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一年这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外的修士看来也许只是眨眼之间，可齐佑当时就这样与陷入昏迷的李跃棠朝夕相对，心中定然胡思乱想了很多。
对于昏迷一事缘由，要解释起来可就有些说来话长了。于是李跃棠穿戴好衣物过后，便将想要离开的齐佑一把拉住，又拍了拍旁边的床榻叫人坐下，清嗓几声，望着齐佑悠悠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齐佑迟疑几下，摇摇头，“你没事就好，我没什么想问的。待你顺利生产过后再说也不迟。”
“没事，”李跃棠轻笑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
将拽着齐佑的手嵌去十指相扣后，他又把人往身侧拉了拉，继续道：“你也发现了。我让貘奇保护的梦果，于我而言既是‘梦’，也是‘记忆’。因为……像那样的昏迷，我经历过很多次。”
齐佑闻言一怔，反手将李跃棠紧紧握住，皱眉追问：“很多次？”
李跃棠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笑着说了句“没事”，才又继续说道：“我其实……还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一直到上次醒来之前，我都是靠着‘梦’在两个世界里来回穿梭。”
“但这个状态并不稳定，我在另一个世界醒来过后，一点也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事。并且关于能否回到这里，也要看我在那边的选择，”李跃棠的语气还算平静，毕竟此刻对他而言已经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真要论他现在的心绪，也就是劫后余生的幸免多一点，“之后我更是发觉……如果我继续这样毫无作为下去，我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这里了。”
齐佑听此骤然将他的手攥紧，语气颤抖地重复了一遍：“再也…回不来？”
李跃棠见状叹了口气，起身直接坐去了齐佑怀里，又仰头靠在齐佑肩上，悠悠道：“你急什么？抱好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身边吗。”
齐佑手忙脚乱地收回手，虚虚将人揽在怀里。那人覆手上来，将他的手实实在在地按了下去，两人就这样双手交叠在李跃棠高隆的小腹上，听着后者继续不紧不慢地叙说：“说来惭愧，其实我现在拥有的这些东西都是投机取巧……如果真要我自己规规矩矩走下去，肯定连你的第一面都见不到。但关于‘如何回到这里’，或者说是‘如何留在这里’，我没有捷径可寻，甚至连个前例都找不到。”
“不过我后来也找到了一线生机。你还记得玉虚幻境吗？”
“记得，”齐佑点头，“你当初进去过。”
“说到那次，”李跃棠忽然叹了口气，“早知道我能进去，我就该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摸摸溜进去。这样之后遇到的麻烦说不定也会少许多……你也不会差点死在那群人手下。”
那件事回忆起来不算愉快，但齐佑听后却抿嘴笑了一下。这一笑太轻太浅，转瞬即逝，李跃棠没能察觉，只知道齐佑还是跟之前一样沉默不语。
“我在那里面遇到了非常强大的……前辈，他们似乎掌控着整个幻境，还看穿了我的身世，”说到这里，李跃棠眯起眼，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非常松弛的状态，完全靠在了齐佑怀里，“但我当时太弱了，还没待多久就被赶出来。为了解开身上的谜团，之后也更是为了能够留在这里，我没日没夜地闭关修炼，就想再进去一次，问个清楚。”
“可蓬莱开山不过几月……下次再遇见得几百上千年……”
“非也，非也，”李跃棠闻言一笑，轻敲着齐佑的手背，悠悠道，“修仙界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四处寻找着蓬莱山的下落，就凭这一点，这蓬莱就肯定不是几百年才开一次。只不过是隔了这么久才有一次开山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了。”
跟这群人修仙界的人勾心斗角多了，李跃棠也差不多摸清了他们的心有多黑。自私利己是人之常情。他向来秉承着“能靠自己就靠自己，不能靠自己也要努力靠自己”的观念，这个蓬莱仙山肯定也得自己去找才更快。
叹了口气后，他在齐佑怀里换了个姿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怎么找到蓬莱山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后来又进去了一次，跟里面的前辈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出来了。”
齐佑闻言十分诧异：“你……又出来了？”
“当然了，我留在那儿干嘛？”李跃棠好笑地看了齐佑一眼，“待在那里面也不会飞升，出来了更不会飞升。有关蓬莱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进去一趟就跟逛了个街差不多吧。”
齐佑问：“可为何会有人进去之后就不再出来？”
李跃棠听后挑起眉，轻笑一声，“待在那里面也不是没好处。幻境对于境界足够高的修士来说，其实是个绝佳的修炼场所。不过待得越久，也越容易迷失在里面。那些没出来的人也许是沉浸到了修炼中，也许是早就死了。”
“说起这个，”他话锋一转，看向了窗外，“万重山的禁阁就是我从幻境里带出来的一小片灵气构建的，不过跟玉虚幻境相比的话就是个赝品，充其量就是个适合安静修炼的地方。”
李跃棠顿了顿，继续道：“第二次从玉虚幻境出来后，我就着手去准备了一些事情。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就来找你了。”
找我干什么？这话齐佑本该问的，李跃棠也做好了回答的准备，可齐佑什么也没问，只是“嗯”了一声，越发将他抱紧，没再说其他。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阵，随后李跃棠再次出声：“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全都尘埃落定，你不用再担心了。”
“好。”
一夜之间拿回那么多记忆于身体和精神而言都不太轻松，加之李跃棠还怀有身孕，这一场单方面的聊天下来耗费了他不少心力。但好在该说的都说了，想说的也都说了。
说完后他也算松了口气，心头的石头落下一部分，转头就倒去床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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