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鋼琴比賽前夜,我的手指在琴鍵上方顫抖得無法落下。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漆黑的琴房地板上劃出一道蒼白的線。
手機螢幕亮起,是他在Threads的私訊:「聽到你停在第37小節了,需要我提示嗎?」
我咬住下唇,盯著這行字看了足足三分鐘。 他連我卡在哪裡都知道——這段正是蕭邦協奏曲中最難的華彩段落,需要將全部情感傾注在十指之間。 但此刻我的腦海裡只有志蓮淨苑那位家長嫌惡的眼神,和媽媽「考不上醫學院就別叫我媽」的警告。
「不用了。」我最終回復,「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手指再次落在琴鍵上,卻彈出一串破碎的音符。 鏡子里,我看見自己蒼白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 明天就是比賽,而我甚至無法完整彈完一遍曲目。
淩晨四點,我鬼使神差地撥通了他的電話。 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彷彿他一直在等這通電話。
「我做不到...」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明天肯定會搞砸...」
電話那頭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然後是開門聲。 「看著我。」他說。
我抬頭望向窗外,星河明居的某扇窗戶亮著燈,一個身影站在窗前,舉起閃著銀光的單簧管。
《離別圓舞曲》的旋律乘著夜風飄來。 這首蕭邦未能送出的情書,此刻正穿越二十年的時光,從對面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抵達我震顫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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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當天,我在後台看見她塗著透明指甲油的指尖不斷敲打膝蓋。 評委席上坐著茱莉亞音樂學院的招生主任,而她校服口袋裡還露出半截生物筆記。
「閉上眼睛。」我取下她的發圈,讓長髮如瀑垂下,「想像這裡是1849年的巴黎,蕭邦正在隔壁房間咳血。」
她上臺時踉蹌了一下。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我就知道完了——她把本該激昂的序章彈得小心翼翼,像在害怕驚醒什麼。
果然,在進入華彩段落時,她的右手突然僵住。 整整五秒的寂靜后,評委席傳來交頭接耳的聲音。 我看見她肩膀劇烈起伏了一下,然後繼續演奏,但靈魂似乎已經抽離,剩下的只有機械的肌肉記憶。
比賽結果毫無懸念。 當評委宣佈入圍名單時,她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想過去擁抱她,卻被她後退半步的動作刺痛。
「對不起...」她聲音輕得像羽毛,「我辜負了蕭邦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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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ads深夜更新:
Queenie發佈一張模糊的鋼琴照片: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Uk0oKbH1q
「有些夢想,終究配不上你的期待。 #失聲的琴鍵」
李嘉俊回復一張被雨水打濕的參賽申請表: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QQa2LTt6j
「有些約定,不需要獎牌來證明。 #我等的從來不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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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我的手機突然震動。 是陳伯發來的照片——Queenie獨自坐在漆黑的音樂教室里,面前攤著醫學院的報名錶。
我抓起單簧管衝出門。 雨幕中,星河明居到學校的路格外漫長。 當我渾身濕透地推開音樂室門時,她正用橡皮狠狠擦著琴譜上的筆記。
「為什麼?」我奪過她手中的醫學院報名錶,「就因為一次失敗?」
她的眼淚突然決堤:「你不明白! 這次比賽是我唯一的機會...媽媽說我要是考不上音樂系...」
「那就明年再考!」我的聲音在空蕩的音樂室里回蕩,「拉克瑪尼諾夫第一首協奏曲也失敗了,但這阻止他成為作曲家了嗎?」
她抬起頭,雨水從我的發梢滴落在她臉上,與淚水混在一起。 「可是...我們的約定...」
我捧起她的臉,額頭抵住她的:「那個約定從來就不是條件。 無論你去醫學院還是音樂學院,我要的只是你繼續彈下去。」
窗外,雨停了。 第一縷晨光透過雲層,照在沾滿雨水的單簧管上,那個小小的“L”字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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