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者們試圖用鎂光燈閃瞎郎洛西以及他身邊警察的眼睛時,身為郎氏第二把交椅的副董事長郎竹鋒慘遭槍殺,正確來說是為了救自己的兒子而中彈。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在現場的人們只知道他們見到一名穿著輕便的少年上樓,逕自走進郎云之的辦公室,似乎早已知道人在那邊。
隨後就聽見開槍的聲音,以及同事的尖叫聲。
所幸有人制服少年,而少年可能也對自己殺人這件事感到錯愕,場面很快就冷靜下來。
之後便是救護人員以及警方到場處理。
而這件事是等到記者風風火火的播報郎洛西的事情過了一天才從公司公告中被大家所知。
要說為什麼拖這麼久才被大家知道,這主要歸功於郎云之的冷靜,也有人說他冷血,自己的父親在面前中槍倒下居然還能冷靜控制現場,簡直毫無感情。
要捏造一段事實對高秘書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事實上本應處理這件事的人在跟著去醫院後回到自家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高秘書在交代完屬下進行後續處理後,也來到郎云之家中。他並不擔心,畢竟對方不會像蘇埔啟一樣,一言不合就逃家,而且這是他家,沒道理要逃跑。
他坐在沙發在自帶的電腦上繼續工作,邊等待樓上的人下來,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像是郎洛西案件的後續,還有怎麼處理副董中槍的消息。
不過他還是先聯繫對這件事有點幫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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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聽見門口有動靜時,也不過才幾分鐘後的事,郎云之還沒下樓。
「為什麼發生這種事?」賴怡潔一進門便先問了。
「不知道,犯人被警方帶走了。」早已站在門口等他們進來的高秘書搖了搖頭。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殺郎……」賴怡潔瞬間閉上嘴,她想起蘇埔啟曾擔心的話。
也不是說現在出現的紛爭都跟黑道有關係,只是現在太敏感,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那邊去。
「他人呢?」
蘇埔啟呼了口氣,越過賴怡潔往樓梯的方向前進。賴怡潔懊悔的拍自己的嘴。
「可能是這一次的案件牽扯的人派人來報復。」高秘書沒發現女友的異樣只是悶悶的提出自己的見解,「開槍的人被制服,警方那邊很快就有答案的。」
「這件事今天林士嶺才說出來,怎麼可……」蘇埔啟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他看見郎云之正扣著手腕上的扣子從容地從房間出來。
「咦?你們怎麼都來了?」看見他們出現在樓梯口,郎云之訝異的問著。臉上的笑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蘇埔啟皺眉盯著郎云之看,想在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聽說你差點被殺,小啟心慌的一直想衝回來。」跟在後面的賴怡潔沒看見蘇埔啟的表情,在兩人間猶疑地看了看。見蘇埔啟沒有說話,便開口回應對方。
「是嗎?沒事了,有人幫我擋下。」郎云之越過他們下樓時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對了,我看見結果了,你們做得很好,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就沒你們的事情,去開個慶功宴休息一下吧。」
「咦?」賴怡潔沒有想過郎云之會這樣說,還來不及回應時,蘇埔啟便踏出一步伸手抓住郎云之的手腕。
「喂,這傢伙借老子可以吧。」蘇埔啟並不是在問誰,而是告知在場的兩位便將郎云之往樓上拉去,留下在樓梯間發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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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啟?」郎云之唤著他。
被蘇埔啟抓住的瞬間他也是愣住的,低著頭看著那雙小自己一點的手,與他粗糙的手掌不同,柔嫩又光滑的,要是讓他用個東西形容,他會說像是豆腐一樣,一捏即碎。手上的溫度藉由皮膚傳了過來,對方從外頭回來,手還是冰冷的,儘管冰冷,卻緊緊握著他,像是怕他逃離般,這讓他怎麼甩得掉。
只見蘇埔啟打開最近的房門,便是郎云之的房間。與蘇埔啟的房間一樣,靠牆的桌面上什麼都沒有,只是多了一組沙發,甚至比蘇埔啟的客房整潔更多,床榻的棉被被整齊地舖在床上。
「怎麼了?難道法官為難你了?」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狼狽地成什麼樣子。」走進房間後,蘇埔啟鬆開手。
郎云之呆愣地看著空空的手臂,在對方說話的時候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衫,熨燙過直挺的白襯衫,摸了摸剛才洗過的臉,或許眼睛周圍有點紅暈吧。
