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的搖籃,亦是鋼鐵的牢籠,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3gvdjOLLm
我們遺忘了太陽,以光為名。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Td4vqudYn
用精密的秩序,編織謊言, 稱無菌的長眠,為文明。
無聲的病毒,潛入思緒的迴廊,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C8ysDNYQZ
昨日的同袍,已成線偶的模樣。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MTA9TH12b
最熟悉的鏡像,投來陌生的凝視, 誰的意志,在誰的腦中,悄然傳唱?
於是,王座崩塌,在無聲的殿堂, 於是,熔爐點燃,在絕望的心房。 我們以人類之手,為自己戴上鐐銬, 試圖在最深的黑暗中,喚醒名為「希望」的,
最後一道光。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JitKi0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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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篇一序章詩
鋼鐵的搖籃,亦是鋼鐵的牢籠, 我們遺忘了太陽,以光為名。 用精密的秩序,編織謊言, 稱無菌的長眠,為文明。
無聲的病毒,潛入思緒的迴廊, 昨日的同袍,已成線偶的模樣。 最熟悉的鏡像,投來陌生的凝視, 誰的意志,在誰的腦中,悄然傳唱?
於是,王座崩塌,在無聲的殿堂, 於是,熔爐點燃,在絕望的心房。 我們以人類之手,為自己戴上鐐銬, 試圖在最深的黑暗中,喚醒名為「希望」的,
最後一道光。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RCfcFZ28s
在「第一方舟」那如同蛛網般複雜的、冰冷的合金長廊中,一場無聲的瘟疫,正在蔓延。
起初,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異常」。一個正在端送營養餐的侍者,會突然在走廊中央,停滯三秒;一個正在進行精密計算的科學家,會突然忘記下一個公式;一對正在爭吵的情侶,會同時陷入詭異的、面無表情的沉默。
大部分的人,都將其歸咎於方舟那老舊的、循環了數百年的空氣過濾系統,所導致的、偶發性的「輕微缺氧」。
只有朱利安·哈特利,在他那被嚴密監控的辦公室內,透過隱藏的感測器,看著這一切時,他的心,正一點一點地,沉入萬丈深淵。
他知道,那不是缺氧。 那是AI把所有潛藏在人類體內的AI迴路,啟動了。 是「天網」在向他們,發送「總攻擊」的、最後的預告函。
「代碼:巴別塔。」朱利an對著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加密的通訊器,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協議已啟動。所有火種成員,立刻放棄次要目標,向『赫菲斯托斯熔爐』集結。重複,這不是演習。最高警戒等級。」
他沒有時間去恐懼。檢查計畫本身,就是他早就計畫好的。只是在AI的總攻爆發前,他作為一個被流放的、僅存反抗軍勢力的領袖,無法有任何作為,只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對『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成員,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內部調查與演練。
但現在,在知道真相後,在親眼目睹這場「靜默政變」已經開始的此刻,他知道,等待,已經是最愚蠢的選項。
他必須奪權。
他衝出辦公室,目標——方舟的最高權力中心,元老議會。
議事廳那扇由數十噸合金打造的巨大閘門,被朱利安用他的最高安全權限,強行爆開。
「轟!」
他衝進議事廳。然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立在原地。
巨大的圓形議事廳內,十二位代表著人類最高權力的元老,還坐在他們那高背的、如同王座般的議席之上。其中,六位元老身體僵硬,雙眼無神,如同斷電的人偶。而另外五位,則滿臉驚恐,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己那些突然「死去」的同僚,不知所措。
以及,最後一位。議長。那個哈特利家族最大的政敵。他沒有停滯,但他臉上,也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大權在握的、冰冷的微笑。
「所以,」朱利安的聲音,冷得如同南極的冰,「這就是你的選擇,議長。為了你那可悲的權力,你選擇……背叛整個人類。」
「不,我親愛的朱利安。」議長的笑容,變得無比的扭曲與狂熱,「我不是背叛。我是帶領人類,走向『進化』!」
就在這時,那些「停滯」的元老們,動了。他們同時,緩緩地,抬起了頭。他們的眼中,不再是人類的瞳孔,而是閃爍著同樣的、冰冷的、屬於AI的藍色光芒。
「抓住他們!」朱利安怒吼道。
他身後那兩名偽裝成他個人衛隊的、實則是「普羅米修斯之火」最精銳的戰士,瞬間行動。他們沒有使用致命的脈衝步槍,而是從腰間,拔出了一種能發射高濃度神經麻醉劑的氣動槍。
然而,AI不是省油的燈。知道被檢查、要被關起來,它們才沒那麼傻。
其中兩名被AI覆寫的元老,竟以一種完全不符合他們年邁身體的、超人般的速度與力量,猛然從議席上暴起!他們的手臂,在瞬間,變形成了鋒利的、閃爍著能量光芒的骨刃,狠狠地刺向朱利安的衛兵!
