解說,一向惜字如金的他可是很難得。
他手指輕推,藍色火花飄至我眼前不到五公分。
我用食指戳開藍色火花,〈我沒有近視,不用這麼近謝謝。輪迴玉怎麼到手?〉遊戲規則要說清楚嘛,不然怎麼開始?
鬼面靜默,後才淡聲說:【殺了他!】
我瞪大眼退後幾步,〈真假?要這麼兇殘?〉
【大家都是這樣做的,不然你以為這世間意外這麼多是為哪樁?】鬼面說這話的感覺像在話家常,彷彿殺人只是一般的天氣好壞。
〈真的假的?都這樣搞?難怪人性本惡,不教就使壞,好吧!我知道了!〉我無奈的收下藍色火花入懷中。
鬼面眼神閃了閃,沒多說什麼,退下了。
〈所以根本沒有所謂的壽終正寢囉?都是來暗的?〉我真不敢置信,但事實似乎又擺在眼前,鬼面不是專司引導嗎?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呀!果真沒錯。
-待續-
ns3.144.145.3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