「狼狽?你是在擔心我嗎?」郎云之伸手將對方掉下的頭髮往耳後一撥。今天蘇埔啟將過長的頭髮束在腦後綁成一小撮,看起來有精神許多,「我是過敏啦,快要春天了,一變天我的眼角就會……唔?」
「再說謊,看老子會不會咬你。」蘇埔啟並沒有大吼大叫,而是咬緊牙根忍住憤怒地瞪著他,順便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讓對方自己斷了話語。
看著對方微微顫抖的嘴角硬逼自己提起笑容的表情,對方偽裝的很好,這讓蘇埔啟很不是滋味,鬆開對方後冷哼一聲。
「想哭就哭,那可是你爸,你們這些人顧慮東顧慮西的煩死了!」蘇埔啟煩躁的抓了抓耳後,有點難為的說:「至少只有我跟你在的時候不需要再偽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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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云之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他認為只要自己夠冷血,不在意傷害了誰,自己便能一步一步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當他傷害了蘇埔啟時他內心一陣一陣的刺痛,想將自己千刀萬剮,他發現自己的異樣。然而蘇埔啟卻對他展開雙臂,接納對自己的傷害,他是令人感到不捨。
「你人真好,難怪會被吃得死死的。」郎云之無奈地笑著,他緩緩走到床邊坐下。
「欸欸,老子是在安慰你……」蘇埔啟不太開心地想罵他,卻在看見對方時頓住。笑容消失的臉龐上只剩下無奈。
「我曾經差點被郎洛西殺掉,等我醒後他們便急著將我送去國外。」郎云之嘆了口氣,似乎仰起頭才能好好發音般開始訴說起他的過去,「我本以為他們是不想讓我成為郎洛西的絆腳石。」
他感到不知所措,究竟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他的母親痛恨郎家,不斷的灌輸要他拿到郎家的最高位,所以他進到這個家族。他也曾想放棄這個任務,只想得到父親的一點關注。然而差點被殺後父親的冷漠讓他誤以為自己孤立無援,才想著要是這一切都到手,愛他的母親會回來,他也不再隨時有生命危險而擔驚受怕。原來自己太貪心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變自己的立場。
而如今看著他父親在自己面前倒下,傷口宛如水龍頭般汩汩流出鮮血,父親在昏迷前對他說的話,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傷害愛他的人。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母親了,他的理念卻一直在我心裡,只因為我曾經被無視曾經被殺害,我只想對他們報仇。」郎云之顫抖的話語打破了沉默,「他今天為我擋下子彈,我開始徬徨了,當他說不希望我受苦,這一些讓我茫然。」
蘇埔啟看著他,不發一語。
因為一點信念而盲目地往前,看不見身旁的事物,用著身上帶著名為憤怒地利刃揮砍,連自己也受傷了才會罷休。
「我恨他們,所以我要加倍奉還,但究竟我的堅持是對的還是錯的我現在搞不明白了。」
淚水不受控制的滴落,郎云之手摀著臉,彎著腰,聲音從掌心流瀉而出,宛如無力的吶喊,「要是我錯了,結果就是連你們也一起傷害了,花一輩子去賠罪都不為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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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時看見郎父的表情才會那麼奇怪。是兩個不善於溝通的父子鬧出來的笑話。
外頭的人是不是離開了,毫無聲音。也因為太過寂靜,郎云之顫抖的雙肩幻化成酸澀在他腦海中放大無數倍,同時罪惡感也如同種子發芽般,從土裡冒出芽來,快速壯大。
蘇埔啟抓住郎云之遮住自己的手,感受到握住的手微微顫抖,他輕輕拉開,看著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頓時內心充滿歉疚。
「你本來就不欠老子。」他確實也曾被傷害而想逃離郎云之,那是他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情緒,那也是他自己自願留下的一次,內心有什麼在萌生或許他早已知道了。
他們永遠查不到開槍的人是誰派來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不會有太嚴重的判決,頂多關幾年後便被放出,然而他們會繼續迎接來自各處的威脅。
蘇埔啟笨拙地擦拭對方的淚水。
「對或錯不都是看結果嗎,你剷除掉的人跟郎洛西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角色,只要留下來的人是對的,那你就沒有錯了。」
「或許我才是該離開的人。」
郎云之的眼神中流淌著悲傷,漸漸黯淡的雙眼讓蘇埔啟緩緩低下頭,在他唇畔輕點一下。
他們倆人眼神交會,雖然只是如蜻蜓點水般的吻,卻比以往還要纏綿,郎云之眼中訝異多過於驚愕。蘇埔啟難得一笑,說道:「你必須留下繼續為別人帶來希望。」
應該留下的人,是原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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