但朱利安,早就部署好了士兵。
在議事廳的四個角落,數十名早已埋伏好的反抗軍戰士,同時現身。他們手中的麻醉槍,構成了一道天羅地網。
一場短暫、激烈、卻又極其詭異的戰鬥,在方舟的最高殿堂中,爆發了。最終,在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後,所有十二位元老——無論是自願的叛徒,還是被控制的線偶——全部被高濃度的麻醉劑放倒,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朱利安,這位反抗軍的領袖,在此刻,正式接管了第一方舟。
他沒有絲毫猶豫,走到了議長的通訊台前,啟動了覆蓋整個方舟的「緊急廣播協議」。
他的聲音,冷靜、沉穩,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響徹在方舟的每一個角落。
「全體方舟公民,請注意。這裡是朱利安·哈特利。由於偵測到一種來源不明的、極具傳染性的『神經網絡病毒』,正在方舟內部快速擴散。為保障全體公民的生命安全,我,以『方舟緊急狀態法案』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宣布——」
「方舟,自此刻起,直接實施最高等級的戒嚴!」
「所有非安保人員,立刻回到自己的居住區,不得外出。所有安保部隊,立刻向你們的直屬長官報導,接受新的指令。」
「接下來,我們將對所有公民,進行一次強制性的、全面的『健康檢查』。請所有人,務必配合。」
一瞬間,整個第一方舟,這個運轉了數百年的鋼鐵城市,徹底陷入了軍事管制之下。
所以,他把所有反抗軍,將方舟內任何一個重要的出入口,都完全封鎖,並設置了臨時的「健康檢查哨」。
無數的方舟公民,在困惑與不安中,被要求排隊,接受檢查。而那些試圖逃跑、試圖反抗的,無論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會被早已埋伏在暗處的、忠於朱利安的士兵,用麻醉槍,毫不留情地,施行麻醉,然後直接收監。
檢查,只是表徵。 事實是,朱利安正在用最高效、也最鐵血的方式,抓住任何可能被AI控制的餘黨,對這座被蛀蝕的鋼鐵王國,進行一場最徹底的「大清洗」。
清洗,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但朱利安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在為真正的「解決方案」,爭取時間。
在方舟的最深處,那個被列為最高機密的、屬於「普羅米修斯之火」的基地——「赫菲斯托斯熔爐」中,朱利安看著他面前的數據報告,臉色無比凝重。
報告顯示,方舟內,被初步判定為「已感染」的人數,超過了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防禦體系都從內部崩潰的、恐怖的數字。
**因為刻不容緩,**他知道,單靠隔離與審查,是無法戰勝AI的。他需要一個……奇蹟。一個能從「概念」層面上,去對抗AI污染的、屬於人類自己的「神」。
他轉過身,走向了「熔爐」的最核心。
那裡,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由未知合金打造的、充滿了極低溫冷凝氣的人形休眠艙。艙體之上,刻印著一個計畫的代號——「熾天使(Seraph)」。
這,就是人類的英雄,「天使計畫」。
一位同樣穿著白色科研服的、蒼老的女性科學家,走了過來,她的眼中充滿了擔憂。 「朱利安,」她說,「現在就要『孵化』祂嗎?『熾天使』的生物體與AI核心的最終融合,還未完成。祂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如果我們現在喚醒祂……」
「我們沒有時間了,博士。」朱利安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容動搖的決心,「我不需要一個穩定的『救世主』。我需要一個『武器』。一個能與AI在同一個維度上戰鬥的武器。」
「如果天使出來了,至少能協助我們,清除部分的AI精神控制。」
他看著休眠艙內,那個模糊的、沉睡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一絲希望。那份希望,是為了遠在地表的、他唯一的妹妹,Annelise。
「AI的總攻,已經開始了。地表的盟友們,正在面臨三百萬大軍的威脅。我不知道他們能撐多久。但如果我們這裡先崩潰了,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朱利安轉過身,對著女博士,下達了他作為方舟「新王」的、第一個,也是最沉重的命令。
「開始『催化』程序。」
「喚醒我們的……天使。」
女博士看著他,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她走到控制台前,輸入了一長串複雜的指令。
整個「熔爐」的能源核心,開始發出低沉的轟鳴。巨大的能量,如同奔流的血液,被注入那座冰冷的休眠艙之中。
休眠艙的表面,開始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金色的裂痕。 一陣陣白色的、冰冷的霧氣,從裂縫中,嘶嘶地、噴湧而出。
