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聽聽自己說了甚麼?」格因木無表情反駁:「是誰在我面前哭着說討厭羅傑的,現在跟我談孝順?」
「我是恨羅傑沒錯,可我都變成移動殺陣,永生不死的時間我吃甚麼,叫我耕上百年的田?」埃德蒙用理直氣壯的口吻跟格因說話:「誰把我搞成這樣誰負責,死八婆躱回了安温我搞不到,那就讓霍蘭來,我吃垮他。」
「容我提醒你,你吃了百年霍蘭還沒有垮。」
「我連洗腳水都指定要玫瑰水,霍蘭五十八年前差點就被我的洗腳水弄破產了。」
「……還真是很有意義的報復。」格因眼角一抽,他看着號稱雙腳散發着玫瑰香的埃德蒙,當初說甚麼精靈人族只能選一邊,他還真以為對方是掙扎過,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
埃德蒙這人到底是王族出身,要他離了沒人伺候自給自作的生活,他倒寧願為憎恨之人效力。
他之前果然沒罵錯。
只是,他其實沒甚麼資格去罵對方,哪管他整天怎麼痛罵其他貴族,從安温離去之後他也是選擇回內維爾家,馬奇伯爵之子的頭銜雖然沒甚麼用,但至少會確保他衣食無憂,且有多餘的時間跑來王城。
「寄人籬下就是這麼一回事。」埃德蒙嘴上說得悲慘,可看他的態度就知他其實一點也不悲慘:「羅傑斷氣前那幾天雙目失明,把我認成瓊安——他還以為他能去安温,呵,我讓全王城人去都不會讓他去。」
格因瞳孔一震,泰頓不會主動坦白,另一個知情者煙消雲散去不了安温,難怪這麼長時間人類和精靈都發現不了真相
但,放在伯爵府的是把假貨,那真的在哪裡?
「你要讚我技術好可以直接點。」格因無意識把話問出口,埃德蒙自戀地摸了下巴,一副很是得意的樣子:「若不是你男人夠聰明,都聽不出來你是昨天爽到失憶。」
「你的耳朵到底有甚麼毛病,我和你不是那種關係!」再次聽到那個很有問題的自稱,格因受不了地朝人低吼過去,整天盯着他的錢不止還盯到內維爾家去——雖然他是不太在意他父親的錢袋被盯上,現在更離譜,在他面前自稱甚麼?
「一般來說,人是不會對沒有感情的人求歡。」
「那、那是……」格因臉色一紅,如同野貓被踩中尾巴般炸毛,他也不知道他昨天哪條根錯了,但——但他拒絕深究,免得翻出更多絕望的結論。
埃德蒙伸了個懶腰,慢悠悠頂他晨勃那根下床:「別忘了,我可是你親口認下的內維爾夫人。」
「你、你還好意思提!」想到自己被迫承認的荒唐事,格因頓時又羞又怒,他拾起埃德蒙脫下的褲子扔過去,世上哪來的夫人會長着比丈夫還猛的兇器,還晃來晃去彰顯存在感:「穿上!」
「呵,這麼貼心伺候夫人穿衣。」埃德蒙理所當然接過褲子,他揚起眉,刻意提醒:「你現在已經是被那把老土劍捅死再被殺陣吸收的死人了,麻煩你有點自知之明留在這裡,免得人家以為我伯爵府鬧鬼。」
「被殺陣吸收不就是被你吸引?」格因抿了抿嘴,想到被對灌輸的情報——他現在夠冷靜可以遂一慢慢消化了,被精靈吃掉的無辜者他不心痛,但眼前這件淪落成非人非精靈,他胸口居然像是堵住了甚麼不太好受。
「所以你真是失憶。」埃德蒙掃了格因一眼,對方來不及掩飾的失落讓他非常滿意:「我是殺陣的開關鍵不是殺陣本身,不過你如果想被我吸,我倒是不介意服務一下我親愛的丈夫。」
「……不必。」格因忍下反罵回去的衝衝,他忽然意識到一點,埃德蒙已經兩次嘲他失憶,是他漏了甚麼沒有注意得到?
