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接近的陌生距離》(三) - 50

咩⋯⋯咩話！！阿偉有病？！此時，阿波終於都忍唔住，佢喊得好大聲。我從來都冇見過佢喊得咁慘。

我個腦袋放空，面部肌肉都僵硬起嚟，難以置信咁講：「咩呀？你講緊咩呀！」忽然間我明白點解阿偉有一次突然好感觸同我講：「我⋯⋯照唔到你幾多次架咋，兄弟。」

「唉⋯⋯」阿偉低頭嘆氣，然後抬頭寬容咁講：「我屋企仆街囉。冇錢留比我都算。但就遺傳咗cancer比我。鼻咽癌呀，之前成日見我流鼻血嘅。未就係因為咁囉！」

「冇嘢嘅。應該有得醫架嘛？」我壓住悲傷嘅情緒去講。

「哈哈⋯⋯咁撚易咩？冇啦！啲仆街癌細胞走撚到成身都係啦！」阿偉愈係輕鬆咁講，就愈令我心痛：「唉⋯⋯真係老撚土。拍戲都冇咁橋。sor呀兄弟！呢次係我唔啱！哈哈⋯⋯應該有病益埋你地架嘛係咪？」

阿偉愈做到若無其事，我個心就愈痛！阿偉繼續笑住講：「本來我唔想講嘅，瞞得幾耐就幾耐啦。哈哈⋯⋯我諗諗下，波哥太真心，一直都唔識守秘密。所以今次呢⋯⋯哈哈⋯⋯我比個考驗佢！你知啦，波哥知匡哥同Miss Wong拍拖，要好守得秘密架嘛！哈哈⋯⋯睇匡哥同杰哥而家嚇到食屎咁嘅樣⋯⋯哈哈！波哥！做到嘢喎！」阿偉豪邁咁同阿波拍肩。但阿波個情緒平復唔到反而喊得更勁。

「所以⋯⋯」阿偉望住我同杰少，眼神誠懇地講：「你兩個係咪咁唔畀面我先。我就嚟死喎，唔好留遺憾畀我啦。得唔得先？」佢捉住我同杰少嘅手，誠懇咁講：「嚟啦！兄弟呀嘛，揸個手就冇嘢架啦！」