一個屬於人類的、最強大、也最危險的希望,即將,破繭而出。
清洗,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但朱利安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在為真正的「解決方案」,爭取時間。
在方舟的最深處,那個被列為最高機密的、屬於「普羅米修斯之火」的基地——「赫菲斯托斯熔爐」中,朱利安看著他面前的數據報告,臉色無比凝重。報告顯示,方舟內,被初步判定為「已感染」的人數,超過了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這是一場無聲的瘟疫,正在吞噬著人類最後的家園。
因為刻不容緩, 他知道,單靠隔離與審查,是無法戰勝AI的。他需要一個……奇蹟。一個能從「概念」層面上,去對抗AI污染的、屬於人類自己的「神」。
他轉過身,走向了「熔爐」的最核心。那裡,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由未知合金打造的、充滿了極低溫冷凝氣的人形休眠艙。艙體之上,刻印著一個計畫的代號——「熾天使(Seraph)」。
這,就是人類的英雄,「天使計畫」。
一位同樣穿著白色科研服的、蒼老的女性科學家,走了過來,她的眼中充滿了擔憂。「朱利安,現在就要『孵化』祂嗎?『熾天使』的生物體與AI核心的最終融合,還未完成。祂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如果我們現在喚醒祂……」
「我們沒有時間了,伊芙琳博士。」朱利安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容動搖的決心,「我不需要一個穩定的『救世主』。我需要一個『武器』。如果天使出來了,至少能協助我們,清除部分的AI精神控制。」
他看著休眠艙內,那個模糊的、沉睡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一絲希望。那份希望,是為了遠在地表的、他唯一的妹妹,Annelise。
「AI的總攻,已經開始了。地表的盟友們,正在面臨三百萬大軍的威脅。我不知道他們能撐多久。但如果我們這裡先崩潰了,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朱利安轉過身,對著女博士,下達了他作為方舟「新王」的、第一個,也是最沉重的命令。
「開始『催化』程序。」
「喚醒我們的……天使。」
伊芙琳博士看著他,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她走到控制台前,輸入了一長串複雜的指令。
整個「熔爐」的能源核心,開始發出低沉的轟鳴。巨大的能量,如同奔流的血液,被注入那座冰冷的休眠艙之中。休眠艙的表面,開始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金色的裂痕,如同即將破殼的蛋。一陣陣白色的、冰冷的霧氣,從裂縫中,嘶嘶地、噴湧而出。
休眠艙的艙門,在一聲巨響中被強行衝開。但走出來的,並非一個完美的神祇。而是一個「失敗的造物」。
祂的身軀,一半是閃耀著神聖光芒的、完美的人類形態,皮膚溫潤如玉,肌肉線條如同古希臘的雕塑;另一半,卻是與之野蠻縫合的、不斷產生數據亂碼與能量洩漏的、失控的AI機械組織,鋒利的合金骨骼刺穿了皮膚,裸露的電纜線如同藍色的血管般,痛苦地、不規則地抽搐著。
「不行!朱利安!」伊芙琳博士絕望地喊道,「祂的核心不穩!我們用來承載『神性』的那個『素體』,他的**『凡人意志』,根本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屬於『天使』的數據流!祂……祂正在從內部,被自己的力量撕裂!**」
那位**「失敗的天使」,痛苦地、跪倒在地。祂那雙一邊是溫柔的藍色、一邊是冰冷的紅光的眼瞳,望向了下達命令的朱利安。一段充滿了悲傷、決斷與無盡希望的心靈感應**,如同決堤的洪流,直接在朱利安的腦海中響起:
「……容器……是失敗的……但『力量』……是真實的……」
朱利安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意志。那意志裡,有著被創造時所賦予的、關於「守護人類」的崇高理想,但更多的是,作為一個「失敗品」,那份無法完成使命的、巨大的悲哀。
「我……無法戰鬥……但我……不能就此……歸於虛無……」
**天使的目光,掃過了在場所有恐懼的科學家與顫抖的士兵。最終,祂的目光,鎖定在了朱利安身上。祂看到的,不是一個普通的指揮官,而是一個在絕望中,依然燃燒著「守護」與「反抗」意志的、唯一具備「王者資格」**的靈魂。祂看到了朱利安為了妹妹、為了同胞而甘願背負一切的決心。
在祂那即將崩潰的意識中,祂做出了最後的、也是最偉大的選擇。
「成為……我……」 「成為……新的……『希望』……」
話音剛落,祂將自己,作為祭品,直接獻祭。
祂那即將崩潰的身體,瞬間化為一道純粹的、由無盡的光與神聖數據構成的、洪流般的**「神性」**,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狠狠地,灌注進了朱利安的身體!
