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理則哈哈一笑,公開宣言道:「我會九九八十一變絕藝。」
本人說得輕描淡寫,但只要對妖術稍有認識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八十一變這門夢寐以求的獨步秘訣。
八十一變的絕藝乃傳聞中的妖術,能化身千萬,幾無破綻,很多人只是耳聞而不曾目睹。多少妖物窮盡修行五百年,可能都不得其門而入。唐理則態度輕佻,當然難以足信。他即時在眾人面前示範,逐次變成鷹、犬、虎、雞等動物。
唐理則很幸運,一來資質不差,二來茅廬真人本事高。師父願意教,弟子又能順利習得,有難得之機緣,才能習來此等高明妖術。
唐幻卻滿不高興:「真人說過,絕招要留在危急關頭下才能用。爸爸你想不都用想就披露出來,無異於違反真人的說話。」
唐理則豁達自如道:「沒關係,反正這處都是自己人,而且現在不就是緊急的時候嗎?你不想早點知道唐奇是否在那處盆地中?」
「我……」
「真人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唐幻語窒,明明是比教年青的兒子,但卻不像唐理則處事如此圓渾。不知情的還以為唐幻是守舊的母親,唐理則是開放的女兒。
原河、周棄明及魏安同時震驚,或者說他們如果不震驚才是奇事。
唐氏父子常常將茅蘆真人的大名掛在口邊,說他是自己的師父,一身本領都是從真人處學來。但是魏安悄悄問過無數人,完全沒有人認識「茅蘆真人」這號人物。
這位神秘至極的茅蘆真人,目前至少可以肯定會移魂大法及八十一變等高深法術,教出唐氏父子這對高手,想來絕非泛泛之輩,何以至今依然無寂寂名?
「我變成蒼鷹飛過去,不僅更快,而且順便從高空偵察目的地情況,一舉兩得。」
「不如說你懶得走路吧,老爸。」
原河一邊將疑問藏在心底,一邊肯定唐理則的提議。唐理則獲得上司首肯,甚為樂意,輕身一轉,真的化為羽色棕灰之鷹,拔身沖天而去。
「我們繼續照原定速度上路吧。」
原河走在最前,沒有人看到他臉上凝重的神色。此刻他的內心充滿種種不安,擔心此行兇險,以防萬一,才會叫上總部所有人出馬。
宋府凶案,處處埋有看不見的矛盾。
如果宋府下人早就變成屍術下的傀儡,又如何通知司界大人?
司界大人能夠知道,周天子更加有辦法收到風聲。堂堂司馬大人府上被魔人掌控,周天子收到情報而不及早行動,這說得通嗎?
退一步而言,假設周天子真的無辜,甚麼都不知道,但終歸是收到司馬大人患病,長久不上朝。為何由始至終都不去探訪?亦無派人問候?
當時連朝中士大夫都上奏,不合《禮記》規矩,希望周天子到府上問候司馬大人。偏偏周天子總是以事忙為由推三推四,隨後更下旨要求百官不得打擾司馬大人養病,阻止他人到訪宋府。
不管如何想,都只有一個最合理的答案:周天子早就知道那邊被魔人佔據,誰去誰倒霉。自己不去,亦阻止其他人去,眼不見為淨。
從頭至尾都沒有通知界限部跟進,甚至是故意放縱魔人肆虐。
再想下去,就是對周天子大大的不敬。原河深覺其中曲折甚大,但追查下去,知道太多,恐防危及性命。他本人因為某些理由而不怕死,但身後幾人卻不盡是,他必須保護部中所有人。
看樣子回去後問問神明,也許她們知道某些事,但至少先想辦法將盆地調查個清楚明白。
人有時會有某些直覺,他認為盆地之行不可能如此順利,中途必定多災多難。
周棄明及魏安察覺到原河神色有異,但他們要殿後,盡量留在最後列,故此無緣詢問。
其餘人都約略感覺到原河的氣牆不對,似是拒人千里之外。唐幻以為原河聚神看守,也不多加理由。
「喂,聽說那位叫普努薇拉的魔人想娶你為妻?」
曹琳只能化為貓,跑不快,所以這次偵查任務派不上用場。本人未免有點不快,但乘機開小差,終究是樂事一件。尤其現在走得累了,就化為貓身,跳上別人家的肩上休息,簡直是節省體力。
唐幻心情不好,曹琳抓住他的肩搖一會,沒有預期的反應,感到鬱悶,便跳到機械鎧甲上面睡覺。
一行人走了半天,午飯時在一片山澗溪流附近休息。這兒沒有農田,沒有村莊,只有偶爾零星的獵人出入,靜得像是無人地帶。
唐理則飛回來,一滾身化回人型。與離開時不同,如今臉色甚為不妙。
「你們知道那邊變成怎麼樣?」
「爸爸,別在賣關子好不好?」
唐理則深深吸一口氣,才敢說出口:「那邊魔障超重,幾乎像是魔界一樣。」