我唔想阿偉帶住遺憾落棺材，即使我幾咁憎杰少都好，今次低低地認一次衰仔都值得。

「杰少。」我對杰少伸出友誼之手。

阿偉嘴角欣慰地笑。

杰少望咗我隻手一眼，佢慢慢伸出手嚟⋯⋯啪——！「死撚開啦！」杰少一手拍開我隻手！然後怒氣沖沖咁撥咗開我同阿偉，正想離開呢度！仆街仔！我唔撚再忍佢啦！

「張禮杰！你咪咁撚過份呀！」我擋住杰少，一手抽住佢衣領，怒斥佢：「阿偉有事呀！你係咪咁絕情呀？」

「放手！」杰少捉我手腕叫罵！

「你欠我嘅！我可以當咩事都冇發生過！」我用力頂返佢，叫道：「阿偉最想我同你好返！當係為咗佢得唔得？！」

「你好放手喇！！」

「你想我點呀？要我跪低叩頭定想打我一身呀？出聲呀？！」

「你地嘅事！唔關我事呀！」

「阿偉會死呀！扮下嘢揸返手都唔得？！仲做乜撚嘢兄弟呀？！」

「佢死佢事呀！！」

「仆街——！」碰——！理智斷線，我一拳打落杰少塊面度！杰少感到天旋地轉，就失咗平衡跌喺地上。

「你個冚家產又打我？！」杰少怒吼！

我想上前捉返佢起身，教訓佢幾下，叫罵：「仆街仔咁撚自私！對我係咁！對阿偉都係咁！！」

「係又點呀？」杰少大腳一伸，踢我下腹！

「哇——！」今次到我跌喺地！

我起唔切身，杰少成個人壓咗落嚟！臉上一陣劇痛，我正在比佢抽住衣領狂打，佢叫道：「咩都係我錯！兄咩弟呀？！我當你地係兄弟，你地有冇當我係兄弟！有冇呀？！」

「癲咗呀你？！你講咩呀？！」我不斷掙扎，但佢真係好大力，我完全比佢撳住咗。我邊掙扎邊叫：「我地幾時冇當你兄弟呀？！」

然後我面上一陣擦損嘅灼痛，杰少佢捉住我個頭喺地上磨擦！呢招上次我對佢用過，估唔到佢咁樣報返仇！

「你地三個笑我窮！請我食飯、請呢樣嗰樣！個個當我乞衣！唔撚洗你地可憐呀！」

我左手抓住咗園圃嘅泥巴，大喝一聲：「你講咩呀！」手一揮，將泥巴灑落佢塊面度！佢即時雙眼入沙，對我嘅肘制即刻鬆開！

「你咁樣睇我地三個？你傻咗呀？」我連忙打佢幾拳。杰少幾聲痛叫後，到我起返身擒返佢。終於我地兩人喺地上扭打一團！互相指控！互相辱罵！

「我係記仇咁點呀？你鬧我老豆抵死！抵跛腳呀！」

「你搞到我同盈盈分咗手呀！」

「你屈我偷試卷！我點解釋你都唔聽！你為條女咩都做得出！」

「你為自己夾硬迫兄弟幫你又點計呀！」

「你唔係我兄弟！永遠都唔係！」

「仆街！去到今日仲死不認錯！」

「你屈我呀！你又啱得晒咩？！」

「諗下阿偉啦！阿偉有病呀！會死人架！」

「又唔係我死！關我撚事呀！」

我地唔知打咗幾耐，只感到全身上下都被痛楚嘅網羅包起，劇痛纏身！

過咗陣，我先聽到把聲叫喊住：「停手！停手呀！」

係阿波把聲⋯⋯「哇呀！」我被阿波嘅聲音分咗神，冷不防就比杰少一拳打落鼻樑！剎那間鼻血如泉流出，痛到我滾喺一邊叫喊。杰少見到我爆咗缸，好似消咗氣，冇再追打，只係緩緩咁行埋一邊。阿波連忙地向我走嚟，扶我到長椅坐低。我低住頭，任由鼻血流出。隱約見到坐喺我對面嘅阿偉面上冇多餘嘅表情，只係好淡然咁將眼神定喺一點。我知道呢個係阿偉最嬲時嘅表情⋯⋯不，應該係話係心死嘅表情。

「哈⋯⋯」過咗陣，阿偉笑出聲，話：「仆街仔⋯⋯」佢搖住頭，然後咳住咁起身。

阿偉精神好差，腳步都好浮，阿波即刻埋去扶一扶佢。阿偉張手示意阿波唔洗扶，用一把嘶啞嘅聲音講：「原來一直都只係我一廂情願⋯⋯」

我地三個人冇出聲⋯⋯

「係我咁傻仔仲當你地係兄弟。」

阿偉努力地壓住情感。

「仲要一做就做咗傻仔差唔多十年。哈哈⋯⋯真係⋯⋯」佢搖頭嘆息。「算啦⋯⋯算啦⋯⋯枉我以為自己真係咁重要⋯⋯原來⋯算啦⋯⋯算啦⋯⋯」

佢笑，但帶住無比嘅痛。佢準備要走，但卻又回頭望返我地，以沙啞嘅聲音講：「由今日開始，我地四個——」

「——唔再係兄弟。」

剎那間，時間停頓。冰冷嘅雨水彷彿喺我眼前停低。

= = = =

當阿偉宣布兄弟緣份已盡時，我就一直咁跑！跑！跑！我唔知自己去咗邊，我只想靜一靜。我停低咗，舉頭一睇，原來我一口氣跑咗去工廠區嗰度。而家我先識攰，要靠喺旁邊休息。時間係晚上八點，身邊大多都係歸家嘅人群。佢地喺我眼中都灰色，面如死灰，木無表情。

此時，我感覺到我右邊好似有人望住咁。於是我擰去右邊一望，見到一個熟悉嘅身影。佢身穿女校校服，唔及膝嘅格仔校裙，同埋頭上嘅青春馬尾——蟲蟲。我見佢喘晒氣，塊面都紅晒，似乎跑完嚟。不過我冇心情理佢，抖順條氣之後我決定繼續冇目的咁行。當我行入商場，登上扶手電梯時，背後奇怪嘅感覺又嚟。我隨奇怪嘅感覺轉身一望，身後全都係人。但我卻見到有個身影動作比較迄突，好似怕我見到，即刻搵人遮擋視線⋯⋯好笑，佢遮剩條馬尾。當到達上層後，我決定喺電梯口等佢。

「哎——！」蟲蟲一上到嚟見到我木無表情咁望住佢，即時嚇咗佢一跳。佢連忙抱怨咁講：「你傻架？特登企喺度嚇人！」

「你夠特登跟蹤我囉！」

「痴⋯⋯痴線！邊有呀！條⋯⋯條路你行晒架？」蟲蟲極力否認，但表現同以前唔一樣，好少見佢咁失態。

「我想靜下。唔好跟埋嚟。」

我懶得再理佢，再見都冇講就走咗。然而蟲蟲嘅出現真係打擾我嘅寧靜，搞到我行唔夠幾步就要周圍望。唉⋯⋯個痴線妹window shopping 緊，但睇佢動作唔止唔自然，有時仲唔小心同我有眼神接觸，明顯偷望緊我啦！咁樣比佢吊住尾法真係想靜下都難。