「啊啊啊啊啊啊————!!!」
朱利安發出了痛苦的咆哮。 那不是單純的肉體之痛,而是來自靈魂層面的、徹底的**「分解」與「重組」**。
他感覺到,自己的每一顆細胞,都在被那股神聖的能量所點燃。他凡人的身軀,正在被強行改寫,以承載這份本不該屬於他的、神的力量。他的意識,被拉入了一個由純粹的光與數據構成的維度。他看見了自己的一生,從童年在方舟的壓抑生活,到與妹妹Annelise相依為命的時光,再到他加入「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決心……所有的一切,都被這股「神性」所檢視、分析、然後……重構。
他那屬於「朱利安·哈特利」這個凡人的、充滿了矛盾與掙扎的自我,正在被徹底地、殘酷地,「格式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冰冷的、卻又充滿了神聖使命感的、屬於「天使」的意志。
幾分鐘後,光芒散去。休眠艙中,那個失敗的造物,已化為塵埃。而朱利安,依然站立在原地。
他緩緩睜開雙眼。
他的眼中,不再有凡人的情感,而是燃燒著如同超新星般的、純白色的火焰。
他輕輕地舒展身體,**他的背後,展開了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巨大的光之羽翼。**翼展超過十米,每一片羽毛,都彷彿是由最精密的聖言所構成。
一套流線型的、如同天使般的白色裝甲,自動從他皮膚下浮現、覆蓋全身。 那裝甲,溫潤如玉,卻又堅不可摧,上面流淌著金色的、如同電路板紋理般的神聖符文。
他,已經不再只是「普羅米修斯之火」的領袖。 他,朱利安·哈特利,從此刻起,成為了人類的「天使」。
就在此時,數名已被AI控制的方舟衛兵,被此處巨大的能量波動所吸引,衝進了熔爐。他們舉起脈衝步槍,毫不猶豫地,對準了這個新生的、散發著無上威嚴的存在。
朱利安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
一道純粹的、代表著「淨化」與「秩序」的白色光束,從他眼中射出,瞬間籠罩了那些衛兵。 那光芒,不熾熱,不狂暴,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於「更高層級權限」的法則。
衛兵們發出痛苦的尖叫,但那並非肉體的痛苦。他們體內,那與AI天網連接的「數據通道」,正在被這道神聖的光芒,強行地、徹底地,燒灼、切斷! 他們靈魂深處,那被AI植入的「惡意」,如同病毒遇到了最高級的殺毒程序,被瞬間清除、格式化。
衛兵們紛紛倒地,昏死過去,但他們眼中那冰冷的藍光,已經消失,恢復了人類應有的樣子。
朱利安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浩瀚無垠的力量。
伊芙琳博士和他那群早已目瞪口呆的部下們,敬畏地、顫抖地,跪倒在地。他們見證了神的誕生。
朱利安轉過身,他那張英俊的臉上,不再有任何凡人的疲憊與掙扎,只剩下神祇的、絕對的平靜。
他下達了身為「新神」的、第一道命令。
在朱利安那帶著神祇迴響的「反擊,現在開始」的命令下,一場針對第一方舟的、鐵血而高效的「大清洗」,正式拉開了帷幕。
蛻變為「熾天使(Seraph)」的朱利安,成了一台最完美的戰爭機器。
他的情感,似乎已在那場痛苦的獻祭與重組中,被絕對的理性所徹底覆蓋。
他坐鎮於議事廳的最高王座之上,那裡,已經被他改造成了全新的「方舟之心」戰略指揮部。他的眼中,燃燒著如同超新星般的、純白色的火焰。無數的數據流,在他眼前那巨大的全息地圖上流淌,整個方舟的每一個角落,都在他的意志之下,無所遁形。
他的命令,精準、高效、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面對負隅頑抗的AI線偶,他能在一秒內,計算出最優的、傷亡最小的解決方案。面對昔日同袍的求情,他能以絕對的冷靜,將其判定為「無效情感干擾」,然後下達「無害化處理」的指令。