一個他從來沒有聽精靈提過的安温之主——不、不是這個。
埃德蒙是萬惡之源羅傑∙霍蘭和精靈的混血兒子——好吧他現在知道這瘋子外表這麼耐看的原因,不、這也不是很重要。
泰頓和羅傑勾結還莫名其妙當了陣人類國師——這點有重要,不過他們已經討論過,所以不是。
「瓊安。」格因一個激靈,終於想到重現裡頭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她不可能在的。」
「重現就是事實,甚麼叫『她不可能在』,要不要我手把手再教你魔法?」埃德蒙露出一口白牙,狠狠取笑着格因的天真。
「她出現是因為我手上的詛咒。」格因反駁:「怎麼了,你也被精靈下了東西?」
「我這不是苦心積慮幫你把詛咒引出來嗎。」埃德蒙似笑非笑開口:「你那位你方面認為是友軍的垃圾精靈,可是借着那些黑火監視着你的一舉一動。」
格因沒有說話,他就知那些黑火絕不是瓊安說得那麼簡單,雌伏,只是讓人放棄深究下去的輕層詛咒。
「你以為它為甚麼會突然冒出來,對方不相信你,急着想把劍搶回去呢。」埃德蒙繼續道:「他連重現和現實都分不到,蠢成這樣難怪死八婆會任他在王城外頭發神經。」
格因瞳孔微微一縮,聽了巨量匪夷所思但卻是事實的情報,他現在已經不想費神去就埃德蒙的話驚叫——只是,對方話中的暗示還是讓他忍不住訝異了一下。
黑火會消失不是因為它們把劍變成了瓊安,黑火會消失是因為想搶的劍變成了瓊安。
瓊安是重現的一部份。
「……她和你一樣都活了百年。」
「活過屁,你看不到她就是那把破劍?」埃德蒙說到這裡頗為得意:「我變的。」
「……為甚麼?」格因沉默了一下,他猜到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是另一回事,到底是腦袋打結到怎樣的地步,才會想出這麼一個糟糕主意來。
「死八婆天天慫恿我去破壞,可把劍啪成兩截怎夠意思。」埃德蒙昂起頭,一副老子就是絕世點子家的自滿樣:「那期羅傑見女人就上,我就看看,那根爛雞雞會不會連塊爛鐵也要上。」
「……」
「只可惜,他褲子沒脫,只讓我上了絞刑頭——不過也許後面上了,我沒留意。」
格因抽了一下眼角,他沒興趣知道這些沒有意義的霍蘭秘聞,實在不必告訴他。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埃德蒙鬆了鬆肩,用不以為然的語氣道出王城最深層的秘密:「那些快要斷氣的垃圾之所以能去安温,是因為送劍使是瓊安,這麼多年都沒人發現,一群蠢貨。」
格因倒是不認同這點,誰會想到堂堂御前魔法師就是傳說之劍本身,不、不會有人想到的。
「但她身上沒有臭味。」
「找了個法子封着而已,她不能碰水,不然還是會變臭的——好了,時間不早,我要出去吃早餐,之後還要進宮。」埃徳蒙忽然對着格因邪笑了一下:「都怪我丈夫飢渴要個不停,害得我連王命也覆不上。」
「亂說甚麼屁話——」話題不用半秒就變得不正經起來,格因氣得差點就要起腳踢人,之所以是差點,是因為他想起——
「我的早餐呢?」
「你下面那張嘴吃得很飽,不用再吃了。」埃德蒙走到木門邊,在推開之前貼心建議:「還是餓的話,湖裡有條不知有沒有毒的魚,你試試?」
「埃德蒙·菲茨羅伊!」
「叫埃德,昨天不是叫得很順口嗎?」
格因額角青筋冒起,拿起被兩個成年男子壓成菜乾的枕頭就朝人扔過去,埃德蒙輕巧避過,在順便把自己轉出木屋之後,他算是尊重對方意願地點了一下:「知道真相後,你還是想叫『格因』——還是,原來的『阿奇博』?」
格因一怔,這點他倒沒有想過,「格因」這個名字是他自己起的,那時他還抱着對泰頓、對精靈的獻身,但現在……還有這樣的必要嗎?
沒有必要。
「格因」這個名字,明彰彰顯示着他的愚蠢。
「還是照原來一樣喊我『格因』。」格因眸底一暗,臉色也閃過冷然:「我要記着這個教訓。」
「好,那我以後上床時才喊你『阿奇博』。」
「垃圾,那你問來做甚麼!」
格因破口大罵,只是言語上的指控對埃德蒙向來是不痛不癢,他看着屋外那寫意的背影,差點就想衝出去追打。
之所以差點,是因為埃德蒙在走之前撒去了他的魔力限制,他現在重新可以正正常常——也就是在穿衣服的情況下使用魔法,不必下下都要走至露鳥的極端。
總算叫有點良心。
沒了埃德蒙礙事,格因終於有空閑來好好研究這間安置於殺陣中央的建築,除了算是他躺過的床、用來藏劍的機關和偽劍本身,這裡也莫名其妙地佈置得像間獵戶小屋,小廚房和獸皮裝飾不在話下,他甚至在櫃裡頭發現了茶葉和麵包。
雖然他不知這些食物放了多久,但也叫……有良心吧,他想。
埃德蒙:老婆就是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老公就隨便
格因:……所以這就是我吃麵包的原因?
埃德蒙:留了茶葉給你還想怎樣,原來你只可以喝湖水
格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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