「喂，蟲蟲！？」我企喺一間玩具店前，向企喺對面飾物店前嘅蟲蟲叫道。

蟲蟲初初扮聽我唔到，眼神別去一面。佢係要我行前一步接近佢，佢先將目光放喺我身上。蟲蟲緩緩走嚟，步伐帶住小跳步，似乎係刻意俺識緊張同尷尬。佢兩手放喺身前，不安地玩緊手指。雖然識咗蟲蟲唔算好耐，但我知佢係「傲嬌」性格。頭先我兜口面拆穿佢時，佢嘅「傲嬌」就發作，佢愈口是心非，就愈表現出內心嘅想法。

諗深一層，佢之所以跟住我，係因為⋯⋯佢知我唔開心？

「咁啱呀，又撞到你喎？」我惟有咁樣兜個圈講，蟲蟲先有個落台階。

「哼！明明就係撞到，但你就鬧人係跟縱你！」蟲蟲抱怨咁講，但態度冇頭先咗慌張焦急，變得自然起嚟。

「對唔住啦，我衰囉。」

「嗯。」

我同蟲蟲對望一刻，感覺到有一種奇怪嘅氣氛喺我地之間擴張。大概因為而家係繼上次佢同我表白後，我地嘅關係自從嗰晚後就改變咗。我地唔可以再好似兄弟咁對待大家，氣氛有啲尷尬。蟲蟲沉默不語，只見佢向我遞咗張紙巾，柔聲咁講：「你仲流緊血呀。」佢指住面龐講。

「嗯，多謝。」

難道蟲蟲咁大費周章跟蹤我，就係想畀張紙巾我？佢又係點知道我出咗事呢？

我接過紙巾後，求其咁印幾下。搞到蟲蟲皺晒眉，就一手搶走我手中嘅紙巾：「邊有人咁樣hi下就當處理咗傷口架？」佢憫憎咁哼咗聲，就自己行開咗。我跟住蟲蟲行，最後去到洗手間出面啲長椅坐低。

「你等我一陣呀。我去萬寧買啲嘢呀。」

「哦。」

其實我唔知佢要搞咩，我只係好機械式咁認佢。過咗一陣，佢就拎住啲生理鹽水、消毒藥水呢啲急救嘢返嚟。

「你唔知自己好傷咩？」蟲蟲用消毒酒精紙清潔雙手。

「唔知。」

「你冇感覺架⋯⋯嗱，忍住啦。」佢講完之後，就料理我嘅傷口。然後佢好驚訝咁講：「嘩！你真係唔痛架？」

「咩呀？」

「我用緊火酒同你洗面上啲傷喎！」

「有咩？」

「唉⋯⋯我知啦。唔開心大晒嘅！」

「你又知？」

「你咪理。」

「嗯。」

我冇心機去諗點解佢好似知我出咗事。只感到佢好細心咁幫我處理傷口，唔只面上，手肘呢啲身體其他部分嘅傷都佢都照顧周到。

「我其實⋯⋯」

「嗯？」

「今日喺樂樂屋企溫書⋯⋯所以我其實⋯⋯」

「嗯？」

「冇⋯⋯冇嘢啦。」

剛好，蟲蟲幫我處理完傷口。

「嗯⋯⋯咁我走先啦。」我企起身想走人。

「吓！你走啦？」蟲蟲失望地講。

「咁⋯⋯唔該晒囉。」

我轉身想走時，蟲蟲喺我背後叫聲：「喂呀！」

回頭一望，蟲蟲鼓起腮子，黑起塊面扭晒計咁。

「咁你想點啫？」」我皺晒眉頭講，救命呀我真係好想一個人靜下呀！我見會講嘢吞吐好浪費我時間，於是轉身走人。點知蟲蟲追咗上嚟，嬲爆爆咁講：「你唔好咁過份喎！我⋯⋯我⋯⋯我叫咗你好多次啦！」

我搖頭嘆氣，蟲蟲啲「傲嬌」病真係幾嚴重，我話：「你想我陪你未出聲囉。」

「邊⋯⋯邊有呀！我洗鬼你陪！」

「咁bye bye！」我揮手叫道，喺佢身邊行過。

「謝子匡，你⋯⋯？！⋯⋯哎吔！！明明係我陪緊你！哼！！」

蟲蟲鬧咗一聲，我步伐停低。佢又跟上嚟，一面生氣咁講：「上次我地都仲未玩頭D！我地個賭局未完架！」

我搖頭，一面愁容：「唔打啦。冇心機呀。我真係想一個人靜下呀。」

「咁⋯⋯上次比賽我贏咗一局喎！」

「是旦啦，你鍾意啦。」

「你話贏咗嗰個決定大懲罰架嘛！」

唉⋯⋯救命呀！我想散心！我想靜咋！我內心如此吶喊，但表情照舊如同機械人咁。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FMp6xYoT