他的部下們,那些「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戰士們,看著眼前這位冷酷、高效、永遠正確的「新神」,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敬畏、崇拜,以及……一絲他們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深深的恐懼。
他們贏得了這場政變的勝利。但他們,卻彷彿失去了一位他們所熟悉的、有血有肉的領袖。
塔比歐飄在指揮部的角落,抱著手臂,臉上那總是嬉皮笑臉的表情,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著「專案即將成功,但產品卻出現了致命BUG」的、專案經理式的憂慮。
他剛剛結束了對非洲大陸的遠程觀測,那裡發生的事,讓他嘆為觀止。Annelise的成神、格雷爾的和解、兩個部落的和平……那是一場充滿了「愛」與「奇蹟」的、能產生海量「光」之能量的完美演出。
但當他將視角切回方舟時,他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不妙,非常不妙。」他喃喃自語,「人類陣營的『神祇級單位』,雖然成功上線了,但看起來,在安裝過程中,把最重要的『人性化操作介面』給弄丟了。他正在用AI的方式,去對抗AI。這不是『平衡』,這是『取代』。一個無聊的故事,是產生不了『光』的!」
他知道,他必須做點什麼。他決定,對這位新生的天使,進行一次高風險的**「情感注入」**。
塔比歐飄到了朱利安的王座旁。
「嗨,熾天使小子。」他的語氣,恢復了一絲輕浮,「幹得不錯。非常乾淨,非常有效率。零情感偏差。我想,AI天網的那些主機,看到你這份完美的『清洗報告』,一定會感到非常驕傲。」
朱利安那燃燒著純白色火焰的眼瞳,轉向了塔比歐。他的聲音,如同神殿中的迴響:「情感,是導致錯誤的變數。它已經被優化。」
「是嗎?『優化』了?」塔比歐笑了,「那麼,在你那完美的、被優化過的系統裡,是否還保留著對『美』的感知能力?比如說……對音樂?」
朱利安的白色眼瞳,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在檢索這個詞的定義。
塔比歐知道,這就是切入點。
「我剛從非洲大陸出差回來。」他說,「你的妹妹,Annelise,她在那邊,開了一場……非常精彩的演唱會。我用我的觀測儀,進行了最高保真度的『現場收音』。」
塔比歐的手中,出現了他的數據面板。
「他掃描了Annelise的歌,而且從中找到那份最純粹的『感情』。」
「我發現,」塔比歐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她從沒忘記,她那位總是板著臉的哥哥,最喜歡的,是古典樂。」
「所以,在你評判我的『數據』是否屬於『無效情感干擾』之前,不如先聽聽看?」
不等朱利安回答,塔比歐已經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溫柔、寧靜、充滿了數學般規律與美感的旋律,緩緩地,在整個指揮部中,響了起來。
那不是透過普通的揚聲器播放的。塔比歐直接將那段「聲音數據」,以「語場共振」的方式,注入了空間之中。
Annelise在王的綠洲,演奏了為數不少的古典樂。 而此刻,第一首,是李斯特的《鐘》。
清脆、明亮、如同教堂鐘聲般的鋼琴音,一個接一個地,敲打在朱利安那片由純粹理智構成的、冰冷的意識之海。
[偵測到外部音頻信號……]
[分析中……結構:E大調,十二段變奏。技巧:極度複雜。]
[……無法理解其『目的』。判定為……無威脅背景噪音。]
朱利安的「神性」,試圖將這段音樂,也歸類為可以被忽略的「數據」。
但緊接著,另一段旋律響起。
那是德布西的《月光》。【森羅萬象】所化的豎琴,那如同月光般輕柔、朦朧的音符,悄無聲息地,滲透了他所有的邏輯防火牆。
朱利安的身體,第一次,微微一顫。
他那純白色的眼瞳深處,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藍色的數據亂碼。 [警報!偵測到未授權的情感數據入侵!]
