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意用全部力量換取仇人滅亡的羅芙琳,在魔力乾枯的剎那降下最後的魔法,她並不覺得自己能幸運的活下來。
想不到〝現實〞令她諷刺地只想嘲笑,羅芙琳還不算徹底死亡的狀態,肉身的生機凍結停止消逝、瀕臨崩壞的魔力容器冰封留存、靈魂能量受到一片霜花的禁錮。
人類的身體的確無法在那種情況下完整保留,所以冰狼將她帶走後,直接往她受損嚴重的部分注入寒冰冷氣,凍結一切的強大力量,硬生生修補起人類脆弱的所有傷勢。
「只可惜,無法完全恢復原狀。」冰狼的利爪卸下尖銳的冰刃,冷冰冰的手指蒼白的毫無血色,連一絲正常的溫度都沒有。
他認真觀察著女人唯一能動的眼珠子,力道極輕的抬起她的下頜,很清楚的看見那雙疲倦的眼睛瞬間爆發出極致的情緒,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是毫不掩飾的強烈恨意,強烈的、極致的,別無其它的解釋。
「吾雖是妳仇恨的對象,可妳也無法否認,因吾延續的生命跡象,沒錯吧?」
冰狼忽然笑出聲,搖了搖頭呢喃道:「不小心忘了,妳說不了話、動彈不得,僅有眼珠子還能動一動。」
說不出他到底打什麼鬼注意,羅芙琳遲緩的腦力一見到他立即活躍起來,就算只有眼睛她也直勾勾地瞪著目的不明的冰狼惡魔。
羅芙琳清楚知道,他絕對明白自己抱持多麼深刻地恨意,不惜搭上這條命也要拉下他的狗命,那他為何要多費力氣救下自己?
她暫時想不通緣由,但是她能感覺出這個惡魔,好像對她特別在意?
不清楚正確的前因後果,她就是莫名確定這個天方夜譚的笑話,也許會是真的。
如若不然,為什麼他經常首當其衝的目標是秋水越?為什麼要救一個想殺他的人類?甚至淨說些她沒營養的廢話!
不過,羅芙琳頭腦再活絡,身體的控制權她也無法搶回,她只能掩蓋住內心的心理活動,繼續用充斥恨意的眼神緊緊盯著他。
〝別急,羅芙琳妳還有機會,沉下心來等待一擊致命的時機。千萬別露出破綻,破壞了最後的可能......〞
當秋水越醒來的那一刻,噩耗終究還是傳進他的耳中--
「找不到,姨丈和芙琳阿姨。」
「是被雪淹沒了嗎?如果是這樣,還有可能的!」
「沒有,沒有生機,靈蝶探尋不到生命痕跡,仲星也感應不到......」
「不,不會的。」秋水越掙扎著爬起來,他一把抓住裘比的長版外套緊緊攥著,滿臉的驚訝之中充斥哀傷及絕望之色。
「妳告訴我,不會的......不會是這種結果,好不好!」
裘比儘可能地維持平靜,她蹲了下來平視他的雙眸,棕色的眼裡醞釀起比深淵還深的絕望。所謂的單純也終會迎來天翻地覆的考驗,是維繫那份純真,抑或是陷入低潮,她說不清楚她希望那個答案是什麼。
「阿越,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堅定地捧起他冷得顫抖的臉龐,裘比再三穩定心神,語速緩慢地說:「我們趕到的時候,現場只有見到你,而你的身上放著姨丈的劍與盾,散發的光輝讓我們及時挖掘出身體冰冷的你。」
「那...白叔叔,人呢?」秋水越逃避不了,看著裘比無法掩蓋的悲傷,牙齒打架似的艱難問出這句話。
不料,裘比垂眸遮掩複雜的情緒,但是她流下的眼淚已然坦白了,那個他不願接受的答覆。
夏塵天雙手捧著失了光輝的劍盾,彷彿它們留存光芒的意義,是為了讓他們發現秋水越。
他撇開視線撞見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懂的,秋水越明明告誡過,不可以沉溺於悲傷,不可以動搖一開始的信心,他答應了師父。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得救!」
在他自虐譴責自己之前,裘比毫不猶豫地打了下去,力道不大,僅是拍歪他止不住抖動的虛弱身體。
「我確實不知道你和你師父說過的保證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你最後和姨丈說過哪些話,我只明白他們都愛護你,當成親人、家人的存在,所以他們想要保護你,哪怕等價交換的是他們的性命。」
裘比拉起愣住的秋水越,提著他的衣領繼續說:「我不想面臨這樣的選擇,我不想讓他們捲進危險之中,致使『他們』最後做出一模一樣的選擇啊!」
「可是,不論我怎麼抗拒,令你們全部人傷心難過,都阻止不了你們以身入局,結果除了分離、除了死亡,還有別的結局嗎?」
秋水越怔怔地看著她淚水不斷,因激動而決堤的痛哭失聲,她話裡的苦楚完全壓過了他的軟弱無能的悔恨。
阿墨心心念念的妹妹,聖女們珍貴的寶貝,白叔叔疼愛的女孩,師父讚嘆不已的天才......
更是他的朋友,他要代替阿墨保護的人!
「裘比,我瞭解妳安慰我的意思,我不是要激化矛盾引發爭吵,我只是不願意背負他們生命的重量,我也寧願為他們死,我承擔不了他們豁出性命的守護。」
「我就是個軟弱無力的法師,比不上師父的能力,比不上叔叔的堅毅,為什麼要留下我!」
秋水越痛得快不能呼吸,憑什麼是最沒用的留下,不應該呀,真的不應該!
裘比同樣哭得慘兮兮的,在聽見惱人的話語,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再打了過去,許是動怒了,力道有那麼一丁點無法控制。
秋水越連哭都忘了接著哭,只顧著露出一臉愕然的神情,倒在一邊停止運轉腦子了。
「好了好了,那就是個沒腦子的,我們總不能指望所有人的腦袋像妳一樣聰明對吧。所以說,這是天生的改不了,不要跟那種人一般見識,好不好。」夏塵天眼疾手快,制止了裘比的發怒,抱在懷裡好生安撫才平息她的怒火。
「對不起,裘比對不起!」他不理解為何被打的人要先道歉,秋水越的直覺與反應就已經脫口而出說對不起了。
辛悅泠治療結束後,一見到他們之間可怕的氛圍,就站在他們兩方中間隔開一點會炸的危險人物。
同時,她也有話必須告訴這個未來的堂姐夫,扶正病人的姿勢,她立馬進入話題:「根據勘查過後的結論而言,羅芙琳女士的魔力跡象消失的較早,生命跡象不可探尋,分析看法稍等片刻讓他們跟你解釋。」
「我現在要先講述有關我堂姐的部分。」不等他反應過來,辛悅泠目光帶著審視的刺向他。
「你沒被冰雪完全淹沒的另一個原因,在於我姐姐塞進你沒有戴上的大衣帽子裡的機械獸。簡單來說,刻爾耗盡能源才掃除壓在你身上的積雪,你們經歷了什麼樣的災難我也能窺見一二。」
「你能活下來,就已是大家心裡不幸中的大幸了,請你別再怪罪自己,不然的話她也會加深自責。我希望你打起精神,去安慰我姐姐。」
秋水越慎重地對她點頭,應下她最後一句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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