「呢次你想點玩殘我呀余小姐？」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XcUyCmvh

「um⋯⋯」蟲蟲邊諗邊喺我面前踱步，當佢諗通後佢對我笑一笑，就好似細路女咁走咗，搞到我要喺後面叫住佢。

= = = =

「哎吔⋯⋯影邊部好呢？全身定半身⋯⋯」蟲蟲喺眾多嘅貼紙相機中穿梭，佢起碼揀咗成十幾分鐘都仲未揀好影邊部機。

睇到蟲蟲而家咁嘅樣，我其實內心好複雜。佢揀嚟揀去都揀唔落手，代表佢好重視呢個時刻。我諗返起蟲蟲向我表白當晚，佢明明喊晒講佢好多嘅擔憂出嚟。然後呢幾日又唔見人，我仲以為佢唔想再見我添。但點知，蟲蟲總係我唔開心嘅時候出現。其實而家呢刻同前幾日一樣，佢想我開心啲。

不過明明佢已經同我表白，佢已經越咗界。但係佢今日又若無其事做返我兄弟⋯⋯呢個女仔個腦諗緊咩架呢？

「阿匡！快啲過嚟呀！」蟲蟲好焦急咁同我揮手，叫我去一部影全身相嘅貼紙相機！

「5、4、3⋯⋯」部機用日文倒數緊！嚇到我好急忙咁衝咗入去！

「搞錯呀！入咗錢先叫我入嚟！」我一入去部機入面即刻抱怨咁講。

卡嚓——！貼紙相機閃咗下。螢幕上出現咗我鬧蟲蟲嘅樣。有趣嘅係，蟲蟲夾到時間，佢做咗「驚到吃手手」嘅動作。

「哈⋯⋯哈⋯⋯刺唔刺激呀？」

「唔得呀！我咁樣衰！」

「咦？你醒返晒啦喎！」

「5、4⋯⋯」部貼紙機又倒數啦！我同蟲蟲即刻緊張起嚟！

「點呀！點呀？！要擺咩post好呀？！」我緊張講。

「你喺我前面痞低少少先！」蟲蟲非常焦急！

「3、2⋯⋯」仲有兩秒！我即刻照蟲蟲說話做！

「笑下啦！」蟲蟲好粗暴咁拉我兩邊面頰！想夾硬幫我整個笑樣出嚟！

卡嚓——！貼紙機閃咗下！頂⋯⋯我好柒呀？！但影到佢笑得好靚！！

「搞錯呀？又影得咁樣衰！」我抱怨道。

「你樣衰唔關陪機事架喎！」

「5、4⋯⋯」下一張準備嚟啦！

我地好慌張咁就位擺pose。衰妹呀，連續兩次都比你搞到咁樣衰，今次輪到我整蠱你先！

「3、2⋯⋯」

蟲蟲喺我身前已經擺定pose，佢條馬尾辮咁可愛，唔知拆咗落嚟佢會唔會成個癲婆咁呢？我奸笑一聲，就伸手想掹佢條橡筋。點知蟲蟲啲觸覺好敏銳，feel到我想掂佢條辮時，就喝斥一聲：「你想點呀？」

「哇⋯⋯哇⋯⋯好痛！」我痛叫住⋯⋯真係好痛！因為佢隻手好快，我都未縮得切，佢一下轉身再擒住我手腕，又唔知點扭，搞到我隻手成隻雞腳咁嘅形狀咁⋯⋯總之就好痛啦！

「好痛⋯⋯放⋯⋯放手⋯⋯對唔住呀蟲姐！對唔住！」

我冇諗過蟲蟲啲功夫真係堅料嚟架！佢唔係用死力壓住我，係用關節技收我皮！

「唔准搞我條辮呀！！」

卡嚓——！終於我地就影咗張最有趣嘅相⋯⋯蟲蟲覺得最有趣嘅相。

「哈哈⋯⋯係蟲蟲俠智擒色狼匡呀！」蟲蟲天真可愛咁邊拍手邊跳住講。

「5、4⋯⋯」

「喂！比我靚仔一次先啦！」

「好啦好啦。今日你唔開心，你大晒架嘛！」

於是，我同蟲蟲好開心咁影咗好多相。我真係好驚訝自己明明唔開心緊，都可以好快投入起嚟，同埋蟲蟲一齊癲。癲癲下連因咩事而唔開心都忘記咗。蟲蟲⋯⋯呢個女仔真係好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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