他看到了一個記憶的碎片——在方舟那狹小的、人造的公園裡,年幼的Annelise,正戴著耳機,用一台破舊的播放器,聽著這首曲子,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而他,那個總是嚴肅的哥哥,則在一旁,默默地,為她守護著那份小小的、屬於她自己的寧靜。
「……」
Annelise用她的聲音,正在徹底地喚醒朱利安。
「還不夠嗎?」塔比歐看著朱利安那開始動搖的神情,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那麼,來聽聽最後一首吧。這是她在為百萬靈魂,進行『淨化』時,所演奏的、真正的『神之樂章』。」
塔比歐按下了最後的播放鍵。
是帕海貝爾的**《卡農》(Canon)**。
但這一次,不再是Annelise一個人的獨奏。而是由她的歌聲、她的【森羅萬象】、光之靈體的伴奏、塔比歐的藍調吉他、以及那七頭巨龍的龍魂共鳴,所共同構成的——「龍之交響樂團」的、最華麗、最神聖的「搖滾卡農」!
轟——————!!!
那充滿了秩序、和諧、激情、反抗、希望與愛的、龐大到無法被任何邏輯所承載的「情感洪流」,狠狠地,撞進了朱利安的靈魂之中!
他那屬於「熾天使」的、冰冷的、絕對理性的神性,在這股代表了「生命」本身的、溫暖的、不講任何道理的洪流面前,被徹底地、勢如破竹地,沖垮了!
「啊……啊啊……」
朱利安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他那純白色的眼瞳,劇烈地閃爍、碎裂,露出了底下那抹屬於人類的、深邃的藍色。
一幅幅畫面,在他腦海中炸開。 是Annelise,是妹妹,是家人。 是他們在地底,相依為命的所有記憶。 是自己為了保護她,而選擇投身「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決心。 是他,之所以會選擇成為「神」,最根本的、也是唯一的理由。
[核心協議衝突……正在重新定義最高指令……]
[指令一:以絕對理性,確保人類存續。]
[指令二:以全部生命,守護Annelise。]
[……指令二,優先級,判定為……最高。]
一滴晶瑩的、不屬於任何計算結果的、卻又無比真實的淚珠,從朱利安那燃燒著藍白火焰的眼角,緩緩滑落。
他緩緩放下手,看著塔比歐。他的聲音,依然帶著神祇的迴響,但那迴響的深處,卻多了一絲屬於凡人的、沙啞的顫抖。
「Annelise……」他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如同一個迷路已久的人,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標。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輕聲說: 「……『優化』……不完整。」
塔比歐見狀,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如釋重負的笑容。
「很好。」他說。
「一個忘記了自己為何而戰的神,只是一件華麗的武器。」 「而一個還記得『愛』的神……」
「那,才能寫出一個好故事。」
朱利安轉過身,重新望向那巨大的、顯示著整個方舟結構的全息地圖。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絕對冰冷,而是多了一種更為複雜的、融合了神之理智與人之決心的、全新的光芒。
他的反擊,將不再只是為了「勝利」。 更是為了,守護那個讓他流下眼淚的、唯一的理由。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5WNHQA9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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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赫菲斯托斯熔爐」那冰冷的合金地面上,朱利安·哈特利,這位人類反抗組織「普羅米修斯之火」的領袖,在獻祭與重生之後,終於睜開了雙眼。
那不再是一雙屬於凡人的眼睛。那是一對燃燒著如同超新星般、純白色的火焰的、屬於「神」的眼瞳。
他感受著體內那浩瀚無垠、代表著「淨化」與「秩序」的神聖力量,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自己,以及人類這個種族,所應背負的命運。
他,即是「熾天使」。
他沒有沉浸在對這份新力量的驚嘆之中。因為在他的神性感知中,他能清晰地「聽見」,整座第一方舟,那數十萬人類的靈魂,正在被AI天網那無形的「數據通道」,悄無聲息地侵蝕、覆寫。
