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身為生命女神信徒的人不少,皆知生命魔法的能力範疇,自然都明白生命魔法僅能止步於治癒身體完整性高、器官功能完好性高,這兩個條件並存的人體情況。」
「也就是說,肉身消散的前提條件,哪怕是神之使者,我依然不認為會有憑空捏造新身體的這種事。」
裘比似乎不膽怯,就算虛張聲勢任誰都看不出來,她條理清晰地說:「你的認知確實不假,但你似乎把神祇想得太過簡單了。」
「你的那本書寄宿的靈魂,是被抹去歷史痕跡的神子冕下,而許流年嚴格來講不算一般人,他算是光明神的一部分,有關他的事蹟,你不是一清二楚嗎?」
裘比驀然笑了笑,像是用笑容打散此刻略顯劍拔弩張的氛圍,語速刻意放緩:「光是一個許流年,原本足以自行封印深淵,再對比眼下的我們......你還能認定神祇,真的只有這點能耐?」
「小天,仔細想想,別意氣用事。」
討好的軟下語氣,牽起他不自覺握緊的手,裘比猜得到令他不信任神祇的原因。在他的成長經歷中,神祇或許僅是高高在上,從來都不會垂眸俯瞰世人的水深火熱,用離開這個世界為由,留下多數的爛攤子,讓被選中的普通人背負沉重的責任。
「小天,我理解你不信神祇的緣由,是真的!」
裘比笑意收斂了些,雙手輕輕地掰開他用力攥緊的手指,掌心貼著他的掌中,夏塵天主動握住她的手。
「如果神祇真有廣大遼闊且又深不可測的力量,為什麼祂們的遺願及遺產需要以凡人不計其數的犧牲,而延長祂們存在過的痕跡?」
夏塵天苦笑了下,心裡的確不信神,他相信的從來是人類,令他打從心底敬佩的長者們。除此之外他所掌握的力量,就好比是強加給他的重責,從而分配於他的天賦。最後能將這份天賦發揮到何等境界,他覺得是憑自己的努力爭取到的。
似乎與神祇,沒有多大的牽扯。
「假如善惡分明,正邪之間各有分界線,世間是由神祇而守護所有法則。那為什麼,我們會在此地聚集?」
夏塵天看著其他人,坦率的說出他自己的想法:「不就是因為,我們自己的意志,在主導自己所擁有的能力,才在此時此刻聚在這裡。共同為了一個偏向絕望的目的,而奮不顧身。」
「就算,最後的結果不理想。哪怕,要以犧牲為代價。在這裡的每個人,沒有人願意退縮,只因為大家毫不畏懼最差的結局。」
視線轉向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少女,惡魔的外表看在他眼裡,怎麼也改變不了在他心中的路裘比,各種時期印入他心底的每一個形象。
「可我覺得,妳一旦說出輕信神會垂憐的飄渺心願,反倒是完全否定一路走來的大家,背後以及過去所做的努力。」
裘比沒有立即開口,只是用一種平靜的目光對視他的眼睛。夏塵天扯了扯嘴角,淺淡勉強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她不禁感到異常刺目的違和。
「妳知道,妳口中的命樹,是如何保留至今,還蘊藏這麼大量的希望嗎?」
「我既已繼承命樹的使用權,怎麼會不清楚這點。」裘比輕聲細語,眼裡流露傷感的情緒,她垂下頭顯得心情很是低落。
剛有人要出聲打岔這股氣氛,裘比不算大也不小的聲音接著說:「但是,正是有前人數不盡的犧牲奉養,命樹才得以蘊釀出我們的希望。」
「你可以選擇永不信神,我尊敬的生命女神縱使不堪勝任神祇之位,祂卻交與我,我最需要的力量。」
裘比抬眸,眼中的光堅定不移,「為我犧牲自己的琛墨哥,還有這麼一個機會,能再度回到最需要他在的家人身邊,縱然前路堪憂,看不透真偽,我也不會放棄!」
「只要擁抱一絲的希望,我們心裡面的暖光就不會熄滅。」裘比的臉龐滑落一行淚痕,鮮紅的眼眸再怎麼模糊她不是人的身分,也掩蓋不住她認定自己是人類的心。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信念,衝突也好、和平尊重也罷......小天,一起努力吧,不管結局如何,我們都在一起,在倒計時的過程中。」
周圍寂靜無聲,裘比忽然閉上眼,無形的精神力分出好幾條絲線,緩慢地、輕輕地,觸及每個人的腦域,悄無聲息短暫停留,等待最好的時機之前希望不被任何人發現。
裘比想要在不驚擾所有人的前提之下,偷偷將他們的靈魂之力聯繫上命樹,刻印在她獻祭之後能救贖的名單內。
不被任何人察覺,不被任何人看透她真實的目標,誰都不能拔除她一意孤行的執著,誰也不行......
小蝶後知後覺,才感應到他們之間似是爆發過衝突了,她不輕易介入或者打擾兩人的對話,靜靜聽著每一句話,順便分析他們爭執的點是什麼!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是在論信不信神祇,對吧。
裘比小姐是基於生命女神的神力體現才深信下去,夏塵天是自持靠自己的觀念而對神祇傳聞的無所不能嗤之以鼻。
各有各的道理和論點,小蝶短暫思考一下就放棄了,總感覺這問題太深奧了,她應該討論不出切實的觀點,所以她不就摻和啦~
隨著大家保持沉默,小蝶放出去警戒地面上的靈蝶,其中離得近的兩隻靈蝶猛然被一舉捏碎,疼痛反饋到她的胸口心臟,小蝶來不及喘口氣,又急又快的大喊:「有惡魔靠近,大家小心!」
葉仲星攬住腳使不上勁差點滑下去的小蝶,經由純粹的木系魔力灌注的小刺蝟變得更壯了些,聚集它的藤蔓包覆住休息中的一行人。
一感應到外敵,小刺蝟帶刺的藤蔓籠子從地裡升起,籠罩住所有人,抵禦不明接近的惡魔或生物。
成群的大片烏雲移到他們所在位置的正上空,長得像蒼蠅的蟲子各個有一米高的個頭,數量多到遮住天空,看著異常噁心,而又密集的教人心生恐懼。
小蝶嚇到了,招手遣散剩下的靈蝶,偵查用的小蝴蝶絕不是對手。
「有沒有什麼辦法模糊眼前的畫面?」姆靈抖了一下,她也接受不了這一幕,急忙表示心裡話:「看得太清晰不見得是好事,我寧可看不清楚這群黑影的真面目!」
別說姆靈和小蝶,站在一起的辛悅泠跟秦曉藍臉色也不好,辛怡染倒是強了點,露出手臂上的黑色紋路唸動咒語,散發一股黑氣,附著在藤蔓的空隙之中,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玻璃窗。
「不能完全阻擋視線,加減這麼看吧。」
很快就有不少黑影撞上植物的籠子,連同黑窗都被震出不停歇的波瀾。
夏塵天牽著她的手輕輕鬆開,裘比退了兩小步,看著他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對冰心攤開,後者頓了一秒意會過來。
「您的寶貝木弓,沒有損壞,放心使用!」
裘比緊握住她用最熟悉的弓,側頭對著同樣拿出慣用長弓的夏塵天微微一笑,相互點頭無聲交流,彼此都懂對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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