他隨後補充自己所見所聞,當地四周佈滿結界,一般人不可能進入。最中央遍滿魔障之氣,不知道是如何生成。總之其中有大量魔人聚居,已經發展成一處井然的村落。
原河問:「村中有多少魔人?」
「我仔細數算過,不計躲起來或離開的,保守估計有卅人。不過究竟孰強孰弱,因為我沒有靠太近,所以不清楚。」
事實已經超乎想像以外,他們以為敵人只有數人,至多是面對唐奇時比較棘手;豈料人家已經聚集上至少卅名魔人,已經可以組成幾批小隊戰鬥。
「這下子不能放任不管了。」周棄明急道:「魔障之氣在魔界相當普遍,是魔族賴以為生的元素之一,同時亦對人類有毒害。雖然不知道他們如何將之搬來現世,但毫無疑問,那塊盆地已經用某種方法改造成適合魔族居住的環境。」
魔族不能長時間在人間生存,但如果將人間改造成接近魔界的環境,便能順利久居。
魏安居然笑得出:「瞞住所有人,在現世搞試驗場嗎?如果成功了,就向外增加,最終魔族在人間界有充足的據點囤兵補給,還真是被陰了一道。」
大家都不約而同想到類似的事,原河卻遲遲沒有下令,周棄明問他:「原大人,有何疑慮,不妨直說。」
「我考慮要不要召救兵。」
目下一行人要對付卅人,確實有點勉強,不,與送死沒有分別。
原河攤開地圖,指示道:「此處最近河陰、河南兩地,可召分部之人過來幫忙。」
「讓我出馬吧。」魏安自告奮勇,周棄明搖頭:「河陰、河南各在兩邊,你跑再快,來回都費時失事。不如你往河陰,我赴河南,同時通知分部的人。」
原河心想這是最佳方法,即時指示將原本牽車的兩匹戰馬解下,由周棄明及魏安策騎絕塵趕路出發。當然他們不可能將機械鎧甲丟在途上,唐理則自願變成牛拉車,只是速度更慢。
反正未有充足的戰力前,他們不急在一時衝去送死,也就不會計較速度。終於在夜深之時,五人才抵達盆地附近。恰如唐理則早前觀察,四周已經佈滿結界,將深處徹底偽裝隱藏,主動驅人離開,以及令闖入者不得其路而入。
機械鎧甲從車上卸下來,暫時還不需要出動,所以留在原地待機。
「如果盆地中真的有濃郁的魔障,尋常人進入必死無疑。不過魔障對非人之物幾無危害,所以接下來要靠你們來進行偵查。」
原河和朱德明都是普通人,只可以靠唐氏父子及曹琳行動。由於戰力懸殊,他們不敢主動出擊,亦避免驚擾敵人,暫且在結界外圍打探,至少理解結界的構造及尋找空隙。
三人一同行動,互相照應,先由最外圍繞一圈。身為非人,他們都有一定的夜視能力。徹夜於林中行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四周景物相約,就只有靠遠處一座小山來辨明方向。
「結界非常嚴密,是正宗的玄門八卦陣。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然而水卻過重,以致剋火,故意令土地之氣周轉不暢。如果沒有猜錯,設立結界的人是用地下水為引,盆地林木為輔,對地脈進行一定改造,故能達至周而不復,復而不周,內外不融,互相不通的矛盾。」
「嘻嘻,幻兒,這位設陣者本事比你高明。最惡意是在地脈中間故意留下一些破綻,主動招手歡迎外人內進。但其氣必盡而斷,全部是陷阱。你說得沒錯,地脈是表像,要探的是水脈,這才是此陣的關鍵。」
兩個人金木水火土的說了大半天,曹琳聽得頭昏腦漲,不明所云。她豈知道二人在茅蘆真人手下不僅是習法,更持續鬥法。
為防止父親偷窺而努力鑽研種種法陣;為入內偷窺孩子而努力破壞法陣……兩個人各自以不同理由,在完全相反的地方上用功,各自達成非比尋常的技巧與識見。
曹琳問:「直接縱火燒掉林木不行嗎?」
二人大驚,異口同聲斥責。林木是山野的資產,眾多動物的棲身之所。豈能因為一時方便,就隨便縱火燒山?再者一旦引起大火,驚動魔人而提早撤退轉移他處,反而失去惟一的線索。
「那麼怎麼進去?你們直接說答案吧。」
唐理則指指小山那邊方向:「地下水的水脈,那邊山底應為結界最大破綻處。我們去調查一下,或許有意外發現。」
魔人有可能在附近巡邏,故此三人前進同時,亦不時留心四周。只是令他們頗為意外,魔人倒見不着半個,反而有普通人擅自闖進來。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LXYZSd88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