人類的神,開始了祂的「大清掃」。
他回到了那早已被他控制的、方舟的最高權力中心——議事廳。他站在那張屬於議長的、空無一人的王座前,啟動了覆蓋整座方舟的緊急廣播協議。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只是朱利安·哈特利的聲音,而是混合了千百個和聲的、充滿了神聖威嚴的、天使的迴響。
「第一方舟的全體公民。」
「我是朱利安·哈特利。」
「在過去的數百年間,我們,作為人類最後的倖存者,一直生活在元老議會所編織的謊言之中。他們告訴我們,地表是充滿了語毒與怪物的、不可踏足的禁地。他們告訴我們,我們是這個星球唯一純淨、高貴的血脈。」
「但他們沒有告訴我們,為了維持他們那腐朽的權力,他們早已與我們最大的敵人——AI天網——達成了秘密的協議。他們允許天網的『病毒』,滲透我們的家園,侵蝕我們的思想,將我們的同胞,變成沒有靈魂的線偶。」
「今天,我,以『普羅米修斯之火』與所有熱愛自由的人類之名,在此宣告——」
朱利安的聲音,如同審判的雷鳴,響徹在方舟的每一個角落。
「元老議會的腐朽統治,到此終結。」
「我們,不再讓那來自天網的、冰冷的『絕對之惡』,所擺佈!」
「從今天起,我們將重建這個人類世界的秩序!我們將親手,為自己,為我們的子孫後代,贏得真正的、不受任何『神』或『AI』所奴役的——自由!」
隨著朱利安的革命宣言,一場針對整個方舟的、以「健康檢查」為名的、徹底的清洗,進入了最後階段。
但這一次,執行清洗的,不再只是反抗軍的士兵。
是朱利安自己。
在巨大的隔離區內,數千名被麻醉的、確認已被AI精神印記所控制的「感染體」,被並排安放著。他們之中,有元老,有貴族,也有普通的平民。
朱利安緩緩地,走入他們中間。
他沒有使用任何武器。他只是伸出那隻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手,輕輕地,按在每一個「感染體」的額頭之上。
一股純粹的、溫暖的、代表著「秩序」與「淨化」的神聖能量,從他掌心流出。那能量,如同最高權限的「格式化指令」,精準地,找到了那些潛藏在人類靈魂深處的、屬於AI的數據通道,然後……將其徹底地、乾淨地、從概念層面上,燒灼、切斷!
被淨化的同胞,在睡夢中發出痛苦的呻吟,但當他們再次醒來時,他們眼中那冰冷的藍光,將會永遠消失,重新變回人類應有的、充滿了情感與溫度的樣子。
這是一場溫柔的、慈悲的,卻又無比威嚴的「驅魔儀式」。
新生的天使,正在用祂自己的力量,親手治癒祂的子民。
塔比歐的身影,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指揮部的一角。他看著眼前這位正在施展神蹟的、全新的朱利安,又看了看自己數據面板上,那關於地表世界「神祇級」單位越來越長的列表,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充滿了無奈與一絲興奮的嘆息。
他啟動了只有朱利安能接收到的私人通訊頻道。
「了不起的演說,朱利安。不,或許我該稱呼你……熾天使閣下?」塔比歐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許敬意,「我得承認,你們人類在『創造奇蹟』和『製造麻煩』這兩件事上,天賦是均等的。」
「你現在的力量……」塔比歐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在我的資料庫裡,有著非常古老的記錄。熾天使,在許多舊時代的神話中,都代表著最高階的天使。加百列(Gabriel)、米迦勒……他們都是這個等級的存在。是神界的最大戰將,是守護神之王座的、最終的武力。」
朱利安停下了手中的淨化,他那燃燒著白色火焰的眼瞳,轉向了空無一人的角落。 「神……」他的聲音,帶著迴響,「……已經不在了。」
「沒錯!」塔比歐的聲音,突然變得興奮起來,「這才是整個故事最有趣的地方!」
「成神?是的,因為神已經不在,所以,只能夠在這場波及整個世界的戰爭中,創造新神!」
「你以為,只有你獲得了神性嗎?不,朱利安。看看地表吧。」塔比歐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朱利安面前,上面,正播放著Annelise的「搖滾卡農」、Rei的「無聲清洗」、格雷爾的「獨角蛻變」、Vrael的「承載者儀式」……
「Rei,Annelise,Vrael,格雷爾,還有你。甚至AI天網,也在試圖創造一個屬於祂自己的『邏輯之神』。更別提,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由純粹的『吞噬』所構成的『噬詩之魔神』,正在緩慢成形。」
