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龙族古籍最后还是被翻了出来,李跃棠潦草地看了看,并没有找到与玄青上次失控有关的情况。这里面只记载了有关深海龙族的史记,以及它们的种族习性等。而玄青的失控更像是灵力与神力忽然生斥,或者是有哪一方受到干扰,导致体内气息紊乱。
他又去看了有关修炼失利遭到反噬的书籍,可也与玄青的状况有所出入,煞是头疼。也许是太过担忧操劳的缘故,他这几天探查缘由之时总是没精打采,少了经常在一旁吵闹的玄青,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可这失控一次的代价太过惨痛,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压制玄青的暴动,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辛天流。即便修行者不看年龄只看修为境界,但辛天流在他眼里确实就是个半大的少年。要是放在他曾经生活的世界,顶多就是个大学生。
在后辈面前出了这样的丑,他难堪是一回事,给那人心中造成的伤害恐怕也不小。也只能庆幸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们三个知晓,那一龙一人也不像是会出去乱说的,他在外也还算留有颜面。
李跃棠捏起眉心,将手边上书籍都归纳放回,抬脚刚走出藏书阁,迎面便撞上了来此的辛天流。青年的头微微垂着,眼神闪躲,轻声喊道:“……师尊安好。”
李跃棠缓缓吐了口气,点点头,仓皇离开。
只是如此回避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在门派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况且还是他唯一一个亲传徒弟。李跃棠在心中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终于又在一日与辛天流在藏书阁偶遇时叫住了他,“天流,你…过来。”
“师尊。”辛天流顿顿,低头走到他面前。
“你……”李跃棠顿了顿,扫了一眼周围,确认四下无人后才继续说道,“那日你抱书过来,是有什么事?”
“那日……”辛天流身形一抖,沉默良久才回道,“弟子把师尊曾经安排的功法都学完了。师尊当初说,若是学完了就再来找您。”
李跃棠闻言皱起眉。这是他穿进来之前的事,他完全没有印象,但也确实是给过辛天流许多功法。不过问这个本来就是为了引出话题,他没有去深究太多,又继续说道:“我……那日玄青灵力失控暴走,伤到了我几分。现在已无大碍,此事也就过去了。你不用太过介怀。”
李跃棠面部表情十分生硬,几乎只有嘴角在扯动。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脑子里反复念着:这是个意外,我是他德高望重的长辈。
“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他看着辛天流垂头一声不吭的样子,想这人大概是被吓得不轻,轻声安慰道,“这次…是我的失误。我的错。”
辛天流头埋得很低,声音闷闷的:“……弟子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几句话有没有开导到,但李跃棠自己已是撑到了强弩之末,再随口补了几句安慰就匆匆离开了。后几日里他除了偶尔去后山冰洞看看玄青的死活,其余时间都继续四处翻阅古籍,却始终没能彻底搞清楚玄青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最后大概只能总结为修行路上灵力紊乱之事并不少见,也时常有人因此没撑住走火入魔,或者直接身陨。
看玄青那次事后还能恢复神智来找他负荆请罪,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事。后山那个寒英洞虽然环境严酷,但也是苦修和磨性子的好地方,索性就让他多在那儿待一阵。李跃棠向来看得很开。曾经活了快三十年,在一个还算主流的平台当一个不瘟不火的游戏主播,靠着微薄的直播收入和打单子赚钱,过的生活也只是自给自足的程度。
他没什么存款,对未来耶没什么规划,对于本职工作也早就过了热血的时候,大有就这么一路躺平摆烂下去的节奏,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死在了半路上。
功法已经被他看得差不多了,看得越多,他脑子里的记忆也就越发清晰,甚至许多原本存在于游戏设定里的文字也具象化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可尽管如此,他脑海里对于玄青这次失控的原因也并没有任何头绪。他甚至写了信去问齐佑,他问得模棱两可,得到的回答当然也是中规中矩。
频繁地往来于后山时,李跃棠发现这里因为没有人为干扰,又灵力充沛,许多植物生长得尤为肆意,光是他看见的奇花异草就已经有了十多种。想到他那个屋子空空荡荡的,又不透气,平常总是有些死寂。上次借着玄青失控砸了一大半后重新修建了一下,扩大了规模,还多开了几面窗,不闷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歹已经在这里安家了,还那么空荡荡的也不太像个样,于是他便翻阅记录花草的书籍,找到了几样好看又无害的,从后山里挖了几株带回来种着。花就种在窗外,开窗就能看见,李跃棠又贴着墙壁搭了个简单的棚子为它遮风挡雨,索性窗户就再也没关过。
他曾经对于栽种的经验仅限于在街边买的几个盆栽,这些盆栽要么是仙人掌要么是多肉,反正随随便便养养都能活。来到这里后,他对于栽种的经验又多了点跟药田相关的,但药田安排了弟子在照料管理,他也只是过去看过几次,还是业余。
他当初玩这个游戏时的进度就已经趋近于饱和,本来就没有主线,等级和装备又都打满了,这也是他穿越到一个满世界都是仇人的地方之后,还能活下来原因。没有电子设备和网络,他又实在无聊,就只能去后山挖点花花草草回来种了。
万重山里没有酒,他也找不到能够酿酒的植物,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会酿。但好在有个茶园,门派里还有弟子制茶,大家虽然在修行上举步维艰,可在其他方面确实各有各的特长,好在万重山足够大,能给他们造作。那个茶李跃棠去拿了一包回来,从前没喝过这种东西,乍一喝只感觉涩涩的没什么别的味道,泡着喝了几次也就习惯了,余味的甘甜也渐渐能品出来一些。
玄青足足被关了一个月后才被李跃棠放出来。出关那天,他全身好似都覆上了一层薄冰,连眼神都被冻得有些凝滞,眼睫上沾染的冰渣眨了几次才完全落光,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没有生气的冰雕,就这样伫立在那里堪称完美。他本来一睁眼就看见李跃棠是脸上全是满心的雀跃,随后欣喜的表情却又猛地收住,垂头丧气地说道:“玄青还是没能搞明白上次失控的原因……不能再时刻待在主人身边了。”
“这一个月在冰洞里有再失控过吗?”李跃棠问他。
“没有,”玄青摇摇头,“一次也没有。”
李跃棠又问:“那次失控之后是怎么平复下来的?”
“混乱了整整一天,然后就醒了,”玄青回忆道,“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李跃棠眼神一滞,并不想去问那些零碎的片段都是什么,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那前几日里你精神不济也是与这有关了?”
玄青点点头:“应该是。我若是能早点察觉就好了……”
李跃棠快声打断:“那日后你一有情况就来这里闭关。我找时间去外寻人问问。”
“主人要一个人出去?”
别说是一个人出去,他都想去深海龙族里抓一只龙回来问问这是什么情况了。
“你跟着我出去不就成了累赘?”李跃棠反问道。
玄青再度垂下头,低声回道:“玄青知道了……”
见玄青还是跟从前那样听话,李跃棠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在寝殿旁边给你修缮了一间屋子,足够你的真身待着里面,已经打理好了,你以后就住那里吧。”
不然他辛辛苦苦养的那堆花花草草要是被糟蹋了可就不好。
玄青闻言一顿,还是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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