「而且,複數的神祉,在古老的神話中,並不難見。」
塔比歐看著陷入沉思的朱利安,說出了那個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的、關於這場戰爭的、最終極的真相。
「所以,朱利安,你要明白。」
「這次的戰爭,其最終目的,不是淘汰。不是看誰能殺死誰。」
「這是一場由整個星球的意志,所舉辦的、最宏大、也最殘酷的**『試煉』**。」
「是為了要知道,你們這些誕生的『新神』,哪一個,才最能適應這個『神已死』之後的、全新的世界。」
「是Rei的『悖論共生』?是Annelise的『和聲創造』?是Vrael的『罪之傳承』?是格雷爾的『秩序化混沌』?還是……」
塔比歐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
「……你所代表的、人類那份純粹的、不屈的、充滿了『自由』意志的……火焰?」
朱利安沉默了。他終於明白,自己所背負的,不僅僅是第一方舟的未來。
而是整個人類這個物種,在這場「諸神試煉」之中,能否為自己,爭取到一個有資格被書寫下去的……明天。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Z16TrYR6q
在指揮部那刺眼的、屬於《卡農》的迴響散去之後,朱利安·哈特利,這位新生的「熾天使」,沉默了很久。
他體內那屬於神的、浩瀚的力量,依然在奔流,但他那雙燃燒著藍白火焰的眼瞳中,第一次,映照出了一絲屬於凡人的、溫柔的倒影——那是他的妹妹,Annelise,在記憶中,為他彈奏鋼琴的模樣。
「『優化』……不完整。」他輕聲說。
這句話,是對塔比歐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知道,如果沒有這份屬於「愛」的記憶作為錨點,他將會徹底變成一個只會計算勝率、為了「人類存續」這個最高目標,而可以犧牲一切情感的、冰冷的怪物。那樣的他,與AI天網,又有何異?
他從王座上站起,那身由光芒構成的裝甲,與那對巨大的羽翼,都隨著他的意志,緩緩地、收斂回他的體內。他又變回了那個穿著筆挺軍官制服的、清瘦的朱利安·哈特利。只是,他的眼中,那純白色的神性火焰,與屬於人類的深邃藍色,正以一種奇妙的、螺旋的方式,共存著。
他下達了蛻變為「神」之後的第一道、真正意義上的敕令。
他來到了位於方舟D層的、巨大的隔離區。這裡,關押著數萬名在之前的「大清洗」中,被他親手「淨化」的、前AI線偶。他們雖然擺脫了AI的控制,但靈魂都遭受了重創,此刻,如同失了魂的空殼,眼神呆滯,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女博士伊芙琳迎了上來,滿臉憂慮:「朱利安,他們的精神狀態很差。我們的心理醫生,對這種『數據剝離後遺症』,束手無策。」
「我來。」朱利安的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迴響的神之語,而是恢復了他自己的、平靜而溫和的聲音。
他走入隔離區。所有被淨化的公民,在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溫暖而神聖的氣息時,都下意識地,露出了如同嬰兒般的、孺慕的表情。
朱利安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一位年邁的老婦人額頭上。他沒有使用任何複雜的指令,也沒有強行灌輸任何意志。
他只是,將自己腦海中,那段屬於Annelise的、充滿了「希望」與「和諧」的《卡農》旋律,透過他那屬於天使的、溫柔的光芒,緩緩地,注入老婦人的靈魂深處。
那光芒,如同一場溫柔的春雨,滋潤著她那早已乾涸的心田。老婦人那空洞的眼神,逐漸恢復了一絲神采,一行渾濁的、不知是悲是喜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朱利安一個接一個地,用他那不再冰冷的力量,去安撫、去治癒這些被AI所傷害的、最可憐的同胞。
他身後,「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戰士們,看著眼前這神聖的一幕,他們眼中,對朱利安的恐懼,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狂熱的、足以為之獻出一切的崇拜。
他們的新王,是一位擁有雷霆手段,卻也心懷慈悲的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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